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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9 章

昏黃路燈下,逆光而站的翟浩文始面容模糊,見她來立馬掐滅了煙頭。

“下來了。”

“嗯。”

他輕聲問着,沈星知也是輕柔的應聲,走近了她才看清翟浩文臉上的滄桑,胡子大概有好幾天沒刮,衣服領口也是皺皺巴巴的,曾幾何時,光鮮亮麗的大明星也有這樣頹廢狼狽的時候。

翟浩文自嘲的解釋,“星知,你別用這樣的眼神看我,我剛從劇組出來,也沒來得及換衣服。”

“你的巡演都被取消了,原來是去拍戲?”

他的臉上閃過一絲尴尬,“嗯,是啊,有位認識的導演覺得我有潛力,我也得為未來做打算,一直唱歌也有唱不了的一天,沒準哪天說下來就下來了,不像演戲,我以後還可以做幕後,挺好的。”

沈星知雙手攪在一起,沉默着,久到翟浩文失笑,她看向他,眉頭皺起,“到底什麽事?”

翟浩文忍不住想抽煙,至少手上拿着點什麽才不至于那樣尴尬。

“我知道你不願意見我。”

沈星知很坦然的回他,“照片是你拍的。”

“沒錯。”他揉着淩亂的頭發,大寫的手無足措,“你很恨我吧,就像那時候……”

沈星知打斷他的話,“你錯了,我已經說的非常清楚,不管你是不是想利用我去打擊陸辰冬,還是說出于什麽目的與周語有合作,作為曾經的朋友我只想友善的提醒你,不要與他們有任何來往,我吃過虧。”

翟浩文一手插進口袋裏,緊緊握成拳,嘴邊漏出一絲苦笑,“沒有什麽利用,我也不想打擊陸辰冬,我這人自私的很,怎麽會拿自己的前途開玩笑?星知,照片的确是我拍的,但在醫院那會的記者不是我帶過去的,你既然已經知道我和周語有聯系,那你要更加小心,畢竟我也吃過虧。”

“你的巡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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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因為陸辰冬,你放心。”

沈星知從來就沒有質疑過陸辰冬,就算周語說是因為他的阻礙才導致翟浩文取消巡演,但她也就聽聽而已,陸辰冬從來不會是非不分,他是什麽樣的人,沈星知清楚的很。

“你就是為了來說這事?”

“還有一件。”翟浩文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小盒子,低頭輕聲道,“你應該沒有印象了,有年冬天我去國外找你,你與我喝了一杯咖啡。”

沈星知聽他提起才有了些微的印象,翟浩文已經猜到是這樣的結局。

“我忙完拍攝又去了你的學校,但當時你已經轉學,我沒見到你卻看到了陸辰冬,當時我還不認識他,只是打你宿舍電話時你的舍友将我和他弄混了,我才知道有個年輕的小夥子一直在追你,還是锲而不舍的追了很久。後來我越來越忙,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每天都被工作堆滿,就在你回國那天我收到了私家偵探的消息。”

他打開盒子,裏面是一條串了戒指的項鏈。

“我很奇怪對不對?私家偵探讓我對你的消息了如指掌,陸辰冬那年送你的蛋糕裏藏了一枚戒指,而他得知你轉校離開的時候憤怒到丢了它,沒有哪個男人會喜歡這樣的不告而別,我想他當時都快要恨死你,可他還是在草堆裏找了很久的戒指。”

沈星知的視線集中在盒子中的戒指上,沒有複雜的紋飾,但有很昂貴的鑽石做點綴,“你想說什麽?”

翟浩文取出那條項鏈,“戒指找沒找到我不知道,但這枚是我打算送給你的,從你回來那天開始,我就想送給你。”

戒指在路燈下泛着光,翟浩文沒有收回手,沈星知也不打算接。

“事到如今,它已經沒有任何意義,翟浩文,我已經跟你說了再見。”沈星知轉身,又被他叫住。

“星知,你曾讓我感到不安,也讓我在無數個夜裏輾轉反側難以入眠,以前曾帶給你困擾,我跟你道歉。以後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再見面。”

沈星知停下腳步,翟浩文嘆着長氣,“我要演的是一部紀錄片,需要到貧困地區拍攝,可能三個月、半年都不會回來。”

她看到屬于他的影子正伸出手來,不過是在半路垂下收回。

“所以,今晚我是特地來與你告別。”

沈星知并沒有回頭,“祝你一路順風。”

每個人,每一天都在和人告別,有的人也許下一秒就是永遠不見的局面,但有人會一直守在你身邊。

沈星知的身後跟了人,她走一截他跟一段,她停下來他卻走上前來,隔着半米的距離溫柔的呼吸。

“一直躲着偷聽麽?”

