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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7 章

第37章

昨夜發生的一切，完全是個意外。

顧霖夜心情複雜地坐在床邊，守着黎榛打點滴。此時黎榛已經睡了過去，怕床上的人亂動，讓針頭跑偏了，他一眼未歇地一直緊緊地盯着黎榛的手。

黎榛的手指很細長，一點多餘的贅肉都沒有，可以說是骨瘦如柴。

顧霖夜看了不免覺得心疼。

也更加好奇黎榛離開他的這些年，都經歷了什麽。

是的，他依舊認定面前的“黎漾”就是他要找的黎榛。

從調查到小貝的爸爸，名字也叫黎榛，長相與現在這個醜陋的黎漾如出一轍時起，他就認定了。

再加上那張從“黎漾”身上掉下來的紙條，以及他喚他黎榛時，黎榛的不小心露餡，都讓他将心裏的疑惑坐實了。

可是黎榛卻怎麽也不肯承認。

顧霖夜氣極，只好故意做戲，為的就是逼黎榛承認他就是他要找的人。

可每每看到黎榛望向他的那悲傷的眼神時，他心裏都差點要演不下去。

也因此才會在昨天的聚會上喝得酩酊大醉，仿佛喝醉了，就能不去想這些煩心的事。

可沒想到是，他竟會趁着醉意對黎榛做出這樣的事來。

看着黎榛脖子上的點點紅痕，顧霖夜呼吸一窒，又想起昨天夜裏黎榛在他身、下求饒的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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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反應似乎和五年前如出一轍。

畢竟當年他也是中了催/情的藥後，才和黎榛發生了關系的。

“對不起。”他看着熟睡過去的黎榛，低聲道歉。

顧霖夜不是喜歡強迫別人的人，可他跟黎榛之間唯二的親密接觸，都是他在強迫黎榛。

也許正因為如此，五年前的黎榛才會選擇離開他？

當年他們的關系，一直處于暧昧的狀态，他并沒有捅破他們之間的那層紙。那時顧霖夜始終覺得，黎榛還太小，他想等黎榛長大些了，再問問他的看法。

他怕黎榛不是因為喜歡他才跟他在一起，而是因為他是這個世界上第一個對他好的人，他的雛鳥情節，才讓他覺得喜歡自己。

或許很多年後，黎榛會發現他不喜歡他，也許他喜歡上了別的男人，又或者他喜歡的是女孩子。

這是顧霖夜在黎榛離開他後，一直逃避的問題。

他用黎榛背叛了他，來掩飾自己內心的不安。

好像這樣就能讓他相信，黎榛不是因為不愛他才離開了他。

可發生了昨晚的事後，顧霖夜沒法再欺騙自己。

他想到黎榛在離開他後，和別的女人生下了小貝，是不是就是在告訴他，黎榛其實喜歡的是女人？

那他對黎榛的強迫，黎榛到底喜歡嗎？

等到點滴快要打完時，顧霖夜去叫張醫生過來拔針頭。

而這時黎榛也将将醒了。

一睜眼，就看見圍在床邊，一臉關心地看着他的顧霖夜，黎榛微微一愣。

顧霖夜問道：“好些了嗎？”

自然是好些了。

黎榛點了點頭。只是還是疑惑顧霖夜怎麽突然對他這麽溫柔了？好似前些天的那些冷漠，都不複存在了般。

難道是因為昨天晚上？

黎榛的臉微微紅了紅，幸好臉上的疤痕，幫他遮擋住了真實的情緒。

待張醫生出去後，他從床上坐起，看着顧霖夜道：“我有話對你說。”

顧霖夜回身看向他，“有什麽話等身體好了再說。”

雖然醫生說沒啥大礙了，可顧霖夜還是不太放心。他又問道：“餓不餓？有什麽想吃的，我讓廚房幫你做。”

