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衣錦夜行
衣錦夜行
陸行之看了一眼茶杯,還是大爺般的坐在那裏,雙手抱着胸,根本沒有喝的意思。
“茶杯有換過嗎?我不喜歡用別人用過的。”
林聰慧真是快被他氣笑了,“愛喝不喝!我看你是來找罵的吧?”
陸行之哼了一聲,沒有回答,倒是站起來在屋裏四處打量,包括卧室還有書房都轉了一圈,跟逛公園似的,一點在別人家的自覺都沒有。
林聰慧靠着牆看着他在自己家裏竄來竄去,已經沒有力氣得去管他,任他發瘋去。
陸行之參觀完,嘴裏啧啧有聲:“林聰慧,你還是不是女人啊?女人不都喜歡那些溫馨的花花草草的東西麽?你看你住的的地方,跟酒店似的。”
林聰慧喜歡簡單利落的風格,床單被子那些都是純色。
她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陸行之,雖然你進過的女人閨房多,也不用拿出來炫耀。”
陸行之被她的話噎了一下,他有點不自在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看吧,辦公室戀情也不是都全是好處的,尤其這個人還是他的助理,對他以前的那些過往黑歷史可是一清二楚,連辯解的機會都沒有。
“我是說你可以柔和一點啊,不是說柔能克剛麽?溫柔乖巧的女人才有人喜歡。”
林聰慧嫌棄的看着他:“得了,陸行之,我又不要你來喜歡。你操的哪門子的心。還有這麽晚了你可以走了。”
陸行之嘆了口氣,認真的說:“林聰慧,我是認真的,為什麽你不相信我?不給我一次機會就判我死刑?”
林聰慧覺得頭又開始發昏了,這一天下來,她已經無力招架。
她疲憊的揉揉額頭,“陸行之,我說了我們不适合,我也真的累了,別再說這個了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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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行之定定的看着她,心裏泛起無言的酸楚。他想了一下午,兩人共事幾年來的點點滴滴,他原來都記得那麽清楚。
不知道什麽時候起,她的一舉一動,都深深的刻在了他的腦子裏,他逗她,看着她暗暗的咬牙切齒,表面上還是恭恭敬敬,以為他不知道的樣子真的很可愛。
因為她一直都在,所以他不曾察覺自己的心思,可是一旦知道這個人即将不屬于自己的時候,那份被生生從自己生活中切割掉一塊的痛,才讓他驀地明白,這個女人,早已融入自己的血液裏,分割不開來。
愛,有一見鐘情,也有長久的陪伴。
就像本地人幾乎從不會去逛本地的景點一樣,知道它一直在那裏,什麽時候都可以去。
于是一直錯過,等到自己遠離故土時,才會覺得遺憾與思念。
可是,他一直都是有毅力的人,認準了的目标就不會再有放棄的可能。
跟在生意場上一樣,所向披靡的陸行之,還沒有認輸的時候。
他現在不會去逼她,那樣只會物極必反。
他有耐心,也有決心。
“我會解決掉自己的問題。林聰慧,我不會放棄。”
他從口袋裏掏出車鑰匙放在桌上:“你今天車停在公司,我給你開回來了,不然你這些日子出去也不方便。”
林聰慧拿起鑰匙塞回他手上:“不用了,車本來就是公司的,我要離職了,不好再用公司的車。”
陸行之緊緊的握着鑰匙,他要忍,不然他會忍不住一把掐死她。
這個女人總能輕易的挑起他的怒氣,而且軟硬不吃。
他将鑰匙趴的一聲扔到桌上,“辭職?你想都別想!車停在樓下!我走了!”
陸行之氣沖沖的拉開門,要走的時候又想到了什麽,轉身回來拉過林聰慧,在她驚鄂的眼神下,狠狠的親上了她的嘴,在她瞪大眼睛回過神的時候已經放開了她。
“告別吻!還有你今天氣我的利息!”
他霸道的說完,這才拽拽的走了出去。
林聰慧看着關掉的門,良久都無語,這個混蛋!都是什麽跟什麽啊!
怎麽跟他溝通那麽難呢?難道他聽不懂人話嗎?還是在國外呆久了跟國人的腦回路不一樣?
