8 賠禮

賠禮

寧無意：“師兄，你怎麽又回來了？”

餘映樓還沒回神：“啊……”

素來愛幹淨的三師兄連摔倒時站在身上的塵土都沒在意，實在是謝千瀾短短幾句話信息量過大，給餘映樓造成了不小的沖擊。

他的視線移向屋內的謝千瀾，這人臉色蒼白，筋骨乏力，确是受重傷之相。

修為不知深淺，但單看周身是掩不住的氣度，不似尋常。

此時想想，确實做道侶的說法比做弟子更說的過去些。

可是這可是他們的小師弟啊。

寧無意：“師兄是還有其他什麽事嗎？”

餘映樓表情複雜：“我回來是想問你……既然已經有了收徒的意向，不如也去宗門大比上看看有沒有其他根骨好又合眼緣的弟子收回來做內門弟子，一并教導。”

餘映樓收回的視線又一次忍不住投向謝千瀾，“現在看來你應該不會去了。”

寧無意：“……”

寧無意解釋道：“師兄你誤會了。”

如果現在三師兄這裏認下這個道侶的身份，以他六位師兄師姐的脾性，必然要把謝千瀾的身份來歷給查個一清二楚。

寧無意可不想給他們造成更大的沖擊，還得費心幫謝千瀾把魔尊的身份捂住。

還是解釋清楚的好。

“我是有意收他為徒的，剛剛他只是在說笑。”

謝千瀾也是知道分寸的，沒有想給寧無意惹麻煩，對着餘映樓拱拱手道：“還望仙尊見諒，方才弟子玩笑失言，請您不要誤會。”

餘映樓：“我聽到了情有獨鐘。”

“情不自禁。”

“還有情深什麽……是說的情深似海吧？”

寧無意：“……”

謝千瀾：“……”

寧無意硬着頭皮道：“不是你想的那樣，他是在說我們昨日閑聊說笑時用的成語。”

謝千瀾接着圓：“對，剛才我只是挑選了幾個，實際上昨日我們聊起以情字開頭的成語還有情非得已、情同手足、情理難容……”

然而餘映樓的臉色并沒有因為他們的解釋變得好一些。

寧無意忐忑的觀察餘映樓的反應，餘映樓也在觀察着兩人的表現，他拉過着寧無意走遠了些，又設了能屏蔽聲音的結界，确保謝千瀾聽不到。

“師兄并不是反對你們在一起。只是他性情如何，人品如何，身世如何，修為如何，這些你可都知道？”

寧無意努力澄清：“我們不是你以為的那種關系，這真的是誤會，我出關沒有多久，前日才剛認識他。”

餘映樓摸摸他的頭：“好，師兄相信。不過這件事提醒了師兄，師兄有幾句囑咐你的話，你聽聽可好？”

寧無意：“師兄請說。”

餘映樓語氣和緩，殷殷叮囑：“師兄知道你修為深厚，等閑不是你的對手，但道侶不是對手，道侶的身份意味着你們以後要日夜相對，朝夕相處的。”

“你甚少入世，需知即使是仙門之中也有惡人，魔門之中未必沒有好人。這世上人心複雜，很多事情并不是非黑即白的，你做決定之前要仔細考慮，道侶的事情更要慎之又慎。”

寧無意心中有所觸動，他真心實意的道：“師兄放心，我都記下了。”

餘映樓最後深深的看了眼謝千瀾才離去。

寧無意回去，還不等說話，謝千瀾先低頭道歉道：“抱歉，我沒留意外面，不是故意的。”

雖然餘映樓的位置他用神識一掃就能輕易發現，但寧無意沒想到餘映樓會回來，尋常無事的時候也沒必要外放神識。

謝千瀾也一樣。

昨天他說了那樣的話，就知道謝千瀾肯定要拿來調侃他，只是沒想到竟然會被三師兄撞見。

寧無意還想損他兩句的，看他态度難得這麽認真，有點好笑，就放過他了，“沒事，吃飯吧。”

謝千瀾跟寧無意說那些話只限于他們兩人之間，并沒有要讓旁人誤會的意思，若是知道餘映樓在外面，他是覺對不會說的。

在看見餘映樓摔到，他就做好向寧無意道歉說好話的準備了，寧無意卻說沒事。

謝千瀾想了想，問道：“你師兄跟你說什麽？”

寧無意：“我跟他解釋，他說知道了，然後關心了我幾句。”

謝千瀾：“就這些嗎？”

寧無意：“就這些。”

謝千瀾：“你不生氣了嗎？”

寧無意：“我沒生氣啊。你不用多想，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謝千瀾神色微動，沒再說什麽，兩人安靜吃飯。

“對了，”寧無意想起另外一件事，“我聽說魔界昨日傾巢出動，猜想應該是跟你的失蹤有關。”

謝千瀾撥了撥碗裏的粥，瞧着不怎麽上心的道：“可能。”

寧無意：“那你需要回去處理嗎？”

謝千瀾：“随他們去。”

寧無意：“不去？”

謝千瀾瞧他一眼：“我不是被你關起來了嗎？你放我走？”

寧無意笑了，他都這麽說了，那他的答案必然是：“不放。”

