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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喧鬧的場所,嘈雜的人群。

淩蘿掙着有些疲憊的身子起來,卻被人一瞬間掐住了下颚。

面前是個有些肥胖的女人,盯着她瞧了許久才放開,沖着身後的人道:“啧啧,這姿色一般,憑着美貌自是不行的,動手吧。“

她還沒來得及看清這是哪裏,也還沒弄清楚她話中的含義,就被人鉗住了雙臂,有一人拿着一塊燒紅的烙鐵靠了過來,一下便燙在她腰間。

她疼痛難忍,拼命掙紮,只覺得面前的一切突然不見,待腦中空虛了片刻之後,才從床上猛坐起來,額頭卻是虛汗涔涔。

“季良人,你夢到什麽了,怎麽吓了這一頭的汗?”

原來是夢……

她放空了許久,才把視線聚焦到面前的人身上,沐雪正站在一旁,有些擔憂的看着她。

“沒什麽,做了個噩夢。”伸手卻不經意摸了一把虛汗。

沐雪忙拿着帕子過來幫她拭去額頭汗跡,猶豫了半天,忽然說道:“方才芷陽宮內有人過來了,說什麽只要告訴季良人她是芷陽宮裏的,您便知道她的來意。”

淩蘿此時已完全清醒過來,聽她這話,這才想起昨日在芷陽宮內被畫兮威脅的事。

難怪會做那麽奇怪的夢。

她嗯了一聲,道:“幫我收拾收拾,我一會兒要去趟芷陽宮。”

“季良人,萬萬不可。”月岚正進門來,聞言忙勸道:“芷陽宮那位可是不能惹的主,您可莫要同她牽扯上什麽,如今您正得大王恩寵,可莫要……”

她哪裏看出來自己得到恩寵的?明明芷陽宮那位才是嬴政心尖上的人吧?

“放心。”淩蘿笑道:“我自有分寸。”

她倒是很想同那畫兮夫人保持距離,可人家如今将她的把柄握在手裏,不答應也不行啊!何況,還要幫嬴政讨好她……

再一次跨入芷陽宮,她心中多少是有些不情願的,循着昨日所記的路線,她這才找到了畫兮夫人的住處。

那門半掩着,好似在故意等待她一般,她推門進去,裏面竟也沒有個婢女的身影,只有一個有些消瘦的身影在透明的屏風上浮現。

畫兮夫人聽到聲音,也沒等她走近,便好似就猜到了是她,隔着屏風笑道:“我當你多有骨氣,沒想到還是來了。”

嘿,這人……

淩蘿無奈聳了聳肩,順着屏風進去,笑道:“夫人說得對,我向來貪生怕死,既然過來能夠茍活在這裏,我又何必跟自己過不去?”

她坐到她面前,見她面色依然不是很好,不禁道:“夫人,如今我的生死都掌控在你手中,你也用不着跟自己置氣,既然身子不好,還是要好好用藥。”

“你管的倒是多。”畫兮冷冷笑道:“有那個心思,不如多擔心擔心自己。”

得,算她多事。這女子性子冷硬,看來要幫她和嬴政化解也不是一朝一夕之事,明明一句話就能解決的事,偏偏弄的如此複雜,他是有多愛惜這女子,才會寧願受她的氣也不願傷害她?

“那夫人讓我過來陪你練琴,我要如何做?”

她懶懶的坐在那,只想着快點度過這煎熬的時刻,不料畫兮卻是輕蔑的瞥了她一眼,道:“這宮裏面的一言一行皆是規矩,你坐的這般随意,連個基本的禮數都沒有,我可不想在我練琴的時候看到一個連腰都坐不直的人。”

淩蘿氣極,奈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只得憋着氣将身子坐正了些,問道:“這樣……夫人總該看着舒坦些了吧?”

這人該不是把她叫過來就為了找她麻煩吧?若說她也是因為外面的那些傳言過來故意給她難堪倒是不無可能,可也沒道理啊,這宮裏都知道她的地位與衆不同,她又怎麽犯得着跟自己這個徒有虛名的季良人過不去?

她思慮了一通,最終只得出一個結論:這人可能腦子不太正常。

眼神再看過去的時候,畫兮已經不在原地,卻是已經起身拿了樽四腳銅盞走了過來,淩蘿還未來得及反應,那銅盞卻落到了她頭頂。

畫兮在一旁道:“今日我也無需你做什麽,你且頂着這銅盞,不能讓裏面的茶水灑出來,等你何時能頂着它聽完我一首曲子,你便可以離開了。”

淩蘿:“當真?”

“那是自然。”

畫兮輕笑,忽地折回案前,擡手撫上面前的琴弦,手指輕挑,悅耳的聲音便在屋內響起。

然而此刻,淩蘿卻沒一點心思去聽。她頂着那盞四腳銅盞,只覺得一個頭兩個大,坐在那連動都不敢動一下,所有的精力都放在頭頂。

正聚神間,忽地那琴聲急轉,猛地發出一陣激昂之聲,淩蘿一個沒忍住,身子晃動了一下,那銅盞便跟着晃動了一下,若不是她手快,怕是早已一骨碌滾到了地上。

耳邊的琴聲戛然而止。

淩蘿斜過眼去,便見畫兮起身走了過來,淩蘿心中猜到她想做什麽,忙嘿嘿解釋道:“夫人,沒掉下來,你繼續……”

畫兮哼了一聲,“銅盞确實是沒掉下來,不過這裏面的茶水卻灑出來了。”

淩蘿:“……”

“夫人,這也算?”

那茶水盛的那麽滿,怎麽就可能完全不灑出來?這不是故意為難?

下一刻,那銅盞被她拿開,再一次盛滿了茶水後又被放到她頭頂。

淩蘿目瞪口呆:“夫人,這茶水剛剛也就灑出來那麽一點,用不着重新又盛滿吧?”

畫兮有些蒼白的臉微微扯動,看起來挺滲人,淩蘿收回了眼神,只當剛剛那句話從來沒說過。

這女子雖看起來柔弱,可殺傷力實在太強,想着自己現在還好好挂在脖子上的腦袋,她再一次對現實妥協。

畫兮再次折返到琴案邊,撫上琴弦,那曲子卻是從又重新開始了一遍。

此後,淩蘿又因跪的過久而打翻了那茶盞,每錯一次,便又被重新盛滿茶水的茶盞置于頭頂,如此反複了三四次,才終于頂着那茶盞聽完了一整首的曲子。

然而此刻她已腰酸難忍,看着畫兮問道:“夫人,這下該結束了吧?”

“你回去吧。”

畫兮在那似是意猶未盡,手指在琴弦上來回摩挲,淩蘿發現,這女子真的是愛琴如命,兩次見她時都注意到她對那方琴有着深厚的感情,她對它的愛,甚至超過了自己的親生兒子。

淩蘿得到準許,這才艱難的起身,才剛站定,便聽她說道:“明日可莫要再讓我找人去請你過來。”

她腳步一頓,她猶豫片刻,才轉身問道:“夫人,有件事不知當不當講?”

畫兮頭也未擡,“既不知當不當講,那便別講了。”

淩蘿同她周旋了許久,倒也知道她便是這種性子,臉皮厚起來愣是她潑冷水也無用。

“大王擔憂您的身體,這幾日一直想過來看看,要不……”

要不你就別擺架子了?

她語氣一冷,“你若再多事,那我也不妨将你身份告知于他。”

“別介別介!”淩蘿賠笑道:“我不講就是了,您忙着,我就先告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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