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蛻化變質》

怡菲來到了酒吧，這裏燈火璀璨，勁爆的音樂震耳，惹人煩厭。年輕男女在舞池中熱舞，仿佛要麻痹自己的內心，投入于紙醉金迷中。酒吧裏有應酬的上班族，但更多的是有心事的人。他們都借酒消愁，想借此忘卻煩惱，但其實他們只是在逃避，這樣做只會延遲解決問題的時間。那些低落、悲觀的情緒一直藏在我們生活中，一點一滴地累積起來，時間久了，就根深蒂固了。一旦它被牽起，就一發不可收拾。怡菲看了看周圍，還是沒有看見浩宇。她走了出去，再逛了逛附近的酒吧。她拿起電話，找到了通訊錄裏的“浩宇”，後面還有個小愛心，她按下撥打鍵。約莫過了一分鐘，電話才被接通，“怡菲……來找我……”浩宇有些口齒不清，似乎是喝醉了。怡菲聽到了浩宇的聲音，頓時安心了不少，她展開了皺着的眉，“你在哪？”浩宇頓了頓，“隔壁鎮的……”電話挂了，浩宇可能昏睡過去了。怡菲看了看時間，天色已晚，但她顧不得那麽多，立刻搭德士到隔壁的小鎮。在德士上，她握着袋子的手更緊了，浩宇為什麽要去酒吧呢？窗外的景色移動得很快，昏黃的路燈照在路上，似乎想減少黑暗的孤單。

小鎮的人口沒有郊區那麽多，他們居住的郊區有很多高樓大廈，十分繁華，這也是為什麽穆瑾高中會設立在那裏的其中一個原因。怡菲來到了一間最大的酒吧。裏面充滿了很重的酒味，顧客也不多，應該是快打烊了。她終于看見了浩宇，他攤在吧臺上，醉得不省人事。“浩宇。”她輕輕搖了搖浩宇的手臂。浩宇緩慢睜開沉重的眼皮，他感覺整個世界都在旋轉。別看他一副不良少年的打扮，其實這是他第一次喝酒。他無法接受雪鑫離開他的身邊，但他又希望怡菲也在他身邊。浩宇手上握着的電話滑落，摔到了地上。“浩宇……你醉了。”怡菲彎下腰，替浩宇拾起電話。浩宇看着怡菲，此時的他再也控制不住酒後的沖動。

她一擡頭，兩瓣紅唇便朝她的臉靠近，再貼到她柔軟的唇上。怡菲完全沒有預料到，兩只眼睛瞪得大大的，她的呼吸變得急促，心跳也以光速在跳動。浩宇的手撫摸着怡菲的長發，激烈地和她吻在了一起，他的唇輕輕地含住了她的舌頭，輕輕地吸允着她的舌尖，動作溫柔和順，酒精味讓她陶醉其中。怡菲此時腦中已是一片空白，她看着這個微醉的男孩，不規律的心跳還是砰砰跳動。他們相吻了五分鐘，浩宇才依依不舍地放開怡菲。“怡菲……我喜歡你。”浩宇借着醉意，說出他一直想說的話。怡菲的腦中一片混亂，但她還是很興奮。“我也喜歡你。”怡菲努力整理自己的思緒，說道。浩宇抿了抿嘴唇，嘴角微微上揚，甜蜜的笑容在他臉上綻放。但是，他快速地恢複原來的神情，不被怡菲發現自己的高興。

他的醉意慢慢逝去，他吞咽了一口口水，想繼續那意猶未盡的吻。他站起身，将怡菲推到牆上，一只手放在牆上，慢慢地準備吻怡菲。怡菲青澀地吻在浩宇的臉頰，便拉着浩宇的手到了德士站。“浩宇，這個給你。”怡菲滿臉通紅地将手上的袋子交給浩宇。浩宇接過袋子，拿出了熊娃娃，“真可愛。”他臉上露出了單純的笑容，但或許是最後一次了。怡菲微笑，“喜歡就好。”“怡菲，做我女朋友，好嗎？”浩宇牽起怡菲的手。怡菲淺笑着點點頭。

怡菲回到家後，一直壓抑不住開心的情緒。即使剛才的她看起來沒有特別興奮，但其實她覺得這輩子都值了。遇見一個喜歡的人，和他度過一生，不就是這世間最美好的事情嗎？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即使平平淡淡地度過一生，但因為有愛，一切變得如此幸福。她躲在被窩裏，臉上卻一直微笑，笑得臉都快抽筋了。只要一回想到浩宇那個深情的吻，在她的唇蔓延，成了愛的印記，她的心就撲通撲通直跳，她從來沒想過自己也有這麽一天。能和喜歡了幾年的人在一起，那種幸福的感覺不是任何物質的享受能超越的。若真的能一直一起就好，可惜造化弄人，命運由不得我們改變。

