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我家沒花瓶

第十四章 我家沒花瓶

這件事過後的第三天，梁好想起這事兒還是羞得整張臉漲得通紅，她心血來潮地發微信給陸競骁：我絕對絕對！再也再也！一定一定不會再理你了！

陸競骁隔了一會兒回複：怎麽？

這人居然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

梁好：再見！

她又一次把陸競骁的所有聯系方式都拉黑了。

反正現在放假，她不在學校，陸競骁也抓不到她，看他怎麽辦！梁好氣得扔了手機，頓覺酣暢淋漓。

但是，她百密一疏，居然忘了陸競骁知道她打工的地方。

想到這兒的時候，她正在吧臺調酒，愣神的工夫就眼睜睜地看着門口一個高大英俊的男人闊步走來。

她吓得手一哆嗦，差點把杯子打翻。

陸競骁二話不說直接坐在正對她的高腳凳上，聲音仿佛從牙縫裏擠出來的：“你想好怎麽死了嗎？”

她理直氣壯：“誰讓你看我胸部的，有你這樣的嗎？男女有別懂嗎？”

“老同學關心一下你的發育狀況，不行？”他還挺有理。

“不行！要關心，關心你女朋友去，幹嗎關心別的女人？”

陸競骁終于不耐煩，怒了：“誰告訴你我有女朋友了？”

梁好愣住，轉而看着他大叫：“不就是那個髒辮兒嗎？想騙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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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能有點分辨是非的能力嗎？”他怒目圓睜。

“我就知道你深更半夜帶女孩出來喝酒，兩人喝完還不知道幹嗎去了！”

她也憤怒地看着他，兩人劍拔弩張地互相看着。

淩霄笑着過來問候：“梁好朋友來了？上次的事情不好意思了，我不知道你是她朋友，錢我退給你，那酒當我請你的。”

陸競骁目光凜冽地掃過淩霄，随即冷笑一聲：“不用，那幾萬塊錢當我贊助你的。”

淩霄心裏的怒火被一下點燃，他不動聲色地壓住那簇火苗，臉上依舊保持溫和的笑容：“那謝謝了，以後常來。”

“一定。”陸競骁笑裏藏刀。

“那不打擾了。”

淩霄一走，梁好就翻白眼給他看：“你快走吧！”

陸競骁把手機扔在吧臺上：“加回來！”

“不加！都跟你絕交了！咱們老同學從此恩斷義絕！”她果斷道。

“那你給我調杯水果酒。”陸競骁也不惱，語氣溫和下來。

“什麽味？”她沒好氣地問。

“檸檬。”

她調了一杯檸檬果酒遞過去，冷冷道：“一百八。”

陸競骁明知道她這是在光明正大地搶劫，還是從錢包裏翻出二百塊錢放在吧臺上。

梁好厚臉皮地收起來揣兜裏，氣還沒消呢。

陸競骁慢慢喝着檸檬酒，蹦出來這麽一句：“喝點木瓜汁，補補。”

梁好氣得牙根疼，舉起手裏的抹布佯裝要扔他臉上，瞪着眼：“你走不走？”

兩人正鬧着，陸競骁手機響了，他剛聽了沒幾秒鐘，整個人慌了起來，眉頭緊鎖地對電話裏的人說：“我馬上過去。”

梁好跟着緊張起來：“出什麽事了？”

陸競骁起身就走，在門口時扭頭看了她一眼：“加回去，不然我打電話給你那個閨密。”

想起無辜被騷擾的林阡陌，梁好無奈，只好主動把他的聯系方式加回去。也是奇怪了，她竟然清楚地記得一切，他的電話號碼和微信號都像烙印一樣刻在她的腦子裏。

看着面前陸競骁喝了一半的檸檬酒，杯子的邊緣還映着頭頂的璀璨光芒，她鬼使神差地把它端了起來，找到了他剛剛喝過的位置，将唇貼了上去，喝光了剩下的酒。

晚上，她回到家，打開微博火速發了一段話。

微笑淺淺：廣大網友們，我忽然發現自己是一個變态，這可咋辦？貌似病得還不輕啊！

網友們熱心的評論：不知這“變态”從何說起？怎麽個“變态”法？

梁好想了半天，這糗事還是別說出去了，緊接着看到一群人發來的評論。

梁好無語，這群粉絲真是夠了！怕不是都是黑粉吧？

她看了半天發現沒有“微笑深深”發來的評論。

好奇之中，她登錄《龍之翼》，沒開直播，只是想單純地上線看一眼“微笑深深”在不在，自從上次他放了她鴿子，她一直沒上過游戲。

她上線第一件事就是打開好友列單，“微笑深深”的頭像是黑的，系統也沒提示收到他的私信，再仔細看他最後一次上線的時間，居然是那天他們剛約定好第二天去月老廟準備結婚，自那以後他居然也一直沒上線？

