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黑白血色

黑白血色

“阿……雪……”

從那日西門吹雪陪飛燕喝酒過後，西門吹雪便讓她在無人的時候喚他阿雪，有外人在便叫師父。飛燕現在倒是沒有想那些有的沒的，她的身體很痛，已經痛到麻木，她在喊了西門吹雪一聲阿雪過後，便陷入了昏迷，世界變成了一片黑白。

等到飛燕迷迷糊糊醒過來的時候，她發現自己睡在馬車上，身上的傷口已經上了藥，也被簡單包紮過了。她眨了眨眼睛望了望馬車的四壁，然後伸出了手。

“你再睡一會，很快就到萬梅山莊了，要喝水麽？”

花滿樓握住了飛燕伸出的手，緊緊地貼在臉上。不管怎麽說，飛燕找到了就好，無論受了多重的傷，只要她還好好活着，活着他的身邊就好。他唯一內疚的，就是救出飛燕的人不是他，而是宮九和西門吹雪。

在上官飛燕離開萬梅山莊之後，西門吹雪也便出來找她，她被關在地窖裏的時候，西門吹雪也得知了消息，到處找她。陸小鳳有一點說的對，宮九和金九齡是相識的，所以他自然知道他想要做什麽，他原本打算袖手旁觀，但是飛燕既然已經是他的朋友了，他總不願意自己剛認識的朋友就那樣死去。

西門吹雪欠了宮九一個人情，因為是宮九告訴他飛燕被關在何地，宮九之所以告訴西門吹雪而不是花滿樓，一方面是因為西門吹雪找起來好找，一方面也是因為和他之後的計劃有關，宮九從來都不做虧本的買賣。

“嗯。”

飛燕一出聲，才發現自己的聲音變得不像是自己的了，嘶啞又帶着血腥氣，她這才意識到，她明明很需要喝水，卻已經忘記了這件事情。

“小心一點，我喂你。”

花滿樓小心翼翼地将水遞到飛燕的唇邊，然後将她的頭枕在他的手臂上。西門吹雪說飛燕受的傷不是很重，但是受過虐待，所以不要刺激她，也不要提關于她受傷的事情。

不得不說，當花滿樓聽到西門吹雪這樣說，聞到空氣中飛燕身上彌散開來的血腥味的時候，恨不得将那個虐待她的人千刀萬剮。他本是很溫柔的人，也覺得沒有一個人是該死的，他甚至可以原諒罪大惡極的人，卻發現自己根本無法原諒那個傷害了飛燕的人。

花滿樓喂飛燕喝完一杯水，便讓她又躺了下去，她的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很多，雖然沒有大礙，但是會很疼，所以花滿樓很擔心會碰到她的傷口，疼到她。

“我不疼，真的，滿樓，你不用擔心我。”

上官飛燕看得出來花滿樓在擔心什麽，能夠睜開眼第一眼看到的人是花滿樓，她已經開心地絲毫不顧及身上的疼痛了。那個時候，在看到來救她的人是西門吹雪的時候，她真的覺得很失落，可是她一點兒也不怪花滿樓，因為她知道他一定比她更難過。

Advertisement

只要能夠睜開眼第一眼見到的是滿樓，她就覺得什麽都是值得的了，若是她再小心一些，在自己的身上也放一個花粉包，是不是花滿樓會比西門吹雪先一步找到她？

“你怎麽會不疼？我又如何能不擔心……當我好不容易循着花香，找到的卻是薛冰的時候，我真的擔心你擔心地要瘋掉了。飛燕，下一次在保護別人之前，先保護好自己好不好？”

花滿樓聽到飛燕說的話，一下子就有些生飛燕的氣，那種以為自己終于找到了她，卻根本不是她的滋味，他這輩子都不想要嘗試了。也許陸小鳳會因為這件事情感動于飛燕的付出，但是他很生氣，肺都快氣炸了，讓陸小鳳主婚的事情也是，她這樣默默為他付出，身為一個男人，他真的……

“薛冰現在安全嗎？你把她救出來，總算我的心血沒有白費。滿樓，我是真的沒有想到他會對我下手，要不然，我一定會做好萬全的措施的。”

其實最根本的，是她漏算了宮九這一號人，她不知道他究竟是站在哪一面的，若不是他讓自己暴露在金九齡的面前，她此刻自然是在暗處的，也不會被那個變态的女人欺負了，那種老男人，也只有那種老女人才會巴着不放了。

想到宮九這個人，飛燕就覺得一陣頭大，只希望陸小鳳快點找到證據抓了那繡花大盜，也好讓紅鞋子的姐妹們放心，不過大娘的聚會，她怕是去不成了。

傷成這樣倒是其次，這一路既然是回萬梅山莊的，西門吹雪一定不會再放她離開，看花滿樓的樣子，估計也會守着自己直到傷好，不過薛冰怕也是去不成了，陸小鳳通過這次的教訓，一定不敢把她帶在身邊，說不定找人好好看着她。

當然飛燕不能去聚會最重要的一點，便是因為那個紫衣女子，她既然是內賊，飛燕冒冒失失地去聚會，還不是自投死路？說不定陸小鳳和公孫大娘已經見了面制定了計劃，她還是不要摻和進去的好。

“她的傷也不輕，不過現在有司空摘星和陸小鳳照顧她，應該不會有什麽問題，抓走你們的人，都是繡花大盜麽？”

花滿樓嘆了口氣，近段日子他覺得自己嘆氣的次數越來越多了，還都是因為上官飛燕。他聽着飛燕沙啞的聲音，心裏真的不好受，可是她并沒有任何錯，他也沒有任何立場去責備她。

“嗯，應該是他。對了滿樓，師父他是怎麽找到我的？”

