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籠中鳥
籠中鳥
徐特助扶着雲初,從車上下來的時候,本來想就此離去。
可他一放開手,雲初腳下立即失去了平衡,跌跌撞撞地沒走幾步,便要往地上倒下去。
他心中嘆息了一聲,三兩步走上前去,伸手扶住她,準備送她回到家。
他從前也送過陽堯回家,是知道他們家的具體位置的。
厚重的門被拉開,扶着牆的雲初眼神迷離,一身酒氣,客廳的燈關着,房間籠罩在一片黑暗裏。
徐特助下意識伸手去摸牆上的開關,而後去扶雲初,準備把她送到沙發上後離開。
連貫的動作,卻因為看到沙發上坐着的陽堯而停滞了一瞬。
陽堯坐在黑暗裏,正擡頭望着這邊的方向,目光落在他和雲初交錯着的手上,眼裏有一點意味深長。
“陽總。”
徐特助被驚吓了一下,立即放開了雲初,無人扶着的醉鬼瞬間癱軟在地,發出一點沉悶的聲響。
雲初“啊”了一聲,顯然是摔得痛了,而後試圖自己站起來卻又幾次失敗,委屈地低頭,看着不怎麽聽話的身體。
徐特助被那驚叫聲再次吸引了注意力,顧不上和陽堯解釋什麽,也沒繼續在他冰冷的臉色裏戰戰兢兢,彎腰去把雲初扶了起來。
“唔……謝謝。”
醉後的聲音帶着幾分模糊,随着聲音飄散過來的,還有酒精和香水混合着的氣息,并不好聞,卻莫名讓他的心一動。
徐特助還是扶着雲初到了沙發旁坐下,等她躺到了沙發上,還從旁邊抽出一條薄薄的毛毯,蓋到了她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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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做完這一系列的流程,再看到陽堯越發陰沉的臉色時,他心中的恐慌已淡了些。
“陽總,今天我送夫人回家,她中途改道,說要去酒吧。”
“我看她醉了,也不敢把她就這樣丢在外邊,所以送她回來了。”
他解釋的聲音四平八穩,和從前彙報工作的語氣沒什麽區別。
陽堯勾起唇笑了笑,似乎對他們今日的行程漠不關心。
“是嗎?”
這番話若是從司機口中說出來,倒是沒什麽錯,可偏偏不是。
“你什麽時候兼職司機的工作了,我怎麽不知道?”
陽堯的聲音逐漸變得柔和,說出口的話不像是诘問,更像是調侃,意味深長的目光裏,有了些別的東西。
徐特助心裏陡然生出一點對未來不确定的漂浮感來,可也無法反駁什麽,只等他說完。
“坐下吧。”
他正等着來自老板的狂風暴雨,陽堯卻又冷靜下來了,對着他微一點頭,示意他坐在對面的沙發上。
這讓他有些摸不準陽堯想做什麽。
他自認為是問心無愧的,所以并不怕陽堯的追問,當然,陽堯生氣也是正常的,所以他也做好了被劈頭蓋臉一頓嘲諷的準備。
可之後陽堯并沒有像他想象的那樣,劈頭蓋臉地罵他,或者翻來覆去地追問他們今日的行程。
他只是随便閑聊了幾句,那太過平淡的內容,像是暴風雨來臨的前奏。
窗戶開着,穿堂風過,更讓徐特助有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錯覺。
只是那暴風雨卻一直沒有來,陽堯平和到了最後。
就在他以為,陽堯是真的沒把這當回事的時候,卻又聽到意料之外的一句話。
“你覺得她怎麽樣?”
那聲音十分随意,徐特助看過去的時候,陽堯輕輕偏着頭,對着雲初的方向,眼神像是在看什麽貨物。
詢問意見的聲音,不像是在詢問什麽人,倒像是在問“你覺得這輛車怎麽樣?”。
徐特助眉尖動了動,心裏生出了些不舒服的感覺。
那感覺莫名而來,卻格外強烈。
他總覺得陽堯這态度和眼神讓人很不舒服,好一會才反應過來些什麽。
陽堯沒有對他發火,是因為對他還有基本的尊重,如今他的言辭之間,不把雲初當回事,讓他心生不忍。
想起酒吧裏雲初的哭訴,和她醉酒後下意識地反應,他又覺得這憐憫毫無意義。
最後只暗自嘆息了一聲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便不再去看雲初。
“陽總,我只是送她去酒吧,沒有和她有很多接觸,所以真的不了解她……”
他的眼神飛快地從雲初身上掠過,沒有停留,聲音是一如既往地四平八穩,敘述着什麽。
陽堯再次勾起了唇角,笑了笑。
“是嗎?”
