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看什麽?”

“看什麽?”

應澤和私人助理住一起,也不是不能理解。餘霄的目光一垂,更往下走。落在應澤的雙腿上。

“而我喜歡男孩子。特別是像你這樣的。一般這樣的男孩做了我的助理,我會把他囚禁在屋裏,鎖住他的雙手雙腳,活動空間只限在床上。”應澤依然嗓音低淡,平鋪直敘地說着這個讓餘霄震耳欲聾的話。

幾秒後,餘霄才回過味來,耳朵裏嗡嗡作響。他想起面試的時自己時候表示:自己想要當董事長助理時,面試官好笑而古怪的表情。原來是這個意思。

“為了避嫌,我用的都是女助理。當然如果你對此不介意,我也可以考慮。”

應澤那雙淡懶的眼睛,浮出絲嘲弄的的笑意。像是逗弄,又像是在等着看餘霄笑話。

餘霄看了應澤一會兒,把手機往衣兜裏一插,轉身邁步就走。

族人只知道應澤是個瘸子,卻不知道他是個變态。

“你幹嘛這樣吓唬他。人連耳朵都紅了。”林焰的聲音裏滿是可惜。

“你看他像是做助理的人嗎?”應澤聲音又懶又輕,身體往後一靠,抵着輪椅的靠背,“年少無憂,無知無畏,就像.......”

應澤沒接着說下去。看着餘霄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處。

“這不更好嗎?我們公司彎彎繞繞的人還少嗎。我挺喜歡這小孩兒。要不讓他先跟着我。助理辦公室都是幾個女孩,搬東西都都沒人。”林焰說。

“不行。”應澤态度是少有的生硬。一般像這種小事,他不會插嘴,會讓林焰全權負責。

“為什麽啊,就因為他是男孩?”林焰嚷嚷着,十分不解。

“條件之一。”

應澤的輪椅滑了出去。林焰加快腳步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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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霄靠氣勢一口氣沖到了樓下,立在廣場水景觀前發呆。

被應澤刺激的嗡嗡聲現在褪了下去,湧到臉是的血也回歸原位,餘霄冷靜了下來。

任務這是還沒開始就結束了?

現在想想,應澤那話最多只能是半真半假,讓他更不舒服的是應澤的那種戲弄的态度。

可他就不能忍辱負重,學學古人嗎?他要的不是尊重,他要的是配方。

餘霄回頭去看身後那個建築,在正午的日光下,安靜透通,如同一座水晶宮。

身邊的水景觀成階梯形狀,從高到低,層層鋪疊下來,濺起了幾絲水霧。

餘霄在水景觀的臺階上坐了下來。

前幾天陳泉客說得信誓旦旦,讓他莫名地竟然以為自己可以毫無障礙地通過面試,成功進入“地紫”。原來不過是錯覺。

餘霄罕見地從嗓子眼裏輕籲般地嘆了口氣。

餘霄一直溜達到很晚才回家。聽到門響,餘建木從廚房裏面探出頭:“霄霄回來了。”

餘霄嗯了一聲,頭也不回,拎着包直上樓梯。對沙發上坐着的餘行更是熟視無睹。

“換了衣服下來吃飯。”餘建木追着餘霄的背影,在樓下說。

“外面吃了。”餘霄應了一句,腳步不停。

“這是怎麽了?”餘建木一雙手在圍裙上擦了擦。

“還能怎麽了?肯定是面試搞砸了。”餘行這個點一般都在外面應酬,今天破天荒地回來,還見證了餘霄初入社會的第一次狼狽。

“啊。”餘建木張了張嘴。

“意料之中,有什麽意外。”餘行冷哼了一聲。

“行了,你少說兩句不行?”餘霄出師不利,餘建木開始擔心他的心理健康。

“老爺子腦子抽了,才會讓他去。”

“你多大的人,他才多大點。”餘建行火了,把圍裙解了,往沙發狠狠一扔。

餘行嘴角勾了勾,似乎還挺開心,“我晚上要陪客戶。瘸子那邊,我會想辦法。”

餘建木嘆了口氣,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餘霄和陳冬對坐在兩人常去的貓咖“聽水”。這裏位偏僻安靜,繁花似錦,一道磚鋪小道直通向海灘。

在他們的桌上,腳邊,或蹲或盤,或走或跑着的五、六只各個類型的喵星人。

餘霄一只撐着腮,一只手指點在桌上毫無意義地劃圈。眼睛低垂,看不到神色,但從耷拉的眼皮,到懶散的坐姿都明示暗示着他情緒低沉,興致不高。

陳冬手指給一只黑白相間的喵星人撓癢癢。

“你看,這是喵星人的死穴,你只有一撓,它就像被點了穴一樣。動不了了。我告訴你個秘密,我的死穴在脖子那,誰要是一碰,我就他媽的動不了。你的在哪兒?”