沈星知能分清後面的人是陸辰冬,可能是因為直覺,女人的直覺向來很準,況且他身上還有她熟悉的味道。

陸辰冬走上前握住她的手,“出門不帶手套,看你的手冷的。”

沈星知翻看着自己的手,看完手心看手背,露出笑意打趣他,“哎呀,我這也看不出手冷啊?”

“要不給我看看。”陸辰冬抓着她的手就往自己衣服胸口裏塞,“暖和了嗎?”

“太舒服啦。”

淩晨,兩人都沒了睡意,也沒上樓就沿着小區的道路繞圈,沈星知的手一直擱在他口袋裏,暖呼呼也不冷。

陸辰冬突然提起,“那枚戒指我并沒有丢掉。”

“那你丢的是什麽?”

他刮着她鼻子,“我想想啊。”

其實,他有丢的。

蛋糕是費盡心思做好送過去的,一路上都小心翼翼的護着,滿腦子都在想沈星知要是吃到這枚戒指會是怎樣的表情,就算那晚後她的态度變得冷淡。當然,陸辰冬已經下意識的忽略掉這事,他是帶着期望與歡喜去找的她,他甚至連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可被告知她已經離開,也沒有給他留下只言片語。

那枚戒指像是在嘲笑他的愛,他滿腔真誠就此被辜負。他的确是有過一瞬的憤怒,所以連着盒子一起丢了,也就是那麽幾秒的功夫,他又費勁的撿回來,事後想想自己跟個傻子一樣。

沈星知問他:“你應該讨厭我的。”

“是啊,我應該恨你,你這樣的女人就應該栽在我手裏,好讓你常常我的厲害。”

他誇張的回應,沈星知靠着他胳膊點頭,“現在好了,你得償所願。”

“聽起來我還得感謝你?”

沈星知與他雙手合十,掌心貼掌心,便是天生一對。

“陸辰冬,你會為我戴上戒指吧。”

他凝神看她,夜光下也迷人,“當然。”

兩人才溫馨多久,陸辰冬轉頭就問道:“剛才翟浩文說什麽呢?”隐隐暗含着濃濃的醋味。

“你沒聽見?”

陸辰冬可正經了,揚着頭一臉嚴肅,“我來的時候就只看到那條項鏈咯。”

“是剛來還是沒走?”

陸辰冬也就正經幾秒,扭頭開始撒嬌,“沈姐姐,我不是有意聽的,只是我下樓就見到翟浩文,我怕他又對你使壞。”

“是了,你想的很周到。”

“那到底說了什麽?”

“跟他告別。”

“還有呢?”

沈星知也學會了賣關子,“就不告訴你。”

任憑陸辰冬怎麽問都不說。

淩晨一點多,沈星知才踏入電梯,正要關上時,沈星知兩手扒拉着門,陸辰冬眉頭皺着,“這樣很危險!”

剛說完,沈星知撲向他的懷抱,陸辰冬順勢抱緊。

“怎麽了?”

沈星知忽然兩眼發酸,迷迷蒙蒙中上了一層水霧,聲音也啞者,“陸辰冬,有件事我想告訴你。”

“你說就是,下次再也不要扒拉電梯門,多危險吶!”

“這不重要。”她抽抽鼻子,小聲說,“我想看看你的戒指,我現在比當時胖了點,不知道會不會小。”

陸辰冬下意識的抱緊,呼吸流連她的發香,只說:“尺寸肯定剛剛好。”

一個女人想要戴你買的戒指,這說明什麽?