她失望地關了電腦，趴在桌子上胡思亂想，她居然開始想念“微笑深深”了……她該不會是網戀了吧？

這個想法一蹦出來，她立刻扇了自己一巴掌，怎麽可能。

陸競骁趕到醫院的時候，陸震一的情況已經好轉了不少，他從病床上醒來時，蒼白的臉毫無血色。

陸競骁沖進來，額頭上的汗滴落在雪白的床單上，他喘着氣問：“怎麽樣？”

在一邊的護士解釋：“就是高血壓引起的心絞痛，現在沒什麽大礙了。”

陸競骁閉上眼，緊張的精神頃刻松懈下來，他坐在旁邊的椅子上，渾身的力量都散去了。

“老毛病了，不用那麽緊張。”陸震一有氣無力地道。

“不是讓你平常注意點嗎？”陸競骁皺皺眉。

陸震一輕笑一聲：“年紀大了，怎麽注意都沒用的。”

“說什麽胡話？”陸競骁很煩他這樣說話。

“你媽媽帶着你妹妹回來了？”陸震一問道。

陸競骁愣了一下：“你怎麽知道的？”

“她給我打了通電話，問我最近身體怎麽樣。”陸震一神色溫和地笑了起來。

陸競骁表情怔住，心裏竟然酸了一下，情不自禁地露出了一個孩子般的笑容。

“兒子，你該長大了，很多事情要看開，我和你媽之間沒了愛情，卻還有親情。”陸震一慢慢說着，語氣溫柔。

陸競骁沉默着，沒說話。

“唉……你什麽時候想見見欣姨和曉濤了，告訴我，我安排飯局。”陸震一道。

陸競骁坐在椅子上想了很久，自從陸震一和許雅竹離婚後，他想過很多次他們複婚的場景，想到後來他經常做夢夢到，然後他在夢境的海洋裏徘徊、留戀、樂不思蜀，直到每一次睜眼，發現那只是一個夢，次數多了，他才發現，這些只是奢望。

或許就像陸震一認為的那樣，他還不夠成熟，總是活在一個不可能的夢境裏，無論是陸震一還是許雅竹都已經看開，邁進了新的人生，唯獨他停在那裏，不願挪動步子。

“這周末吧。”陸競骁終于開口道。

陸震一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兒子：“好，好，我馬上安排！”

陸競骁不知道該以一個什麽樣的姿态來面對這位很可能成為他繼母的人，周六這天，他随便挑了一身休閑裝準備去餐廳赴約。

許雅竹來他家看望Apple，進來的時候發現上次那姑娘不在，還旁敲側擊地問：“競骁，最近是不是感情不順利？”

陸競骁正拿着錢包、鑰匙準備出門，冷不丁被她這麽一問，忙蹙起眉頭：“我哪兒來的感情？”

“哎呀，你就別跟媽媽藏着掖着了，你跟那個姑娘是不是住在一起了？”許雅竹問道。

“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嗎，她期末挂科，我幫她補習。”

“她真的不是你女朋友？”

陸競骁沉默了一秒：“不是。”

“競骁，你是不是太挑剔了？我不信沒有女孩子喜歡你，你怎麽還沒有女朋友？”許雅竹一臉擔憂。

“你煩不煩？”陸競骁皺着眉頭就要出門。

“虧了我為了不影響你談戀愛，跑去住酒店，敢情你沒女朋友啊！”許雅竹恨鐵不成鋼地搖搖頭。

“你把這小胖妞放我這兒就不怕影響我談戀愛？”陸競骁瞟了一眼還在吃零食的Apple問。

Apple聽到自己多了一個不讨喜的外號，忙沖他做鬼臉：“你讨厭，你才胖！”

“哎呀，你說你跟你自己親妹妹這不是第一次見面嘛，我這麽做還不都是為了讓你們倆培養培養兄妹感情。”許雅竹道。

“煩她。”陸競骁說完就走了。

Apple雖然年紀小，但是心思敏感，聞言立刻沉下臉來，零食都不吃了。

許雅竹忙過去笑着哄她：“好了，好了，不難過啊，你哥就是這麽讨厭，咱們不理他了。”

