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羅剎有玉

羅剎有玉

“其實……我的頭有些疼，似乎忘記了一些事情，我們從前是好友麽？阿雪又為何會擔心我？”

上官飛燕想了想，還是問出了口，說一半藏一半，她發現那些人名她都有印象，腦子裏也會反射出一些片段，只是斷斷續續的，讓她不知道究竟想起的是何事。

站在她身前的男子聽飛燕這般一說，連忙搭上了她的脈，他的臉上閃過一絲慌亂，原本平淡無波的眼神也多了幾分擔憂，上官飛燕心中最後的疑慮打消了，他之前并不是不關心她，而是原本便是個冷情之人，感情內斂吧。

“估計是你的腦子受到了震蕩，才會一時之間思維混亂，記不起事，不要擔心，過一陣子記憶應該便會回來的。那你還記得自己的名字麽？”

男子放開了飛燕的右手，他查看了一下她腦袋上纏着的繃帶，安慰着飛燕。此刻的飛燕已經放下心防，她傷成這樣，面前的男子既然是她的救命恩人，想來也不會害她，更何況他是認識她的，大不了再去找那個阿雪，确認一下他話的準确性好了。

飛燕靠坐在床上，她搖了搖頭，還是記不得自己姓什麽，名飛燕倒應該是真的，不過她究竟姓什麽呢，她的爹娘，給了她姓氏的人，也不知道身在何處。失憶這種狀況其實是很恐怖的，你不知道過去的你做過什麽，也不知道面前的人是不是真的安全，亦或者只是在利用你。

上官飛燕的腦子如今很清醒，正因為腦子空了，她才有很大的空間去思考醒來過後發生的事情，既然是他救了她，那麽如果她身上有什麽東西是他想要的，此刻一定也被他拿去了，如果想要的是她的命，想來她也永遠都不會醒來了，如果想要的是她的人……

飛燕笑了笑，像他這般氣度的男子，身邊一定是不缺女人的，那麽剩下的，還能有什麽？所以飛燕此刻一點兒都不擔心了，更何況男子的話告訴了她很多信息，也讓她知道他們是相熟的，這至少比他們從未相識來得方便地多。

“你複姓上官，上官飛燕便是你的名字，阿雪若是知道你失去了記憶，怕是真的要鬧出人命來了。”

男子搖了搖頭，他側身在床邊坐下，重重地嘆了一口氣，這顯然跟他之前的氣質大為不符，飛燕很好奇，這個阿雪究竟是何人，與她又有何關系，跟面前如玉一般的男子又有何關？

上官飛燕，至少她已經知曉了自己的名字，名字一出口，她突然就想到了一個稱呼，一劍飚血，一劍飚血上官飛燕，這個稱呼很熟悉，大概是她的名號？不過一劍飚血……還真有點血腥。

望了望四周，飛燕倒是在桌子上看到了一柄劍，那應該便是她的劍，女人的直覺總是很準的，訣雪散發着劍氣，似乎也是在回應着飛燕的視線。而飛燕不知道的是，若非這柄劍，她此刻怕已是摔在山崖下只剩屍骨了。

“阿雪究竟是誰？而你又是誰？”

飛燕看着面前的男子，她的眼神已經柔了下來，不像一開始那般冷漠了，知道了面前的人認識她，甚至可能還知道她過去的很多事情，飛燕覺得她安心了不少，她靠在軟墊上，覺得身上的疼痛也沒有那麽傷神了，似乎是用了一些麻藥的關系，她能感覺到身體上有很多傷口，但是只是略微的刺痛而已。

“阿雪便是西門吹雪，你是他未過門的妻子，而我是他的爹，也便是你的公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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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過門的妻子？飛燕整個人都愣住了，雖然她這般年紀的女孩子是該嫁人了，不過她從來沒有想到自己有個快要成親的相公，而面前這個冷冽如玉看着不過三十多歲的男子，竟然是她未來的公公？

阿雪，西門吹雪，上官飛燕聽到這個名字，腦子裏突然浮現出了一段記憶。穿着紅色紗衣的她在舞劍，而一個白衣如雪的男子在為她吹笛。畫面一轉，她坐在石凳上彈琴，他對着她吹笛，琴笛和鳴，一曲琉璃月。

