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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畫送出去後,絮雨回到皇宮直院,一邊繼續穿行在昭文館學士院,一邊等待着那邊的回應。

次日,沒有消息,再一日,也沒有消息。

第三天,她的心已不由地從起初的緊張盼望慢慢轉為了沉落。

以常理而言,送出畫的頭幾日裏若是沒能收到回複,後面就更沒有希望。最大的可能就是找錯了人。

當然也存有另外一種推斷,玉綿确是茵娘,但她已不願和昔日的人再牽上關系了,不欲和她見面。

晦雨潇潇如線,織滿了長安黃昏的天空。

絮雨還在學士院西閣深處的角落裏翻閱着手中的書籍,不覺間,目光又一次地投向閣外的某個所在。

那一座矗立在皇宮龍頭高地上的琉璃殿便是皇帝潛居的紫雲宮。雨水迷蒙,霧霭缭繞,隔着重樓和疊殿,它看起來是如此的遙遠,高不可攀。

“下值!下值!”

又結束了一日枯燥的事,耳中傳來此間值吏催人離開的帶着幾分輕松的聲音。

絮雨閃神,将動過的圖卷一一歸位,走在光線昏暗的高大而沉樸的書架中間。

隔着幾堵牆架,兩名打掃歸置的宮監一邊做事,一邊低聲議論着一件事。

明日便是壽昌公主的降誕之日。

每年到了這一天,百官額外休沐,簪星觀內設壇打醮,為公主求福禳災。

不但如此,宮中各院下這些一年到頭辛勞不停的宮監也無須做事。故此刻那二宮監渾身輕松,喜笑顏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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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人明日也會親自去的。”一人語氣頗為篤定。

“你怎知道?”同伴疑惑發問。

“聽說簪星觀內設有禁地,常年有人灑掃,就是為了恭迎聖駕。聖人追念昭懿皇後,明日又是公主降誕之日,怎會不去?”那人解釋。

“但是往年好似從未見聖駕于這一日出宮。”同伴反駁。

“這種事,咱們怎可能知道?說不定儀仗不動,聖駕悄然出宮去了潛邸。”

“也是,也是!”

二宮監忽然若覺察到有人走來,立刻閉口,不再說話。

絮雨在架牆的暗影裏靜立,待那二宮監離開了,出西閣,步下廊階,回望一眼那座靜默在暮雨中的道宮,出宮而去。

翌日晨間,方不過巳時,簪星觀外的街道兩旁擠滿人,皆翹首争望。陣陣喧嘩聲中,忽然遠處傳來一陣開道聲,儀仗露角,街上立刻安靜下去。

絮雨站在觀門對面的角落裏,看見有大隊的人馬正往這邊行來。

騎馬在前的是名面貌冷肅身着赭衣的大宦官,今日奉命來此主事。接着是朝廷官員的隊列,除去末尾一些穿着綠袍和青袍的,前排皆着緋袍,最前的,還有幾位身穿紫袍的官員。

此最低也是侍郎級別的高官,應都是來自禮部或太常寺的官員。但赭衣宦官顯然份位特殊,連幾名紫袍官員對他似也頗為客氣,神色間甚至能看出幾分迎奉之态。再後面,是許多雜官、宮監和宮衛,以及随行。他們擡着許多箱籠魚貫走來,也不知內裏裝着何物。

隊伍的最後,追着許多衣衫褴褛的乞兒,不止他們,附近原本好似也已來了不少,此刻悉數湧出,便若全長安的乞兒今日都聚在此處。他們相互推搡,争奪着靠前的位置,渴盼地張望着這一大隊排場浩大正去往女冠觀的人馬。

在許多雙眼目的注視當中,大隊人馬停在簪星觀外。宦官和官員們一道徑直入內,剩餘宦者列隊停在大門之外。

絮雨在宮中見過的曹宦是當中的首領,他向着周圍那些早已等得迫不及待的乞兒高聲宣道:“今日乃是壽昌公主降誕吉日,奉聖人之命,來此為公主祝壽祈福!憐爾等孤弱,凡到來的,皆可領取壽果兩只,錢兩枚。”

“公主仙鳳懿德,千歲萬福!”

