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chapter17
chapter17
談姝下完選修課,從教學樓出來,天已經黑透了。
她大一大二的時候忙着兼職,沒選夠選修課,到了大三就得一科一科補回來。
校園裏陰風陣陣,她裹緊外套,抱着課本往宿舍走。
平日裏常見到的肥貓咪們也不知所蹤,可能是跑去哪個暖和的地方過冬了吧。她想。
回到宿舍,許昕還沒回來,房間稍顯冷清。談姝開了空調,趕緊去洗漱,然後跑上床,鑽進暖暖的被窩裏。
打開手機,她翻開通訊錄,都不用刻意去找,直接拖到名單最後。
她在想,要不要給他發條短信問候一下傷勢?
可盯着他的名字看了半天,她沒敢按下去。
算了,這個時間,他應該睡了。
談姝滅掉手機,催促自己快點睡覺。
****
老教授帶過很多屆學生,但他真正收的徒弟卻屈指可數,加上仲澤言,也才兩個人。
師兄年紀比仲澤言大,在北宜最大的博物館工作,主攻書畫“全”的部分——像找字體這種,找他便是找對了。
仲澤言查閱了很多資料,依舊找不到筆者。他默了默,告訴老教授,“有些地方,得需要師兄幫忙才行。”
晚上師徒三人約了一頓飯,聊了接下來的工作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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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兄這人生性活潑,為人風趣,聊天氣氛非常好。他大學畢業那年就結了婚,如今已經是一個五歲大孩子的爸爸,可謂人生贏家了。
算起來,他和仲澤言已經快半年沒見了,聊工作之餘,自然也會扯到一些私人問題上去。
師兄抿了一口小酒,問他:“個人問題解決的怎麽樣了?”
仲澤言搖搖頭,只笑不語。
師兄便說:“之前你嫂子還在念叨,說身邊有好幾個非常優秀的姑娘,說要介紹給你。也不知道你心裏是怎麽想的。如何,有沒有興趣,回去我幫你問問?”
“還是算了吧。”仲澤言說:“不着急。”
“不着急,都快三十歲的人了。”師兄笑說:“我像你這麽大的時候,都當爸爸了。”
“對。要說咱師傅,這個年紀都是兩個孩子的爹了。”
“比不得。不敢比。”仲澤言忙說。
……
喝了點酒,仲澤言坐出租回去,師兄則負責送老教授回家。
車外燈光迷離,透過窗戶間歇照進來,他的臉若隐若現。
仲母給他打來電話,催促他趕緊回家。仲澤言應下,關手機之前,手指微微一頓。
不知怎的,就忽然想起了談姝。
想到那天在醫院偶遇她的樣子,就掩飾不住嘴角的笑意。
鼻子裏插/着棉簽,小臉皺成一團,那雙漆黑的大眼睛像注了汪清水,尤其是看到他之後,臉紅到脖子,側過頭去不敢看他。
記憶裏那個有些叛逆的小女孩好像變內向了,變聽話了好多。
回到家,仲母如常的唠叨幾句,便放他回房間休息。
家裏有備外傷藥。他拿了醫藥箱出來,單手去解右手上的紗布。
其實真的只是輕微擦傷,就是面積稍大,紅色一大片看起來十分突兀。
他簡單的重新包紮了一下,腦海裏只剩下一個畫面——
那天在藥店,店長阿姨給他倒酒精消毒時,她低下頭去看玻璃櫃裏的藥的樣子,小小的耳朵,耳後卷着幾縷碎發,白淨的側臉,和藥店裏暖白的燈光。
仲澤言給談姝發了條短信,告訴她周五回不來了。
談姝正睡不着,手機震動了一下,她忙拿起來,看到“仲老師”三個字,心下一緊,接着砰砰砰跳動起來。
她咬着下唇,期待地點開,結果有些失望。
周五回不來,那得什麽時候才回來呢?是不是等他回來的時候,都不需要給他做飯了呢?
