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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上車後簡陽承一直在絮絮叨叨地數落兩人，趙旭衡一臉乖寶寶的模樣任由他罵，簡星允卻有點不以為意，差點沒把他氣死，偏生又說不下去重話，于是就更氣了。

去別墅的路當初難走，現在也好不到哪去，好在主人還在，倒也不擔心到不了。趙旭衡一個人肉導航把車子帶到目的地的時候簡陽承也很是幽怨：“以後這種難走的房子別買了，不好走，而且在深山老林裏，容易鬧鬼，你這種體質的人住下來，輕則陰氣入體導致生病，重一點可能直接就沒了呢。”

曉之以情，動之以理，令人信服。因為簡月詠的交代，警察全在外面待機，只留下兩個在裏面看守現場的，其中一個跟簡陽承是老相識了，打了個招呼便放人進了門。

客廳跟他們之前來時差不多，簡星允轉了一圈也沒看到人，只好問站在一邊的小警察：“屍體呢？”

小警察也就二十多歲的，看上去很青澀，被點到名還有點緊張：“在樓上最裏面的房間呢，我帶你們過去。”

“不用，我們認識路，你先出去吧。”

警察聞言猶豫了一下，點點頭：“還是我跟你們一起上去吧，上頭交代要等你們來了之後才能動屍體，所以上面……”小警察似乎是想到了什麽，臉色有點不好，斟酌了一下字句，語氣帶着點告誡的意思，“上面不太好看。”

“不太好看？”簡星允疑惑了一下，剛想說死人還能有好看的，注意力很快就被拎着趙旭衡上樓的簡陽承吸引走了。她趕緊邁着步子跟了上去，小警察見狀也快步跟上了，木質的樓梯被四人不整齊的腳步踩出不和諧的節奏來。

二樓最裏的一間屋子說是放雜物的，其實就是間空屋子，平日裏也不會去打掃。

路才走了一半，簡星允就遠遠聞到了一股血腥味，眉心微皺，轉頭看向跟在後面的小警察，“呃……那個……”

看出她的糾結了，小警官貼心地自我介紹道：“我叫仲資。”

“仲警官。”簡星允道，“他們到底怎麽死的有報告了嗎？”

仲資答道：“法醫初步判斷是吓死的。”

“吓死？！”趙旭衡有點驚訝，“吓死這麽大味道？”

仲資搖搖頭，沒再說什麽，指了指房間，讓他們自己看，簡陽承這才領着人進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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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還算寬敞，窗戶緊閉着，因為背陰的關系有點暗，他們一進門就看見了擺在正中間的桌子，有具屍體倒在了上面，臉趴在桌上，手裏還攥着什麽東西的樣子。

一具男性屍體倒在了門口，男性叫戴正志，要不是仲資提醒，估計他們剛剛進門的時候就直接踩到了。屍體朝着門，看情況死前似乎正在往外爬。簡星允蹲下來看了一眼，屍體手上有兩個手指指甲已經沒了，只留下模糊的血肉。

她見狀想看了一眼門後，手剛伸出去就被正在戴手套的簡陽承喝住了，只好等他戴完了幫她拉了一下門才湊過去看，在門板最下面有一些抓痕，每一道都很深，有幾道還沾了點血。

唯一一名女性死者叫許永欣，屍體靠在了牆邊，眼睛跟嘴都張大到極限，兩只手還維持着緊緊摳着脖子的姿勢，脖子上被抓得全是血痕，看上去讓人頭皮發麻。簡星允猶豫了一下，叫了還在看門口那具屍體簡陽承一聲，簡陽承過來看了一眼，會意地抓起女屍的手。屍體手上塗了紅色的指甲油，指尖蹭掉了一些，露出指甲縫裏的血肉，不細看很容易誤以為是指甲油。

最後簡星允才來到桌旁，趴在上面的是另一具男屍，名字叫席俊明，當時跟他們一起來的就是他。屍體身上沒什麽外傷，只有緊握的手是紅的，鮮血順着指縫淌到桌上，染了一大片，經過了一段時間，已經不是紅色的了，但看着卻更滲人了。