話音落下,宮監和随從們開啓擡來的箱籠,分發內中之物,是一層層的壽果,還有一箱箱銅錢。見狀,不但乞兒騷動,就連路過的和附近一些愛占便宜的坊民也紛紛加入領受的隊伍,霎時就将原本寬闊的道路堵得嚴嚴實實。

自然,也有許多不屑與乞兒為伍去占這點便宜的,聚在一旁談論掌故,說的無非是今上如何追念已故昭德皇後、思念流落在外的公主等等這些天下皆知的老話。

“我方才進南坊門,瞧見有閹人忙着掃落花落葉,卻又獨掃這一木,街旁別的樹也不管,這是為何?”

一個大約剛來長安不久的貨郎挑着擔子路過,停下看了片刻熱鬧,忍不住插嘴問了一聲。

說掌故的便将榴木和壽昌公主的淵源講了一遍,又朝簪星觀看了一眼,壓低聲:“方才騎馬打頭進去的那位中使瞧見了沒?大名鼎鼎的袁值,司宮臺裏頭一位,聖人跟前最得用的人,是他下的令,自然也是聖人的心意了。”

商販聞所未聞,未免驚異,啧啧搖頭,順口道:“守着株榴木又能如何?我看啊,那公主十有八九是早就沒了!若還在,當年四五歲也記事了,這麽多年過去,豈會放着金枝玉葉不做,在外一直不歸?”

這道理誰都明白,就連聖人自己,恐怕也不是不明。只是無人膽敢說出來而已。

衆人一時默然。當中有年紀大的想起從前那場浩劫,心有餘悸,嘆息不已。

這商販說完話,看看熱鬧差不多湊完了,那簪星觀內昨日起也清場不容人入內,剩下無甚可看,挑擔正要離去,不防身後忽然響起一陣異響,扭頭見兩個路人打扮的漢子從人群裏越出,神色不善,自袖中抖出鏈鎖正向自己走來,還沒明白怎麽回事,當場就被鎖了。

商販大驚掙紮:“你們是誰?為何捆我?光天化日,還有沒有王法?放開我!”

邊上其餘人見狀,也紛紛質問。

“你方才說了什麽?今日壽昌公主降誕之賀,你竟公然口出惡言詛咒公主,不綁你綁誰?”

衆人吃驚,也明白了。

今日如此場面,袁值必不容出任何意外,附近除了明衛,也有暗哨。這二人應當就是司宮臺的暗哨。一時全部噤聲,只眼睜睜地看着那商販被推走。商販不住地呼喊冤枉,說是無心之言,請求放過。

探子冷笑:“冤不冤枉,袁內侍自有決斷。”說完不由分說,将人押到觀門之外,将事禀與曹宦。曹宦立刻入內,出來道:“傳中使的話,割舌,示衆三日。”

話音落下,只見那商販立刻被衛士按在地上壓住,一人拔出短劍,捏開他嘴,用一把不知從哪取來的鈎夾将舌自口中扯出。

周圍半點聲息也無,人人屏息斂氣,看着那商販拼命掙紮,嗚嗚求饒,卻是徒勞奈何。

連原本只顧争搶壽桃和錢的乞兒們此刻也停了下來,睜大眼睛驚恐地看着這一幕。那施刑人的神情冷酷無情,看地上之人的眼神如看一條砧板上的魚,擡起手中的匕首,眼見就要割下舌了,人群裏膽小的婦人已不敢再看,紛紛閉目扭過頭去。

絮雨在角落裏将這一切收入眼簾,手握得緊緊,心跳得就要躍了出來,見狀再也忍不住,就要分開衆人上前之時,忽然聽到有人道:“住手!”