黎榛搖搖頭，他實在沒什麽心思吃東西。

在昨晚稀裏糊塗和顧霖夜睡了後，他想了很多，也意識到自己是真的很愛眼前的人。

他無法接受顧霖夜對他的冷漠，也不能接受顧霖夜當着他的面對別人好。

之前他一直不願意告訴顧霖夜真相，一個是覺得現在的自己太過醜陋配不上對方，一個是因為顧霖夜對他的離開似乎存着很深的誤解。

當然最重要的，還是因為小貝在黎樹平手上。他不敢冒險揭露真相，讓小貝陷入危難之中。

可黎漾的出現，卻讓他動搖了。

顧霖夜把黎漾當成了他，并依舊像過去一樣寵着他。

黎榛看在眼裏，除了心裏酸楚外，也讓他意識到，顧霖夜雖然嘴上說着，不會原諒黎榛所做的一切，可當黎榛真的回來了時，他卻并沒有因為過去的事情而發難。

這也讓他鼓起勇氣準備告訴顧霖夜真相。

雖然他現在的樣貌很醜陋，顧霖夜很可能不會接受現在的他，可說出來總比一直藏在心裏好。

也許顧霖夜會看在過去的份上，幫他一把也說不定。

只要顧霖夜願意幫他救出小貝，就算是無法接受現在這個醜陋的他，也沒關系。

況且小貝是顧霖夜的親生兒子，得知了真相後，顧霖夜不會坐視不管的。

抱着這樣的想法，黎榛開口道：“我要跟你說的是，外面那個黎榛是假的，他不是真的黎榛。”

話落，正在幫他揉揉被針頭紮青了的手背的顧霖夜手一頓，一雙幽黑的眸子沉沉地看向他。

他沒有打斷黎榛說的話，而是讓他繼續說。

黎榛深吸了口氣，“雖然說出來有些匪夷所思，但我還是要告訴你，我才是真的黎榛，外面那個黎榛是我哥哥黎漾。”

說罷，他像等着被判死刑一樣忐忑不安地看着顧霖夜。

他以為顧霖夜會質疑他所說的話，會雷霆大怒，會冷嘲不止，可是等了許久，想象中的畫面并沒有出現。

面前的顧霖夜只是繼續又揉起了他的手，溫熱的大掌觸碰到他有些冰涼的手心，帶起一絲異樣的觸感。

黎榛咽了咽口水，小心地打量着顧霖夜的神情。

良久，顧霖夜才沉着聲問道：“為什麽和我說這些？”

“啊？”

黎榛沒有想到顧霖夜會這麽冷靜。

“為什麽突然願意告訴我了？”顧霖夜可還沒忘記，前段日子他質問黎榛他的真實身份時，對方的閃躲。

那時他還想不明白，為什麽黎榛一直不肯承認，可今天他突然想通了。

不想承認是因為不願和過去再有瓜葛。

黎榛能和別的女人組建家庭，生下小貝，又怎麽會願意再雌伏在一個男人身下？

所以他不想再強迫黎榛了。

如果他真的不喜歡他，那他願意成全黎榛，不去追究為什麽要在失蹤了五年後，又扮做黎漾嫁進顧家，他會好好陪他演完這場戲。

可現在黎榛卻突然将真相告訴了他。

顧霖夜腦子裏一片空白，一雙手機械式地揉搓着，平靜的外表下藏着驚天巨浪。

“如果你是因為昨天晚上發生的事，覺得必須編出一個堂而皇之的借口來，那沒有必要。”

他願意再給黎榛一次收回剛才說過的話的機會。

可是黎榛卻搖搖頭，“不是這樣的，我知道欺騙了你這麽久，你一時之間肯定很難以接受，可昨晚的事我并不後悔……”

話音未落，一直很平靜的顧霖夜突然撲了上來，将黎榛狠狠壓在身下。

柔軟的大床嘎吱響着。

顧霖夜眼神裏透着瘋狂，他扣住黎榛的下巴，說道：“我給過你機會的。”

說出這樣的話來就別想再全身而退了。

今後不管你取向是彎是直，喜歡男人還是女人，就算小貝的親生母親找上門來了，他都不會再放手了。

說罷，他俯下身去，吻住了黎榛的嘴唇。

“唔……”

黎榛整個人被禁锢住，無法動彈。

他漸漸忘了掙紮，沉浸在了顧霖夜的吻裏。

就在這時，突然有人敲了敲房門，見屋裏的人沒有回應，房門便被人直接推開。

門一開，看見的就是顧霖夜壓着黎榛在床上親的畫面。

來人驚呼了一聲。

顧霖夜不滿地起身，扭頭看向門口。

竟然是黎漾！

他皺眉道：“誰讓你進來的？”

黎漾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瘋了瘋了，顧霖夜是真的眼瞎了吧？居然這麽饑渴地親黎榛那個醜八怪？

如果說昨晚是因為喝醉了，加上晚上關了燈，人都長一樣，那現在大白天的，天這麽亮，顧霖夜還對黎榛做這樣那樣的事，只能說太不挑了！

他結結巴巴道：“醫生開了些藥，我幫……幫他拿過來。”

