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chapter6

chapter6

第二次坐這輛車。這次是在副駕的位置，談姝默默地扯過安全帶扣上。

錦城秋天黑的早，天空像投下一塊黑色幕布，入夜以後還有些涼。

恰逢下班，路程有些擁堵，擱在二環如龜速般前行。

談姝有點着急，時不時望向窗外，看這長排的車流。

“放寬心。你朋友不會有事的。”察覺到她的焦慮，仲澤言低聲寬慰。

談姝低嗯一聲。天知道她的緊張不僅是因為Chris出事，還因為她現在跟他待在同一個車廂裏啊！

作為話題終結者的她，始終不知道應該怎麽跟他聊天才顯得比較自然一點。

然而她越想，便越覺得自己很別扭。

“你……”

“啊嚏！”一個噴嚏猛地打出，一秒的安靜。談姝覺得有點囧。

“這裏有紙巾。”仲澤言換左手攀着方向盤，右手去拿放在操控盤上的紙巾。

“謝謝。”談姝接過，擤擤鼻子。

“鼻炎還沒好？”他偏過頭來問。

“嗯。”談姝吸吸鼻子，無奈，“好不了的。”

“上次不是去打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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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上次，談姝就覺得有點丢臉和尴尬，就以那副樣子見他，她也很難為情的好麽。

“治标不治本吶。”談姝說：“一到換季還是會出問題。有時候在空調房裏待久了，鼻子也會不舒服。”

“下次我問問吳緣，看看她有什麽偏方沒。”

吳緣？那個女醫生嗎？談姝僅兩秒的愣神。

仲澤言看着她的鼻子笑，“好紅。”

談姝立馬拿手機照照，心不在焉地嘀咕：“好像太用力了。”

“吃晚飯了嗎？”前面的車往前動了一點點，仲澤言收回搭在窗上的手，也跟着往前慢慢移動。

“吃了。”談姝點頭，“你呢？”

“嗯。”

……

好像又安靜了。

“對了，仲老師。你說今天開講座的那個教授是你同事？”

仲澤言輕輕地勾一下嘴角，仿佛在說就知道你會問。

“是啊。”

“那你現在在做什麽啊？”談姝好奇地看他。

仲澤言卻不緊不慢地，他沒馬上回答。前面的車流終于往前動了一大步，仲澤言踩了油門，過了一個紅綠燈右轉。沒有先前那麽堵了。

“你覺得我會做什麽？”他忽然問。

……我怎麽知道！

談姝腹诽，随即搖搖頭，“我猜不到啊。”

談姝只記得，當年他來學校實習，教的是美術，但偶爾也會給他們講英語，偶爾講化學。在那個時候的她看來，他好像很厲害，什麽都會的樣子。當然現在也依舊這麽看。

她以前就不愛說話，內向的很，不管上誰的課，腦子都不擡，直到有一天，他走過來敲她的桌子，問她黑板報上的畫是她畫的嗎。

初二的她臉上稚氣滿滿，但那雙眼睛很沒精神，尤其是眼底濃濃的黑眼圈，特別嚴重。

她沒講話，就呆呆地點頭。他以為小姑娘害羞，也怕生，站在一旁溫和的給她講起美術來。

“字畫相關？”

仲澤言只是點點頭，沒有再繼續講下去。

交通不再像之前那麽擁堵，車子很快開到警察局。

Chris蹲在地上，眼淚巴巴地看向門口，一邊吸鼻子一邊說：“警察姐姐，放我走吧！”

楊橋冷冷地睨他一眼。

……

剛喊完，談姝和仲澤言出現在門口，Chris喜極而泣。

“二姝！”

“Chris!”

談姝喊他一聲，一個女警走過來。“你是他什麽人？”

“同學。我是他好朋友。”談姝見Chris沒什麽外傷，看起來很正常的樣子，才松了口氣。她問：“我朋友犯什麽事了？”

莫名其妙的，談姝看見Chris把臉埋下去，不敢看她的眼睛。

楊橋扯扯嘴角，嘲笑Chris，“怎麽，先會不是高傲的很麽！”

Chris撇撇嘴不說話。

談姝看到Chris身上穿着明顯不合身的衣服，疑惑更大了。

楊橋輕咳兩聲，道出了原委，聽得談姝目瞪口呆。

中間Chris想插話，楊橋一個眼神霹過去，他頓時舉手投降。

要命，今天面子丢大發了。

出去之後Chris悶悶不樂的，好半天才發現身邊多了一個男人。

他猛地停下腳步，朝仲澤言看。

仲澤言也停下腳步，盯着他看。

他倆就這樣，大眼瞪小眼。

“啊，這個是我初中老師，姓仲。”

又對仲澤言說：“他就是Chris.”

