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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南齊大興二年三月，北魏馮太後病逝，被馮太後轄制多年的年太和帝拓跋宏終于親政。同年四月，太和帝不顧朝中大臣的反對，調集兵馬大舉伐齊，對齊國不宣而戰，南齊邊城告急。

南齊大興帝收到邊城十萬火急的求援書後大怒，率領十萬齊軍禦駕親征。因齊軍事前早有準備，齊軍一路北上，勢如破竹，很快就收複失地，還對魏軍形成反攻之勢。

魏軍大敗，魏帝拓跋宏不得不派使者求和。大興帝見好就收，派範慎前去與魏使談判，最後雙方達成共識，南北朝雙方均承諾停止戰事，兩國從此和平共處。

“阿胡，別走！”

大興帝蕭平庸猛地睜開雙眼，他又夢見那個人了。蕭平庸呆呆地望着帳頂，努力回想夢中的情景。

以前他也總在夢中與那人相見，每次都是他求那人別走，換來的總是那人一言不發的轉身飄走。每次醒來傷心、生氣之餘他也有後悔，後悔沒有拿出全部誠意求那人。

昨夜夢裏他終于向那人低頭下跪，求她留下，那人笑面如花卻眼神冰冷地俯視他說：

“蕭平庸你哪來的臉求我留下？你忘了從前你對我做過的一樁樁、一件件堪比畜牲的事了？折我四肢、當衆羞辱杖打，強迫我生子，這些你都忘了？如今別說你對我下跪，就算你剖腹謝罪也休想求得我原諒！”

蕭平庸擡起右手遮住雙眼，兩行眼淚滑過兩側臉頰，他也不知道為何會流淚，只是此刻心痛得無法呼吸。

“皇上，該起了！”

路仁輕手輕腳地走進來，躬身站在床邊輕聲叫起。

龍床上的帝王久久未出聲，路仁不敢再叫。

“三皇子長得如何？”忽然，龍床上的大興帝微啞着嗓子問。

路仁一怔，這是快兩年了皇上第一次主動問起三皇子，路仁激動得眉花眼笑，趕緊回道：

“三殿下好着呢，模樣兒長得越來越像皇上，不，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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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平庸慢慢坐起，嘴裏嘟囔一句：

“像朕有何用！”

還不是被人棄如敝履，蕭平庸又想起昨夜的那個夢，就算夢中的自己卑微如斯也依然留不住那人。蕭平庸，你還在癡心妄想些什麽？大興帝咬着後槽牙狠狠地想。

路仁沒聽清，也不敢再問，上前把床帳分別勾起，招手讓守在門口的宮人各行其事，伺候皇上洗漱。

太乙真人帶着白胡闖入地府，吓了閻王爺一跳。

“上仙今日怎有空來我地府一游？”

“貧道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太乙真人拈着胡須對閻王說。

“哦，上仙有何事？”

“徒兒，你跟閻王爺說說是怎麽回事？”

白胡沖師父感激地點了點頭，看着閻王說：

“禀閻王爺，我叫白胡，五、六年前一覺醒來不知怎的就變成了一只小白狐。我師父帶我來閻王殿尋個答案，不知王爺可有辦法？”

“這有何難！”閻王讓身邊的小鬼去把所有鬼差召集起來，閻王把白胡的情況一說，鬼差中走出一中年胖子來，抓耳撓腮地說：

“禀大王，這差事是我辦的。那時我是新手，上司讓我去勾白狐的魂，我理解錯誤。等我發現弄錯對象之後，這位小仙女的肉身已被焚毀，不得已，我只好把小仙女的魂魄放進小白狐體內了。”

“你，你倒真會鬼扯！”閻王自覺在上仙面前顏面盡失，氣得指着那鬼差大罵：“你這是草菅人命，你個糊塗鬼，我”

“閻王息怒！這錯已鑄成，你再怎麽罵他也于事無補，不如聽聽我徒兒對此有何說法。”太乙真人沒等閻王罵完開口阻止了他。

閻王這才看向白胡，帶了一絲讨好的笑意問道：“不知這位小仙女想要什麽補償？”

“不瞞閻王，我想去南齊國皇宮找我兒子，肯請王爺助我一臂之力。”

“我看看”閻王拿出生死簿仔細翻看，突然，空白處跳出一個新名字，閻王臉上露出笑容來。

“齊宮有個丫頭命數将盡，只是這丫頭身份低微，又身在浣衣院，不知”

“我去！”沒等閻王說完，白胡便急切地說。

閻王轉頭看向太乙真人，見他微微點頭，閻王爺如釋重負。

白胡只覺全身酸痛，痛苦的□□一聲，慢慢睜開眼睛。

她往左右兩邊看了看，此時的她正躺在一張由厚木板拼成的大通鋪上，這張鋪占了整間屋子大半的空間。

白胡又渴又餓，想爬起來找些吃的，只是全身沒有半點力氣。

“你去看看她死了沒！”

門外傳來幾個年輕女子說話的聲音，白胡躺在床上靜靜的聽着。

“阿好實在太可憐了”有女子低低的啜泣。

“招弟，你跟阿好關系最親近，還是由你進去瞧一瞧吧。若阿好死了，我們幾個湊點錢給她買口薄棺如何？”

“丁香阿姊，我有點怕，要下我們幾個一起進去罷！”