她簡直欲哭無淚,把沙發抱枕當成了陸行之,恨恨的捶打了一番,最後倒弄得自己氣喘籲籲臉紅耳赤的,累到癱在了沙發上。
過了好一會才平靜下來,只是靜下來的時候,那些過往,如潮水般的湧來,幾乎瞬間将她吞沒。
沙發上似乎還有陸行之留下來的味道,如他這個人般霸道不肯散去。
她深深的埋下頭,對着自己說,一下就好,讓自己貪戀這一瞬間就好。
林聰慧在床上折騰了半天,幾乎快天亮才睡着。過了沒一會又被鬧鐘吵醒了,今天約了與洋行人事見面,她不得不痛苦的爬起來,刷牙洗臉的時候,看到鏡子裏自己臉色慘白如女鬼,眼睛下面也青青的一圈。
平時她幾乎都淡妝,今天沒辦法,擦了稍厚的粉,還用遮瑕液仔細的遮蓋了眼周,為了氣色看起來好點,她還塗了大紅的口紅。
看着鏡子裏突然明媚的自己,不由得自嘲一笑。
每個人都戴着面具,畫皮後的真實人生,真的只有自己清楚。
怎麽都提不起情緒,她習慣性的拿出白襯衣黑半裙換上,扣子扣到一半後又脫下,拿出條幾乎露出了整個後背,前面卻中規中矩的黑色小禮裙穿上,外面再加了件同色系的西裝,系上絲巾,出門再套件大衣就夠了。
這條裙子是為了參加公司年會買的,最後卻她沒膽穿出去,一直挂在衣櫃裏面。
今天她卻穿上了,衣錦夜行,應該就是這樣子的吧。
她一直太過謹慎,如今卻有些不管不顧的想放縱。
林聰慧沒有開車,穿着絲襪光着腿站在路邊打車,初春的氣溫還極低,她站在那裏,卻恍若未覺。
直到一輛出租車停在她面前,司機打開窗戶看了她好幾眼,最後忍不住出聲招呼她時,她才回過神上了車。
來到洋行樓下,林聰慧下車時,司機還看了她好幾眼,美麗恍惚的女人,整個人都像籠罩在層層疊疊煙霧中,跟幻覺似的,要是大晚上保不齊會吓一跳。
林聰慧到了洋行,人事總監與大老板一起面試她。
問了好幾個問題,她幾乎如機械般回答得一板一眼。
直到大老板問她:“林小姐,陸氏集團是行內非常頂尖的公司,你們的待遇也是別的公司望塵莫及的,為什麽你會選擇離開陸氏集團,離開陸行之?”
林聰慧看了發問的男人一眼,四十歲左右的外籍男人,面目英俊,保養得非常好,穿着名貴的手工西服,露出來的襯衣袖口繡着字母,大概是他的名字吧。
陸行之的西服也是定做的,他會不厭其煩的讓裁縫一次次測量尺碼,會仔細選擇面料。
卻又不耐煩似的,每次都做很多套,不同的顏色,那些顏色不仔細幾乎都分辨不出來。
為什麽呢?也許就是因為這些細節吧。
飛鳥與魚,怎麽能相愛。
她一直在自我救贖,意志力卻越來越薄弱,她再也接受不了被嫌棄的命運,那樣,她也許沒有辦法再活下去。
林聰慧看着大老板,微笑着回答:“太累了。所以我想選擇一份輕松點的工作。”
坐在林聰慧對面的兩人對望了一眼,眼前的她,明豔照人,卻怎麽都掩飾不住周身散發出的濃濃疲憊感。
那份疲憊,似乎從骨子裏面散發出來,跟她的臉做出強烈的對比,矛盾,這樣的女人充滿着致命的吸引力。
大老板都沒有再與人事總監商量,幾乎立刻問道:“你什麽時候可以來上班?”
林聰慧意外的看了他們一眼,照理說這樣的公司招聘她這樣的高級助理職位,需要走一定的手續流程,今天居然一下就能拍板了。
不過林聰慧也沒有多問,想了想:“我一個月後可以來報到,陸氏集團那邊還有些工作需要交接。”
大老板與人事總監低語了幾句後說道:“好的,那我們一個月後見。具體有些事宜Nina會跟你聯系。”
Nina就是人事總監,她對林聰慧說:“有些入職需要的手續資料我發郵件給你,有問題的話跟我講,我們随時保持聯系。”
雙方客套一番後林聰慧離開洋行,走出大樓,已經快到午飯時間,CBD中心周圍都是三三兩兩出來吃飯的白領。
陸氏集團離這裏也不遠,以前林聰慧也是他們中的一員,現在她站在另一種角度看他們,突然有了不同的感覺。
閑散的她,不用趕時間,不用擔心未完成的工作,這段時間跟偷來的一樣。
想到這些,林聰慧心情似乎好了些。
附近有家不錯的店,白天賣咖啡與一些吃食,晚上就成了酒吧,還有不錯的樂隊駐唱。
林聰慧熟門熟路的閑晃着走過去,店裏面人倒挺多的,她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服務員給她拿來了餐牌。
她點了份青瓜三明治,一份薯條。把單還給服務員的時候又問道:“有酒嗎?”
服務員回道:“有的,您要什麽酒?”
“來杯Gin酒吧。”
服務員應了聲走了下去,很快東西都上齊了。
林聰慧拿三明治薯條就着酒,聞着酒吃着三明治,聽說酒量都是練出來的,那自己就從聞開始吧。
那些手術忌諱被林聰慧抛到了九霄雲外,她現在想按照自己的心情随意活着。
陸行之坐在她的斜後面,看着這個大中午就開始點酒的女人。
室內的暖氣很高,林聰慧的外套脫掉了,整個白皙的後背都露出來,周圍的男人眼神偷偷的或正大光明的,都往她那邊齊聚了過去。
她倒好,一點感覺都沒有似的,依舊我行我素的樣子。
林聰慧一進來陸行之就看到了她,也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她,一身的黑,精致的五官,濃豔的妝容,毫不在乎的神情,美而不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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