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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明建沒在老家待多久,明兒他還要工作。
中午鬧了那一出,秋槐花不樂意搭理他。想到兩個長身體的孫子,罵罵咧咧的給他拿了這個月存起來的雞蛋,和用鹽腌制過的大半只兔子。
這兔子,還是蘇明家前幾天去山裏逮的。運氣好,端了一窩,兩只大的,三只小的。
小的沒多少肉,就算放生了在山裏也活不下去。
蘇成陽稀罕的不行,哭鬧着要養着,還說每天會給小兔子找嫩草。
秋槐花被他念得煩,就讓蘇大強在雞圈半空中鋪做了一層,用來養小兔子。
蘇成陽要上學,放學後又要寫作業,喂兔子就成了蘇柳的活兒。
好在蘇柳不嫌麻煩,每天任勞任怨的給兔子漫山遍野的找嫩草。
周日剛吃過午飯,秋槐花一邊給孫子孫女準備要帶去學校的糧食,一邊念叨着蘇成星在學校要好好學習。
這不是偏愛,是這孩子最讓他們頭疼和操心。就怕不時刻催着,蘇成星就又留級了。
“……這馬上期末了,要用心在學習上。多跟你哥學學,不懂的就去問他。”
作為蘇成星的親哥,蘇成越注定擺脫不了,他就立在一邊,很有耐心聽着秋槐花的絮絮叨叨。
說了一大堆,沒得到蘇成星的反應。秋槐花回頭一看,這孫子站着都在打瞌睡了,腦瓜子一點一點的。
就跟有人虐待了他,不讓他睡覺一樣。
秋槐花想都沒想,響亮的一巴掌朝他背上招呼上去,吓得蘇成星身子一抖,瞌睡蟲立馬就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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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咋了奶?”腦子還沒清醒,他揉揉眼睛,茫然的問。
蘇成越沒眼看他這張蠢臉,撇過去置身事外。
秋槐花恨他不是自己親生的,要是自己兒子早就掃帚打上去了。何苦像現在被氣得胸口疼。
“還咋,你就這麽困?老娘的話就這麽讓你睡得安心?”一陣河東獅吼。
蘇成星瞬間回神,尴尬的撓撓頭:“奶,我吃飽了就容易困。不是故意睡着的。”
見着蘇成越就在邊上,哀怨的瞪了他一眼。這還是親哥嗎?都不提醒他一下。
一分兄弟情都沒有。
秋槐花瞄到他的小動作,怒道:“看你哥看啥,他臉上有花啊。我告訴你蘇成星,這學期你要再留級,暑假你就別想踏出家門一步。”
蘇成星想哀嚎,但奶的眼神仿佛要殺人,他硬生生的閉嘴了。
一打岔,秋槐花連說他的心都沒了,煩躁的将兩兄弟趕了出去。
其他孩子各自聚堆玩着,而蘇溪溪在屋子裏給蘇梧講題。
飯後沒多久,說去村頭竹林抓筍殼蟲的蘇成陽和蘇桐,突然跑了回來。蘇成陽跑得快,湊到蘇溪溪耳邊:“小姑姑,容老師讓我們叫你出去。”
蘇桐累的氣喘籲籲,用八卦的眼神盯着小姑姑:“小姑姑你要去嗎?”
解題剛有點思路的蘇梧,擡頭不舍的問:“去哪兒?”
蘇溪溪安撫她:“沒事,我去去就回。你先寫,不會的留着等我回來。”
蘇梧想想可行,就低頭繼續解題。
另外兩人,眼睛裏充滿了求知欲,就沒那麽容易打發了。
蘇溪溪挑眉,決定行使‘小姑姑’的身份特權:“你倆在家裏在家待着,不許跟着我。不然我會生氣的。”
蘇成陽和蘇桐不動了,老實的坐在那兒,望着小姑姑走出去。
蘇桐小聲逼逼:“小姑姑為什麽不讓我們跟着?容老師不是我們的準小姑父嗎?”