這麽一想,談姝的心情簡直跌落到谷底。
她想了想,趕緊回複——手上的傷怎麽樣了?沒沾水吧?
仲澤言很快回複——恢複得很快,放心。
談姝看到短信,還想問點什麽,但輸入框的字都被一一删掉,好像問什麽都不合适。
結果沒過幾秒,對方又發過來一條短信——我最遲周日解決完所有事情,現在你可以好好想想要做什麽大餐了。談大廚。
這麽長一句話,談姝真不忍心一下子讀完。
眼睛很快掃過一遍,又不舍,回去再在心裏默讀一遍,腦海裏甚至能想象到他說這句話的神情,尤其是最後三個字,他的嘴角一定是上揚的。
談姝抱着被子笑得像個傻子,舉着手機的手忽然一松,手機砸下來,直直落在鼻梁上。
“痛!”談姝揉着鼻子。果然喜極而泣。
想着要趕快回短信,她手摸到手機,翻了個身,打入——一定包你滿意!
那邊沒回複了。
談姝平躺在床上,抱着被子暗暗笑了幾聲。
許昕回來,正好聽見她傻笑的聲音,皺着眉道:“發生了什麽高興的事兒?笑得這麽驚天動地。”
談姝不理她,裹在被子裏又去看剛才的短信。
這種感覺,許昕那個游戲狂魔怎麽會懂呢。
****
談姝這幾日上課十分有精神,每天都保持十二萬分的注意力,即使是在十分枯燥的數學課上。
Chris很納悶,要知道,平時這種課,談姝恨不得趴在桌上睡覺或者搗騰些她喜歡的玩意兒。他用胳膊肘捅捅談姝,“你這兩天怎麽回事,這麽興奮?”
“從哪裏看出來的?”談姝不解,“我以前不都是這樣嗎。”
“以前明明是一副死人樣好不好。”Chris翻了一一個白眼,“我覺得你最近有點不對勁。”
“你就管好你自己吧。”談姝拍拍他的肩,不鹹不淡地問:“最近經常不見你,你在忙什麽啊?”
“忙……額……”Chris轉轉眼睛,随便撒了個謊,“忙着辦美簽呢。”
談姝幽幽地看他一眼,“哦?”
Chris心虛,高傲地撇過頭,“哦什麽哦。本來就是。”
Chris說小吃街新開了一家面包店,要談姝跟他過去買些面包。
談姝納悶,“你不是說你不怎麽喜歡吃面包嗎?”
Chris說:“現在做的越來越好看,看着就想吃了。”
“你那是眼睛餓。”
“眼睛餓也是餓。”
可買就買了,Chris還把它小心翼翼地放進背包裏,談姝随口一句:“你要打算送人?”
好歹也是認識快三年的人,他的一些刻意的小動作,她又怎麽不會察覺。
“沒有啊。”Chris搖頭,偏不承認。
談姝也懶得打趣他,買了四個甜甜圈,便回去學習了。
Chris跟談姝分開以後,便出了校門,打算去市裏的警局。
現在這個時間,楊橋應該在午休。
前兩天他被楊橋“罵”了一頓。因為他跑到警局,說他錢包和手機都丢了,不知道回學校的路,讓警察叔叔送他。
楊橋剛好在大廳,聽他說完以後,又嘲笑了他一番。剛好她有空,開車将他送回學校。誰知道半路胃疼,她把車停在路邊緩了一陣,最後還是Chris開車把她送到醫院。
拿了藥以後,楊橋趴在凳子上休息了會,Chris就在旁邊陪他。
半晌,楊橋說:“謝謝你了。”
剛進警局,大廳的警察叔叔見到他,“哎喲,這不熟人嗎。”
“警察叔叔。”Chris上前叫道,明明人小夥跟他年紀差不多大。
後者受驚,“別,叫我哥哥都行,別叫叔。”那人擺擺手,又問:“今天來又是怎麽了?錢包又丢了?”
“不是不是。”Chris擺擺手,往走廊那邊望了望,“楊橋姐姐在嗎?”