這次簡星允沒再想着去掰屍體的手，在她看到桌上的東西時差不多就已經猜到屍體手裏握着的是什麽了。

桌上是一張白色的紙，一圈圈密密麻麻的字圍成一個大圓，正中間是一個黑色的圓，還有白色的“靈”字——一看就是從某寶買的碟仙道具。

除了三具屍體所在的位置，房間裏其它地方都很幹淨。

“破案了破案了。”簡星允指了指桌上的紙，“真是不怕死。”

“怎麽看你好像不是很傷心。”簡陽承道，“他不是你朋友？”

“他是旭衡的朋友，我們也就是街上碰到會打個招呼的關系。”簡星允走到門口拍了一下愣在門口不敢進來的的趙旭衡的肩膀，“別看了，出去吧。”

趙旭衡咬着下唇沒答，簡星允也沒再說什麽，悠悠地晃到樓下，跑到車上扒拉了了瓶水喝，這才又回到了屋裏。

“你不怕嗎？”

準備上樓時背後忽然響起來的聲音把簡星允吓了一跳，一口水嗆得直咳嗽，一只手拍上她的背給她順氣。

“小星，怎麽了嗎？”樓上傳來簡陽承的詢問，伴随着走路的聲音。

“沒、咳咳沒事！咳水、嗆到咳咳！”簡星允應完又捂着嘴小聲咳了幾聲才緩過氣來，聽到腳步聲往回走後轉過身，氣呼呼地瞪着罪魁禍首，“你一定要每次都這麽吓我嗎？！”

盛耀也有點無辜：“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都這樣了，要是故意我現在不是得吓死！你是軟的不行準備來硬的直接把我弄死了就可以給你當媳婦了嗎！”簡星允憤憤道，“你大白天的過來幹嘛？不怕曬死？”

盛耀聞言笑起來：“你這是在關心我？我沒事的。”

“少自戀了。”簡星允丢了個白眼過去，“我是在等你主動這裏的情況，樓上的事你應該已經知道了吧？”

“那你直接問不就是了。”盛耀伸手在簡星允頭上摸了一下，立刻就被拍掉，有點失落，“一般的鬼白天的時候也能在這邊出沒的，這一帶是陰地。”

“陰地？什麽叫陰地？”簡星允被說得一臉茫然，“我學習很差，麻煩學霸幫忙劃一下重點。

“簡單點說就是陽光不充足的地方。”盛耀說着走到窗邊拉開了窗簾，房間裏雖然亮了，卻也只是些許，“這一帶全是遮天的老樹，本來就陰，後面高山又擋住太陽，長時間光照不足導致這裏陰氣加重，久而久之形成了陰地，是建陰宅的好地方，但……不适合活人住。”

簡星允恍然，“這就是你選在這辦宴會的原因？”

“嗯。”盛耀又拉上窗簾，“還有一件事，跟那幾個死的人有關。”

“什麽事？”

“他們玩碟仙。”

簡星允點頭：“我知道，不然怎麽把自己作死的。”

盛耀道：“一般碟仙都是請路過的游魂居多，他們昨晚不是，他們是想請特定的某一個。”

“誰？”

“芷秋。”

盛耀吐出來的答案可以說在簡星允的意料之中，她想了一下，疑惑道：“碟仙能請特定的某個鬼？”

“一般來說不能。”盛耀道，“但是到想請的人墳前或者死亡地點的話概率會高點，亡魂還在那的話是有可能招到的，前提是他們願意加入游戲。”

“那芷秋怎麽會知道？”

盛耀嘆了口氣：“她說失戀，想散心，就回到這個地方，不小心看到的。”

簡星允：“……”

盛耀道：“不是芷秋做的。”

簡星允聞言笑了：“我知道。”她把剩下的水喝了，塑料瓶子捏在手上發出“喀拉喀拉”的聲音，“你過來主要是為了這個吧，放心吧，我哥雖然是菜了點，不過腦子還是沒問題的。”

盛耀又嘆了口氣：“主要是趙旭衡，芷秋怕他印象不好。”

“我覺得經過上次的事，他對芷秋的印象可能已經不怎麽樣了。”

盛耀：“……”

聽到樓上傳來的腳步聲，簡星允一個激靈，往窗外一指：“好了你快走吧，芷秋那邊我會幫她跟旭衡解釋清楚的。”

“急什麽，搞得跟偷情一樣。”