搞不懂,大人的世界奇奇怪怪的。
蘇成陽從兜裏摸出容言初給的幹紅棗,塞了一顆進嘴裏,又大方的分給蘇梧一半:“堂姐吃棗,小姑父給的。”
在孩子們看來,小姑姑都承認了的事,那容老師成為他們小姑父就是板上釘釘的事了。早喊晚喊,都一個樣。
蘇桐兜裏也有,數量還要多些。她阻止蘇成陽想往嘴裏塞紅棗:“你別光顧着吃啊,都拿出來我分一分。”
蘇成陽用舌頭舔舔微甜的唇瓣:“好嘛。”
蘇梧看着數量不少的紅棗,狐疑道:“這該不會是你們纏着容老師要的吧?”
書桌上放着一小堆幹紅棗,紅豔豔的,有着淡淡的棗香。
兩孩子進屋有意遮掩着,蘇溪溪也就沒注意。
蘇成陽急急說:“不是!是容老師自己給的,說讓我們幫他喊小姑姑出去。”
蘇桐挺起胸脯,一臉傲嬌:“我們是好孩子,不會伸手要吃的。”
她又不是蘇成星那個笨蛋,每天就想着吃吃吃。
蘇梧思考的角度新奇:“所以,你們為了紅棗把小姑姑賣了?”
蘇成陽傻了眼,這說法又對又錯,他一時找不到話來反駁。
蘇桐就不一樣了,自顧自的把紅棗分成七份:“姐,不能這樣說。容老師是小姑姑對象,是我們未來的小姑父,他想見小姑姑又沒有錯。這紅棗是報酬。”
蘇梧冷淡的小臉上露出笑容,循循教導妹妹堂弟:“對,是未來的小姑父,但現在不是。所以阿桐成陽,別喊這個稱呼,至少現在不合适。”
好在兩孩子清楚蘇梧腦袋比他們聰明,說這話一定有她的道理,能聽進去。
蘇溪溪出院子,在昨天那地方看到了衣裳微微淩亂的容言初,自行車在他旁邊。
額前的碎發被汗水浸濕,焉巴巴的耷拉在頭頂。許是太過炎熱,短袖襯衣領口處的紐扣解開了兩顆,露出白皙的皮膚。
汗水順着臉頰一路下滑,滴在精致漂亮的鎖骨上,再隐入不見。
見到蘇溪溪出來,眉眼頓時散開,嘴角微微上揚。少年氣息撲面而來,絲毫看不出他已經23歲了。
夏日的悶熱和途中的暴曬,在此時不值一提了。
蘇溪溪小跑過去,同他一起躲在了遮蔭處:“你這是才從縣城裏回來嗎?衣服都濕透了。”
容言初從車筐裏拿出幾個編織袋,淡聲解釋:“等信耽誤了。溪溪,這些東西是給你家人的,是我一點心意。”
又從中拿出一個紙袋:“這些是學習用具,給幾個孩子分分。”
這些拿出來,車筐就空了。蘇溪溪看着空蕩蕩的車筐,幹巴巴的說:“你都沒給自己買點啊?”
容言初輕描淡寫:“我沒什麽缺的。”
白接人東西,不是蘇溪溪的風格,即使那人是她對象。
蘇溪溪斟酌了下用詞:“容言初,要不你還是拿回去吧。這些東西看着要不少錢,給我我也不太好說。”
她已經說的夠委婉,盡可能不讓他多想了。
容言初垂眸,嗓音沙沙的:“可我們不是在處對象嗎?”