“星知,後天去見我爸媽。”

他不是在問她,而是已經定下。

沈星知親吻他側臉,“好。”

兩人互道晚安,如同告別一樣說再見。

有的人一生說很多次再見,但有些人的再見只是“明天見”。

林紅第二天就離開了,沈星知勸了很久她都不再逗留,好在陸辰冬也說徐承桀最近一段時間不會再騷擾她,沈星知不知那些照片到底拿回來沒有,但很有可能照片只是一個幌子,一個可以把林紅綁在身邊的幌子。

不管徐承桀是因為喜歡林紅還是真的有別的變态計謀,反正只要徐承桀敢動她,沈星知一定會跟他拼命。

沈星知親自送林紅上樓,碰到了開門的宋言,他一身居家服打扮,整個人都散發着溫柔的書生氣,特別是看到林紅時眼裏是帶着愛意的。

他很在乎她。

沈星知聽陸辰冬提起過,宋言不是天生聽不到,他是幼時得了病造成的失聰,他會說話但因為聽不到也不常開口,大部分失聰者說話聲音都略顯怪異,他們聽不到聲音也就糾正不了自己的發音,久而久之也習慣了用手語去表達,或者是用眼睛去觀察。

宋言不知有沒有察覺到林紅的異樣,他臉上一直保持着微笑,他跟沈星知打招呼,又跟林紅說了幾句才轉身下樓。

林紅舒口氣,偏頭才對她說:“沈老師,我現在家裏很亂,也不想讓宋言看到,所以我說昨晚是和你出去小聚,太晚了在你那睡了一夜。他現在下樓去買早餐,等會回來他要是打字問你,麻煩一定要這樣說。”

沈星知同意了,她也不想告訴宋言事實,憑空給他們帶來壓力。

十五分鐘後,宋言才回來。

沈星知起身要走,宋言說要送她下樓,沈星知看向林紅,她說:“沈老師,放心吧。”

老小區只有樓梯,宋言在前面走,偶爾回頭也是看她跟上沒,到了樓下沈星知跟他說謝謝,宋言遞上手機,上面有文字。

“沈老師,我見過你的照片,你是陸先生的女朋友。”

沈星知微愣,“我就是。”随後又點點頭。

“昨晚林紅麻煩你了。”

沈星知搖頭,也在自己的手機上打字。

“并沒有,我們很久沒見面多喝了點,還是陸辰冬将我倆送回我家。”

宋言手指頓頓,“謝謝。”

沈星知雖然看不懂他們之間的手語,但她很明顯的感覺到宋言應該是發現了點什麽。

“宋言。”沈星知脫口而出,反應過來他聽不到,這才拍上他的肩,宋言偏頭。

沈星知舉着手機告訴他,“聽說你們要出國,一定要注意安全,有事聯系我們。”

宋言笑着點頭。

“祝你們幸福。”

沈星知低聲喃喃。

房門被推開,林紅看向宋言,還未開口宋言已經緊緊抱住她。

怪異的音調久久未停,“紅,紅……”

他的聲音粗噶一點兒都不動聽,但真正發出來時才覺得這人頓時變得鮮活了。

沈星知要去見陸辰冬的爸媽,實則心裏多為忐忑,選取衣服時也是盡量的端莊穩重,款式也是低調簡單,這次沈星禾沒給什麽建議,只是送給她一對圓潤光雅的珍珠耳環,襯得她越發有氣質。

沈星禾提醒她,“陸小狼狗的爸媽就是标準的商業聯姻,衆所周知,他們這些年都是各玩各的。”

“喂!”

“我說的是事實。”沈星禾替她夾頭發,她向來都是自己做造型,就連去參加紅毯也不需要造型師,在娛樂圈呆久了看的俊男美女也多審美自然也比旁人好。

沈星知對着鏡子裏的人笑笑,“沈星禾,我要是結婚一定得是你當我伴娘。”

“诶,這可說不準,萬一我就比你先結呢?”

“啧啧,你有人麽?”

沈星禾凹造型,身材倒是凹凸有致,“姐姐有的是人追,開年就結婚。”

“你可別立flag,萬一真結了我得先給你當伴娘。”

“還不樂意了你?那是你的榮幸!”