到了另一天的早晨，她迫不及待地換好校服，早早就來到了巴士站。她很期待去到學校，能再次見到浩宇。怡菲的心情好得很，就像獲得陽光滋潤的種子。即使她已經等了十分鐘，巴士還沒來，但那種小事完全影響不了她的一點心情。“怡菲，早安。”穿着便裝的浩宇走了過來，說道。怡菲甜甜地笑了笑，“早，浩宇。”浩宇拉着怡菲，“走，我帶你去玩。”怡菲吓了一跳，“可是……今天有上課啊！”浩宇轉過身，将食指放在怡菲的唇上，“噓。”他微笑。容不得怡菲拒絕，浩宇拉着她來到了理發店。

“你帶我來這裏幹什麽？”怡菲好奇地問。浩宇笑了笑，“染頭發。”浩宇拉着怡菲來到一個空位，把她按在椅子，“幫她挑染紫色、粉色、藍色、黃色，其他褐色。”浩宇對理發師說，他金黃色的頭發也是在這兒染的。怡菲猶豫了片刻，浩宇笑了笑，“試試看嘛，沒事。說真的，你喜歡讀書嗎？”怡菲安靜了一陣子，她也不知道。“我們這一輩子都在為父母而活，父母讓我們上學讀書，我們就得聽從。父母總是過問我們的成績，真的有關心過我們嗎？我們生來，就是讓父母到外面炫耀說自己的孩子就讀名校嗎？我們原本的意願不是讀枯燥的書，可是父母總是說讀書是為我們好。父母幫我們安排好一切未來的出路，無視我們的夢想，我們活得一點都沒有價值。我們應該活得更自我，因為這是我們的人生。”浩宇嘆氣，說道。怡菲沉思了一會兒，對，她在這個世上不是為了讀書，她喜歡的是繪畫。讀書對她來說有什麽用？努力追求夢想，不是更有實際意義嗎？做她喜歡做的事，不必每天被一堆考試和功課囚禁。

染好頭發後，他們一起到游戲城打了一整天的游戲。怡菲看着浩宇，笑了笑，她真的很喜歡這個男孩。獨特的性格和樣貌，就正合她心意。她始終相信，這個男孩不會害她，所以想要一直跟在他身邊。她看了看自己染得五顏六色的長發，很是滿意。“怡菲，要來一罐嗎？”他拿了一罐酒瓶，浩宇之前喝了一次，就再也戒不掉酒了。怡菲一開始內心有些抗拒，但随後想了想，趁年輕的時候就該好好嘗試，以後說不準就沒機會了呢。怡菲喝了一小口，發現酒的味道其實沒有人們口中的那麽苦澀。苦澀的，或許是情緒吧。她喝了半罐，腦袋漸漸有些沉重，她開始想不起很多事，忘掉了從前她的母親一直逼迫她上名校，忘掉了以前她的父親千叮萬囑她一定要去去補習班。喜歡喝酒的人，是因為喜歡上了逃脫現實的感覺嗎？

天色已晚，怡菲悄悄走回家，想要溜回房間。“怡菲，你今天去哪了？為什麽沒去上課？”一個低沉的聲音問道。紙包不住火，她的頭發這樣遲早也是會被發現的，“爸……我逃學了。”她閉上眼睛，沉重地說道。男人生氣地怒拍桌子，“長大了，翅膀硬了是嗎？！爸爸媽媽賺錢給你讀書，你竟然這樣報答我們？不好好讀書，去外面鬼混，沒出息！看來是管你管得太松了，明天起給我一放學就待在家，不準出去！”怡菲的理智線也被男人的怒火給激斷了，“爸，什麽叫沒出息？會讀書就了不起，可以看不起別人嗎？成天只會讓我讀書讀書，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我不想再讀了！”她沖進房裏，用力地關上房門。“怡菲！”怡菲媽在門外喊道。“真是的，這孩子還學壞了，染那什麽顏色的頭發，像個不良少女！太令我失望了！”男人的聲音再次傳來。怡菲将耳機戴上，開着最大聲量的音樂，不去想任何事。她閉上眼睛，睡着了。大概睡了半個小時，她再次睜開眼睛。門縫塞了一張紙條，“怡菲啊，你也明白你爸的個性，你就先聽話吧。”是怡菲媽寫的。

她皺起了眉頭，憑什麽她得聽她爸的話？就因為她爸的脾氣？她也有脾氣啊。她拿出手機，打給了浩宇，“喂，浩宇。”“什麽事？”浩宇的聲音從電話另一頭傳來。怡菲頓了頓，“你現在一個人住嗎？”“對。”“那我搬去你那兒。”怡菲已經下定決心了。浩宇想了想，“好吧，我去巴士站接你。”她看了眼牆上的時鐘，現在是淩晨一點，爸媽都睡了。她趕緊拿出封塵已久的大背包，将一些日用品和衣物放進去，拿起電話放進口袋裏，悄悄地離開了。

