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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地上是亂七八糟的羊蹄印,唐青青依然精準地在其中找到了兩只丢失羊的蹄印。

“那兩只羊應該就在柳樹大隊,看這架勢,估摸着跟柳樹村的羊混一塊去了。”

唐青青半蹲着在地上尋找,很快找到了羊倌的腳印,更是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王黑子湊向前,瞪大眼緊緊盯着:

“我瞧着都一樣啊,你是咋分辨出來的?”

這個問題讓王黑子百思不得其解,一路上他也嘗試着跟唐青青一樣學着怎麽辨認。

可怎麽瞧都瞧不出什麽門道,反倒跟着唐青青一會貓着腰走,一會半蹲着,有時候直接蹲下來慢慢挪步,這一路把自己累得夠嗆。

有時候他覺得好像看出不同了,可只要看到一堆腳印,立馬抓瞎。

一路上,唐青青已經解釋了很多遍,也懶得再說。

王草兒聽到這個消息,心裏舒了一口氣,覺得希望就在眼前了。

“估摸是‘白頭翁’和‘小白菜’認錯了羊群,跟着柳樹大隊的羊一塊跑了。”

這種事不是沒有過,雖然平常多是那些羊走錯進到大隊別組羊群裏,很少出現會混到其他大隊的羊群裏。

王黑子以前跟着自己老娘來過柳樹大隊,因此對這裏還算熟悉,領着其他三個人進入村莊。

這個點還有不少人家沒睡,雖然點燈的人家不多,卻能隐約聽到屋子裏或是院子裏還有人的動靜。

王黑子直接就要帶着大家去找羊圈,被翟弘毅給攔住了。

“你不是說你大姨家在這裏嗎?你先去他們家吧。”

王黑子現在一心惦記着羊,“今兒是來辦正事的,又不是來串門的。要是我的大姨知道我大晚上跑過來,肯定會被罵死的。”

“你不說回頭也會傳出去,你大姨也還是會知道。”

王黑子皺着一張臉,很是不情願,“可是……”

“柳樹大隊的羊倌如果是不小心将羊帶走還好,要不是呢?”

王黑子瞪眼,聲音都拔高了:“你是說他們偷羊……唔——”

翟弘毅直接将他的嘴給堵上:“小聲點,我只是說可能。這不是咱們的地盤,有本村人陪着比較好。”

王黑子一路上提過他們家和大姨家關系很不錯,平常也經常來往,所以王黑子才會對柳樹大隊那麽熟悉。

王黑子雖然覺得沒必要,誰敢偷公家的東西啊,卻也聽翟弘毅的話,先繞到大姨家裏。

王黑子大姨家現在還有動靜,他在院子門外一叫,大姨沒一會就過來開門了。

“黑子,你咋大晚上跑過來了。”

她朝着王黑子身後看了看,并沒有看到其他人。

大姨想到什麽,臉都給吓白了。

“你,你,你媽不會是出了什麽事吧?”

王黑子連忙解釋:“大姨,我媽好着呢,我是過來找羊的。”

“找羊?”

王黑子三言兩語将整件事跟大姨提起,不過話裏話外說的都是自己把羊給弄丢了,擔心被家裏人罵所以叫上小夥伴,一塊兒找過來的。

大姨聽這話,氣得直接把王黑子一把拽過來,在他屁股上打了好幾下。

“我讓你瞎跑,讓你瞎跑!膽子肥了你,大晚上也敢亂竄!是不是怕狼餓着,自己送上門給它們填肚子!”

王黑子一蹦一跳地叫喚,“我又不是一個人,跟我一塊找羊的還有個知青,他那伸手,幾個表哥一塊上都不是他的對手,您瞧我現在不是沒事嗎。”

大姨很快停了下來,她也就是做做樣子,目的是為了不讓孩子心野了,不是真想把他打壞。

丢羊是件大事,大姨叫上自己的丈夫,領着王黑子幾個人一塊往大隊羊圈走。

羊圈有人專門守着,避免大晚上有人或者野獸下鄉偷羊。

柳樹大隊人口比榕山大隊還多,養的羊也更多。

他們才剛走近,就有狗在那叫喚,沒一會有個老頭子就拿着電筒走出來了。

“誰在那?站着別動,大晚上過來幹什麽!”