蘇溪溪噎住:“是在處對象。”好吧,她找不到說什麽。
容言初貼心的給她另一個提議:“嗯,是有點不合适。那我還是回去洗漱下,下午正式登門拜訪。”
出于禮節,這樣做也沒錯。
他這一說,蘇溪溪妥協了:“那還是把東西給我吧,你和我爸媽都認識。”
村子裏風言風語還沒散去,他真要上門了。明兒她和容言初要結婚的消息,準得傳遍大隊。
容言初眼底閃過不易察覺的笑意:“那就麻煩溪溪了。”
“對了,這一袋是給你的。”他拎出其中一袋,“裏面有串糖葫蘆,天氣熱,不知化了沒。”
蘇溪溪探頭翻了下,拿出那串糖葫蘆,拆開包裝紙:“沒化诶,就一串嘛?”
這串糖葫蘆是用山楂做的,晶瑩剔透的紅色糖塊包裹着山楂果,在陽光下亮晶晶的。
看着格外有食欲。
容言初見她喜歡:“去的晚,只有這一串了,下回我去早點。”
蘇溪溪用紙袋捏住糖葫蘆,将六顆糖葫蘆公平的掰成兩截。糖葫蘆表面沾着糖碎渣。
她攤開拿着糖葫蘆的手心,笑眯眯的說:“我們一人一半吧,串兒上的給你。”
容言初順勢把手裏的東西跟她交換:“外邊熱,這些拿着就進去吧。”
蘇溪溪輕哼一聲,到底沒再說什麽,和他交換了。
“回去吧,裏邊有塊豬肉,時間久了怕有味。”
難怪這堆東西有重量,蘇溪溪不咋樂意的踢踢他的自行車:“你買豬肉幹嘛啊,總感覺拎回去要被我媽說一頓。”
容言初安慰道:“蘇嬸要是說你,你就往我身上推。”
蘇溪溪瞅他:“不怕我媽對你印象不好嗎?”
容言初搖頭,嘴角含笑:“不怕,我相信蘇嬸。”
兩人絮絮叨叨又說了會兒話,還是容言初見她熱得額頭直冒汗,催着讓她回去了。
蘇溪溪拎着一大堆東西進院子,還沒想好怎麽說,就撞上在屋檐下的秋槐花。
“媽。”
秋槐花看着她手上:“你不是在屋子教阿梧嗎?咋又出去了?你手裏拿的啥?小容給的?”
好幾個問題撲面而來,聽完就只記得最後一個問題了。
蘇溪溪嬉笑着靠近:“媽,你怎麽知道是容言初給的啊?不能是別人給的嗎?”
秋槐花睨她一眼:“除了小容,還能有誰?那些親戚會無緣無故的送禮?把東西交給你不進門?做夢都不可能。你咋不喊小容進來坐坐?”
蘇溪溪把右手的袋子伸過去,乖巧的說:“媽真厲害。他剛從縣城回來,就不進來了。還有他說這裏邊有塊豬肉,剩下的是給大家吃的。”
“豬肉?”秋槐花愕然,很顯然不贊同接這塊豬肉,“溪溪,這你怎麽能要?”
為避免自己挨罵,蘇溪溪拿出一顆糖葫蘆喂進秋槐花嘴裏:“媽,吃糖葫蘆。”
趁秋槐花沒來得及說話,她就跑回了屋子,一邊嚷嚷着:“媽,這不能怪我啊,都是容言初叫我拿回來的。我都拒絕了的!”
等秋槐花想說話時,人都不見了,還能說她什麽。
手頭拎着的東西怪沉,秋槐花想到不知臭沒臭的豬肉,去了廚房。
幾個孩子都聚在蘇溪溪的屋子裏,稀罕的吃着幹紅棗,有說有笑的。
因為蘇溪溪說過,沒人直接坐床上。屋子只有一個凳子,蘇梧坐着,其餘的都一屁股坐在地上。
“小姑姑,吃棗!”蘇成陽最先瞟見蘇溪溪過來,把手裏所剩不多的紅棗高高舉起。
蘇溪溪随手拿了一顆扔嘴裏,把東西扔床上,坐上去靠在床頭,有氣無力的說:“誰來給我扇扇風呗,你們最愛的小姑姑要熱死了。”
蒲扇在蘇桐手裏,立馬過去坐在小姑姑邊上,盡心盡力的扇風。
蘇溪溪沒發話,幾人再好奇她拿進來的東西,也不敢輕易去觸碰。
蘇成陽挨過去,坐在她腳邊:“小姑姑,容老師跟你說了什麽啊?”