年少時期的叛逆，讓我們如此沖動、不懂得為自己想，也讓自己學了個教訓。她坐在巴士站裏，晚風徐徐吹來。街上很少人，這個時間人們都在睡覺。等了不久後，浩宇便騎着機車來到了巴士站。怡菲笑了笑，“浩宇，謝謝你。”“不客氣。”浩宇也對她微笑，便幫她戴上安全帽。怡菲坐在機車後座，雙手環抱着浩宇，讓她覺得很有安全感。機車行駛了五分鐘，便來到了浩宇自己租的屋子。浩宇家不大不小，也整理得井井有條。“這就是你的房間。”這間屋子裏有兩間房，剛剛好。怡菲将東西放置好後，便打算上床睡覺。由于這裏只有一張床，所以浩宇便讓怡菲睡床，自己睡沙發。剛離家出走的怡菲有些失眠，所以來到客廳，看見熟睡的浩宇，便替他披上被單，就像他當時替自己披上外套一樣。

隔幾天後，怡菲媽和怡菲爸一直找不到怡菲，只好到學校向妙菱求助。“妙菱啊，你知道我們家怡菲去哪兒了嗎？”怡菲媽擔心地問到。妙菱震驚地說道：“她不在家嗎？這幾天她也沒來學校。”一頭短發的妙菱很是清新可人又俏麗。張哲聽了，也皺眉頭，“妙菱，放學後我們一起去找怡菲吧。”妙菱點點頭。他們帶着擔心的心情度過了一天。“我猜怡菲應該和浩宇在一起吧。”妙菱想了想，當時怡菲去了酒吧找浩宇。張哲擔憂地問：“那我們該去哪裏找浩宇？”“他這幾天也是缺席，我想他們應該在浩宇的家吧。”妙菱推理出了一個最有可能性的答案。語恩也很擔心，所以跟着去了。

他們到處問了浩宇的同學，總算是找到了浩宇的家。妙菱敲了敲門，“有人嗎？”在屋子裏的怡菲聽見了，便走去開門。她看見是妙菱他們，立刻關上門。可是張哲已經用強而有力的手擋着了門，“張哲，放手。”怡菲皺着眉頭。妙菱看着眼前這個褐色中帶有彩色的頭發的少女，這還是她認識的怡菲嗎？除了那個細圓框眼鏡，其他的都變了。屋子裏充滿了酒精味，想必他們倆喝酒了吧。“浩宇呢？”妙菱看着怡菲的眼神，就好像看着一個千古罪人。怡菲頓了頓，“出去買酒了。”“你這幾天到底做了什麽？”語恩語氣很不好。“關你什麽事？”怡菲不屑地問道，這是她的自由啊。

語恩賞了怡菲一個耳光，“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在幹什麽？我輸給一個善良單純的你我更心甘情願。”她曾經妒忌以前的怡菲，因為她看得出張哲對怡菲有好感。可是現在的怡菲，根本不配和她比。張哲握着語恩的手，“別打她。”語恩的心徹底地碎了，不管她再怎麽努力，還是連怡菲的一根寒毛都不如。“你們在幹什麽？”剛回來的浩宇看見怡菲臉上的巴掌印，立刻打了張哲一拳。張哲的嘴角流出血，他冷笑，“是你把怡菲帶壞的吧。”怡菲再次皺起眉頭，什麽帶壞？難道他們這群天天讀書的，就是好學生了？“浩宇，別理他們了，我們喝酒去吧。”怡菲出聲。妙菱生氣地大喊，“趙怡菲！你知不知道你現在成了什麽樣？”她将手上拿着的筆記捏皺，扔在地上，虧她好心地拜托高一二班的同學做了筆記，沒想到怡菲竟然已經成了這副德性。

語恩拉着妙菱，“妙菱，我們走吧。”張哲也露出了很失望的眼神，“怡菲，你到底怎麽了？”怡菲淺笑，“我從來就是這個樣子，對不起，讓你們驚訝了。”說完，她頭也不回地進屋去了。浩宇也關上門，留張哲一個人站在原地發愣。跟在他們後面的奕軒看到了這一切，他走到門前，敲了敲門。浩宇皺眉，打開了門，“誰？”奕軒笑了笑，“我來找怡菲喝酒。”怡菲看着奕軒，不可置信的表情浮現在她臉上。“怡菲，不介意我打擾吧？”他微笑。怡菲丢給他一罐酒，“一起喝吧。”奕軒打開酒，灌了一整罐，“怡菲，你覺得現在的你浪費時間嗎？”怡菲癟嘴，“你別勸我了，我不會聽的。”“如果想回來，我們高一二班随時等着你。全班同學都很擔心你，你回來吧。來學校不好嗎？我們可以陪你聊天，一起做習題，一起吃東西。黃老師人也很好，她的課也很有趣。其實讀書也沒有什麽困難，不過就來學校認識認識新朋友，一起尋找學習的樂趣。”奕軒趁着他還沒醉，微笑着說。不知道為什麽，他的話總是很有說服力，讓人不得不聽從，況且他說的話也不無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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