鲛人雖然上了岸,但本質還是海底生物。有些不能摸的地方。

陳冬換了幾個手法,想引起餘霄的注意,但餘霄眼皮都不撩他一眼。

“喂,問你呢。你這都幾次走神了。不就是沒應聘上嗎。我讓爺爺再換個人。你看旁邊的學姐學妹都在偷偷看你呢。”陳冬嘴裏的爺爺就是把餘霄弄到紫芝的陳泉客。

“你爺爺問起來....”

餘霄心裏的那個結,經過兩天兩夜非但沒有消失,反而膨脹得越來越大。

“這不都還沒結果的事,你怎麽這麽悲觀。對了,你見沒見到瘸子。”陳冬掰了塊蛋糕,去喂桌邊的喵。喵叫了一聲,弓身一跳。“草。”

餘霄喝了口“聽水”獨創,加了大量奶油與巧克力的“甜心寶貝”,嘴裏卻償不出味。腦子裏浮出應冷淡嘲諷的樣子。

“嗯。”

“見着了,什麽樣。”陳冬沒想到得到的是肯定答複,眼睛發亮,表現興奮。

“瘸子。”想到應澤用那副神态說出那樣的句子,餘霄的心尖又擦出一簇小火苗,又加了一句,“變态。”

沒等他來得及調整情緒,手機屏幕一亮,顯示一個陌生的電話。

餘霄目注兩秒。現在都是微信聯系,他一個月都接不到兩通電話。餘霄劃開手機。

陳冬嘴裏啃着蛋糕。“誰?詐騙電話?怎麽還不挂了,有這麽好聽嗎。”

餘霄那張臉上,出現了只有十年老友陳冬才能讀出來的微表情。

有點訝然,愣怔,然後眉頭輕蹙,看似糾結,放下手機時,嘴角微翹,神清氣朗。

“買衣服。”餘霄眼睛一掃陰霾,爽氣萬千。“我面試過了。明天就去報道。”

草!這反轉太快了。

貓咖店主阮明言才從外面回來。他也是族人之一,一雙貓似的深棕色眼睛,看着餘霄,眼睛微眯:“咦,小霄這麽高興。有什麽事?”

第二天餘霄起了大早,不到六點起床,換上才買的一套煙灰色西裝,坐了長達一個小時的海底隧道,到達地紫總部。

大樓依然安靜。在這裏的員工并沒有他想像的那樣匆忙,沒有出現早高峰員工擁擠搭乘電梯的景象。

餘霄一回頭,四面透明的玻璃牆外,清晨的太陽正挂在起着浪頭的海面,餘霄似乎也感受到一股清爽的涼意。

餘霄按着電梯裏裏的樓層指示,到達十樓助理辦公室。進去的時候,餘霄停了幾秒。

正對着助理辦,走廊一側是兩扇高大的胡桃門木門。門上挂着牌子,金底黑字,印着“董事長辦”四個字。

餘霄一跨進助理辦。辦公室裏三個女性,目光齊刷刷落在他身上。十秒之內,又從頭到腳把他全身掃了一遍。

對于三位職業女性,餘霄只看得出她們手裏都拿着多多少少的化妝品,正準備往臉上擦。三個人的妝也是濃的濃,淡的淡。五彩紛呈,顏色缤紛。

還有就是:應澤的助理果然都是女性。

“你就是新來的餘霄?焰姐給我們交待了。她今天有事,要晚點來。”說話的人穿着藍色裙子,正在擦粉。

“這是才給你騰的位置,以後你就坐這兒,我聽焰姐說,你還是實習階段,今年二十二,我們都比你大幾歲,你就把我們當你姐,千萬別不好意思.....我叫胡酒,喝酒的酒。那個擦粉的叫鄭思楠。坐旁邊的是黃纓纓。”

這人聲音熱情,一雙眼睛微挑,細長,如同狐貍。

坐邊角的女性,是個布衣的小丁香,桌上放着一盆多肉,向餘霄打聲招呼。“你好。我是黃纓纓。紅纓槍的纓,不是嘤嘤怪的嘤。”說完了,一雙眼睛還是往餘霄身上瞄。

餘霄一一叫了聲“姐”,走向自己的辦公位置,彎腰坐了下來。

他算是他第一次踏入社會。

助理辦兩面透明,他的辦公桌一側靠實牆,正側是玻璃牆,正面對走廊對面的董事長辦公室。

餘霄坐下前,又看了一眼對面。

因為林焰有事,還沒有過來,餘霄暫時沒事。他打開筆記本,上了內網,先從熟悉公司業務開始。他心裏也有個想不通的事,就他那天的表現,怎麽會通過面試。這只有林焰能回答他了。