小時候,兩姐妹玩過家家,沈星知總是被沈星禾使喚當丫鬟,要麽就是當小孩,她想着總有一天自己要當新娘,做主角讓沈星禾眼饞,等真到了要談婚論嫁這天,沈星知還是超緊張。

出門時,沈星知連問三句。

“他們會反對嗎?”

沈星禾都聽厭了,“他家有什麽資格反對?小狼狗喜歡你要娶你就是天大的資本,他現在翅膀硬了,早已經不是當年的小屁孩,陸家他做主,其餘人算個屁!”

沈星知覺得這話糙理不糙。

“沈星禾,你現在特別像一個童話人物。”

“嗯?”沈星禾沾沾自喜,“王後對不對!”

沈星知搖頭,“像極了灰姑娘的後母。”

沈星禾拉下臉,單手指着門外,嘴邊圓潤的突出一個字,“滾。”

沈星知拉攏外套,得意的挑眉,“好嘞。”

院門外,陸辰冬已經守在車外。

“又不戴手套!”

到底誰像管家婆哦。

沈星知上了副駕駛,陸辰冬說小輝也吵着要見她,沈星知言語得瑟,“看來我群衆基礎非常紮實。”

陸辰冬跟着附和,“對,如果你再多帶幾個恐龍玩具,他能天天粘着你。”

“那可不行。”

“當然不行!”

“你激動什麽?”

陸辰冬又吃味了,“小屁孩跟着你,那我去哪?”他抽空捏捏她的臉,“只能有我,知道嗎?”

沈星知笑他,“你好好開車。”

“我的技術一向很穩。”

“別開太快。”

“行呗,作為老司機,改天帶你上高速轉轉,怎麽樣,沈姐姐?”

沈星知就知道這小子在開車!

她刷着微博笑他沒個正行,哪裏有半分商業報刊上描述的模樣,忽然,一條新聞蹦出來。

“馮氏陷入地産騙局,疑與周偉行長受賄、貪污一案有關。”

沈星知念出标題,陸辰冬神情未變。

“周行長是周語的爸爸。”

陸辰冬當沒聽到一樣,“吃完午飯,我們下午去看電影吧,最近上映的片子什麽類型都有,你喜歡聯盟系列的英雄電影,剛上映終極之戰,我朋友圈有人看了首映,影院出的周邊爆米花桶也很值得收藏嘛,就這樣決定了。”

“陸辰冬!”

沈星知特意擡高音調。

他揚起笑來,“我今天心情很好。”

沈星知早在很多年前,就體會過周語父母的迫人姿态,周語父母當時有多得意嚣張,現在刷到的圖片裏就有多憔悴。

“行吧,雖然我現在樂呵有點落井下石,可是我樂意啊!”

陸辰冬趁着綠燈前偷親上她唇角,“樂意就對了,下午看電影加蛋筒吧!”

“買一送一,完美!”

兩人擊掌,身心都舒暢。

有人歡喜有人憂。

鹿銘區的別墅,屬于周語家的那一棟已經被查封,周語媽媽眼神呆滞,哭都哭不出來。

她自言自語着,“周偉就是個王八蛋,坑了我們娘倆一輩子,最好死在牢裏,氣死那個三兒。”

周語回國後才知道父親在外面有了女人,那女人比她年紀都還小,別說還懷了孩子,她從小就見慣貌合神離的家庭,她父親有錢有權,貼上來的女人不曾斷過,可從沒有在她和母親面前出現過,大人們為了維持表面的平和選擇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而現在她爸被調查,所有資産被凍結,小三甚至開始堂而皇之的要錢,說什麽手裏掌握着她爸受賄的證據,要是不給她錢全部都給捅出去。

周語媽媽也不是好惹的,“大不了魚死網破。”

她唯一擔心的就是周語,“小語,徐承桀不是一直喜歡你嗎?去求求他吧。”

周語無可奈何的撥通他的電話,那頭傳來嘟嘟聲,幸好并沒有關機。

她仿佛抓到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心以為他會幫她,可她不知此時的徐承桀就是盤旋在伊甸園蘋果樹上的毒蛇,就等她上鈎。

慢慢來。

我也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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