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仙藥
仙藥
“怎麽回事?”小連驚慌道。
松夜明一時有些懵。
她不過是氣急了踢了一腳,這一腳還把土地給得罪了?
不對,看這個樣子,恐怕是那地底下的屍骨對她有些意見。
還未等想明白,就看見剛才踢的那個地方底下原來有個洞,洞裏突然滾滾地冒出黑煙。黑煙一出地面就化成人形,正如方才見到的那個惡靈一般。
只是這洞裏冒出來的可不止一個惡靈,而是無數的惡靈。這些惡靈一離開地底,立刻就像蟄伏已久的爬蟲,前仆後繼地朝外湧出來。
第一個惡靈出現的時候,松夜明已經轉身朝上跑去。她與墨珩都回到結界之中,但墨珩臉色難看。
他猶豫了一下,“我看我們還是趕緊跑吧。”
松夜明掃了他一眼。
這家夥不會對自己的結界術都不信任吧?
墨珩忽然咳嗽了一聲,“我覺得這裏若是被惡靈包圍,到時候要出去就困難了。雖然我的結界應當沒有問題,但總歸還是要為以後着想,你說是不是?”
松夜明一想,也對。
“那我們往哪跑?”
就這麽一句話的功夫,惡靈已幾乎将他們包圍,只留下一個口子尚未圍合。
不用說,四人拔腿便往那個方向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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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缺口地勢向上。四人一路奔跑,雖說都是身強力壯的人,但到底夜路難行,總是磕磕絆絆,又擔心身後的惡靈。這麽一趟亂跑,幾乎把半條命給跑了去。
四人來到一處絕壁底下,兩側左低右高,是兩條通向不同地方的路。
惡靈已追至跟前。
左邊的樹林黑暗難辨,四人幾乎想都沒想就繼續往上跑去。
可是好巧不巧,向上的這條路竟是條死路。四人沒跑多久,就看見前面又是一堵絕壁堵住了去路,他們陷在這一處山谷之中,成了甕中之鼈,前無去路,後有惡靈,當真是倒了黴。
松夜明四下打量,指着上面一大堆亂七八糟的藤蔓,道:“朝那爬!”
墨珩是不需如此的,他懂法術,大可直接飛上去。松夜明雖沒有法術,但到底會些輕身的武功,飛上這堵絕壁不是問題。麻煩就麻煩在這兩個什麽都不會的普通人。
老方哆哆嗦嗦生怕他們丢下他們倆,緊緊抓着墨珩的袖子,一副哭腔,“大哥,你可千萬別扔下我們不管啊!”
墨珩翻了個白眼,和松夜明對視一眼。兩人分外有默契的一人抓着一個,拽着藤蔓往上一用力。
四人如同躍起的鹞鷹,直往頂上凸出的崖壁處飛去。
寒風刺骨。
此地莫名比別處更加陰寒一些。
松夜明抓着小連往上飛,眼角卻瞥到底下某處似有光芒閃爍,但此時她也來不及多想,拽着藤蔓幾個來回,終于到達一處平頂。
說是平頂,其實就是個凸起的崖壁,也不知為何此處的山崖如此高聳,竟似一眼望不到頭。他們停在這個半中腰的崖壁上,上是上不得了。
松夜明頂着夜風往下張望。
底下黑漆漆的一片,沒有火光月色的照耀,就是一片混沌、叫人無法看清。
“墨公子,你可看得見下面是什麽情況?”她問。
墨珩站在崖壁上往下看了一會。
“惡靈還在底下,不過,似乎沒有要上來的意思。”
“那就好,那就好,菩薩保佑!”老方一臉如釋重負的樣子。
松夜明卻微微皺起了眉。
按理說,這樣的崖壁應該難不倒惡靈,可它們為何會舍棄他們這幾個獵物只停在下面。
她的目力不太好,但隐約覺得下面的半山腰處似乎還有一個小的凸起。
她想起方才在飛上來時看見的景象,心裏一時有了疑惑。
“我下去看看。”她說。
此言一出,三人的目光頓時射了過來。老方和小連一副看傻子的模樣。
松夜明暫時不想和他們解釋。
墨珩雖然目光中似透着擔心,但并沒有多說什麽。
她拽着藤蔓小心地順着崖壁往下降。越往下就越感到一股濁氣在翻滾,她看見底下那大團黑煙,果然這些惡靈并沒有散去。
她來到所見到的那處凸出的崖壁上,看見上面生長着幾棵不太顯眼的小草。
這幾株小草體态如蘭,葉片纖細,花朵是六瓣的重瓣,形如桃花,色澤嬌豔。尚未靠近,便聞到一股淡淡的清香氣息,叫人神清氣爽,心曠神怡。
崖壁底下黑煙翻滾,觸碰到的植物一派衰頹之色,唯有這幾株小草依然生機勃勃。
她方才一瞥之下看見的就是它們。
此時,夜色朦胧,這幾棵小草竟散發出幾分幽光。光亮如同蒙了雲霧的月影,若是外界的光線再強一分,便要看不見它們在發光,但此刻四周極黑,倒襯得它們熠熠生輝,晶瑩可愛。
不消說,這就是她心心念念尋找的仙藥。
松夜明心下激動萬分,伸手便要去摘,可是手剛剛碰到仙草的根部,突然頓住。
這些惡靈在地下徘徊不敢上前,莫非就是因為這幾株仙草的緣故?