“餘霄,要不你給董事長端杯咖啡進去。”十點整,胡酒忽然開口。

“胡姐偏心,我記得自己上班一個月後,你才讓我給董事長泡咖啡。”小丁香黃纓纓仗着年齡小,說話也不顧忌。

助理辦一角有個小吧臺,裏面放置着咖啡機,熱水壺,飲水機。看來應澤并不算是個多精致的人,和他們一樣喝的是用機器制作出來的簡易咖啡。

餘霄又看了看吧臺上一摞紙杯。

“董事長......”

“紙杯。”胡酒像是看出了他的疑問,說。

“加糖嗎?”餘霄看向胡酒。

“兩粒。”胡酒妩媚一笑,又補充一句,“不加奶。”

如果餘霄稍加留意,就會發現黃纓纓與鄭思楠同時看向胡酒,臉上露出古怪的神情。

胡酒得意地沖黃纓纓眨眨眼睛,黃纓纓吐了吐舌頭。鄭思楠也小心地笑了笑。似乎不好意思,又似乎充滿期待。

餘霄一手拖着盤子,一手推開了門。門和意料中一樣,很重,很厚實。但推起來并不費力。

餘霄邁腳進去的一瞬間,一道光亮先落入了眼睛,他不由心跳有點加速。

餘霄腳步頓了頓,他以為自己會如同游戲裏的國際間諜一樣,面不改色,鎮定自若。其實他還是有點緊張,還有些心虛。

邁步進屋,餘霄找到了光亮的源頭。一個不算小的球形魚缸,坐落在玻璃牆一側。裏面有着一整套海洋生态系統。十點的日照剛好落在上面,有些反光。

應澤坐在一張大而舒服的皮椅上,一只胳膊肘搭在桌子上,一只手放在筆記本電腦一側,手指在上面輕滑。

餘霄推門進來發出輕微的動靜,他不是不知道,但并不能牽動他絲毫的關注與情緒。

應澤連個眼神都沒給餘霄,餘霄心理反而松了口氣。那天面試,應澤給他留下了某種意義深刻的印象,現在他自我心理建設,全當自己不記得了。

餘霄走到到辦公桌旁,把紙杯輕輕放在辦公桌一邊。

“.......咖啡。”餘霄一時挺不能适應自己這個助理身份,而且還帶有特殊使命的那一種。

他嗓音有些緊,說出口去,才發現自己連稱乎都沒帶。

但應澤似乎也沒在意,依然沒有擡頭。聞言,倒是微微一側,看了眼紙杯。注視兩秒,伸手把杯子端到嘴邊,淺淺地喝了口。動作微頓。像是忽然想起一件事,又像是這個咖啡味道和平時不同。

一瞬間,一個念頭劃過餘霄腦海,難道咖啡有問題?胡酒這是這有意整他?

像那些傻逼職場劇一樣,捉弄新人?餘霄心裏的滑稽感過後,才想到應該緊張才對。

以應澤這種“扭曲?”“陰沉”?的性格,該不會在他上班不足三個小時,就把他原地開除吧。

餘霄舔了舔嘴唇。

但這不過是一兩秒的事情,應澤頓了的手指再次輕擡,把咖啡喝了一半,才放下紙杯。

看來,是自己想多了?餘霄懸着的心放了下來。

應澤放在鍵盤上那只手,輕輕一敲鍵盤。頁面上顯示出一片藍色的海域。餘霄的視線不由跟着落了上去。

他一直都在上學,對海域并不太熟悉,如果是其他有所閱歷的鲛人的話,大概馬上辨別是什麽地方。

應澤的手指在鍵盤上又滑了滑,依然是那片海域。從地圖上看,海域三面陸地,呈現出“U”字型狀。

應澤手指漂亮幹淨,滑動的時候,又顯得很長,餘霄注視着這只手超過十秒後,移開視線,才發現應澤身下并不是普通的辦公皮椅。椅子下面有四個轉輪,可以靈活轉動,甚至可以四下移動。

應澤兩條腿松馳地落到了地面,除了覺得腿長,絲毫看不出有什麽異樣。不知道他是一條腿有問題,還是兩條腿都有。是屁,股以下都有問題,還是小腿,或是腳踝這些地方,有着障礙。

明明族人對這個對頭這麽重視,卻連基本情況都沒有摸清楚。餘霄一時間有自己被“坑”了的感覺。

“看什麽?”應澤淡冷的聲音陡然響起,餘霄才發現自己的注視過于專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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