大姨夫出聲道:“趙叔,是我,呂向前,你還沒睡吧?”

趙老頭用手電筒照到大姨夫臉上,确認了人這才關了手電筒。

“大晚上的你過來有啥事?”

呂向前大致跟找老頭說明了情況,“羊丢了孩子心急,所以才大半夜過來打擾您。”

趙老頭借着月光看了看旁邊三個孩子,還有那個大高個。

“你們搞錯了,羊不在咱們村。”

唐青青篤定:“不可能,我們丢的兩只羊是跟着你們大隊的羊一塊進村的。”

“羊倌們放羊回來,我都會數一遍的,确認數沒錯才敢把羊倌放走。”

要是羊倌送回來的羊要是缺了少了,自己讓羊進圈裏沒搞明白,回頭就掰扯不清楚了,這種事不是沒有過。

翟弘毅:“能不能讓我們進去看看?我們一路追到這不容易,不看過心裏不甘心。”

趙老頭上下打量他,借着朦胧月光,也能看出眼前這個人不像是村裏人,口音也和本地人不同,應該是城裏來的知青。

趙老頭錯身,将他們放進羊圈。

“你們想看就看吧,我守羊圈那麽多年,有沒有其他大隊的羊,我一眼就能看出來。”

王草兒和唐青青進入羊圈,一只只地查看,還真沒看到丢失的羊。

王草兒小臉都白了,抓着唐青青的袖子:

“青青姐,沒,沒有。”

“我之前怎麽說的,我不僅記得數,每一只羊我也都記得住樣子。”趙老頭指着自己的腦袋,“我年紀雖然大了,可這裏依然好使。”

唐青青抿了抿唇,朝着趙老頭道謝:“大晚上麻煩您了。”

走出羊圈,王黑子就跑了上來:“沒找到?”

唐青青搖了搖頭。

“那就是你看走眼了?我還以為你多厲害呢。”

王黑子心底失望,剛才瞧唐青青那架勢,還以為很厲害,沒想到就是個花架子。

翟弘毅提着他的衣領往後扔,王黑子看他臉色不好,也沒敢再多說什麽。

王草兒眼睛紅紅的,卻壓下心中的恐懼和內疚,朝着唐青青道:

“青青姐,你已經盡力了。這都是我的錯,你能幫我這麽多,我已經很感激了。羊走丢了就是不好找,能找到才是難得。”

唐青青擰着眉,一聲不吭直接跑了。

王黑子:“哎,你別跑啊,我們沒有怪你的意思!”

翟弘毅和王草兒一塊跟着跑了,王黑子剛想邁步,就被大姨給提溜回來。

“大姨,你快放開我。”

“給我老實點!大晚上跑出來,也沒跟家裏人說,我看你是活膩歪了。”

大姨雖然沒讓王黑子去找唐青青他們,卻讓自己丈夫跟過去看看,別這個時候還在野外溜達,自己則将王黑子帶回家了。

唐青青跑回最後發現蹄印的地方,打開手電筒蹲在地上仔細查看。

翟弘毅跑到距離她三四米遠的地方停下,并且攔住了跟過來的呂向前。

“咱們別靠得太近,以免妨礙她做事。”

呂向前驚訝,他還以為找羊的事是翟弘毅主導的,沒想到竟然是唐青青這個小丫頭。

看了一會,更覺得奇怪了,這是在幹什麽呢?