“也只有這樣了，二妹，我們一起進去。”這聲音像是那位丁香阿姊的。

過了一陣，白胡聽見房門發出“格吱格吱”的聲音，然後是故意放得很輕的腳步聲，有人影緩緩靠近。

白胡想了想，故意輕咳兩聲，吓得那幾人驚呼出聲。

“阿好，你還沒死！”這話說得，好像巴不得她死似的。

說這話的女子湊過來看了又看，最後伸手摸了摸白胡的額頭。

“阿好沒事了，額頭完全正常了！”聽這聲音應該是與原身關系最好的招弟，她的喜悅感染了其它人，她們都圍上前來。

“招弟，幫我倒杯水。”

招弟看上去十五、六歲，眼小唇厚、皮膚微黑。聽到白胡說要喝水，招弟“哦”了一聲，轉身去給白胡倒了一碗涼水，丁香和另外一個女孩把白胡扶起來。白胡渴得厲害，端起碗把涼水全喝了。

“有吃的嗎？我好餓”白胡也不知道是自己餓還是現在這個阿好的身體餓，反正餓得不行。

招弟從袖袋中摸出一個冷饅頭遞給白胡。

“這是你今晚的口糧，我幫你領了”。

白胡有些嫌棄的看了一眼那色澤微黃的饅頭，先慢慢咬了一口，口感還行，要是有碟鹹菜就更好了。許是太餓了，饅頭很快就進了肚子，雖然肚子還在“咕咕”叫，但饑餓感得到了緩解。

光是看這幾個女孩的穿着就知道她們屬于低等宮女，白胡想起閻王介紹過這個原身的情況。

原身白阿好，十四歲，東陽匪患時父親和兄長都死了，她随母親回京城投奔舅舅。哪知母親死在半路，她一路乞讨找到舅舅家。但她舅舅家境也十分貧寒，她舅舅托人把她送進宮中當差。白阿好體弱，前兩天染病拖到今天去了，白胡正好頂替了她來到這裏。

這間不足二十平米的屋子住了六個女孩，除了白阿好、周招弟、丁香、張二妹、還有羅小花和李細妮。其中丁香虛歲十九，是她們六個中最大的，阿好與李細妮同歲，是六人中最小的。

“阿好，你怎麽突然就沒事了？昨兒個夜裏你一會兒冷一會兒熱，臉色也慘白，我們都以為你熬不過來了”招弟睡在白阿好旁邊，所以對白阿好的病情比較了解。

“是啊，我都到了鬼門關，閻王爺卻說弄錯了，又讓我回來了。”

“阿好去了一趟鬼門關人都變開朗了呢！”張二妹說。白胡愣了愣，她也不知道白阿好是啥性情，看來是個內向的。

“那當然，我可是見過閻王的人，還有什麽想不通的”白胡笑嘻嘻地說。

“既然阿好沒事了，我們還是趕緊去浣衣房，還有一大堆衣服沒洗完呢”丁香說。

“對，對，趕緊的，不然讓林管事逮到，咱們都要挨罰。”招弟接着說。

“阿好，你再休息會兒，明天再去當差”丁香對白胡說完，便招呼大夥兒走了。

白胡躺在硬木板床上擡起手腕看，這手瘦得皮包骨，皮膚倒也白淨。白胡又摸了摸自己的臉，感覺也全是骨頭，白胡忍不住嘆氣，這孩子過的是啥日子啊！沒準這樣去了倒也算是解脫。

不用照鏡子，白胡對阿好這長相已經不抱任何幻想，目前她也沒有心思去想這些，她在想以她現在這個身份要如何才能見到她的阿鸾。

天都黑盡了招弟她們才回來，一個個都很累的樣子。屋裏就一盞油燈，幸虧屋子小，昏暗的燈光倒也勉強能照明。

幾個女孩子簡單洗漱後就吹了燈上床休息。

“阿好，林管事說你既沒事了明兒個就該上工了，否則，明天就沒你飯吃。”

招弟在白胡身邊躺下後面朝着她說。

“是呢，阿好，你明兒能不能去啊”睡在白胡另一邊的李細妮細聲細氣地問她。

“必須去啊，否則沒飯吃了啊。”白胡笑呵呵地說。

“阿好，你變化好大啊，以前遇事就知道躲被窩裏哭。”招弟打了個呵欠，轉身躺平後只說了這麽一句便睡着了。

“阿好不用擔心，我們會幫你的”丁香帶着睡意的聲音安慰白胡，“你也早點休息，養足精神。”

“好的，丁香阿姊！你也快休息吧，不用管我，我都睡了一天一夜了。”

天還沒亮晨鐘就響了，小屋內的女孩子們立即忙碌起來。匆匆梳洗後，白胡跟着她們去了洗衣房。

洗衣房其實是個很大的院落，裏面有宮人的睡房，雜物間、烘烤室。

白胡她們是為宮人洗衣的浣衣女，就集中在院子的空壩裏面洗衣。那空壩子裏面有十幾個大腳盆，她們就三、五個人圍坐在一個腳盆邊搓洗衣物。

皇上的龍袍由林管事負責，皇後與九嫔的衣物由秦、劉兩位副管事負責。其餘的皇子、公主、宮妃由幾個年長的嬸子負責，其中的王二嬸就是介紹白阿好進宮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