陸競骁趕到餐廳的時候，陸震一已經帶着楊雲欣和曉濤到了，包廂裏，三個人說說笑笑的，氣氛融洽。

陸競骁站在門口一直沒進去，有服務員過來詢問有什麽要幫忙的，他才推門進去。

楊雲欣不到五十歲，保養得還算不錯，眼角的細紋不太明顯，氣質也還算良好。曉濤看起來也就十幾歲，看見他的時候，明顯有點害怕，往後縮了縮。

“來了啊，快跟欣姨打招呼。”陸震一道。

“你好。”陸競骁語氣冷淡。

楊雲欣自是明白要想做半路夫妻，道路必定艱辛，她大方一笑：“你好，競骁。”

飯桌上，陸競骁一句話沒講，楊雲欣也不生氣，一個勁兒地在陸震一耳邊誇贊：“競骁随你，長得俊，聽說成績也很好，你多有福氣啊！”

這話明顯說進了陸震一心坎裏，他笑笑：“嗨，臭小子脾氣倔得狠。”

陸競骁擡起眼皮看了看這個與其說是挺會講話，倒不如說是過于圓滑的女人，沒什麽好感。他本就吃得少，此時沒什麽胃口，随便吃了幾口就放下筷子：“我吃飽了，你們聊，我還有事。”

楊雲欣面露尴尬，看着他離開的背影問陸震一：“我是不是哪裏說錯了？”

陸震一嘆氣：“別管他，這孩子就那樣。”

第一次見面的感覺可以說是非常糟糕，陸競骁不喜歡這個女人，即使感覺到了這個女人在極力做到最好，讨好他們父子倆，但是他的第一感覺就是這樣，沒有緣由。

但是與Apple見面的第一感覺完全不同，他對Apple喜歡不起來是因為那是許雅竹和別的男人生的孩子，她的存在在某種意義上來講就是在提醒他，一切都回不到從前了，他的家庭永久破裂了。

可是對于楊雲欣，他是單純的不喜歡這個人，不管她是什麽身份。

回家的時候，許雅竹和其他老朋友約了麻将館見面，千叮咛萬囑咐陸競骁別欺負妹妹，才放心地走了。

她這一走，一大一小站在門口，互相看着，對對方都挺不滿。

陸競骁挑眉：“看什麽看？”

Apple抿着唇：“我讨厭你！”

“那你走。”說着，陸競骁就把門打開了。

Apple擡頭憤憤地看着他，還挺倔強：“走就走！”

小胖身子搖搖晃晃地跑了出去，陸競骁以為她跟他賭氣，跑幾步就得回來，誰知道這丫頭一溜煙就跑走了。

陸競骁站在門口吼道：“我限你三秒內趕緊給我回來！”

“三！”

“二！”

陸競骁氣壞了，往外一看，人不見了。

他微微一怔，皺眉沖着空無一人的樓道喊：“小胖墩兒？”

無人回應。

他匆忙走出去，把整個樓道找了一遍，這胖妞居然這麽會兒工夫就不見了？

梁好這邊正在游戲世界裏面厮殺，忽然就接到了陸競骁的電話，她用側臉把電話夾在肩窩處，不耐煩地問：“幹嗎？”

陸競骁的語氣聽起來有些焦急：“胖墩兒聯系過你嗎？”

“胖墩兒是誰？”

“我妹。”

“沒有啊，她又沒有我電話，出什麽事了？”她嗅到了一絲不好的氣息。

“她不見了。”

“啊？”

梁好愣神的工夫，控制的游戲人物就被對面的妖怪砍死了。

隊裏的“狐貍不成精”還在叫喚：“哎呀，你怎麽不躲技能？好好玩啊！”

這還玩什麽啊！她扔下鼠标，拿着電話邊穿衣服邊道：“我馬上過去！”

兩個人在公寓門口見了面，也沒說話就開始四處找。

梁好直埋怨他：“你說說你多大的人了，跟一個五歲小孩吵架，你瘋了？”

陸競骁表情陰沉得可怕，他幾乎把公寓附近都找遍了，問了不少人都沒看到Apple的身影。

中途許雅竹打來電話問Apple有沒有淘氣，陸競骁草草應付了兩句就挂斷了電話。他不敢多想，更不敢耽誤，直接一個電話把阿光喊了過來。

“趕緊給我找！找不到別回來！”

