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黎家的姐妹

黎家的姐妹

變了，變了很多。

翻天覆地的變化。

黎梓圓拖着行李箱走在寬闊的水泥路上，下坡的道路讓她的速度加快了許多，風也比往常要大，吹得她有點睜不開眼睛。

等到了下坡，發現以前的農場都變成了高樓，籃球場上幾個小夥子冒着炎熱的太陽打球，皮膚都被曬得出油。

附近的橡膠林還是一樣的茂盛清涼，清秀的小溪附近還長着幾棵大大的荔枝樹，那裏三層小樓似乎有點荒廢了。

兒時的時光浮上心頭，黎梓圓心思一歪，忍不住壓着太陽帽拖着行李箱過去看看，路過小橋繞過籃球場，便來到荔枝樹下。

“诶诶诶，好漂亮啊！”

“是哪家的小姑娘，真好看。”

在荔枝樹下乘涼的小夥子時不時偷看她。

她今天穿着一件淡藍色的無袖連衣裙，加個太陽帽，腳下一雙簡單的布鞋，正發呆望着樹上鮮紅的果子。

黎梓圓看看荔枝樹旁邊的三樓小樓，那樓房的院子裏已經荒廢，花鈴音應該不再回這裏住了。

“嗨美女，要吃嗎？”樹上的男生嘿嘿一笑。

“能丢幾個下來麽？”

黎梓圓把太陽帽摘下來，接了幾個，道聲謝便拖着行禮離開了。或許是山村安靜的氛圍，讓她本來緊張的心情消失不少。

黎梓圓繼續拖着行李箱順着公路往前走，看到從前那彎曲的小道，不由想起小時候她們等待柳雲霜的情景。那個時候，柳雲霜就是偷偷地把大小姐花鈴音帶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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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鈴音因為體質偏弱，所以大部分都是柳雲霜拉着她或者背着她，雖然對這個大小姐不怎麽喜歡，但是她零花錢多啊，因此她們還是很喜歡跟她玩的。

想到這裏，黎梓圓便忍不住一笑。

在繼續往前走，她終于來到村口了，村口的學校還在。黎梓圓忍不住上去看看，轉了一圈都沒有幾分鐘，她不由驚愕：“以前的學校有這麽小？”

黎梓圓搖了搖頭冷靜，看着學校裏的樹木，還有小到不行的操場，記得以前她們就是在這裏玩跳繩跳皮筋，還會用椰子的葉編制成球玩着小游戲。

記得以前的花鈴音可是男生們的小女神，當然越漂亮越少不了被男孩子們欺負，而保護她的毫無疑問就是柳雲霜了，她們還偷偷給柳雲霜取個名字——公主的騎士。

有一次花鈴音被村裏男孩子整哭了，可憐巴巴的，柳雲霜就偷偷瞞着家人堵住那男孩的回家路，把人家的書包搶了直接丢到河壩，弄得那男生哇哇哭了一路。

第二天，男孩的哥哥跑去教訓柳雲霜，追着柳雲霜滿村跑，結果兩人全都掉到糞坑裏面去了。

柳糞霜的名字就是由此而來。

不過花鈴音應該是不知道的吧，柳雲霜就是因為她才有了這個名號的，最後卻被花鈴音取笑，當然，這欺負人家男孩子的真正秘密只有柳雲霜和她知道。

花鈴音是不知情的。

仔細想想的話，她們倆以前的關系真的超級好啊，就是不知道現在為什麽會變成這樣，讓人有些無法理解。

不知不覺間，黎梓圓已經來到村裏，毫無疑問村裏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以前的茅草房和瓦房現在都變成了平方和樓房，村裏随處可見的豬便便也都沒有了，是幹淨整潔的水泥大道。

小店裏的孩子們在玩着自己父母的手機，跟以前圍着看動畫完全不同。

黎梓圓有點渴了，到小店裏買瓶水，店主是一個花白頭發的老者，一看來人，愣了一會說：“圓丫頭？”

“狼叔，好，好久不見！”