她瞧着在底下幾尺之外游蕩的惡靈。它們一副欲動不敢動,但又蠢蠢欲動的樣子。她心裏更加确定了幾分。
如果她現在将這幾株仙草摘了,這些惡靈恐怕就會一擁而上。墨珩的結界術也不知是否真如他所說那樣穩固,瞧他方才的模樣像是對自己很沒自信的感覺。
松夜明左思右想,心道,這些惡靈只能在夜間出沒,左不過她等到天明,待它們自行散去後她再來取。
如此一想,她覺得妥當,于是又拽着藤蔓飛回了上面崖壁。
三人早就在上面等得有些焦急。
墨珩看見她上來,立刻問道:“找到了?”
松夜明滿臉喜色,點點頭,“真是否極泰來,那幾株仙藥竟長在這崖壁之上。”
老方一聽,一副如釋重負的樣子,立刻湊上前,道:“恭喜小姐,賀喜小姐,終于找到了靈丹妙藥,真是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少拍馬屁。”她道,“不過現在我還不能取,這些惡靈不敢上來,多半有它們的功勞,要取還得等到天亮之後。”
幾人面上都是一派喜慶。再過一兩個時辰天就要亮了,屆時當真是皆大歡喜、可喜可賀。
可是這件事對墨珩來說卻并不那麽稱心。
他雖面上表現得開心,但心裏卻十分焦急。他本來找了那個亂葬崗,想着引出這些惡靈來或許能将他們趕跑,但沒想到竟誤打誤撞找到了仙藥所在。
這下可好,天亮之後,松夜明取了仙藥,馬上就能恢複法力,不知這麽一來會不會順帶連記憶也恢複,若真是如此,他可真是馬上就要大禍臨頭。
墨珩走到一邊假裝吹夜風,心裏飛快盤算。與其坐以待斃,不如主動出擊。他現在暫時不能動那幾棵草,那便等到天亮之後,他先下手為強!
不……等等……若這件事做得不夠完美,松夜明發現是他動的手腳,後面相處起來倒是麻煩。如今他能待在她身邊監視,總好過偷偷摸摸地跟着要強。他需得想個萬全的法子才行。
思來想去,他心裏有了個辦法。
“松姑娘,”他走上前跟正在打瞌睡的松夜明,“你可想過這藥該怎麽用?”
松夜明聞言一愣,“怎麽用?不就是直接吃了麽?”
墨珩作出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來,搖了搖頭,“你有所不知,凡是我們這裏的仙藥,需得經過特殊的煉制才能發揮藥效。直接吃,那就和吃草沒什麽兩樣。”
他聽見她在心裏嘀咕起來。
【還有這種問題,趙法師沒有這麽說過啊?他不會是在诓我吧?】
她狐疑地看他兩眼。
【不過,他也沒什麽好騙我的。而且總共就這麽幾株仙藥,确實應該謹慎一點,還是回去找個有名的藥師看看,再做打算。】
墨珩臉上作出一派平靜的模樣。
松夜明說:“你說的我記下了,不知墨公子可認識什麽制藥的藥師?”
