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屠宰場

第46章 屠宰場

路叢星環顧了一圈衆人的臉:“境往往是由執念而成的,你們真的對自己開始做夢魇的事情完全毫無頭緒嗎?”

說話的同時他也在觀察着每個人。

果不其然其中有些人露出些許難言的表情。

空氣中沉默而沉重,教室裏滴答滴答的時鐘仿佛在壓迫衆人的神經。

林陽欲言又止,最後還是什麽都沒說。

也許是剛剛被那個紅衣小女孩吓得夠嗆害怕她再回來,站在最前面的婦女受不住了,她頂着路叢星清澈的視線開了口:“我,我之前請過村裏的一個山婆,她說能讓我跟死去的兒子再見一面...”

婦女眼神恐懼:“她做了一場法事,卻并沒有成功,之後我就開始做噩夢了。”

她的眼神裏猶帶着恐懼,原本以為會有人來嘲諷自己的愚昧無知,結果這句話一出氛圍更加奇怪了。

有了人帶頭,後續也就順其自然了。

鄧至舔了下尖銳的上牙露出點煩躁氣息:“你們知道四角游戲嗎?”

在場的有人點頭也有人表情疑惑,龐子文自告奮勇的舉手道:“我知道!就是類似筆仙性質的游戲,可以請來鬼神。”

“夜半的時候在一個空房間裏的四個角落分別站四個人,然後關了燈,第一個人從第一個角出發沿着牆根走直到第二個角,不能回頭也不能到處張望,拍拍站在第二個角的那個人,而後被拍肩膀的人就要如法炮制的走下去,所有人都按照一個方向走。”

那些沒聽過這個游戲的人都聚精會神了起來,龐子文又壓低了幾分聲音接着道:“這樣走下去就會有一個人一直在路上走,四個角就會空出一個角,每當有人走到那空出來的角時就得咳嗽一聲,如果請鬼成功,則房間裏就會多出一個人。”

這種環境配上他特意營造的恐怖語氣,讓這個簡單的小游戲顯得詭異了不少。

路叢星直直看向鄧至,心裏有個不好的猜想:“你們的游戲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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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其實并不能理解人類為什麽熱衷玩這種詭異游戲,雖然以正常人類的靈氣來說請鬼神是注定失敗的,可是每年總是有些意外會發生在游戲中,概率雖然比中彩票還小但并不是沒有。

鄧至的長相十分像是校園劇裏的叛逆校霸,而他身上穿着時尚的外套早就在剛剛逃跑時因為出汗丢掉了,現在的他穿着一身幹淨的襯衫看起來比一開始擡杠的模樣要順眼的許多。

路叢星的視線讓他莫名有幾分不好意思,鄧至眉頭一豎露出了嘴裏尖尖的鯊魚牙解釋道:“是同行的人硬要玩,我可沒那麽幼稚。”

他現在就想回到過去給那個提議玩游戲的兄弟來上一拳。

這個解釋來的有些莫名其妙,他的答非所問也讓路叢星不得不重新又問了一遍問題。

“你們的四角游戲出現意外了?”

這回鄧至臉上露出了回憶的神色,點了點頭。

那天晚上他們之中真的多了一個人,咳嗽聲遲遲沒有響起。

不知道走了多少圈,最開始提議要玩的人終于受不了那種毛骨悚然的感覺直接離開了站的角落啪的打開了燈。

刺眼燈光下他仿佛看見一個黑影消散開,可當眼睛适應了白光徹底睜開後房間內就只有他們四個人站着面面相觑。

他是個堅定的唯物主義,那黑影自然被當成了眼花。

至于為什麽後面走了好幾圈都沒有咳嗽聲,他當時則認為是三個兄弟中有個人故意為之來吓他們的,這個游戲也十分的好作弊,只要有個人存心想作弊故意不咳嗽或者是倒退回原本該空的位置就能營造出“第五個人”的錯覺。

甚至于那會誰也不承認自己作弊最後四個人還鬧得有些不歡而散。

可是現在他堅持了二十幾年的唯物主義已經破滅,于是那場游戲的結局也就變得耐人尋味了起來。

路叢星“唔”了一聲,沒有對這游戲給予評價轉而看向了其他人:“還有人在夢魇前有做過什麽關于邪祟的事情嗎?游戲法事祭拜儀式什麽都有可能是介質。”

鄧至見小綿羊不理自己,還有些不高興,像是幼稚想小男生想引起別人注意,故意就站在他身旁踹了一下西裝男:“就是你了,你來說說你幹了什麽?”

