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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不要!”沐離急聲拒絕,氣的直跺腳。

他方才送她藥丸關心她不過是僞裝,實際上果然就是來搶走小哭包的,好彌補自己無子的缺陷。

她當然不會同意,再過不久,這人的太子之位會被廢掉,他的長子就是一道催命符。

沐離不願意小哭包涉險,也不喜歡和負心漢扯上關系。到時候南疆興許也失去了一貫以來的中立立場,跟着卷入大魏的儲君之争。

她眼中的懷疑與抗拒幾乎化作了實質,莊徽莫名地心領神會,緩緩地笑了一聲。

原來這位失去了記憶的小郡主也看出來了他的尴尬處境,不信任他能走到最後。

“不會波及南疆,南安也不會有任何危險,孤說到做到。”

他想到了上輩子,臉上的笑很快消失,手指撥動了一下玉扳指,目光沉靜。

想要破局,很難但也最為簡單。他已經是皇太子了,朝臣擁戴,嫡長子的身份無可指摘,最簡單的是什麽都不做。

但,這輩子的莊徽耐心不足,時間太長,他不準備等。

沐離看他沉思的模樣,警惕地抱緊了小哭包,眼睛一轉,有了個主意。

她一臉無辜地對着莊徽說,“太子殿下,本郡主沒有攔着安安認你為父,可是,你向天下人宣告安安的身份不能操之過急的。”

莊徽看向她,靜靜地聽她如何說。

沐離暗中得意地挑了挑眉,臉上突然浮現出一抹委屈,癟着嘴往下說,“你承認了,本郡主的臉面往哪裏擱?我還沒有成親呢,卻有了一個孩子……”

回到南疆後,想要和她鑽小樹林的男子定然大大減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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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離本來是用這個當做借口堵莊徽的話,可她說出口後,氣憤就變成真的了。以前,不知多少南疆的男子向她示好,她可以美滋滋地挑來選去。

她有了兒子就罷了,但和大魏儲君有了牽扯,回到南疆,還有哪個男子能毫不遲疑地到她的身邊?

英俊潇灑的男子不少南疆貴女也暗暗瞅着呢。

一想到無人問津她的小樹林,沐離的心直接涼了一半,比大魏冬天刮的北風還要涼。

實打實的雷霆打擊,她肉眼可見地心情低落下來。

很難過,整個人蔫巴了,腦袋也耷拉了下來。

屋中一時安靜,沐南安感覺到自個兒阿娘心情不好,偷偷看了一眼這裏,看了一眼那裏,閉緊了嘴巴。

更加安靜了。

莊徽的目光落到她低下的腦袋上,心中劃過一道說不清道不清的情緒,半晌,才聽得他淡淡說道,“孤明白了。”

明白什麽?沐離驀然擡起頭,一臉的迷惑不解。

然而,莊徽卻沒有為她解答的意思,他微笑着朝小哭包伸出了手臂,想要抱他。

但若有不明所以的人在場,定以為那溫柔的淺笑那伸出的手臂是對準沐離的……

沐離耳朵微紅,着急忙慌地松開了手,小哭包就到了負心漢爹爹的腿上。

“本郡主還有事情處理。”她飛快地走到窗邊的書案那裏,繼續記南疆往來的書信。

眉眼認真,手指繞着頭發一圈又一圈。

莊徽瞥過去一眼,很快收回了視線,低聲地同懷裏的兒子說話。

一句一句,聲音很輕很溫柔,似窗外飄來的微弱的風。

沐離隐隐約約能聽到些“安安”“喜歡”的字眼,以及低沉的從胸腔裏面逸出的笑聲,晃了晃神。

手指無意碰到觸手冰涼的藥瓶,她渾身一顫,抛去腦海中那些雜念,連忙認真地記起信件來。

她在京城為質的第三年,母親開始将南疆一些重要的事情講給她聽,信中的內容就變得有些複雜了。

複雜到沐離扯着自己的頭發,隐隐作痛。

……有些看不明白,她在大魏接受過的講學已經忘的一幹二淨。

大魏提出的鹽引制是什麽……鹽不是都由朝廷分配好的嗎?

負心漢是大魏的儲君,也許、興許、應該知道?沐離扯着亂七八糟的頭發,像是做賊似的偷摸摸看去,還沒來得及開口就看到一張含笑泛着光澤的側臉,以及第一次聽到小孩子咻咻咻的笑聲。

小哭包特別的開心。

哼,自己不能被負心漢迷惑。

小哭包還小,一直渴望親生的爹爹,淪陷了不怪他。

***

莊徽在沐王府停留了有一個時辰左右的時間,留下了足足裝滿兩輛馬車的辎重。

東宮的屬官們原來以為跟着太子殿下到沐王府,會明白太子殿下的用意,可來這麽一趟太子殿下只秘密和南疆郡主進行了交談,他們從頭到尾坐在那裏喝了許多茶,還是什麽都不知道。

“太子殿下不讓我等知曉,定是隐秘的大事了。”朝中正處在敏感的時刻,皇後睿王一派多次發難,太子殿下一定是要動作了!