這聲音聽去頗為清嫩,猶如少年所發。

衆人松了口氣,紛紛望去,發現近旁路口又來了一隊看起來也要入觀的人馬。

騎馬行來的是一隊皇室貴王,左右有清游和衛隊的儀仗。最前方,并排停下馬的是兩個年紀仿佛的少年,看起來都只十五六的模樣。

曹宦自是認得,這二人當中,那身材孔武的,是當今皇子康王李澤,另個看去面容雪白身子有些瘦弱的,是寧王的嫡孫,新安王李誨。

方才發聲阻止行刑的,正是李誨。

曹宦知他二人今日是受太子差遣來的,趕忙迎上拜見。李誨問何故割舌,曹宦解釋一番,稱那人方才詛咒壽昌公主,犯下大不敬之罪,是奉袁內侍的命,對此人加以懲治。

康王聞言點頭:“袁內侍懲治得對!今日是我阿姐的好日子,他竟敢口出惡言,居心何在?若不加以懲治,如何杜絕效尤?”

“是,是,大王說得極是!”

曹宦正要下令繼續行刑,一旁李誨遲疑了下,轉向李澤道:“此人對姑姑不敬,該受懲治。但今日袁內侍還有咱們都是奉命來此為姑姑祈福添壽的,既為祈福,雖不知姑姑此刻人在何處,但她若是知道,應也不願因此事而見血。”

李澤看一眼他,神色不以為然:“小十三,我看你就是太過心慈手軟。”随即在馬背上俯身靠了些過來,耳語道:“咱們還是不要多事為好,叫來做甚就做甚!這是那閹人的意思,萬一叫他告到我父皇面前,父皇不悅,你我都脫不了幹系!”

李誨面露猶疑之色,顯然也感到忌憚,但看一眼那個苦苦哀求的商販,頓了一頓,又轉頭對曹宦道:“你還是進去,請袁內侍再斟酌一番為好。此人确實犯忌,可否改成別的懲罰。就說是我說的,今日是我姑姑的降誕吉日,如此見血,實為不祥。”

這新安王年歲雖然不大,面容還帶幾分稚氣,輩分也低,但此刻的語氣卻頗為堅決。

他是寧王那位戰死于平叛戰的長子的遺腹子,三歲就被今上封為新安王,據說一直在府中跟随寡母讀書進學。他母親愛惜他,連習武也不允許,故養成了沉默寡言的性子,平常也不出風頭,不大引人注目,今日卻這樣開了口。

曹宦不敢開罪過甚,躊躇道:“新安王稍等,容我再去禀告。”說完匆匆入了道觀。

片刻後他再出來,袁值依舊沒有露面,但改口道:“袁內侍命奴婢代他告一聲罪,道壇已立,他不便出來相迎。袁內侍還說,新安王之言,也不無道理,看在今日是公主降誕日的份上,免去割舌之刑,但活罪難饒,改笞三十,以儆效尤。”