“藥師嘛……”墨珩眼睛一轉,“自然是認識的,但我想,這種靈藥只能由高人制作。我認識的人恐怕還不夠格。”
【那可怎麽辦?】
松夜明眉頭微蹙,“就沒有知曉這些事的人可以幫幫忙?”
老方突然從旁邊湊上來,“小姐,你要找人制藥?這個我懂啊。”
“你?”松夜明皺眉,“你不是采藥的嗎?”
“我說的不是我制藥。不過,我知道一位高人,她的本領那才叫數一數二。”
墨珩聽了他的話,不由皺起眉來,心裏有幾分惱怒。本來他想着借着找藥師的名義又能拖上一陣,這家夥倒好,又給他添亂。
“你可別胡扯,這可不比尋常的草藥。”他重重拍了拍老方的肩。
老方卻沒有領悟到他話中的別有用意,依然滿臉殷勤地繼續沖松夜明說:“我敢打包票,這位藥師一定是一等一的高手。你們上外面去打聽打聽,看看我說的是不是真的!”
“既然你知道,就快說吧。”松夜明說。
“就在那積衡山下有一個掬芳鎮,鎮子裏有一名姓萬的藥師,她制的藥可謂是就中高手,而且她家世代行醫,對藥理極通,聽說前些年與幾位法師交了朋友,興許連仙丹靈藥的制法都研究出來了!”
“仙丹靈藥是這麽容易就能做出來的?可真是妄想。”墨珩忍不住譏諷兩句。
老方的本意是讨好松夜明兩句,好等到出去之後讓她高擡貴手一番。他這一路早對這位公子看了個明白,知道他也不過是聽松夜明的。要求生路還得讨這位小姐的歡心才是。
所以墨珩對他的這番反駁,他雖不在意,但卻格外在意松夜明是否當真,于是就十分認真地開始反駁,生怕松夜明信了墨珩的話,認為他在說謊。
老方道:“墨公子,話不能這麽說,這位萬藥師确實藥術極高,或許你不在這行不了解也正常,但行內的事情我總歸比你清楚。你不信的話可以去找你那些藥師朋友問問,看他們知不知道我說的這個人。”
“那這位萬藥師常年都在掬芳鎮居住?”松夜明插嘴,“不會我去找她,她剛好離開了吧?”
“不會。萬藥師不愛出門,要找她制藥的人都能在她家裏找到她。不過……”老方突然有些猶豫。
“不過什麽?”松夜明問。
“她這人藝高脾氣就怪,也不是什麽人上門找她她都給制藥的。我也不清楚她究竟有些什麽規矩,只能到時候見了面你們再說。”老方說。
墨珩心裏打起算盤。
此地去掬芳鎮有三天的路程。如果他能在路上把這花給毀了,那她這一次可就算白跑了。
他看了看底下的漆黑山谷。
與其在這裏動手,還不如路上作出些意外。一來,在這裏動手太過顯眼,弄不好惹怒了松夜明,誰知道她會做出什麽可怕的事來。二來,路上動手的機會也多,只要不讓她将藥帶過去,事情就算了結了。
只是他必須讓她将這裏的仙藥都摘走,這樣藥毀了也無法再取。
“既是高人,自然有些怪脾氣,不過,我想高人也愛奇藥,我将仙藥帶過去,她一定會很感興趣,到時候替我制藥也未嘗不可。”松夜明說。
墨珩打定主意,聽到松夜明這麽說,附和道:“說的對,高人的脾氣怪,但就是愛整些奇物。這麽些寶貝帶過去,她開心還來不及呢,怎麽會拒絕?”
他轉而又道:“不過,這裏與掬芳鎮相距有些距離。若帶的仙藥少了,恐怕不足以制作良藥。倒不如将這裏長的仙藥都挖走,這樣就算制藥途中有些什麽閃失,也有剩餘的補上。”
松夜明點點頭,“我看我就把它們連土一起挖走,若是藥師需要新鮮的來制藥,也可随時取到。”
墨珩點頭微笑,“如此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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