Chris這才恍然大悟，“啊。初中老師？”

談姝點頭。

“仲老師你好。”Chris轉頭立馬正經地對仲澤言鞠了一躬，搞得另外兩人一愣。

“你搞什麽啊！”談姝覺得他的腦回路簡直可以繞地球一圈。

“二姝，我好餓。”Chris慘兮兮的。

談姝：“……”

所以你是餓傻了麽？

談姝看向仲澤言，說：“仲老師，那就謝謝你送我過來了。我現在帶他去吃點東西，就不打擾你時間了。再見！”

她其實很不習慣一次性說一長串話，但每次面對仲澤言，她都得逼自己說出來。

對于麻煩他這件事，她總覺得很不自在。

“不打擾。正好我也餓了，我跟你們一道去吃吧。”仲澤言說。

――

這裏距離市中心比較近，所以仲澤言幾乎是沒有選擇地帶兩人去上次那家火鍋店。

他明顯是這裏的常客，有幾個員工甚至都認識他。

三人找了一個小包間，仲澤言坐在一側，談姝和Chris坐在一側。

雖然是火鍋店，但這裏的裝修十分有創意。門口放下一串珠簾，右側牆上是一堆手繪――一只麋鹿和一個小女孩。構圖簡單，看着十分文藝。頭頂的黃燈被古色古香的盒子罩住，輕柔地傾瀉下來。

對面仲澤言的臉被這燈光柔和，談姝假裝漫不經心地掃過她的臉頰，然後看着Chris笑。

“夠了二姝，我今天已經很丢臉了。”Chris耷拉着腦袋，肚子又餓，白天又受了氣，簡直倒黴到家了。

“好。我不笑。”談姝捂着自己的嘴，向下的眼角卻出賣了她。

“二姝！”傻大個Chris緊擰眉頭，相當惱火。

“幹嘛，你自己說好不好笑！”談姝也懶得忍了，“還有，你這衣服什麽時候還給人警察姐姐啊？”

所謂損友，大概就是不顧你面子嘲笑你到無地自容。

Chris自己也崩不住笑了，又羞恥又丢臉。

仲澤言拿起茶壺，往談姝的杯子裏倒了一點，然後燙了燙杯子，将水倒進垃圾桶，又添上茶水。

談姝察覺到，不好意思地沖他點點頭，“謝謝你啊。”

Chris一個大男人，等了半天沒人給自己倒水，便只能嘆口氣自己動手了。

火鍋熱的很快，三人吃了個酣暢淋漓。

但實際上，大多數都是Chris在吃。他真的太餓了。

談姝只吃裏面的青菜和粉絲，尤其是火鍋粉。仲澤言發現了，直接拿大勺子給她夾了一大勺。

談姝微怔，一秒後連忙接過，又嘀咕了一聲，“謝謝。”

城市燈火璀璨，車流不息。

仲澤言知道他們不好打車，便很自然地打算送他倆回去。

“會不會太麻煩啊。”談姝心虛。他今天明明是陪他同事來的，并且肯定有事。誰知道這一耽誤就誤了這麽久。她心有愧。

可仲澤言臉色卻很溫和，他一直都是這副溫和的模樣。

“不麻煩。”他說，眼神示意他們上車。

或許都是男性，作為話唠的Chris跟仲澤言很聊得來。路上都是他倆在說，談姝認真地聽。她完全喜歡這種狀态，聽着別人和他的對話，不用擔心冷場，也不會覺得尴尬。談姝暗暗地送了口氣。

中途有人給仲澤言打電話，不知道說了什麽，挂了電話以後，他忽然看向車內鏡裏的談姝，“你現在還住襄蔭？”

“住啊。一直沒搬。”不知道他為什麽突然這麽問，談姝稍稍疑惑。

襄蔭是談姝老家，一個文化氣息很足的老縣城。她才初中那會，襄蔭就成了着名的旅游城市，靠山吃山的襄蔭老百姓們也借由着濃厚的文化氣息和活遺址青幽山變成了小富家庭。她家修在青幽山下邊，靠着清水灣，外公外婆一起經營一家民宿。

她以為是有什麽事，哪知仲澤言只是随口問問。

回學校的時候已經九點多，Chris硬是要仲澤言把他送到宿舍門口，他說穿這樣的衣服出去一定會被笑話的，死也不下去。

談姝無語，吃飯的時候怎麽好意思下去？這會很麻煩仲澤言啊拜托！

可Chris根本不聽她的。

最後仲澤言将他送回去，談姝的臉都快綠了。

這人，真是不客氣啊。

晚上收到Chris的消息，他說，談姝你一定不能把發生在我身上的事說出去。

談姝惡作劇地想逗逗他：什麽事？說你加入了一個奇葩“健身”俱樂部，把你騙到街上然後扒了你的衣服秀肌肉宣傳，結果被某外籍男子扯掉胖次。被警察抓了的故事麽？

最可恨的是扯他胖次的外籍男子還沒被抓到，Chris卻因為在公共場合赤身裸/體被抓了。

Chris：我不要面子的啊！

他一個電話給談姝打過去，卻沒人接。

他在q上敲她：有種你接電話啊，我知道手機就在你旁邊，怕什麽啊！

談姝手一抖，忙把書桌和包都翻了一遍，空的。

完了，

……

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