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華海危機
沈越中午醒來,掙紮着做起來時都還沒回過神來。直到看見宿願一怔,知道他是自己的學弟後向他道了聲謝其他的什麽也沒說。宿願問起他的傷,卻被他幾句話敷衍過去,知道他不願說他也沒再多問,只叫他安心養傷。
君禾是下午才回來的,回來時手裏提着一籃子菜。
她将手中的東西往桌子上一放,朝裏屋一望,看見沈越已經醒了。沒說什麽徑自取下絲巾,給自己倒一杯水喝。
宿願:“你出去這麽久是去買菜?”
她看了一眼他,就轉過去直直地盯着靠在床頭的沈越,“放心,我沒有去警局串門。”這話像是在對另外兩人解釋什麽。
宿願想着說不是卻又怕她不信,而沈越心中卻是立刻警戒起來。
雖沒再多說什麽,但她的眼神明确地告訴人她不放心沈越。
沈越從君禾進來起也一直看着她,沉默不語。他本以為自己會死在這裏,沒想到會得救。
她姓君,莫非是……
“沈越會長。”君禾聽他說完,走到沈越躺着的床邊露出恬淡的笑容,不過她的聲音和她的笑容不符合,很是冰冷。“我記得會長是去其他學校做訪問吧,怎麽會出現在這裏呢?”
宿願沒想她居然會這麽說。“君禾!”他聽她語氣裏有幾分詢問的意思想阻止她說下去,想讓她不要再說。君禾示意他稍安勿躁,“我沒有其他意思,只是好奇而已。”
沈越忍痛坐起身,蒼白流汗的臉上硬擠出一抹笑意。
“抱歉,無可奉告。”
君禾瞥他一眼又接着說:“想必你明白我的意思,我不想被人殃及池魚。”話聽起來雖然很不客氣但卻令沈越稍稍放心一點,若是君禾什麽都不說他才覺得自己的處境是危險的。
其實君禾正是明白他的心思,才會一再不顧宿願的心情,一而再再而三出言。
沈越突然一陣咳嗽暗自惱怒受的傷竟然會這麽嚴重,怕是要在床上躺上好一陣子了。見他不适宿願趕緊倒溫水給他,沈越端着杯子仰頭喝水止住咳嗽後才對她說道:“這點你放心,我也不想連累你們。”
“別介意她說的那些話,如果我們怕被你連累就不會救你。”話被宿願打斷,他說的話沈越是信的。去年他曾和宿願接觸過,宿願的品性如何他很清楚,但卻不能令他如同信任宿願般信任君禾。
更何況是他在知道君禾的真實身份的前提下,他是更加不能不防備着君禾。從見到君禾的第一眼起,他就知道她是誰了。
“我真的不能在這裏待太久。”沈越怕宿願有誤會對他解釋到,突然又轉過去看向坐在桌邊的君禾,“可以問你一件事嗎?”
君禾沒想到他會問她事情,所以愣住一下才點頭應允。
沈越嚴肅地問她:“你是不是君家的人?”君禾聞言一驚沒有回話,而是一臉寒意地盯着他。
他居然知道君家,還猜出她和君家有關系。這個沈越究竟是什麽來歷?
宿願心中疑惑望向君禾,發現她的臉色變了。
君家?莫非是……那個君家?
默默想着,他突然記起朝暮曾對他說過,君禾的來歷有些奇怪。讀書三年從未見誰來看過她,有傳聞說她是出身大戶,可是到底是哪個大戶誰也不知道。
沒人出聲,房間裏一陣壓抑。幾乎可以聽見彼此的心跳聲。
宿願打圓場,“會長先休息吧,有事明天再說好了。”說着示意君禾跟他出去。
卧室門徹底關上的前一刻,沈越看見君禾在門縫間無聲地說了一個字“是”。
門已經緊閉,沒有人瞧見沈越眼中那刺骨的淩厲與冷意。
第二天沈越不告而別,再見面時他已經回到學校了。他們這時還不明白沈越在他們生命中究竟意味着什麽,但這件事已是他們三人埋在心裏,再不提起的秘密。
夜市燈火輝煌,人流熙攘,車水如龍。
各型各色的人來來往往穿梭在人群之中,相比之下他們這幾十個人的”浩大“隊伍可謂是活力四射。大家幾人并肩一起在夜市裏走走逛逛,玩得很是開心。
不知不覺已是深夜,許多同學都已經回去了。
沈越的家離他們所在的這條街道不遠,邱曉雪和許朝暮是鄰居可以結伴,而宿願租的房子也離這不遠。君禾就住在下一個街道口,她自己回去就可以。
宿願正想要說送她時,卻被沈越搶先一步。
沈越:“你一個人不安全,我送你。”君禾本想拒絕,看了眼宿願後想想也好,和大家說完再見後與沈越并肩離去。
宿願看着他們一步步走遠,忽然沈越回頭對他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沒有惡意卻像是有什麽被他看穿了,令人很不舒服。
君禾或許說對了,沈越沒有表面那麽簡單。