那個人，想來便是西門吹雪了麽？飛燕忽然覺得有些不确定，她想起的畫面，似乎是有着舉案齊眉的感覺，但總是覺得有些不對勁，似乎少了些什麽東西……

玉羅剎将飛燕的所有表情看在眼裏，看到飛燕将信将疑的樣子，他也不惱，換做是他，根本就不會将信将疑，而是一點兒都不會信的，不過他早已準備周全，飛燕她只會深信不疑，不會懷疑他所說的話。

他并沒有準備打算告訴飛燕他的名字，玉羅剎這個名字，若是被旁人知曉了，怕又是一場腥風血雨。他便是西方魔教的教主玉羅剎，沒有人見過他的真實面貌，也沒有人知道他此刻正在中原。

教中之人以為他已經暴斃，殊不知這不過是他的小手段而已，身前忠心的人，死後不一定還忠心，他詐死，也便是為了看看教中之人究竟有多麽忠心，會不會保護好他的“兒子”玉天寶。

“這柄劍便是他贈予你的，喚為訣雪，我想飛燕應該有印象才是，這劍本是我留給他的，劍上的玉佩和我身上的這塊一大一小，是由同一塊玉料打造而成。”

玉羅剎拿來放在桌上的劍，又從懷裏掏出一塊玉牌。玉質一看便是上乘，不是尋常之物，飛燕接過劍一看，當真是玉色相同，這柄劍她很有印象，握在手裏的感覺也很熟悉，想來真的是她的佩劍了。

“飛燕倒是失禮了，還望公公……不要放在心上。”

不知道為什麽，喚他公公感覺好別扭，飛燕的臉頰也紅了一些，她還沒有過門，喊他公公似乎有些早了，而且他看着一點都不像是長輩，她叫起來委實有些別扭。但是她并不知道他的名字，也不知道究竟應該如何稱呼。

玉羅剎在飛燕叫出公公的時候，一雙眼睛清亮如黑曜石，散發着動人的光芒，他臉上的線條似乎也柔軟了不少，飛燕都沒有再看他，而是無意識地摸着劍上挂着的玉佩。

“無妨，我本就不在乎那些世俗禮節，你就跟以前一樣叫我公公便可，不必覺得別扭，原本這幾日你便會嫁入我家門，不過出了這種事情，你還是先養好傷，再美美地穿上嫁衣。”

玉羅剎講起謊話來，眼睛都不眨一下，上官飛燕這個平素說謊說慣了的人，遇上他也不知道是不是遭了報應。她看着玉羅剎的眼睛，眼睛是不會騙人的，于是她相信了他，而等到飛燕恢複了記憶的之後，她真恨不得一頭撞柱子上撞死，當然在撞死之前，她更想做的是把阿雪脫光了扔到宮九的床上去，誰叫他生了這麽一個好兒子哦不，是有這麽一個好爹爹。

此刻的飛燕自然不知道玉羅剎是在騙她，她也便相信了這件事情，畢竟不是告訴她殺父仇人是誰讓她去報仇，而是告訴她她是他未過門的兒媳婦，這種事情，想來騙人也是沒有意義的。

上官飛燕被玉羅剎說的話鬧了個大紅臉，原來她原本是待嫁之身麽，卻不知為何會去了紫金之巅，又被人推下山崖？照公公的說法，她顯然是遇到了仇家，不敵才會掉了下來，這個江湖血雨腥風，她雖然一劍飚血，怕也只能飙那些弱小之人的血。

這個時候的上官飛燕，知曉了幾件事情，一是她是西門吹雪未過門的妻子，而面前的人是她的公公，一定會保護好照顧好她，二是她殺人是肯定很喜歡血花飛濺的樣子，要不然外號也不會是一劍飚血了。

人的習慣一旦養成，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而人的思維一旦定勢，也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上官飛燕已經在一劍飚血的道路上越走越遠了，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會到了這種境地。一襲紅衣，一柄訣雪，之後的她只要站在那裏，肅殺之氣便讓人沒有想要靠近的意思。

“對了，這塊玉你挂在脖子上，貼身帶着，可以讓你的傷勢好得更快一些。這是家傳之物，不要讓別人看到。”

