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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聽見趙旭衡的話，簡星允有點驚訝，問道：“你說你認識芷秋？這是怎麽回事？”

“對……我認識她的……”趙旭衡說話的時候聲音有點抖，借着不怎麽強的光線，簡星允甚至能看見他泛紅的眼眶，“她救過我。”

“救過你？”簡星允更加一頭霧水了，“你都說她死了很久了。”

“我知道，死了快十九年了……”趙旭衡的聲音有點小，說完這句話便沒了下文，簡星允看出他心情不好，便沒追問，摻着他回了車上。

盛耀很快也趕了過來，三兩下就把全梓制服了。

全梓被拎在他手裏時候還在不斷地掙紮尖叫，直到被盛耀身上的黑氣纏住才安分了下來。

盛芷秋這會也空了出來，慢吞吞走到車旁，敲了敲玻璃，臉上全是愧疚，“旭衡。”

趙旭衡垂着頭沒理他，也不知道是在生悶氣，還是還沉浸在自己的回憶裏，簡星允只好代他跟盛芷秋搭話，“旭衡現在心情不太好，你先跟你哥回去吧，有什麽事晚點再說。”她說完想了一下，又補充了一句，“不準再把全梓放跑了，你跟盛耀說我下次過去要看見她。”

盛芷秋乖巧地應了下來，然後去跟盛耀說了。

簡星允沒等他的答複，便開車載着人離開了。

她這趟沒去盛家，也沒回簡家，而是直接去了趙家。

趙旭衡大學畢業後搬出去住了，雖然跟父母感情不錯，但平時不怎麽住在家裏，這種半夜回去的事更是少見，所以看見兩人站在門外時二老都有點驚訝，但看出趙旭衡心情不好，便也沒問什麽。

簡星允把趙旭衡送回房，在他旁邊坐了好一會，沒等來他主動開口解釋，幹脆去客房洗了個澡再回來，回來的時候還拎着去書房拿的充電器，做好了長期等待的準備。

她進了屋後趙旭衡正坐在窗邊上喝酒，她也沒搭話，整個人往沙發上一歪，就看起小說來。

兩人就這麽沉默了一宿，直到天蒙蒙亮，趙旭衡手邊的酒瓶已經空了，而簡星允已經躺在沙發上睡着了，趙旭衡出聲叫她的時候直接把她驚醒了，手機也跟着滑落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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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完了？”簡星允迷迷糊糊地在地上摸了幾下，摸到自己的手機後看了一眼手機，五點五十七分。

趙旭衡“嗯”了一聲：“你還記得我八歲那年，差點被人綁架的事嗎？”

“八歲？綁架？”簡星允邊慢吞吞地思考邊揉着臉，試圖讓自己更清醒一點，“你是說被叔叔抽了一頓那次？”

“對。”

“我當然記得了。”簡星允道，“當時你跟警察說謊，溜着市裏的警察在小學附近那跑了幾天，結果屁事也沒有，因為這事把叔叔氣個半死，我爸跟我說過。”

“搜查理由怎麽說的？”

“就說是找綁架犯呗。”

“是也不是吧。”趙旭衡抹了把臉，慢吞吞走到床邊坐下，“當時我說的是有人救了我，讓警察趕緊去找那個人。”

“那個人就是芷秋？”

“嗯。”

簡星允微微抿了一下嘴，“說說看？”

“其實也不複雜，綁架是真的，有人救我也是真的。”趙旭衡說話的聲音很慢，跟簡星允說起這件事時語氣裏不是恐懼，也不是憤怒，而是深深的惋惜和……後悔。

八歲的趙旭衡，正是上三年級的時候。他成績談不上多優秀，但脾氣好又愛玩，是班上的孩子王，幾乎每天放學都要跟同學結伴去哪玩玩，因為這件事被趙父罵過了很多次。

他們就讀的小學附近很難說是安靜還是不安靜，都是一些店面比較大的點，以家裝電器或者生活館一類的為主，平時人不會很多，但也沒到毫無人煙的地步，那天也是這樣的。

入秋後的天氣有點冷，太陽也下山得更早一些。趙旭衡搞不清楚時間，只知道快日落了，自己玩太晚了，回去的時候便走了平時不怎麽走的路。

平時家裏就一直告訴他要注意安全，趙旭衡也一直很注意，然而那天看着飛快往城市西頭跳下去的太陽，怕挨罵的他也沒想那麽多，走路的時候也沒去避開那些旮旯小道。

結果在路過其中一條時忽然有個人出來一把把他抓住了就往裏拖。

當時趙旭衡都蒙了，大腦當機了幾秒才重新啓動，當即就大叫了起來，不過也只是幾聲，他的嘴立刻就被捂住了。

他被一個男人死死地抱在懷裏，兩只手被制得死死的無法動彈，他到現在也忘不了那個男人身上那股揮之不去的煙味，那股味道像在提醒他即将要遇到的是一個什麽樣糟糕的境地一般。