蘇溪溪閉着眼,享受侄女的服務:“乖啊,小孩子別打聽大人的事。”
吃過紅棗,嘴裏甜滋滋的:“诶,這紅棗哪兒來的?”
蘇桐實誠:“容老師給的。”
蘇溪溪意味不明的“啧”了聲,嘀咕:“他倒是會做人。”
“小姑姑你說什麽?”
“沒什麽。扇累了就給他們,換着來。”
躺下不到一分鐘,秋槐花就黑着臉進了屋,看着閨女那心大的樣兒就不知說她什麽好:“蘇溪溪,給我起來把東西還回去。”
蘇溪溪無奈睜開眼:“咋了啊?媽。”
秋槐花顧忌着孩子在,把她從床上拉下來,含糊說:“你跟我過來就知道了。”
蘇溪溪憂傷的跟着去了廚房,袋子裏的東西被拿了出來,整齊的擺放在竈臺上。
一塊三四斤的豬肉,肥瘦都有;一袋精細白面;還有兩塊布,看顏色就知道是給秋槐花蘇大強的。
秋槐花看這些東西就心疼:“你是看都不看就拎着回來了啊,這些得花多少錢啊。”
蘇溪溪淡定回答:“媽,我說了不要的,拿都拿回來了,你就當是你未來女婿孝敬你的呗。”
秋槐花難得被閨女氣着,好半天沒說話。
“媽,這都是他的一番心意。你要是退回去,那才是真的讓我和他有矛盾了……”蘇溪溪繼續勸說着。
最後,秋槐花不知是懶得聽她瞎逼逼,還是聽進去,把她趕出了廚房。
時間不早了,蘇溪溪把容言初給侄子侄女的“大禮”分發給他們,還有一些糖和小零嘴,也都按份分了。
在家小團聚了一天,四個孩子背着糧食又踏上了學習的旅程。因為太遠,加上下午這會兒曬得厲害,一般都是蘇明家跟大隊請假,又跟大隊借了牛車,把他們送一半的路。
仿佛一瞬之間,這個家恢複了寧靜。
蘇成陽神情恹恹的坐在堂屋門檻上,他不想堂哥堂姐們離開。
這種情況,持續到秋槐花在廚房熬豬油。他的悲傷很快就被豬肉香取代了。
這天,秋槐花做飯的速度比平時快了許多。在蘇家人都下工回來後,晚飯就做好了。
桌子上蓬松飽滿的白面饅頭和色澤誘人的紅燒肉,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擦着汗進屋的蘇明家,還以為自己眼花了,揉了揉眼确定不是幻覺後,顫巍巍的問:“媽,今天什麽日子?吃這麽豐盛。”
秋槐花心情還算不錯:“這都是小容拿來的。屋子裏還有些其他的。”
擔心老二和老三媳婦多想,又說了句:“下午來不及了,要不然我都蒸幾個饅頭讓幾個孩子帶上。白面還剩一半,下次等他們回來再蒸一回。”
這就純粹是秋槐花多想了,蘇明家得知這些的來歷後,只會氣得牙癢癢;而蘭福英清楚婆婆的性子,自然也不會亂想。
蘇明家酸溜溜的說:“小妹和他剛處對象,就收這些,不太好吧?”
蘇明國拍拍眼睛都快黏在紅燒肉上的王香,咽咽口水,跟着問:“媽,這些東西不便宜吧?”
秋槐花白眼一翻,用小碗裝了三個饅頭:“我當然知道不便宜,你們小妹收都收了,還能咋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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