黎梓圓艱難扯了扯嘴角，用方言回答，并讓她給自己那瓶水，付了錢就跑了。她喘着氣，側面看着前方的這棟小樓，有點茫然。

毫無疑問，這就是她們家原來的位置，但是房子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以前的菜地都沒有了，現在前方有個網狀的秋千分別挂在兩棵黃皮樹上。

姐姐會在家裏嗎？

媽媽現在怎麽樣啦？

黎梓圓內心繃緊，還有小害怕和緊張，她根本不敢邁出一步看着前方的情景，邁出一點點內心都會感覺揪心的疼。

就這樣，黎梓圓在原地站了許久，看着院子前的摩托車和拖拉機，久久都邁不出腳步，路過的村民們偷偷看她，然後離開。

直到村口的二叔看了看她，趕緊進了屋，發現屋裏面很熱鬧的聊天，着急說：“小妹，外面有個很奇怪的孩子，長得好像圓丫頭。”

屋裏面的人都怔住了。

靜了片刻，黎媽媽猛地放下在包的粽子奪門而出，但是有一個人比她更快，雖然是一瘸一拐可已經沖出大門。

往右邊一看，那裏有個小姑娘在低着頭，太陽帽遮住看不到臉，可熟悉的感覺已經溢滿了心頭：“小，小圓？”

姐姐發出的聲音有些顫抖，這股顫抖仿佛能影響到在下坡旁的黎梓圓一樣，她那單薄的嬌軀猛地一顫，怔怔地擡頭。

四目相對，雖然她們都變了很多，可一眼就發現對方是自己思念的那個人。

“姐姐？”黎梓圓剛開口，黎梓晨已經對她沖了過來，可因為腳不方便差點摔倒，還好她很快就穩住身體，憑着身高的優勢把她緊緊抱住。

“好，好久不見吶姐姐，過得怎麽樣？”黎梓圓緊張扭頭，任由她抱着自己，目光看向着附近的秋千，努力鎮定着。

黎梓晨靜靜抱着她，閉着眼睛柔聲道：“傻丫頭，你終于願意回來啦。”

黎梓圓本來還很鎮定的，畢竟多年不見，姐妹親情再好也會變得陌生，可聽到黎梓晨這溫柔的“你終于願意回來了”，瞬間整破防了。

她雙腿忍不住的發軟，發出哇地一聲：“嗚嗚嗚，回來啦回來啦，對不起，哇嗚嗚，對不起，我才回來……”

黎梓圓奔潰的爆哭反而讓黎梓晨怔住，看着懷中明明長大卻跟小孩似的爆哭，不由想起了夢中的情景。

淚水也嘩啦啦落下。

門外，黎媽媽靜靜在後方注視着她們，晶瑩的淚水緩緩地從眼角留下，在後面則就是親戚朋友們的圍觀了，還有小孩子們的好奇。

黎梓圓哭夠了，來到大廳裏乖乖坐着，黎媽媽則坐在她旁邊，目光淩厲地注視她。

黎梓圓雙腿并攏乖乖地坐在沙發上，大廳并不大，兩個大沙發已經占滿地方，寬大的液晶電視播放着修仙電視劇，姐姐拖着她的行李箱路過，嘴角挂着笑意。

客廳裏，親人們都注視她們。

黎梓圓低着頭：“媽……”

黎媽媽擡起右手，黎梓圓以為要被打，下意識緊緊閉着眼，纖手緊緊抓着裙擺，想象中的疼痛并沒有來，而是把她的帽子摘掉。

黎媽媽看着她的臉：“真的長大了不少，變漂亮啦，就是不知道還懂不懂事。”

黎梓圓乖乖回頭看媽媽，她好小啊，以前的媽媽有這麽小的嗎？皺紋好多，頭發也變白了不少，那烏黑的眼睛帶着晶瑩。

“對，對不起！”黎梓圓忍不住，雙眸變紅，淚水在眼眶裏打轉，“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黎梓圓努力忍着哭泣，可身體卻控制不住，身體一顫一顫的，淚水嘩啦啦留下。

黎媽媽摸摸她的臉，滿臉都是幸福的笑：“你姐姐天還沒亮就給我打了個信息，說她做了一個美夢，夢到你要回家，然後就急匆匆的回來啦，她也才剛到不久。”