阿光領命，趕忙在四處搜尋起來。

梁好能從他的眼睛裏看出焦慮和慌亂，她的擔心不比他少幾分，一個人跑到小區外面，一個角落一個角落地找。

她看向對面馬路，飯店、酒吧、花店什麽都有，這丫頭該不會是跑進店裏面了吧？

她匆匆跑過去，中途過馬路還差點被車撞到，被司機罵了一通，她也完全顧慮不上，在對面的店裏一個一個地搜。

她找了兩家餐廳，問了問裏面的服務員，都沒人看到。她心灰意冷地出來，走到旁邊的花店時，一個老奶奶正慈祥地看着她笑。她走過去剛想開口問，一眼就瞟到了蹲在牆角哭的小Apple，她不敢相信地兩步跑過去，激動得失聲喊道：“Apple！”

Apple哭得眼睛都腫了，她淚眼汪汪地擡頭看，見到是梁好，更委屈了，起身就沖進梁好懷裏。

梁好心疼地把她摟在懷裏，哄着她：“好了，好了，不哭了，Apple最乖了。”

梁好騰出手給陸競骁打了電話過去，陸競骁在電話裏呼吸急促：“你在那兒等我！”

梁好摟着Apple在花店裏等了一會兒，擡頭就見陸競骁邁着修長的腿幾步過來，帶着一臉怒氣。

Apple連忙往裏縮了縮，露出一只眼睛看他。

陸競骁氣壞了，擰着眉毛吼道：“學會離家出走了是吧？誰教你的？”

梁好護着她：“陸競骁，你夠了吧？她才這麽小，你就不能對她溫柔點？”

“不好好教訓她，下次還随便跑出來！”

梁好簡直覺得這人不可理喻，梁岩也是她親哥，雖然平時總欺負她，但是梁岩從小到大都拿她當寶貝，生怕別人惹她、氣她，她想不明白陸競骁為什麽就不能好好對自己的妹妹。

“你簡直禽獸不如！”梁好瞪着他。

陸競骁挑眉：“我？”

“這對小夫妻別吵了，小夥子還不買束花送給老婆？有啥好吵的，孩子都這麽大了。”坐在一邊的老奶奶終于開口道。

話一出口，兩個人瞬間沉默了，互相看着對方，一陣尴尬。

梁好迅速別過頭，佯裝看別的地方。

這時，Apple也不哭了，對老奶奶道：“奶奶，給我一束花。”

老奶奶和藹一笑，從手邊一大束玫瑰裏挑了一只長得最好的遞過去：“小丫頭，以後可不能随便跑出來，大人多擔心哪！”

Apple點點頭，接過花，皺皺眉頭，抿了抿唇，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一般，扭扭捏捏地走到陸競骁旁邊，舉着花仰頭看他：“和好！送給你！”

梁好愣了一下，随即“撲哧”一聲笑了。

陸競骁反倒覺得尴尬無比，他側過頭，一臉傲嬌地接過花：“以後不能随便跑出來，聽見了嗎？”

“可是，你不喜歡我。”Apple眼神黯淡下來。

陸競骁的心微微一沉，他嘆了一口氣，蹲下身子，直視她：“我跟你道歉好嗎？我沒有不喜歡你。”

“真的？”Apple睜着大大的眼睛，面帶喜色地看着他。

他心裏苦笑，自己竟然還沒一個五歲大的小孩豁達，這麽多年的事情了，那些逝去的感情和時光早就追不回來了，何必一直把自己鎖在一座暗無天日的圍城裏。

他點點頭，摸了摸她的頭：“回去吧，今天的事可不能跟媽告狀，聽見了嗎？”

“好！”Apple點點頭。

“這花多少錢？”陸競骁說着掏出錢包要付錢。

“不要錢，小兩口好好過日子吧！”老奶奶笑笑。

陸競骁尴尬地掃了一眼梁好。

梁好快速移開視線，裝沒聽見。

“謝謝您。”

出了花店，梁好準備回家，陸競骁喊住她，她扭頭的瞬間，一支玫瑰花落入她的手裏，陸競骁拉着Apple斜睨着她：“送給你了。”

梁好傻兮兮的：“你送我幹什麽？”

“我家沒花瓶。”說完，他拉着Apple就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