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舔刀口
第18章 舔刀口
從去年開始,國家對小學教育實行減負,放學時間提至每天下午三點半。這對秦見來說是件好事,證明了他有更多的時間去搞錢。
撿破爛、倒買倒賣、坑蒙拐騙,秦見年紀越大搞錢的本事越強。
自從沒了理發店的營生,最近他放學後一直耗在秦三的臺球廳。臺球廳沒幾個大仔的進項,秦三都只能緊手束腳的過日子,能給他的也就一頓飯錢。
秦見從不做虧本買賣,他在臺球廳看場子,自然還有別的外塊可賺。
秦三從炫目的手機屏幕上擡起頭看了一眼坐在角落沙發裏的瘦小男孩兒,用胳臂肘碰碰秦見:“那孩子真上五年級了?看着和監獄裏的小蘿蔔頭似的。”
秦見随着他的目光也瞟了一眼,不耐煩的說道:“問我幹嘛?我是他爹?”
秦三砸了一下舌,嫌棄道:“你這脾氣怎麽越來越臭,嘴也越來越黑,這麽不讨喜以後上哪找對象去?我為啥問你?是你把人家小孩兒帶來的,那小孩兒進來還和我自我介紹來着,說叫方...什麽了來着。”
“帶來個屁,他跟我三天了。”秦見忍着翻白眼的沖動将一盒煙扔給了旁邊案臺正在打球的青年,并在本子上記了賬。
秦三連連“啧啧”了幾聲:“你說你這字咋練的?咋這麽好看呢?上回我媽來我這裏打掃衛生,看見記賬本上面寫着你的字下面寫着我的字,舉起掃帚旮沓就給我一頓胖揍,說你的手才配叫手,我的只能叫爪子。”
見秦見愛答不理,他又想起了正題,八卦的問道:“小孩兒為什麽跟着你啊?你搶人家錢了?”
秦見一哽,一時沒有答語。雖說自己沒有直接搶方斐的錢,但他的錢最後确實入了自己的口袋,現在否認似乎有點說不通。
秦見的表情過于怪異,秦三盯了他半天最後冷着眉眼諷刺:“我們見爺今非昔比,現在真是什麽買賣都做啊。”
秦見不理他的陰陽怪氣,在場子裏掃了一圈問道:“今天沒人碼人?”
秦三冷哼一聲:“多搶幾個那樣的小豆丁,你還用替人‘舔刀口’?”
話音剛落,木質樓梯就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個穿着貂皮露着腳腕,脖子上紋着火焰紋的青年一步跨三個臺階的上來,邊上樓邊喊:“東水村有人去嗎?幹贏了100,輸了50。”
話說完了,人也到了近前,那人胸膛快速起伏呼啦啦的喘着大氣,氣兒都沒倒勻就向場子裏的人高聲喊道:“有人去嗎?楚閻王挑的頭。”
衆人一聽議論紛紛,有人高聲問道:“對方多少人?”
“對方也就五六個人,不到半個小時就能回來喝酒。”
議論聲又大了不少,不少人躍躍欲試。
這時卻有一個人嗤了一聲,他扒在案臺上用球杆瞄準了一個花瓣球:“五六個人?也不看去的是什麽地方?那是村子裏,最護短排外的地方。”
手腕發力一杆進洞,那人立起球杆:“信不信真打起來,全村子的人都會出來和你玩命?”
這話像抽去了沸水下的薪火,衆人大眼對小眼,不免都有些遲疑,畢竟替人去“舔刀口”為的是賺錢,不是真的想去送人肉沙包。
場子一時靜了下去,衆人面面相觑,這些平日裏混大街的流氓混混最懂斟酌利害,此時此刻都選擇了觀望。
“我去。不過贏了要500。”
難聽的公鴨嗓子響起,在暗湧的鏡湖中扔下一顆石子。
“你去?”喘勻了氣的青年上下打量秦見一遍,“這不小秦嗎,聽說你前些日子揍了黃毛?”
秦見從吧臺後面走了出來,看着青年:“你去問錢大和朝哥,我‘舔刀口’不藏私,有多少力氣用多少力氣,好用着呢。”
青年咂摸了一下嘴:“倒是聽說過你小子人不大倒挺敢下手,不過500這價也忒高了點吧。”
“進村500,不進村按你說的價來。”男孩兒挑起細長的眼角,像只徘徊在羊群之外的餓狼。
青年見臺球室裏的衆人都伸着脖子看着,吐了一口唾沫說道:“我問問楚閻王。”
不一會兒,他擎着電話回來,歪着脖子不可一世的高聲問道:“楚閻王說了,贏了500,輸了咋辦?”
秦見擡起頭,丹鳳眼中閃過一抹狠厲之色:“輸了一分不要。”
......
“你來幹什麽?誰讓你來的!”秦見看見跟在大部隊最後面的方斐時額頭上的青筋蹦了幾蹦。
“...我...不放心你,來..來給你助個陣,你看我把你書包都拿來了。”方斐将兩個書包緊緊地抱在胸前,鴕鳥一般的想要以此阻隔秦見的怒火。
“拿書包幫我助陣?做題嗎!”秦見的口氣極差,他往隊伍的最前面看了一眼,發現楚閻王正在看着他,那人隔着衆人輕輕一笑,眼中的輕蔑顯而易見。
秦見下意識的攥緊拳頭,他沒好氣的斥道:“你等會不許和我們進村,就在這裏等着,一動不能動,村子裏有什麽響動都不能進去,聽懂了嗎?”
“問你呢!聽懂了嗎?!”
方斐忙不疊的點頭:“聽..聽懂了。”
跟着楚閻王來“舔刀口”的人不少,都是為了秦見口中500元的高價。這也許是新發鎮有史以來開價最高的一次“舔刀口”,或許也是唯一一次不旱澇保收的行動。
因着輸了一分錢都撈不着,可能還會平白挨頓揍,跟着來的混混都做好了拼盡全力的準備。他們拿着趁手的家夥,面色冷峻兇惡,像一條條剛剛卸下鎖鏈的惡犬,只待主人一聲令下便沖過去撕咬對手。
秦見手上是條棒球棍,來時秦三塞給他的。秦三在他肩上拍了幾下,無奈的問道:“就那麽缺錢?”
男孩兒颠了颠手上的棍子,垂着眼皮淡淡的應了一聲“嗯”。
秦三點頭:“成,去吧,但記得下手的時候不能往腦袋上招呼,往腿彎砸,一砸跪一個,手可以黑一點,最不濟就是骨折,沒大事。”
秦見點頭,揚了揚手,那聲“謝了”在肚子裏轉了好幾圈最終還是沒能說出口。
人群之前,楚閻王将鐵棍子扛在肩上。
“‘舔刀口’怎麽玩,想必大家都知道,但我還是要重申一遍,既然你們跟來了,就得守規矩,按了手印簽了字,就是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死了傷了殘了與我楚雲毫不相關!”
他的目光在一個個五顏六色的腦袋上面掠過:“都清楚了嗎!”
“清楚了!”衆人高聲回答。
“好,進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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