他一下就哭了出來，眼淚鼻涕直接往男人捂住自己嘴的手上招呼。

男人也不知是嫌髒還是嫌煩，“啧”了一聲，低聲喝他，讓他不準哭。

趙旭衡很怕。他知道這時候照着男人的話做是最好的，但是生理反應實在忍不住，男人越兇，他眼淚就冒得更厲害。

面包車門拉開的聲音在陰暗狹窄的道裏響起來，趙旭衡知道自己是要完了，心裏除了後悔就只剩下祈禱了，希望這個時候有人能來救他。

他沒想到真的有。

“你們在幹嘛？”

說話的是個聲音很好聽的女人，那聲音就在路盡頭不遠的地方，趙旭衡猜她應該站在面包車附近。

那人便是後來的盛芷秋。

抱着趙旭衡的男人往前加速速度跑了幾步，他便看見了剛剛說話的人，臉上畫着精致的妝容，看眉眼便知是個秀麗的人，那條深紅色的連衣裙給趙旭衡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盛芷秋把目光落到趙旭衡身上時男人跟他同夥都有點慌了，說話也斷斷續續的：“你少、少管閑閑事！”

多年以後趙旭衡對她的模樣已經有些模糊了，但盛芷秋當時朝她露出的安撫的笑容，他至今印象都還記得，他當時就覺得自己一定是碰上來救自己的女神仙了。

當時的盛芷秋也覺得自己是能救到人的，尤其是男人戰戰兢兢開口後，那沒底氣的聲音更是讓她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只是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這兩個看上去有些畏縮的男人會對自己動手。

男人忽然假裝起她的丈夫來，拉着她就要往車上走，盛芷秋就當即就慌了，開始大聲嚷嚷起來。偶爾路過的行人注意到了會停下來看幾眼，發現是夫妻吵架後便沒趣的走了。

“我已經報警了！派出所離這邊很近的！你們別亂來！”

她本想震懾一下兩人男人，怎料他們卻是牙一咬，拉着盛芷秋的力道更大了。

趙旭衡都看傻眼了，他想不明白事情為什麽會變成這樣，但看盛芷秋掙紮，他便也跟着無用功地掙紮起來，結果抓着他的男人重重往他臉上打了一巴掌，他就蒙圈了。

然後自己就被丢上了車。

一把明晃晃的刀子亮在兩人面前。

他還能感受到盛芷秋身上的顫抖。

看兩人面對刀子都乖了下來，其中一個男人便往前爬準備去開車，所有人都沒想到盛芷秋會忽然沖上去奪下男人的刀，因為動作沒控制好還被劃了一道，情況一下就逆轉了。

“小弟弟，去開門。”

盛芷秋一說，趙旭衡立刻過去開門，門一拉開，他想都沒想便跳下了車，回頭再看時盛芷秋還在跟兩人僵持，“姐姐，快走啊。”

“好。”盛芷秋連聲音都打着抖，兩只手握着刀不斷在兩個男人面前來回晃，身子則一點點地往旁邊門邊挪過去，然而事情并不如她想的那麽如意。

其中一個男人借着她轉身的勢頭忽然從身後一把抱住了她的脖子，另一個人立刻就奪下了她的刀。

“跑！”

趙旭衡聽見這個字身子立刻就動了起來，朝着解釋跑去，大聲呼救。

有路人聽見了，過來詢問他發生了什麽，他指着面包車的方向，只記得說有壞人，讓對方幫忙救人。

然而那輛車子就那麽在他眼前開走了。

之後便是接到盛芷秋的報警趕過來的警察，前後不過一分鐘多鐘的事。

趙父趙母接到消息趕過來的時候趙旭衡正在跟警察解釋發生了什麽，兩人在一邊聽得也是膽戰心驚，加上他發腫的臉上那個清晰的巴掌印，警察并沒有懷疑，開始了搜查。

那段時間趙旭衡被禁足了，身邊也一直有人跟着。小學可以說是人心惶惶，一些沒有接送習慣的父母也開始了每天的接送，警察也一直在街上巡邏着，然而什麽都沒有找到。

就連救了他的盛芷秋都沒有找到。

因為這件事趙旭衡被狠狠罵了一頓，很多人都說趙旭衡是因為父母太忙想要得到關注，所以說了謊。

只有趙旭衡自己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那時候我還太小，不管我怎麽說，我爸媽跟警察都不肯信我了。”趙旭衡說着目光又落到酒櫃上，那裏擺了很多他的珍藏，他目光轉了一圈，最後落到了其中一瓶，他起身過去拿了一瓶倒進杯子裏晃了晃，然後一口悶了，“可能是看我一直悶悶不樂，我父母騙我說人已經找到了，現在過得很好，當時我也就信了，現在想想他們可能就是安慰我而已吧。”

“那後來呢？”

“後來？”趙旭衡搖搖頭，“我不清楚，我後來也去找過，但是那麽多年了，還能找到什麽呢…… ”

“你确定是芷秋嗎？”

趙旭衡還是搖頭，“不知道，應該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