“你來找她的?”
“嗯。”Chris點頭。
“她闌尾炎,在醫院呢。你找她啥事兒?”
“什麽?”Chris一驚,他這才兩天沒見她呢,她咋就去醫院了呢。
“在哪個醫院?”
警察哥哥報了地址,Chris轉身就往外跑了。
——
幾天的時間過得飛快,談姝從視頻裏擡起頭來時,發現已經是周日了。
她又在機房剪了很久的片子,然後看了一套似乎很有創意的綜藝編排。
仲澤言說他今天就回來了,想到這一點,她就忍不住微笑。
談姝中午就去超市買了兩條魚,半斤牛肉和一些土豆,又去買了一袋咖喱,之後便來到仲澤言的公寓樓下。她看看時間,十二點半,剛好可以做午飯的時間。
可是她手機一直沒動靜,想了想,她決定等一等再給他發短信。
這幾天都陰沉沉的,天空陰雲密布,直到兩點多,便開始下雨。
談姝擡頭看了看天,忙躲到屋檐底下去。
初冬的天,雨絲冰冷,落在衣服上,加上刺骨的寒風,冷得談姝一個勁兒地哆嗦。
而雨卻一點轉小的态勢都沒有。
而這邊,仲澤言的航班晚點了,一直拖到下午五點才起飛。他給談姝發短信,說明天再來找她。疲憊了一星期,他也有些累,上機以後便躺在背椅上補覺。
晚上七點過,雨勢不小反大。天已經完全黑下來了,樹被寒風刮得左右歪斜,抖落一樹的雨水。路上的低窪處積滿了水,在燈光的照射下反着光,排水道的水潺潺流着,發出唰唰的聲音。
談姝沒有帶傘出來,而頭頂的屋檐寬度窄,已經落了不少屋檐水,她的衣服也濕了一大半。
手僵得要命,她換了只手提購物袋,把另一只手放到嘴邊哈氣。
冷——
太冷了——
可是手機還是很安靜,一點響動都沒有。
有一瞬間,她甚至想先回學校吧,仲澤言今天可能是不會回來了。
但想到自己等了這麽久,她就不願意離開,就這麽執拗地安靜地站着。
保安亭的保安叔叔撐着傘走出來,沖着雨幕向她吼,“小姑娘,我看你站這一下午了,你要找誰?”
下這麽大的雨,保安叔叔快步走到她面前來,将一半的傘撐到她頭頂。
談姝說了業主的名字,保安叔叔皺眉,“仲先生,他不是出差了嗎!你這傻孩子,怎麽不給他打電話!這麽大的雨,他今天應該是不回來了!”
打電話……
對啊,談姝,你為什麽不打電話呢。
為什麽呢?
談姝搖搖頭,扯了扯嘴角,對保安叔叔說:“沒事。我等他。”
保安大叔搖搖頭,外面天這麽冷,虧她受得了,便說:“那你來保安亭裏坐會兒,待會兒他回來就跟他一起上去。”
“那就謝謝你了!”談姝笑着說。
保安大叔的傘比較大,剛好夠兩個人撐的,才走了沒兩步,身後過來一輛出租車,穩穩停在門口。
車門打開,一個男人從車裏出來。
保安大叔半虛着眼睛仔細看,那句“仲先生”脫口而出。
雨還下着,夾着風的呼嘯。
仲澤言沒帶傘,一下車就被淋了個遍。
似乎聽到有人叫自己,還沒确定,保安大叔又叫了幾聲“仲先生”。
仲澤言回頭,猛地一怔。
他看見了談姝。
什麽都來不及想,他三兩步走到她面前。
保安大叔連忙說:“這姑娘說找你的,在這等了你一下午。快,外面雨下得大,你們趕緊進屋去,別弄感冒了!”
夜色暗沉,那雙眼睛緊緊地鎖着她,談姝卻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緒。
只記得,看到他朝自己走來的那瞬間,她鼻尖忽然有點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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