“殿下寬仁,南疆自是拜服在殿下腳下。”拉攏南疆,展示儲君的不凡氣度,只有太子殿下才有資格。

“爾等所言不錯,殿下接下來一定還有行動。”

果然,下午的時候殿下又親去幾個藩國所在的王府。

雖然,太子殿下只停留了在南疆沐王府不到一半的時間。

但如此,也足夠了。

足夠讓坤寧宮的皇後大發雷霆,也足夠讓身在宮外的睿王景王等人全都繃緊心弦。

朝中如今正在提起讓幾位成年已經娶了王妃的王爺們就藩,幾位德高望重的閣老沒有提出反對意見。

太子是嫡長子,德行才幹都不錯,渾身上下沒有可以挑剔的地方,只除了未納太子妃未有子嗣一點。

于是,睿王和坤寧宮的小周後緊緊地抓住這一點不放。睿王暗中授意的官員在朝堂上提出,東宮無嗣,若有不測,幾位王爺去了封地似有不妥。

這還算是最委婉的一種說法,更有甚者,暗暗懷疑東宮的太子殿下身體有缺,不然怎麽會不近女色沒有子嗣呢?

二十五歲了,放在民間一個百姓的身上都是沒法解釋的。

這個懷疑是陰損的,可偏偏支持太子的官員們想反駁也不能。因為一旦反駁,深究下去定然會引出太子殿下和睿王妃那一段風言風語,于太子名聲有損。

藩王就藩一事因此僵持不下,連着好幾日了,還沒有個結果。

而這個節骨眼上,太子不僅明面上與坤寧宮皇後交惡,又親去各藩國的王府施恩,不得不讓人聯想到其定要讓睿王等人就藩的決心。

甚至于,清寧宮偷偷傳出了一個令人震驚的消息,太子殿下似乎有看中的女子了。

一旦太子殿下不再執着于睿王妃,很快娶妻生子,有了皇長孫,到時候,還有睿王什麽事?

有心人想要去清寧宮深挖這個消息的來處,但無奈清寧宮自杖斃那兩個宮人後,人人行事都極為謹慎,探了許久愣是只得到了一個提示。

坤寧宮的皇後輾轉得到了一支毫不起眼的珠釵,且還是賢妃的宮裏無意中透出來給她的。

太子親自挑選,送了那名心儀的女子首飾。

摸着手中的珠釵,皇後當即吩咐下去暗查京城适齡又有才情的大家閨秀,她雖然不想承認,但也覺得能入太子眼的女子定是和沈知雪一般或者勝過她。

“若是名門閨秀倒也有計可施,反正做不了太子妃。”皇後冷笑一聲喃喃念道,竟是有些感激太、祖定下的規矩。

太子妃、皇後絕不能出自世家名門。

若不是如此,她怎麽能将沈知雪從太子身邊撬走,還有沈太傅,日後也為她和她的兒子所用。

不得不說,搶來的東西很令人暢快。也包括,她從自己的姐姐那裏搶來的……

***

清寧宮的東殿,馮德順身上的傷還沒有養好又跪在了莊徽的面前,他因為疏忽在向莊徽請罪。

馮德順萬萬沒想到經歷過兩名宮人被杖斃,他再三警告之後,還是有人铤而走險地将清寧宮的消息透漏出去。

雖然那消息的真假連他也不知道,但消息能傳出去還是說明了清寧宮有漏洞,他罔顧太子殿下信任,一張老臉都挂不住了。

“殿下,那宮人在奴才發覺之前暗中傳出去一只珠釵,珠釵去處如今還不知。”馮德順恨的咬牙切齒。

“人呢?”莊徽神色平靜,語氣卻透着一股冷戾。

“已經畏罪自盡。”馮德順伏下了身,他去晚了一步。

“查,兩日後若無進展,調東廠的人。”莊徽不準備再以仁和的形象示人,上輩子他對人人都好,結果呢?

東廠被朝臣暗罵閹黨,向來是一個心狠手辣不擇手段的地方。

馮德順雖為清寧宮的總管,和東廠的人同為太監,但跟在寬仁的太子身邊多年,其實和他們來往不多。

此刻,他聽到殿下要調東廠的人,不免心中大驚,“奴才省得。”

東廠的人可比他好用,為了自己以後在清寧宮的地位,他絕對不能被比下去。

馮德順心中明白,太子殿下是日後的帝王,東廠中想要示好的人數不勝數,若他不能這一次證明自己,将來他成不了殿下的馮伴伴。

而且,楊進昌那裏神神秘秘,似乎已經比他更進一步了。

可憐的老太監被巨大的危機感吓得臉色發白,莊徽淡淡瞥了他一眼,手指微敲桌案,開口下了一個命令。

“将清寧宮的後殿收拾出來,一應需天下最好的。”

後殿?那不是未來太子妃的住所嗎?馮德順吸了一口冷氣,連忙應下。

莊徽見他的反應明白他想差了,唇角微微動了一下,垂眸什麽也沒說。

太子妃?他上輩子沒有,這輩子興許也是不會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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