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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章

寧無意狠狠掐了一把自己，才沒有讓自己破功。

他沒有立刻擡頭，埋着頭說了句：“不用了。”

謝千瀾重新站起身，但并沒有自己離開，他握住寧無意的胳膊，将他從臺階上拉起來。

一言不發的扣住手，拽着往臺階上面走去。

寧無意被他拉着，慢他兩步，在他身後彎了彎唇。

直到上去臺階，走到魔宮正門之外，寧無意停下了腳步。

謝千瀾有些疑惑的也停了下來。

寧無意面帶猶豫：“我來找你，太打擾你了吧……我只是……只是……”

“算了。”寧無意垂下眼，主動松開謝千瀾的手，轉身往階下走去。

謝千瀾橫着胳膊攔住他，不等寧無意反應過來，順勢将他橫抱起來，徑直進了魔宮。

寧無意：“……”

這倒是越來越熟練了。

謝千瀾：“我早說過了，魔宮不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

寧無意越過他的肩膀，看到越離越遠的正門，以及門口守衛的魔修快要砸到腳背上的下巴。

寧無意：“我也沒進來呢。”

謝千瀾：“現在你進來了。”

寧無意有理有據的：“不是我要來，你把我抱進來的，你可以再把我送出去。”

謝千瀾“嗯”了一聲，沒有不承認，反而主動道：“就是我把你抱進來的。”

寧無意：“……所以？”

謝千瀾：“本尊改主意了，你都主動送上門來了，我們就算算你把我關在千葉峰上的賬。”

不錯的理由。

到底在千葉峰上是不是關他們兩個都心知肚明，只不過謝千瀾現在絕對不會承認罷了。

寧無意本來的目的就是進來，自然樂見其成，不僅沒有反駁沒有掙紮，還主動搭着謝千瀾的脖子。

謝千瀾腳步一個踉跄，險些把他摔出去。

寧無意倒是毫不擔心。

謝千瀾把他放了下來。

寧無意還很驚訝。

謝千瀾捏了捏他的下巴，“你好像還很遺憾。”

上回他抱着寧無意進魔宮的時候，寧無意是在昏迷中，這回他可是清醒的，魔宮四處這麽多的魔修，他一個仙尊，身上就一點包袱都沒有嗎？

寧無意沒應，他往四周看了看，确實來來往往有不少魔修，大多都是低着頭不敢亂看，不過角落裏也藏着膽子大的。

比如剛剛在外面見到的那個紫色衣服的長老，其他的寧無意都不認得。

謝千瀾朝寧無意看的方向瞥了眼，牆角躲着偷看的幾人就麻利的溜了。

寧無意收回視線，已經不是剛才要走的樣子了，背着手側了側身子，對謝千瀾道：“我住哪？”

謝千瀾木着臉道：“地牢。”

寧無意沒什麽特別的反應：“哦，地牢在哪呢？”

謝千瀾帶着他，繞過回廊，到了寧無意眼熟的寝殿前。

寧無意點點頭，地牢在這呢。

謝千瀾把他領進去，按到座位上，“說吧，發生什麽事了？”

寧無意：“我餓了。”

謝千瀾：“……”

謝千瀾叫來侍女：“去準備飯菜。”

寧無意：“上回忘了說，你魔宮的飯菜質量實在有待改善。”

謝千瀾語氣陰沉，磨着牙道：“是、嗎？”別以為他聽不出來是什麽意思！全天下就他做飯能入口能下咽是吧，你怎麽沒餓死呢。

兩個侍女慌忙跪到地上。

寧無意抱怨的看了他一眼：“你看你，我不就說了那麽一句，好端端的吓人家幹什麽。”

寧無意和和氣氣的對侍女道：“起來吧，叫什麽名字啊？”

侍女小心翼翼的擡起了頭，“叫……叫……”，侍女還沒說出來，聽見謝千瀾冷笑一聲，又哆哆嗦嗦把頭埋得更低了。

謝千瀾：“說不好吃的不是你？”

寧無意笑眯眯的：“是我啊。”

謝千瀾沒好氣道：“嫌不好吃就自己去做。”這裏是魔宮，既不是千葉峰，又不是在趕路，又不是要餓着他，休想讓他繼續給他做飯，想的美。

寧無意：“哦。”

謝千瀾敏銳的聽着這聲“哦”的語氣哪裏不對勁，轉過頭去見寧無意臉上的笑意沒有消失，但明顯淺了幾分。

寧無意拿起桌子正中倒扣的茶杯，正面朝上放在自己面前，又拎起了茶壺。

拎過來，手在空中頓了頓，沒倒，看了謝千瀾一眼，又将茶壺放了回去。

謝千瀾就莫名的從他這動作上看出一點“這茶我大概也沒資格喝”的意味。

謝千瀾手比腦子快一步，按着寧無意還沒在茶壺壺把上松開的手，把茶壺重新拎起來給他倒滿了。

寧無意幽幽看他。

謝千瀾起身，高冷的扔下兩個字：“等着。”

路過那兩個侍女的時候，還不忘帶一句，“都出去。”