“美夢？”黎梓圓鼻子又是一酸。

“好啦好啦別哭啦，你可不是林妹妹，親戚朋友都來了，你不怕被笑話我還怕被笑話呢，這麽多的孩子，來來來，跟我們包粽子。”

黎梓圓嗯了一聲：“幹嘛要包粽子？端午節不是已經過啦……”

“想吃就包，管什麽節日。”黎媽媽看看她，滿臉嫌棄，“算啦算啦你別包了，到你姐姐那裏去吧。”

“……”

黎梓圓的家住在村裏面的中心位置，她爸爸當年跟母親發生矛盾，帶着弟弟到外面打工去了。後來姐姐發生意外，本來不想有交集的兩人再次結合。

現在爸爸的兄弟姐妹五六個都來家裏，再加上一堆孩子，以及她和她姐姐，還有弟弟和他的媳婦，整個家裏格外熱鬧。

黎梓圓也見了父親，但她和父親到沒有那麽親密，小時候也都是媽媽養着她，加上離家出走這麽多年，她顯得像是個局外人。

有點尴尬。

不過可能是她渾身洋溢着城裏人的氣息，是個漂亮且精致的小姑娘，弄得姑姑叔叔的孩子們都在向她讨論變美秘方，但是她不會啊，成天窩在家裏寫小說看動漫，這個造型還是柳雲霜幫她弄的。

還好姐姐幫她混過去了。

來到客廳可真不是人幹的事，她本來就有一點點的社交障礙，今天可以說使出渾身解數了，只有躲在姐姐的房間裏她才感覺到安靜。

姐姐的房間是在小隔間裏面，房間幹淨整潔，藍色的大床占了一半的空間，布局顯得有些恬靜優雅，還有一股淡淡的清香。

除了床就是和化妝櫃，拉開抽屜還可以看到許多可愛小玩意和日記本，還有許多的相冊，再拉開個抽屜還有許多各種各樣的手機，而第一眼她就看到那最顯眼的——翻蓋手機了。

這翻蓋是以前的款式，不是現在的智能機，只是那斷裂被膠布貼起來的痕跡，讓黎梓圓整個人呆若木雞。

為，沒什麽……

黎梓晨洗完澡回來，只一眼便看到趴在櫃子上痛哭的女孩，她還緊張以為發生什麽，直到看到她手機拿着壞手機。

黎梓晨的表情變得溫柔入水，她坐在沙發上淡淡一笑：“這是我幾年前從媽媽那發現的，我沒想到她竟然還留着，後來我就拿過來啦，想着等你回來就送給你當禮物，道歉，本來想去修可又轉念一想這手機早落伍了，就只用膠布貼着了。”

黎梓圓回頭含淚看着只穿睡衣的美麗女子，臉龐都哭到扭曲了：“笨蛋，笨蛋姐姐，倒什麽欠，明明是我的錯……”

“可是也是我活該啊，看到你不搭理我，想着跟你開玩笑玩耍，結果一玩你就呆在家裏那也不去，後面離家出走不知所蹤，我們還以為你恨死我們了……”

“……我去洗澡啦！”黎梓圓死死咬着唇，回頭去了洗手間，黎梓晨則在房間等她。

她姐姐就是這樣，溫柔的讓人心疼。

等黎梓圓洗完澡回來，跟着躺在床上面，兩人的床就有些擠了，但蓋一張被子卻能感覺到對方的味道，香香的。

黎梓晨輕輕抓着她的小手，溫柔的微笑：“果然，這裏跟夢中長得不一樣。”

黎梓圓紅了臉抱胸：“別鬧啦，都多大啦，真是一樣的沒正經。總之對不起了啦，以後我會盡我最大的努力讓你不會受到委屈。”

黎梓晨才不理會她，揭開被子逗逗她玩玩她，弄得黎梓圓氣喘籲籲滿是憤怒，可又完全沒辦法……多年來的誤會解除後，她們仿佛回到了小時候的無憂無慮。

只要心系着對方，哪怕在夢中也能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