黎漾說着指了指黎榛。

顧霖夜冷冷道：“放到桌子上就行了。”

“哦。”黎漾一副被雷到了的樣子。

他僵硬地走過去，把藥放好。心裏雖然很不滿顧霖夜無視他，對醜八怪那麽熱情，可他也不敢亂發飙。

顧霖夜對他的人前熱情人後冷漠，這些天他可沒少體會。

因此他不免有些埋怨起黎樹平來。

給他的都是什麽錯誤情報？

他可沒看出來，顧霖夜有多麽愛黎榛，反而眼睛瞎了一樣跟自己的醜八怪弟弟卿卿我我。

想到剛才的畫面，他一身雞皮疙瘩。回到房間後，他給黎樹平打了個電話。

“爸，你怎麽搞的！”

“怎麽了寶貝？”黎樹平這口氣親昵得和平時對黎榛時那冷漠的态度，完全不一樣。

“你不是說顧霖夜很喜歡黎榛，假扮成黎榛接近他會事半功倍嗎？怎麽我看他更喜歡‘黎漾’一些啊！”

說着，他把剛才的事說了一遍。“他可真夠不挑嘴的，對着那樣的臉也下得去手。”

說罷，電話那頭的黎樹平卻沉默了。

黎漾沒腦子，黎樹平可不是。

他本來讓黎漾以黎榛的身份去接近顧霖夜就是有私心的，可現在顧霖夜的表現分明是看出來黎漾所扮演的黎榛是個假的了。

而且也不知道顧霖夜知道了多少。

他有些懊惱，怕事情抖落後，顧家會對黎家出手。

雖然他總是用小貝威脅黎榛不準将事情說出去，可他也知道這不是長久之計。

更何況小貝早在大半年前就被傭人帶出去弄丢了，手裏少了一張王牌，做起事來就更加被動。

“你自己小心點，萬一有什麽不對勁，就早點離開顧家。”黎樹平不放心地叮囑道。

“知道了。”黎漾不耐煩道。

還沒把顧霖夜把到手，黎漾怎麽舍得走。

被黎漾那麽一打擾，顧霖夜倒沒什麽，還想繼續剛才的親吻，黎榛卻紅着臉推開了他。

他說道：“你就沒有什麽想問的嗎？”

顧霖夜坐起身來，他看着黎榛，心裏确實有滿肚子的疑問。

“五年前，究竟發生了什麽？為什麽不告而別？你的臉……”

黎榛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滿是疤痕的臉，苦笑着将五年前發生的事一一說了出來。

當年是如何在車禍後把顧霖夜救下來，又是如何被火燒到了臉，以及顧母是怎麽逼迫他離開他的。

顧霖夜心裏一片震撼。

他沒有想到當年救他的不是江琛，而是黎榛！

江琛欺騙了他！

顧霖夜眼底染上了一層寒意，他可沒忘記江琛這些年來借着他救命恩人的身份，是怎麽向他索取好處的。

而他也沒想到黎榛臉上的疤痕，竟然是在那次車禍中留下的。

他伸手撫上黎榛臉上的疤痕，心疼道：“對不起……”

這一聲道歉，是為這些年來他一直誤會了黎榛而道歉。

原來他不是因為不愛他，嫌棄他的腿殘廢了，才狠心離開他。

只是因為被自己的母親逼迫，才不得不離開。

顧霖夜心口悶悶的，他怎麽也沒想到真相竟然是這樣，他不敢去想象這些年來黎榛一個人是怎麽度過的？

“那你怎麽會變成黎漾，嫁到顧家來？”

黎榛聞言，沉默了會兒。

這件事情牽扯到小貝，因為太過驚世駭俗，所以他有些怕顧霖夜不會相信他所說的。

于是他斟酌道：“我有一個兒子，黎樹平知道了就綁了我兒子，威脅我不準報警，想要要回我兒子，就要代替黎漾嫁進你們顧家沖喜。他不願意讓黎漾來當你的男妻，可是又想要顧家給黎家的好處……”

話說到這裏，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可顧霖夜的思緒卻在黎榛說他有一個兒子時，整個人愣住了。

他沒想到黎榛會這麽大方地承認。

“這也是我為什麽決定告訴你真相的原因。”黎榛深吸口氣，“我希望你能幫我從黎樹平手中要回我兒子。”

“你的兒子是不是叫小貝？”顧霖夜打斷他道。

黎榛詫異地擡頭看向顧霖夜，“你怎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