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歸于塵土

也許真的是他們放心得太早了,以至于後面的事打的他們措手不及。

但是一段真相也由此徹底暴露在白日下。

寧藍居然擺脫了路宵風派去監視她的手下,趁沒人注意的時候在大街上綁走了簡真月,不知道她的目的也不知道她将人帶去了哪裏。

簡父和簡單甚至在綁架的當天晚上出發去了前線,簡雪央求過母親派人去找簡真月,但是簡夫人不肯答應,還說簡真月如果真的死了就是她自己命不好。

看着冷血的家人,簡雪再一次感到心寒。

除此之外焦急的還有一人——顧晴。

恰好宿願從外面回來,見到君霰拿着一封信站在大門前,問:“怎麽了?”

君霰擡眼看他一眼,對他說:“一大早門前出現這封信,剛剛小姐看完信就小姐向那裏出發了。”說完,把信遞給他看。宿願關心則亂,急急看完信就往外沖,沒有看見君霰眼裏揮不去的陰霾。

其實君霰騙了宿願。

信上的确是寧藍的字跡,也明确交代叫君禾一個人到城西巷口。但是君禾并沒有去,因為她根本不知道有這麽封信。君禾此時在花房裏繼續研究花草的擺放位置,還不知道外面發生的一切。

宿願到了明珠大樓的天臺,只見中央高臺上簡真月坐在木椅上嘴被封住,手腳被綁着,除此并沒有見到君禾也沒看見其他人。簡真月在他向她靠近時突然着急地使眼色,宿願下意識蹲下身體,躲過那致命的一擊。

遂轉身一看,一把刀在陽光下晃得人睜不開眼睛,伴随着瘋狂的尖笑令人背後直冒冷汗。

宿願提高警惕,一刻也不敢放松,他一邊向簡真月那裏移去一邊和快要癫狂的她說着話。“寧藍,你究竟想做什麽?”

誰料寧藍什麽也沒說,直接朝他揮來,嘴裏喊道:“為什麽君禾沒來?如果她來了就全齊了!”她的樣子已完全瘋癫了,根本不願意停止動作,見宿願又躲了過去更是憤怒。

宿願不小心撞上一旁的鐵門,頭腦一陣暈眩。寧藍抓住這一機會毫不留情地擡手砍下來,宿願偏頭閉上眼睛心想這次死定了,結果聽到一個響聲,像是金屬掉在地上發出的聲音。

“寧藍,你瘋夠了吧?!”

惱火的話語在他耳邊響起,他一個激靈睜開眼看着出現在前面的背影,果然是君禾。君禾正在暗自苦惱時,君霰突然在外面叫她,她知道事情後吩咐他趕緊通知路家後,連手上的泥土都沒有清理就跑到了這裏。推開門看見驚恐的一幕頓時心髒都停止了,身體不經思考直接上去一腳踢在寧藍手臂上。

寧藍狼狽地站起來,不甘心地大喊:“我只是想你來而已,我想徹底擺脫你們!從小我就一直羨慕你和簡真月。”君禾、宿願包括說不出話的簡真月均是一臉不可思議的樣子,寧藍羨慕她們?不該是恨她們、怕她們嗎?怎麽和他們想的不一樣啊?

“我們的家世一樣,可我畢竟是寄人籬下我很自卑的,我沒有兩位哥哥那麽厲害所以安慰自己說“你是女孩沒能力是很正常的。”可是自從認識你們,我就很想跟你們一較高下,所以我才會暗中監視你們的一舉一動。知道你和簡真月的計劃後,我更加覺得我們其實是一路人,心裏都藏着巨大的秘密。不知何時,我生出一種想法,既然上天沒讓我們成為朋友,是為了讓我們站在敵對的立場認識對方吧……”

真是偏激又錯誤的想法!

宿願沖她大聲說出:“這是不對的,是你弄錯了。”

他不懂為什麽寧藍會有這樣的念頭,但是他想寧藍一定忘了生命的個體性,她是她,君禾是君禾,不同的生命體怎麽會一樣?

不止如此,命運也不會存在巧合的!

所以,他能果斷地說出,她是錯的。

“哪裏不對?”寧藍一臉疑問,像不知道自己做錯事的小孩一樣,她根本沒意識到她的想法是錯誤的。看着她往簡真月那裏走去,兩人緊張起來,君禾小聲說了句,“她這根本不是什麽臆想症,簡直就是精神錯亂,說這些全都沒用。”

她不想再這麽耗下去了,再這樣下去等不到路宵風他們來,他們就該下輩子見了。

宿願和君禾意見達成共識,走向前面,看着在高臺上的寧藍道:“寧藍,按赤焰堂的規矩我們來一場生死戰吧!”君禾向她發起挑戰,寧藍有些意外,吃驚之餘她應下了。

趁寧藍被君禾引到遠處,宿願立刻跳上高臺給簡真月解綁。

寧藍畢竟也是路家訓練出來的,雖力道不足但是她的肢體很靈活,君禾很快落了下風。手上沒有武器的君禾也只能躲,寧藍看君禾一直在躲很不高興,一時想起什麽就說給君禾聽。“還記得上次的綁架嗎?就是那個慕雲夢,其實她只是傀儡,一切都是顧笛和簡真月計劃的。”她好心告訴,怎料君禾一點也不吃驚,她咧嘴一笑。“原來你早就知道了?那你還和簡真月那麽好?!”