謝千瀾：“那不就行了。”

寧無意覺得有點意思：“你要在這養上一段時間，就一點也不擔心魔界大亂？”

謝千瀾皺了皺眉，道：“亂不起來。”

他剛出關時有叛亂，被除掉的是屬下中最有野心的一支，對其他人也算是敲山震虎，這才剛過去沒多久。

加上現在他在他們眼裏是失蹤，情況不明，所以頂多打着找他的旗號騷擾騷擾仙魔邊界，餘下不敢輕舉妄動。

寧無意突然好奇：“你殺前魔尊是為了挑戰他還是為了搶魔尊之位？”

謝千瀾：“想知道？”

寧無意：“不方便說就算了。”

也不是什麽秘密，一般謝千瀾是不太願意說的，不過看在剛剛還給寧無意添了麻煩的份上，謝千瀾過意不去，寧無意問他便說了。

“和前者有一定的關系，不過主要原因是魔尊于我有家仇，我殺了他，所以自然就成了新任魔尊。”

寧無意心說這倒是謝千瀾能做出來的事。

他和謝千瀾投生的兩家人皆是被魔族滅門，寧無意去斬殺魔将大多也是為了尋仇，和謝千瀾的目的一樣。

不過寧無意還不打算告訴他他們兩家的關系，沒有再說什麽。

謝千瀾頓了頓，不知道為什麽又改變了主意，問：“我能出去一日嗎？”

寧無意擡眸：“怎麽？”

謝千瀾：“還是去處理一下。”

寧無意撤了結界，扔了一瓶聚靈丹給他，能夠幫助他在短時間內恢複實力。

謝千瀾：“你放心？”

寧無意吃完了，将筷子放下，背靠椅子，笑意盈盈：“我有什麽不放心的，受傷的是你又不是我，你不回來我多清靜。”

頂多親自再去逮回來。

還能丢了不成。

謝千瀾将聚靈丹收起來，“我會早些回來。”

寧無意發現他現在說話是越來越中聽了。

寧無意：“等會。”

謝千瀾：“？”

寧無意指着桌上空盤：“碗刷了再走。”

謝千瀾：“……”

謝千瀾發現他對他就沒客氣過。

*

千葉峰的結界撤了就沒再加上，謝千瀾傍晚的時候就回來了。

他回來的時候寧無意正躺在搖椅上，手裏拿着個青色的玉簡在用靈力寫着什麽。

看到他回來也不驚訝，而且很随意的道：“你回來啦。”

謝千瀾在他旁邊刨了個坑，然後從儲物空間裏掏出來一個稻草紮的糖葫蘆靶子，上面是一串一串紅豔豔裹着糖衣頂端還帶着糖風的糖葫蘆。

寧無意：“？”

謝千瀾：“路上遇見，覺得好看就買回來了，吃吧。”

寧無意和他大眼瞪小眼的對視了一會，憑借多年和謝千瀾的相處默契，道：“這不會是早上的事情給我的賠禮吧？”

謝千瀾固定好糖葫蘆靶子就走了：“買個東西，哪來那麽多理由，本尊高興。”

“是是是，多謝魔尊款待。”寧無意在他身後笑彎了眼睛，拿下一串來，咬了一口，酸酸甜甜的。

謝千瀾往後走了，寧無意道：“去哪？你不吃嗎？”

謝千瀾：“後山寒池。”

寧無意吃到第三串，桓常青邁着步子進來。

“咳咳。”桓常青清了清嗓子。

寧無意從搖椅上坐直，“師兄？”

“哎。”桓常青瞧了眼鮮豔的糖葫蘆，“山下買的？好吃嘛？”

寧無意：“嘗嘗？”

時刻注意自己掌門形象的掌門師兄正色道：“不了，問你事。”

寧無意：“嗯？”

桓常青搬了個木凳子坐他旁邊：“進來的時候沒見着結界，魔尊走了？”

寧無意：“剛回來了，去洗澡了。”

桓常青點頭，也不廢話了，“我就直說了，寧無意啊你是不是忘了前兩天怎麽答應我的，要不是你三師兄今早撞見了，我還不知道你都要和魔尊結成道侶了。”

寧無意：“三師兄？！”

就算三師兄不相信他的解釋，他也不至于這就說出去吧，三師兄不是這樣的人啊。

桓常青：“昂，我今兒瞧着你三師兄有心事，把他灌醉了問了問。”

寧無意：“……”不愧是你。

桓常青：“你別說他喝醉了說的話不算數，你就說是不是有這麽回事？”

寧無意：“那是個誤會。”

桓常青：“那我們說好了不去挑戰魔尊暗中探查，你第二天光明正大的從魔尊身後出來也是誤會？”

“這也就算了。”桓常青恨鐵不成鋼的道：“你不是跟我說要好好考慮再決定要不要把那件事告訴魔尊嗎！”

沒告訴的話，魔尊恐怕也不會考慮和剛認識多久的寧無意結為道侶吧。

“那可是魔尊！你就這麽告訴他了萬一被他騙了——”

“告訴本尊什麽？”

掌門師兄聲音戛然而止。

寧無意沒往後看，捂住了臉。

你們今天這是打算把聽牆角貫徹到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