聽紫衣女客的口氣，關她的那個地窖應該是很隐秘的地方，蛇王他們不可能那麽快找到她，而且若是他們先一步找到了她，她恐怕真的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

“是宮九通知的他。”

花滿樓若有所思地想了想這件事情，倒是覺得宮九真是一個神通廣大的人，若不是飛燕一開始便在薛冰的身上做了手腳，他和司空摘星也不可能找的到那種地方，而蛇王的手下，一直到他們救出飛燕的時候，還沒有找到原本關押薛冰的地方。可見宮九這個人真的不簡單，他看似一個人前來東南王府，卻是消息靈通到如此。

花滿樓并不知道飛燕是從什麽地方被救出來的，西門吹雪沒有多說，但是他說的一句話，讓花滿樓那時候的心都差點碎了。

“那種地方，如果沒有宮九的通知，怕是這輩子都不會被人找到。”

西門吹雪說着這句話的時候，眼裏也是帶着憂傷的，他從萬梅山莊趕到這裏來捉飛燕回去，沒想到得到的卻是她失蹤的消息，而且很可能會有危險。西門吹雪自然是一個獨來獨往的人，陸小鳳不知道身在何處，他也只能一個人像沒頭蒼蠅似的尋找，若不是宮九派人通知他，他無論如何都不會找到那個地方的。

花滿樓想着這一點，倒是覺得西門吹雪比自己幸運的多，飛燕若是死了，他不過是少了一個好徒弟，而自己卻是要孤獨終老了。

“那麽這下，我倒是欠宮九一個大大的人情了？”

飛燕冷冷地說着這句話，花滿樓竟在這句話中聽到了一絲殺氣，宮九救了她，她不是應該高興感激才是，為何卻是這種口氣……其實花滿樓并不知道宮九和飛燕的關系如何，不過他想到之前宮九做出來的事情，倒是覺得宮九不會害飛燕才是。

飛燕自然是不知道宮九的想法，也不知道宮九是不是和金九齡勾結在一起，她只知道的是，她會遭到如此的對待，宮九倒是應該付很大的責任，他救了她，也不過是抵償他為她引來的傷害而已，更何況通知西門吹雪而不是通知花滿樓，這份心意她記下了，她一定會好好“報答”他的。

“他應該不會在意這些，既然你是他的朋友，那麽他救了你，也不過是分內之事而已，倒是西門吹雪覺得他欠了宮九一份人情。”

花滿樓說完這句話，馬車裏的溫度驟然之間下降了不少，西門吹雪自然也是在馬車上的，他聽到這句話，倒是沒有否認花滿樓話的意思，只是剛才飛燕的語氣，讓他覺得自己有些被人利用了。

宮九這個人，雖然看起來一副正人君子的樣子，但是現在想來他看自己的眼神，似乎是透着熱切之意，也不知道是出于何種目的。

“你再睡一會，等到醒過來的時候，就應該到萬梅山莊了。”

花滿樓幫飛燕掖好被角，飛燕的聲音原本就已經低沉了下去，聽到花滿樓這樣說，她也覺得睡意上湧，受了傷的人，原本便是需要好好休息的，不管怎麽說，燙手山芋都在陸小鳳那裏，她仁至義盡，也該好好養傷了。

又是黃昏，花滿樓坐在窗前，靜靜地感受最後一縷陽光消失蹤跡。他此刻便在飛燕的房間之中，他本該避嫌，但萬梅山莊沒有女仆，與其讓別人來照顧她，花滿樓覺得還是自己來比較好，不管怎麽說，他已然把飛燕當作自己的妻。

飛燕還在床上睡着，大夫已經來看過，也開了藥，只要靜養半個月，飛燕身上的傷便會全好，又可以像只小燕子一般活蹦亂跳了。

萬梅山莊的資源自是好了很多，西門吹雪本就懂醫術，因此莊子裏藥材很多，治傷去疤的好藥更是不少，飛燕是一個女孩子，還是一個漂亮的女孩子，就算是她不說，花滿樓和西門吹雪也不想讓她的身上留下疤痕。

“這次受了苦，我看你下回還敢不敢偷跑出去。”

等到飛燕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月上樹梢了，花滿樓此刻并不在房中，在房裏守着飛燕的人，是西門吹雪。見飛燕睜開了眼睛，西門吹雪松了一口氣的同時，整個臉都是冰冷的。

明明知道有危險還一個人跑出去，上官飛燕的腦子也不知道是什麽構造的，連陸小鳳都覺得麻煩不想摻和進去的事情，她倒是摻和地起勁。明明和薛冰不過是一面之緣，竟為她做了那麽多，若是西門吹雪原本不知她們的關系，怕是認為兩個人是好幾年的姐妹了。

“咳咳……水……”

飛燕剛剛醒過來，覺得身子還是很乏，她已經很久沒有進食，只是喝了些藥，胃裏自然難受，對待生氣了的西門吹雪，轉移話題裝柔弱自然是最好的，飛燕深谙這一點，所以完全不打算在現在跟西門吹雪解釋出莊去的事情。

“不要試圖轉移話題，我不是花滿樓，不會像他那般寵着你，留書出走，跟一個陌生的男子去危險的地方，你眼裏還有沒有我這個師父了？”

這回西門吹雪真的是生氣了，飛燕再撒嬌也沒有用，知道自己不會放她出莊，就一個人偷偷跑出去，這種行為，說嚴重了和叛出師門沒有多大的區別，若不是看在飛燕受了這麽重傷的份上，他早就罰她去跪着了。

“我知道錯了，阿雪……師父。”

男人的思考方向和女人的思考方向還是有很大差別的……遠目。表示我好想讓飛燕撒嬌，捶地嗷嗷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