兩人都很尴尬,因為誰都沒有說話。街道上的人越來越少,剛剛的喧鬧随着一家家店鋪關門也小了許多。君禾擡頭望向已看不見繁星的黑夜,心生悲涼,她所期盼的總是敵不過這無奈的現實。
沈越總是看不懂她但他知道他們有着共同的東西,就是寂寞和悲傷,這種感覺他再明白不過。無論做什麽都是一個人,君禾的家庭不允許她擁有自由,而他卻是求而不得。
他的一切早在十二年前就已經全毀了。
剛走到小巷的入口處,君禾就說不用送了。沈越點點頭向她道了聲晚安,等她進去後才離開。
君禾一直往前走着,走到最裏面的一戶人家推開破舊的木門進去了之後反手将門關好。
其實君禾并不打算來這裏,只是現下情況逼得她不得不如此。
“沒想到,她居然真的住在鬼宅附近。”沈越在小巷外的轉角處站了很久,見她一直沒有出來才半信半疑地原路折回去。
黑夜中,一絲火光亮起照亮了整個院子。
君禾拿着火折子,行走在長滿荒草的院子裏。她走進裏屋拿起桌上正中間擺放着的牌位,牆上的暗門開啓。
一陣冷風襲來,有白影飄過。
果然如外界所言,一個穿白衣的女子出現了。女子除了披頭散發、面色蒼白,并沒有哪裏像傳說中的鬼怪。再細細一看,此女長的極為美麗。
原來,這裏是無人不識雪香園,這個小巷是七年前被一場大火燒光的青衣院。
也是當年紅極一時的名角挽青衣的葬身之地。
“托你的福,話劇很成功。”君禾說。
“我還以為你不會來了。”她的聲音很是嘶啞,剛說時音調有些連接不上,想來是很久沒有與人說話的緣故。
挽青衣問道:“有事嗎?”
“君霰來了,我回君家了,我想拜托你能在這段時間保護宿願。”
“不要回去!”她情緒有些激動,可看見君禾的眼神又動搖了,半天才道:“當年他就是回去了就再也沒有回來過。”
不只是這個原因,她是真的當君禾是朋友。因為君禾陪了她三年,幫她治病幫她重新開口說話,習慣她每天晚上回這裏。雖然的确是怕極了孤獨,但是她覺得她們已經是好朋友了。
君禾安慰着她,慢聲道,“我不是小叔,我會回來的,宿願在這裏我就一定會回來。”
聽她說完後挽青衣瞳孔一縮,想到那令她難過的事。突然閃現的名字在她心中不斷深紮,陣陣疼痛。
君禾見她如此很是不忍,從口袋裏拿出一條青色的絲帶給她。“這是小叔托君霰帶來給我的,我想是希望我交給你。”
她一圈圈纏在手腕,在月光下細看上面的花紋。“還是他最愛的青竹,他可有什麽話要告訴我?”後面那句話是在問君禾。
君禾想想,對她搖頭。
“我和他之間也不需要再說什麽。”
她的笑容有一絲惆悵。君禾想起那人說起挽青衣時也是如此。那是明知不可能卻仍要堅持守候、等待的心情。
直到黎明來臨,君禾走在冷清蕭條的街道上,一輛馬車停在她面前。
君霰下車,來到她面前。“大小姐,該回去了。”
國內的戰争還未停息病毒開始四處蔓延,海城是第一個發病區。華海在此次血檢中發現有許多初步感染者,薛凡在報社接到采訪華海的任務時毅然辭去記者工作回華海救助自己的母校。
華海的危機正是撕開海城上方烏雲密布的天空的那只無形的手。
君禾從車窗看向遠方,她看見的只有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她心中很是擔心,若是海城的事被君家知道了,那麽她的計劃會全軍覆沒。
現在她要做的是趕在事情曝光前回君家。
此時,挽青衣的地下身份可以派上用場。昨晚她與挽青衣的交易也已經開始了。她答應帶青衣去見小叔,而她必須在困難時幫助自己,保護宿願就是其中一件。
無人知曉十年前的名角挽青衣其實是赤焰堂的一員,她的工作就是收集海城的情報。即使是“死亡”的十年也未曾停止收集情報,如今華海那邊的情況可以請她時刻傳信。
半個月後君禾再度得到消息,但這次與之前的平安信大大相反,挽青衣在信中只寫着四個字:宿願,危機。
沈越藏身在慕樂門的确是個好主意可是也太兇險了,一旦被發現性命難保。
慕樂門的老板慕天四十多歲喜歡穿唐裝,用他的話說他本人就是慕樂門的活招牌。人們去慕樂門不單單只是尋歡作樂,更重要的是去巴結慕天。
慕天這個人沈越早就有意結識,只是在沒有确定他是否對他毫無威脅的情況下他不會輕易靠近他。
也許這次會是一個好機會,畢竟現在能救華海的只有慕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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