這商販因一句嘴快的無心之語招來大禍,人本已癱倒在地,尿都淋了一身,聽到改笞三十,才又活過來些。雖然打得死去活來是免不了的,但比起割舌,已是萬幸。

附近圍觀之人看着這一行人馬也入了觀,再不敢再多說什麽,唯恐自己也惹禍上身,紛紛離去。

夕陽西斜。女冠觀內那一場铙钹喧天驚動半個長安的祈福會終于結束,宮中來的皇子、中使和官員們離開,壽果銅錢發放完畢,乞兒和路人散盡,街上也慢慢地恢複了原本的樣子。

按照慣例,女冠觀今晚還是不開。

人皆傳言,皇帝陛下或會于某個誰也不知的時刻悄然來到此地,追思他已故的皇後,想念那位如今不知身在何處的公主。

絮雨在簪星觀外守了整整一夜。

下半夜,天再次落下淋淋細雨。待到天明,冷翠凝露,濕霧沾衣。

她回的時候,人已經渾身濕透。

昨夜整整一夜,當今的皇帝,她的阿耶,并未回過這座曾留載過她許多回憶的舊日王宅。

絮雨冷得嘴唇泛白,人幾乎瑟瑟發抖。她擦幹了濕發,換一身衣裳,坐在房中一面雕花窗後,大半的身影沒在殘夜的暗影之中。

她打開一只梳妝用的黑漆奁盒,支起銅鏡。窗外透入的幾分曉色将她面顏映在鏡面之中。她的目光,漫落在鏡中人額前的那片疤痕上。

在她三歲的時候,有一天,阿耶應他幾位兄弟之請去往禁苑游獵,她定要跟着同去。阿耶哄她睡着後,溜出了門,誰知她剛沾枕就醒,又哭着追到門口。阿耶無可奈何,苦笑着下馬回來接她,她卻因跑得太快,絆倒在門檻上,額頭被地上一粒尖銳的小石子磕出個洞,血流得滿臉都是,哭得更是撕心裂肺驚天動地,阿耶心疼得不得了,當即取消出門計劃,在家陪了受傷的她好幾天。

也是巧合,她的那幾個叔伯在那一趟游獵中放松了警惕,竟抱怨起她的阿翁年老昏聩,對待兒子冷酷無情。

他們忘了,牽馬的奴子也有可能是阿翁插在他們身邊的耳目。就這樣,回來後,那一趟去過的幾個叔伯全部坐罪,因妄議謀反,受到嚴厲的懲治。一個被賜鸩酒,一個發配嶺南,還有兩個當時未曾開口說過一句話的,也受到削王的懲處,被徹底驅逐在了宮廷之外。

絮雨記得那天阿耶從宮中回到王府,一言不發,第一件事就是将她緊緊抱在懷裏,抱得她幾乎透不過氣了也不肯将她放開。她感到阿耶手心冰冷,心跳得很快。她不解地問他怎麽了,是不是生病了,他卻什麽都沒說,只親了親她額上那還沒脫落的傷痂。

再後來,雖然阿娘用遍宮中太醫們為她調的各種傷膏,因傷口太深,最後還是留了一個疤痕。那時候她的年紀雖然小,卻已是個愛美的小娘子,天天照鏡嘟着嘴巴不高興,阿耶便趁她生日那一天,去向她的阿翁求告,為她求來了一個簪星的封號。

“它是天上的星掉落,簪在了李嫮兒的額頭上。它在世上是獨一的,別人想要也得不到。”

阿耶當日在她耳邊悄悄哄她高興的那句話,她永遠也不會忘記。

但是她的阿耶,他應當是已經徹底忘記了。

她的目光游離在了鏡面之外,投向窗外曉天上的一縷淡淡殘月,凝怔許久,隐約若聽到更漏響起最後一聲,醒神。

還是沒有任何來自玉綿那裏的回音。

今日已是第五天。

她的希望其實早在第三天便破滅了。那日宇文峙在宮中遇她,追問結果,她已告訴他,對方不是她要找的故人。

理好心情,今日她要繼續入宮做事了。

積以跬步,離她想接近的東西,總會越來越近的。

奁盒內有幾只數寸長的小瓶,盛幾樣不同的妝粉,分別是作壁畫打底用的膠泥、女子塗面用的鉛粉、潔白如雪的香灰,以及宮女們調制潤肌膏所必不可少的豬胰粉。她熟練地各撚了少許,混在一只小水丞裏,注入幾滴清水,調成漿,最後用支細筆蘸着這濃郁的漿水,将自己的臉湊到銅鏡前,仔細地填描着她額前的疤痕。

待天大亮,她去往皇宮,額疤已□□漿完全遮蓋,與她額面肌膚融為一體,平滑若肌,湊近也看不出半分妝造的痕跡。

這個白天和前幾日一樣,依舊是在文史館內穿梭。傍晚她邁着疲倦的腳步回到傳舍,不期收到一個她原本已是絲毫不敢再作期待的消息。

金風樓的玉綿娘子悄然派了個奴子來,正在這裏等着她。

“娘子說,你若是方便,此刻便可随我去。”

“她想和你見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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