說着,手上的力道加大了。

“真不知道你是哪只眼睛看見我和她的關系好了?”

她和簡真月好?別開玩笑了!

寧藍揮的速度很快,但是破綻也漸現出來,每扭動一次肩膀她的下盤都很不穩。君禾看準這點朝她腿部踢去,寧藍一個不慎被她踢了正着,手上的刀也脫手飛了出去。她躲過君禾接下來的側踢,說道:“其實顧磊不是殉情死的,他怎麽可能殺了自己,是我在你昏倒後開槍殺了他。”君禾一直就覺得顧磊的死很奇怪,因為顧磊是左撇子,怎麽會用右手持槍。“還有,君白墨也是我推下山崖的。”

君禾聞言一驚,分神之際被寧藍一掌劈在肩上。顧不上疼痛她急忙避過他接下來的一掌,又聽她說:“我和他是一起逃下山的,但是在之前他被關在了另一處,他發現這一切是簡真月他們在搗鬼說要去報警抓他們,我為了讓簡真月的事不被曝光就把他推下去了。”

她很無辜的樣子徹底激怒了君禾,雖然她的确不喜歡君白墨,但是她很清楚那是和她從小一起長大的哥哥。想起以前她和君白墨、君遙沐一起生活的日子,他們總是看不順眼對方,但是因為君遙沐在中間調解他們才放下成見玩在一起,後來君遙沐去世後他們的關系一天比一天差,因為君白墨聽從君承夏的話要成為君家未來的家主就必須和她保持距離。

她揚起嘴角,冷笑,“就為了這種理由而殺人,你寧藍也就只有這點出息,所以你沒資格成為我君禾的朋友!”君禾因憤怒攻向她,很快壓制住寧藍使得她慌亂起來,趁機狠狠打在她身上一下比一下重,在發洩她的怒火。

直到寧藍昏過去,她才停手。

“還好嗎?”宿願上前接住她發軟的身子,給她擦汗。

君禾虛弱一笑,“我沒事。”

路宵風兄弟和顧晴趕來後清楚事情的經過後,想着事情應該告一段落了。路随風向他們保證會将寧藍關起來,直到她的病好了為止。

沒人發現寧藍原先躺着的位置上已經沒人了,連同那把匕首也不見了。

“啊!”痛楚聲響起,是簡真月的聲音。他們朝獨自一人站那邊的簡真月看去,藍色旗袍上出現了一個血洞,旗袍變成了深紫色。寧藍拿着沾滿血的刀從她身後走出來,瘋狂地大笑着。

“寧藍……”衆人不可思議地望着她。

突然,在所有人還沒反應過來時寧藍抓住簡真月的手臂,把她往天臺邊緣拽去。“你想幹什麽?你瘋了?!”路宵風怒吼着。

寧藍聽見後動作停滞一瞬,很快又恢複過來,她只是對着面無表情的君禾說了一句話。“我一直想知道我們三個人究竟能撐到什麽時候,可惜我的時間已經到了。”

然後又對路宵風兄弟倆輕聲說着“對不起”,就一把抱着已失血昏迷的簡真月往下跳。

衆人大驚,想阻止已來不及了,忽然一個黑影撲過去撞開了簡真月,揚起的衣角卻被寧藍一把攥住翻了出去。

“顧晴!”

還以為他們都死定了,還好,他們都沒掉下去。顧晴一手扣住石臺邊緣一手抓住了寧藍。

路宵風他們上前去拉他們,“你們別亂動!”說着,拉着顧晴的手拼命把他們拉上來。忽然在下面的寧藍開口說了一句話,“如果只是活着就連人渣都可以做到,可是活得精彩你們能做到嗎?我根本就做不到,我擺脫不了過去也不能原諒自己曾經的錯誤。”

君禾聽出她有尋死的意念,用前所未有的憤怒的語氣說道:“生命從來不是止步不前的,我們不能抛棄過去是因為我們需要過去連接現在與未來!你還能擁有一個很好的未來。”

寧藍其實和她一樣,心裏充滿着黑暗面,只要有一點光就可以拯救她們,但是寧藍沒有遇見那光。

寧藍看着君禾向她伸來的手,搖搖頭,喃喃道:“未來,不就與現在一樣嗎?”她覺得一切已經夠了,沒必要去期盼飄渺的未來了。

忽然重量減輕使路宵風驀地一驚,聽見顧晴大喊一聲,“寧藍!”,喊聲響徹上空。

沒等君禾回話,一切已經結束了。

看着下墜的越來越小的黑色身影,君禾心裏不知作何感受。原來還有與她和簡真月相同的人,不,有些不一樣,她的心靈扭曲了,可是為什麽看起來也和她們一樣呢?

到底是誰病了?

這一刻,她深深覺得也許病的不是她們,而是這個世界。一開始的不公平,不就已經注定好了這一切了嗎?

人一生下來,家世不同、身份不同、所得到的也不同。原本的天之驕子在被抛棄、虐待、扭曲後還是天之驕子嗎?根本就是怪物,像是從改變的那一刻就被抹去在這世間的怪物。

說到底,她們也只是在互相可憐,互相安慰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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