翟弘毅從背包裏拿出一包煙遞給他,“叔,今晚麻煩您了,抽支煙。”

呂向前不認識這煙是啥牌子,可一瞧就不是那便宜的。

他連忙推掉,“你這孩子做什麽呢,趕緊收回去。”

呂向前一開始也被翟弘毅的個子給唬到,可走近了就知道這人也就是個子高,實際上年紀并不大。

年紀小辦事卻老道,不愧是城裏來的,腦子就是比村裏孩子靈光。

翟弘毅并沒有收回去,而是從裏面抽出幾根煙遞了過去。

“叔,我知道您不習慣抽這種帶嘴的,您就當是嘗個鮮吧。我不抽煙,這些煙放我這也是浪費。”

翟弘毅也不管呂向前是否同意,直接将兩根煙搭在他的兩邊耳朵上,手上也塞了一根。

“你也太客氣了……”

呂向前最終還是把煙給留下了,拿了好處後,雖然覺得唐青青幾人在這胡鬧,卻也沒說什麽,跟着翟弘毅守在一旁。

唐青青繼續追蹤蹄印,這一次她更加認真和仔細。

功夫不負有心人,她一路仔細勘察,最終在村口的柳樹林裏發現了那兩只羊的蹄印。

這并不是平常羊倌将羊群帶回羊圈的路,跟羊圈是兩個方向。

一直關注她的翟弘毅,此時走了過來。

“找到線索了?”

唐青青此時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根本聽不到周遭的聲音,她半蹲着,目光灼灼地盯着地面,一聲不吭的朝着一個方向行走。

她突然在一處停下,将被壓折了莖的草扶了起來,前前後後仔仔細細地觀察了許久。

呂向前在一旁站得腿都有點麻了,忍不住問道:“這是在看啥啊?”

翟弘毅并未解釋,只說:“一會您就知道了。”

唐青青從地上站了起來,拍了拍手上的泥土,朝着呂向前問道:

“叔,你們大隊的羊倌有幾個啊?有沒有一個估摸二十歲出頭,比您高大概小半個頭,走路時肩膀喜歡亂晃的小夥子?”

呂向前搖搖頭:“我們村一共四個羊倌,不是老的就是小的,沒有年輕小夥子。”

唐青青擰眉。

呂向前又道:“不過有時候他們有事,也會讓家裏人幫忙去放羊。三組的老孫頭,他這段時間身子骨不大好,時不時的就讓自己孩子孫子去放羊。

二十來歲,比我高小半個頭,走路還晃來晃去的,我聽着像他的小兒子孫來福。”

呂向前說完,覺得很是奇怪:“你咋知道有這麽個人的?”

唐青青指着地上:“腳印看出來的。”

呂向前瞪眼,這小丫頭大晚上說什麽糊話呢。

唐青青也沒解釋,繼續問道:“叔,這個孫來福平常是不是喜歡占小便宜?”

呂向前聽唐青青說這話,更是驚奇。

“你咋知道?”

孫來福在他們柳樹大隊是個名人,是普通人家告誡自家孩子遠離的人。

老孫頭人不錯,可對這個老來子太過寵愛,把那孩子給慣壞了。

孫來福好吃懶做,一個大老爺們一天就能掙四五個工分,很多時候直接是零蛋。

還特別喜歡往公社跑,跟一群小混混湊一塊,還跟家裏人說自己是在搭人脈,那些人有本事把他送進公社的工廠裏當工人。

可現在二十來歲了,影子都沒見過,倒是花家裏不少錢。

說他喜歡占小便宜,這絕對是客氣話。

孫來福手腳不幹淨,經常偷雞摸狗的。

不過這段時間倒是老實了不少,雖然還是喜歡偷懶,可也好歹跟着幹點事。

大家都覺得是因為老孫頭病了,孫來福幡然醒悟,浪子回頭。

唐青青特別會瞧人眼色,一看呂向前這表情,就知道了什麽,更加篤定了心裏的想法。

她也沒說些什麽,繼續蹲下來,追随着腳印朝着一個方向走去。

走了大概半個多小時,就被呂向前給叫住了。

“前面不能去了。”

唐青青擡眼看他,“為啥?”

一陣風吹過,呂向前打了個哆嗦。

“你們沒發現這裏陰森森的嗎?再往前走幾步,就是我們村的墳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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