簡星允瞪了盛耀一眼，盛耀回以一個笑容便轉身消失在了原地，此時簡陽承跟趙旭衡也正好從樓梯上走下來，還在讨論着什麽。

簡星允問道：“怎麽樣了？”

趙旭衡還沒緩過來，臉色還有點發白，但沒有剛剛那麽嚴重了：“承哥說可能是芷秋幹的。”

“不是她。”簡星允幾乎是速答，立刻就收到來自另外兩人疑惑的目光，“別問我為什麽，反正不是她。”

“可……”趙旭衡有點猶豫，“我跟承哥看了一下，戴正志手機上有段跟別人的聊天記錄，他好像聽俊明說起我跟芷秋的事，也是他提出要來這邊玩碟仙，請芷秋出來。”

“他說你就信啊，碟仙是那麽容易請的嗎？”簡星允抛了個白眼給趙旭衡，“再說你怎麽知道他們請的就是呢？”

看趙旭衡一臉愁苦的樣子簡星允有點失笑：“旭衡，別被自己的印象帶偏了，芷秋的确是吓過你，但是上次她的确沒什麽惡意，這種害人命的事，她不一定幹得出來。”

“怎麽幹不出來！她這幾天一直纏着我，昨晚還想殺我呢！”

“她要是真想殺你你覺得你還能站在這？”簡星允道，“再說你自己也說了，她，這幾天，纏着你，昨晚，想殺你，那她是怎麽被俊明他們請過來的？”

趙旭衡聞言愣愣地看着簡陽承，簡陽承搖頭：“我可沒說過他們請來的是盛芷秋，只是說他們想請盛芷秋而已，這是兩個事，你別搞混了。”

“哥。”

“啊？”

“碟仙應該是不能請特定的鬼的吧？你知道為什麽嗎？”

簡陽承想了一下，搖搖頭，說：“這個我還真沒研究過，不過應該是因為鬼魂聽不到，基本上鬼死了大部分功能跟人其實是差不多的，雖然懂行的話的确有法子做到，但是一般玩的都是沒法力的人，想召喚特定某個鬼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所以碟仙請的都是附近路過的游魂野鬼。”

簡星允會意地點頭，而後陷入沉思。

席俊明他們想通過碟仙請盛芷秋這事她自己是聽不到的，那盛耀是怎麽知道這件事的？如果是通過盛芷秋知道的，那盛芷秋又是怎麽知道的？或者說什麽時候知道的？

按盛耀的說法，盛芷秋的确來過這個房子，如果盛芷秋沒有說謊，那他們請的時候她已經到這了嗎？如果是後來才到的，那她有見過兇手嗎？

簡星允越想越覺得腦袋都要炸了，她剛剛就不該放盛耀走，現在反而有點詢問無門了。

“有辦法查到請的是誰嗎？”趙旭衡的問題讓屋裏陷入了沉默，他眼底閃着的期待讓簡陽承着實有點不好意思。

“別看了。”簡星允道，“我媽可能還能試試，我哥功夫不到家，追蹤這種難題他一介菜雞搞不定的。”

簡陽承：“……”還能不能好好做兄妹了。

“那怎麽辦？”趙旭衡問道，“難道就這麽算了？”

“就這麽算了估計得被我姐打死，這事基本可以斷定是懸案了。”簡星允答道，“現在方法就兩個，一是在這等我媽過來，二是在這等等看兇手會不會折返，咱們趁機幹掉它，你選哪個？”

趙旭衡：“……”這兩個難道有什麽本質上的區別嗎？

聽他們的對話，一直沉默着的仲資終于沒忍住開了口：“你們留在這邊嗎？這邊可是兇殺現場！”

簡星允無所謂地聳聳肩，“我知道啊，反正兇手也不在了吧。”

“我不是說這個……”仲資猶豫道，“這裏都死人了，你們不害怕嗎？”

“屍體都被擡走了，有什麽好怕的？”簡星允奇怪地看了仲資一眼，随即發現自己想岔了，長嘆了一口氣，拍了拍他的肩膀，“徐警官，你是人民警察，要相信科學，相信這世界上吧，是沒有鬼的。”

仲資剛想說這不就是這種案子，結果簡星允又補了一句，“只有這樣，你才能更快樂地為人民服務。”

仲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