他雖然自诩性格叛逆惡劣,卻也對西裝男這種欺負女孩子的人渣十分看不上,在場的人都知道他趁着混亂搶了薛雙雙的成績單。

這種不道德的行為導致他看起來奄奄一息的被攙扶進來,卻也沒有一個人願意去詢問他發生了什麽。

都巴不得離這種人遠點,說不定下一個坑的就是自己。

西裝男被這麽一踢差點又暈過去,他現在還能有意志完全就是靠着路叢星給他貼的清醒符,畢竟如果真的暈了也沒有人會好心到願意背着他到處走。

而符咒畢竟不是醫術,不可能扭轉這麽嚴重的傷勢,所以他只能強忍着劇痛道:“我、我真的沒有參與跟鬼怪有關的。”

鄧至啧了一聲,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灘垃圾,還是不可回收的那種。

路叢星沒有強求,只是淡淡道:“不記得也很正常,也可能是無意間碰到什麽髒東西了。”

這種東西很玄,可能只是你不小心踩到了路邊給死人撒的紙錢,甚至可能是撿了個什麽邪門的小玩意兒。

溫伊糾結道:“我最近沒有接觸別的東西啊。”

龐子文見狀也搖搖頭:“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我一直宅在家裏哪有功夫去外面招惹上什麽邪氣。”

路叢星點點頭,将視線放到隊伍中一直沉默不語的男人。

察覺到視線男人吓得一抖,磕磕絆絆道:“我、我前段時間收了一個口含玉。”

路叢星和林陽皆是一愣。

林陽稍稍提高音量:“口含玉?你收那種陰邪東西幹什麽?”

這種玉是葬玉,一般會被做成蟬的樣子放在逝者的舌苔下随着一起下葬,之所以做成蟬的樣子就是希望死者能重生。

這種玉常年随着屍體被掩蓋在墳土裏自然會沾染上不少陰氣,容易給生者帶來不詳。

林陽深呼吸了口氣:“你是從哪裏來的那玉?”

男人喏喏道:“一個盜墓朋友那收的。”

林陽眼神冷了冷,他們這些驅鬼師對盜墓的人都沒有什麽好臉色,于是哼道:“原來是盜了別人家的東西,那就難怪走黴運了。”

男人不敢反駁,就将頭低下了幾分。

只剩下薛雙雙了,她站在離人群最遠的地方抓着了自己的一片衣角聲若蚊蟲的道:“我,我前不久玩了筆仙...”

話音剛落她就紅了眼,內心已經隐約猜到了什麽。

可是她還是沒有隐瞞的接着說:“我是一個高三生,平常壓力很大,有一天我的朋友突然問我想不想解壓,提議我們一起在半夜的時候溜回學校教室玩筆仙,我太在意自己的成績了...學校的老師總是喜歡排擠那些成績不好的學生,可是不管我怎麽努力我的成績還是一直在退步,我害怕、害怕自己也成為老師口中的壞學生。”

如果邪祟能分級,那麽筆仙、貞子這種級別的都應該是傳說級別。

是讓驅鬼師界頗為頭痛的存在。

她說到一半就說不下去了,捂着頭哭道:“對不起、對不起我不知道會造成這麽嚴重的事情。”

其他人也紛紛難言的看向她,顯然這個境是因誰的執念而出已經十分明顯了。

西裝男忍不住怒目:“我現在這樣都是你害的!”