玉能養人，飛燕自然也知道這個道理，她接過玉羅剎遞給她的玉牌，這才好好觀察了一下這塊寶玉。與挂在劍身的玉佩的玉料雖然相同，但是就摸上去的手感而言，玉牌似乎好了更多。

飛燕不知道的是，這羅剎牌是一塊千年的古玉，據說幾乎能比得上秦王不惜用燕雲十八城去換取的和氏璧。它自然是價值連城，而它最有價值的并不是玉的本身，而是代表的權力。遍布天下的魔教子弟一旦看到這塊玉牌，便如同見到了教主親臨。

玉牌不大，正面卻刻着七十二天魔、三十六地煞，飛燕只覺雕工精致，倒是未曾多想這其中的含義，翻過來，反面是梵文，飛燕自然是一個字都看不懂，只覺眼前一團亂麻，也不知刻着的是什麽。

飛燕雖然不明白玉牌上雕花的意思，但也看得出它價值連城，她想要拒絕，玉羅剎卻已經走出了房間，小桃端着粥正朝她走來，飛燕也只能将玉牌挂到了脖子上，貼身壓在了肚兜下面。

小桃并沒有看到飛燕的動作，因為玉羅剎朝她走過去的時候，她便恭敬地屈膝，眼睛一直看着地上，直到玉羅剎出了門，她才松了一口氣的樣子來到了飛燕的身邊，而這個時候，玉牌已經被飛燕挂好了，她看得出玉的價值，自然明白公公那話的意思，說不定這是什麽寶物，她還是不要讓別人發現的好。

原本她不想接受別人的東西，但是想想公公也只是說先讓她帶着，好好養傷，并不是說要送給她，更何況馬上就是一家人了，這大概算是公公給媳婦的見面禮？

不得不說，躺在床上養傷的飛燕已經完全相信了玉羅剎說的話，把自己代入了小媳婦的狀态裏，小桃喂她喝粥的時候，她都是帶着笑的。她這樣子的改變，倒是讓小桃有些詫異。她一直住在這別院裏，聽候主人的差遣，她并不知道主人叫什麽名字，也不知道這女子和主人是什麽關系，她只需要好好照顧這位小姐便可，別的事情她不必知道，也不能知道。

“小姐再睡一會吧，若是有什麽吩咐，盡管叫我，我會一直守着小姐的。”

小桃放下粥碗，用手帕擦去飛燕嘴邊細小的米粒，她照顧人很有一套，飛燕一點兒也不覺得難受，仿佛她生來就該被這樣照顧着一般，這也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飛燕想起了一些片段，一些她躺在床上被人喂水喂藥的片段，也許她之前也是經常受傷？

這一睡，便睡了很久。胸前的玉牌貼在肌膚上，涼涼的帶着溫潤之氣，飛燕醒來的時候，只覺身心一陣舒暢，已是半夜，她睡了那麽久，倒是有些睡不着了。

掙紮着下了床，飛燕覺得全身的骨頭全身的肉似乎都不是自己的了，看來從高處摔下這種事情，真的是會去了人半條命，她能活着就已不錯，失去了記憶也罷，她總是能找回來的。

公公似乎是不喜多言的人，她雖然想要知道更多的事情，但也不願意強人所難，公公既然已經知道她失憶了，應該會告訴她一些過去的事情才是，她還是好好養傷的好。

披了件外套，飛燕扶着牆慢慢走到了窗口，已是夏末，天氣還很溫熱，夜裏雖然比白日裏涼了不少，但一點兒也不會讓人覺得冷。上官飛燕推開了窗，便見到了庭院中的月光。

她的屋外便是一個很大的庭院，倒是讓她看了便心情舒暢，躺在床上久了，總是不舒服的，她身上雖然纏了不少繃帶，但大多是擦傷，傷口不深沒有大礙，而內傷只要她走動地不要太快，便不會有大麻煩，此刻飛燕靠在窗棱上看着月色，倒是覺得無限悵惘。

“既然醒了，便出來走走吧。”

等到飛燕恢複了記憶，她大概是會瘋的吧望天。

我我我好期待阿雪見到這樣的飛燕……太惡趣味了嗚嗚

我們家可憐的花花……

玉公公嗯嗯，飛燕跟他一比，不是一個段數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