“我還以為,你會覺得她不錯呢。”
“其他不說,這張皮相還是漂亮的吧?”
“你跟着我這麽多年,也是辛苦了,不如讓她陪你一晚?嗯?”
他口中的內容越來越離譜,聲音卻變得有些冰涼。
徐特助懵了一下,後知後覺地發現,陽堯的情緒好像不是他想象中的淡定和毫不在意。
他張了張嘴,想要争辯些什麽,可陽堯沒等他繼續組織語言,便突然站了起來。
他走到了雲初身邊,伸手把她淩亂在臉上的發絲撫開,像是看着自己滿意的作品。
“雖然任性了些,味道還是好的。”
“我親自調/教出來的人,自然哪裏都好。”
他繼續說這話,像是在推銷着什麽商品。
“試試吧?”
他往徐特助坐着的方向側着身子,看到徐特助坐立不安的模樣時,還開口安撫了幾句。
“別那麽慌張。”
“不過是一個女人而已。”
雲初在他手的覆蓋下,神情茫然迷離,有一種異樣的風情。
徐特助被推到客房,和雲初共處一室的時候,仍有些不在狀況中。
雲初已被陽堯抱到了衛生間洗漱過,如今身上只裹着浴巾躺在床上,客房的門關着,縫隙裏沒有一絲光亮透過來,這大概說明,陽堯已經回主卧睡覺去了。
徐特助有些手足無措地站在床邊,看着面前呼吸均勻的雲初,又看了看被關着的門,一時間不知該如何自處。
今夜陽堯的行為太過怪異,颠覆了他的認知,讓他心中幾乎有一些恐懼。
從前他就知道,陽堯的私生活混亂,那時候他跟在他身後,飯局上總有各色投懷送抱的人,他從來來者不拒。
一開始他謹守自己的本分,只把目光落在工作上,從不去查探陽堯的私生活。
後來他認識了雲初,對她是隐約有愧疚的,再後來發現陽堯從不在她面前掩飾什麽,又覺得自己的愧疚毫無道理,對雲初的情緒,也變成了憐憫中透着鄙夷。
再後來,他對她生出別的心思。
他自己察覺到那些心思的時候,是有些驚惶的,一邊覺得自己愧對陽堯,一邊又拼命去找雲初身上讓他鄙夷的特質,阻止心中情緒的泛濫。
如今這一切仿佛都成了笑話。
他站在床邊,仔細回憶陽堯今夜的種種行為,他的聲音在耳邊回蕩,蠱惑着他去動床上的人,嘲笑着他從前心中的千回百轉。
雲初是他的妻子,可他也說給就給了。
他和雲初接觸的時間已不短,也看得出來,她雖天真些,也勉強算是聰明,不至于看不出陽堯對她的真實态度,可她卻依舊那麽依賴他。
他不該以自己的思維,去揣測他們的邏輯。
那就順着他們的節奏,收了她吧。
徐特助最後還是撲到了雲初的身上,目中有兇狠的光,動作生硬又粗暴,讓閉着眼睛的雲初情不自禁地呼出了聲。
那聲音撩撥着他的情/欲,讓他徹底失去了理智。
虛空裏站着的雲初,看着旁邊舒敏疑惑的眼,這麽和她解釋。
“這個人我倒沒有很讨厭,不過那具身體喝多了,實在不怎麽好受,我還是偷個懶吧。”
舒敏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有件事情,我想和你商量一下。”
她的注意力全然不在鏡像裏,而是在雲初身上。
說話短短的一句話還咬了咬下唇,似乎帶着一點局促。
雲初轉頭有些詫異地看着她,而後反應過來,離上次她回到虛空裏,其實已經很長一段時間了。
舒敏其實不該在這裏了,前塵恩怨了斷,她也該踏入輪回了。
“要不是我們,你也不會被卷入這些事情裏來。”
“我就這麽走了,總是心裏不安。”
“我看了你之前完成任務的記錄,要是你願意,我可以幫你完成一些任務……”
舒敏看到雲初的目光過來時,擡手把垂在臉頰一側的頭發攏到而後,而後微微偏頭,避開了和她的目光接觸。
她的聲音寧靜若春水,很是溫婉,雲初一時間聽得入了神,竟沒第一時間反應過來她剛剛說的東西。
直到舒敏催促她的意見,她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回應。
“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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