吓得薛雙雙一個瑟縮差點摔倒,只不過在真的要摔下之前她的手腕被握住了。

她用被淚泡得模糊的眼睛看着抓住自己的路叢星。

在他的眼裏沒有看到一絲負面情緒,反而十分平靜。

路叢星遞出了那張原本真正屬于她的成績單,道:“給你。”

仿佛是戳中了什麽開關,薛雙雙一直壓抑在喉嚨間的哭聲變得響亮了起來,她突然覺得很委屈,而這種委屈是壓抑了幾年的累計,情緒的焦慮、家長老師的不理解、成績的不斷下降一切的委屈在現在這一刻終于找到了發洩口。

她接過成績單突然像是要将過去懦弱的自己撕碎般惡狠狠的撕扯着,将手中的碎紙片用力的抛向空中。

空氣中傳來了破碎的聲音。

林陽驚喜的瞪大雙眼:“境破了!”

随着薛雙雙的釋懷,這個境源頭的執念也消失了。

所有人都高興的站了起來,看着突然出現的裂痕不斷擴大最後徹底破開。

可惜他們臉上的笑容還來不及凝固就徹底被驚疑替代。

龐子文率先叫道:“我、我們怎麽還不能離開?!這裏又是哪裏?!”

腳下是完全陌生的環境,離開了教室他們這次來到了一個充滿血腥味的地方。

路叢星這回也詫異了,他感受着空氣中濃度更深的陰氣,緩緩道:“是境扣境。”

只不過不知道它到底扣了幾層境。

所有人都不安了起來,西裝男率先叫嚷道:“什麽意思?我們不是已經破除那個境了嗎,怎麽還有一個!?”

鄧至十分不滿他嚣張的語氣,沖他亮了亮自己的拳頭:“怎麽?誰說有問題的就一個了?”

這句話點醒了路叢星,他神色複雜。

是啊,薛雙雙的執念能成一個境,那其他人自然也可以。

所以準确來說,薛雙雙并不是源頭,她也僅僅只是這個境扣境中的一環。

真正形成這個境的另有別的東西。

甚至于她間接産生的境還只是入門級,光是看這個境就能感知到陰氣濃度遠遠高于學校的場景,這個境的棘手程度遠超那學校了。

他沒将這些話說出來,不過林陽也察覺到了,朝他交換了個隐秘的眼神後故作若無其事。

林陽拍了拍手:“行了,我們能破上一個就能破這個,這種時候就先不要內讧了。”

鄧志哼笑了一聲,渾身上下都寫滿了刺球:“他那種人也配和我內讧?”

說完這句話他看了眼小綿羊,還是沒再繼續說什麽。

路叢星有點想扶額了,他沒想到事情的麻煩程度遠在他思量範圍,不幸中的萬幸就是在境內他不會靈氣不穩定變成小動物。

走神之間他不小心往後退了一步。

腳下瞬間就感覺到了一片黏膩。

他低頭盯着地上的猩紅色血肉,發自內心、嫌棄的“噫”了一聲。

直到這時候他才将注意力放在了所處的環境裏,這地方居然是一個巨大的工廠。

說是工廠其實并不貼切,那血淋淋的運輸帶和上面挂着的各種刀具都在無聲訴說着這是什麽地方——屠宰場。

地面和牆面也都是被噴濺的血液,腥臭味開始不斷刺激着他們的味蕾,剛剛因為太激動沒注意到,等到情緒平緩下來後就能明顯感覺到這屠宰場處處充滿讓人不适的氣息。

注意到這一點的衆人臉色變得極其難看,這屠宰場上的刀具都十分的大不像是宰殺小雞小鴨的,甚至有些上面還帶了殘留的血肉,光是看一眼都讓人心生恐懼。

他們站在地上仰視這些猙獰恐怖的刀具,有一瞬間居然産生了自己就是為人刀俎魚肉的錯覺。

如果是學校讓人感覺的恐懼度是五分,那麽這種血色地獄般的地方則是滿分十分。

作者有話要說:

賀總下章親自出場來抓星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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