寧無意捏着杯子喝起了茶。

沒過多久，四菜一湯上了桌，跟在謝千瀾身後端着菜進來的幾個侍女，就沒有一個表情正常的。

寧無意不用嘗，就能看出是謝千瀾的手藝，他瞅着桌上只有一副的碗筷，問道：“這麽多，我一個人吃的完嗎？”

謝千瀾：“你看看天色再說話。”

寧無意睜着眼睛說瞎話：“天快黑了。”

謝千瀾和他對視一會，嘴唇動了動，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再拿一副碗筷來。”

侍女添了一副碗筷後退出去關上了門，謝千瀾拿起筷子，又放下，他道：“寧無意，你不是來蹭飯的吧？”

寧無意思考了一會：“你要是這麽想也行。”

謝千瀾：“那你告訴我，我應該怎麽想？”

寧無意格外真誠的問：“我能先吃飯嗎？”

雖然他可能确實沒餓到不能說話，但他跟着二師兄和三師兄從寒霜天出來，到栖梧州又到魔界，中間真的沒吃飯。

謝千瀾：“如果我說……”

寧無意默默擱下了筷子。

謝千瀾：“……你吃。”

寧無意：“其實你也可以問的。”

謝千瀾：“怕你餓死。”

謝千瀾本就不是很餓，等了他一會，寧無意吃完飯，外面天色剛剛暗下來。

謝千瀾：“吃飽了？”

寧無意：“嗯。”

謝千瀾：“上回你住的偏殿沒動過，今天還住那裏。”

寧無意托着腮，帶着笑意故作疑惑的問：“不是住地牢嗎？”

寧無意說完又主動道：“其實我這次來是仙界派我來當探子的，就是為了把你們魔界的底細，尤其是你這個魔尊的底細摸清楚。”

謝千瀾：“你還挺期待住地牢。”

雖然寧無意有點不着調，還煩人，謝千瀾自認不怎麽待見寧無意，但是他對寧無意還算了解，這個什麽探子的說辭他一個字都沒信。

謝千瀾發現他每次和寧無意的正常交流都超不過三句話，既然他都把寧無意帶回來了，那也沒必要非要讓他們兩個都堵心。

非常難得的，謝千瀾暫時沒有再追問寧無意什麽：“過去隔壁吧，有什麽需要可以找侍女，他們做不了的事情，也可以來這邊找我。”

寧無意盯着他看了一會，發現他真沒有什麽繼續問的打算，便過去了。

謝千瀾坐在原位置上，想着自己是應該打坐修煉，還是繼續檢視識海，或者去翻閱古籍……

還沒等他想出點頭緒來，寧無意又回來了。

謝千瀾：“怎麽了？”

寧無意：“我要沐浴。”

謝千瀾指着殿後的方向：“讓侍女給你準備水。”

寧無意沐浴去了。

謝千瀾去翻閱他專門找來的有關奪舍，心魔，一體雙魂之類的古籍，但是半天也沒翻過幾頁。

他又去打坐，真氣連着走岔好幾回。

他索性也沒去嘗試在心不在焉的狀态下檢視識海這種更危險的事情，坐着發起了呆。

不知道過了多久，寧無意又過來了。

懷裏還抱着個枕頭。

謝千瀾擡眼，沒說話，但表情很明顯是在問“你怎麽又來了”。

然而看清楚面前之後，他微不可查的僵了下。

寧無意赤着腳踩在寝殿白玉鋪就的地面上，長長的墨發就那麽随意的散着，無論如何随意也擋不住眉眼的精致，過于寬大的外衫松松垮垮，袖口因為胳膊摟着枕頭的動作露出了瑩潤的小臂。

他就這樣，在夜裏，這樣無知無覺的闖進了一個身體正常，有着正常需求的人的房間裏。

這人好像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究竟生了怎樣一副天人之姿。

謝千瀾頭又開始隐隐作痛了。

他感到非常糟糕的按了按額角。

顯然他對寧無意并沒有想法，也不會做出什麽逾矩的行為，然而這并不代表他對眼前這種情況接受良好。

寧無意也不是故意要做什麽來的，他只站在門口，道：“給我換床被子？”

謝千瀾：“原來那床呢？”

寧無意：“太潮。”

謝千瀾：“好。”

寧無意就要往外面去，謝千瀾叫住他，“鞋呢？”

寧無意低頭，魔宮的地面太幹淨，一路上全是玉石鋪就，冰冰涼涼的踩着很舒服，他的鞋好像落在湯池邊了。

謝千瀾取了一雙幹淨的鞋，彎腰放在寧無意腳邊，視線特意避開了寧無意的腳。

“穿上。”

最晚明天，他真的得跟寧無意好好聊聊，問問他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今天就讓他先休息一日。

謝千瀾放好鞋子，直起腰來的一瞬間，眼前卻忽然一黑。

寧無意被謝千瀾掐着腰按在門上的一瞬間還是有點懵的，明明上一刻還在讓他穿鞋，下一刻就抱着他把他禁锢在了門邊。

寧無意擡了擡手，感覺到耳側忽然被咬了一下。

寧無意有些好笑的閉上眼睛，靠着他，虛張的手指抓住了面前人的衣服。

“千瀾。”

謝千瀾啞到不能更啞的聲音擦着他耳邊：“阿意，你是不是真的想讓沒有記憶的我走火入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