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否定

第61章 否定

就連溫伊都被她突然的爆發吓了一跳,神情變得猶豫。

她看起來神智有些崩潰,歇斯底裏的樣子讓人下意識不想靠近。

路叢星卻十分平靜,男人就在他身後虎視眈眈盯着,只要小麗有任何異動就會将人擒拿。

“證據是有的。”路叢星掏出了手機點開視頻。

“在溫伊住的酒店裏,進出過她房間的就只有你和一名保潔阿姨。”

一段監控視頻開始播放,裏面是小麗背着包臉上帶着微笑的走進房間,她是溫伊的助理,所以手上有她酒店的房間的房卡并不奇怪。

而這些本不該是他可以獲得消息,只不過他有翟霍康幫忙,身為特異組的人,他有權調動這些視頻并且在今天早上的時候整理了發給了路叢星。

路叢星将聲音放緩,有意打破她的心理防線:“如果報警的話,你覺得自己瞞得過警察嗎?”

他說這句話純粹是想詐她,畢竟他們不可能因為小麗放了個娃娃就将人抓起來。

可惜精神已經在崩潰邊緣的小麗完全沒注意陷阱,她擡起頭陰沉的掃了房間一圈:“行,好,我承認那個娃娃是我放的又怎麽樣?你不是沒事嗎!”

最後半句幾乎是用尖叫喊出來的。

溫伊不可置信,沒想到最後想害自己的人居然會是這三年來關系最親密無間的助理。

她被氣笑了,腦中閃過無數的話最後只問了句為什麽。

助理死死盯着她,原本老實木讷的圓框眼鏡不知道什麽時候起也被摘下來了:“當然是因為我讨厭你啊。”

圓框眼鏡下的臉依舊平凡,是放到大街上都不會被人注意到的長相。

她自顧自開始講:“你真的很蠢,這麽蠢的人憑什麽在娛樂圈混得開,你以為自己是為什麽會被公司安排上黑紅路線的?”

“而我這麽努力,我才是最适合娛樂圈的人,我才是最了解的人,我只是差一個機會,只要你消失了,就該輪到我了。”

第一次感受身邊人直白的惡意,溫伊整個人都愣住了。

小麗講的話前言不搭後語,沒有絲毫邏輯性,她就像活在自己世界裏不停的迫害。

溫伊:“那布娃娃是誰給你的?”

她雖然徹底看錯了助理,至少還是知道她只是個普通人,絕不可能是自己制作的那麽陰毒的巫毒娃娃。

小麗卻像是聽不見她說話般繼續自言自語,她的雙手顫抖的捂住了自己的耳朵,拒絕外界的聲音。

賀洲言眼神稍冷:“那境是誰開的?”

奇怪的是他一開口,整個房間就都安靜下來了,小麗害怕的擡起頭:“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病房內氣氛變得僵硬,除了路叢星,其他人都感受到了來自賀洲言不自覺施加的壓力。

那境将幼崽放置于危險的境地,賀洲言光是回想都忍不住想失控。

如果他那天回去晚了一點,那幼崽是不是要被困在那更久,遇到更多的危險。

小麗承受了最大的壓力,在生與死的臨界點,內心原本即将爆發的情緒都變得不堪一擊,她嚎啕着:“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你說的境是什麽東西,只不過是有人給了我這個巫毒娃娃,告訴我能用它轉移氣運!”

完全沒有剛剛那副神神叨叨的樣子。

路叢星皺眉:“是誰給你的巫毒娃娃?”

小麗臉上帶着兇惡的表情看過去,卻在對上他身後的賀洲言時變得安分,唯唯諾諾回答:“我、我不知道,就是有天睡覺的時候有人告訴我讓這個娃娃盯着讨厭的人就能轉移那個人氣運,我原本以為那是一場夢,可是醒來娃娃就在我身側。”

躺在病床上的林陽忍不住刺:“你以為你使用了這種陰邪物還能全身而退嗎?”

小麗的臉色慘白了兩分,神色突然變得十分扭曲,像是被吓到了又像是在忍耐着什麽。

路叢星面色平靜:“那夢裏的人身上是不是穿着帶天字的衣服的算命先生?”

他不知道自己想得到什麽樣的回答,但當小麗緩緩點頭的同時他內心仿佛也攢起了一口氣。“!山!與!氵!夕!”

這個人仿佛無處不在,他所邁的每一步都有他的身影。

是從什麽時候開始?

向家的撥浪鼓?還是更早?他利用自己身邊的人一步一步設下陷阱是想得到什麽。

事務所的成立是在他的計劃中嗎,此時此刻發生的一切場景、對話又是否早就被人算計。

尖銳的疼痛襲來,像是有人在用刀刮過他的骨頭用刀鋒舔舐他的腦髓,在混亂的失序感中他不得不閉上眼,腳步微微淩亂的後退了點。

小麗的聲音突然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你不知道嗎,你不知道嗎...”

“你不知道嗎嘻嘻?”

這句話仿佛詛咒般纏了上來,讓路叢星大變臉色的并不是小麗的反常,而是這道聲音居然與他自己的一模一樣。

再次擡頭,小麗的臉已經變成了自己的臉。

微笑着問:“你不知道嗎?”

病房的燈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變得青黑,閃爍着詭異的光落在對面那張和自己一致的臉上将那張臉也照成青色。

剛剛還躺了林陽的床上此時空無一人,桌腿還破了一角,蜘蛛絲到處都是。

病房內只有他一道淺淺的呼吸。

他擡起手,對面青灰臉上的自己也跟着擡起了手。

像是一面鏡子。

路叢星嘴角扯出一抹笑意,手上的幽火突然猛增随後一拳往前打去,帶着狠厲的餘風。

明明沒有實物的接觸,可前方的空氣依舊像是鏡子産生裂紋般一塊一塊碎開了,連帶着那個他自己也碎了。

依舊是那個醫院,只不過像是被廢棄了十年。

這就是裏世界。

被丢入的似乎只有他一個人,他想喊出嘤影,卻發現他和現實之間早就被切斷了聯系。

他只能往外走,原本應該人來人往全是醫生護士的走廊現在空無一人。

只有腳步的回音陪伴着他。

他走到了手術間前面,聽見了從裏面傳來的哭叫聲後停下細細分辨。

被針穿線的聲音,手術刀割開皮膚的聲音而傳入耳膜。

推開門卻什麽也沒有,只有一張空着的、肮髒的手術床。

仿佛剛剛的聲音只是幻覺。

可路叢星扭頭,就看到了一面鏡子。

清晰幹淨到和這裏格格不入的鏡子。

聲音其實是從鏡子裏發出的。

準确來說是鏡外的世界。

路叢星盯着鏡子,他看不到那邊的世界,那邊的世界也無法感知到他。

也許某點某刻兩個世界會發生短暫的接駁,但也不可能是現在。

他從手術室裏退出去關上門,繼續往前走,終于在一面牆前停下,上面貼着的是這個醫院醫生的介紹以及一些預防疾病的小貼士。

和現實唯一不一樣的是,這些字全都是反着的!

又或者說是這個裏世界,是反着的。

路叢星盯着上面的反着的字有些煩躁,他猛的轉身精準預判飛快的一個回肘。

這一擊能叫人把內髒都搗出來,身後憑空出現的人卻輕松的接住了。

原本緊繃起來的身體在聽到身後發出的聲音後瞬間變軟,幽火也在感受到熟悉的氣息時收斂了灼熱變得無害。

“這次沒弄丢。”

男人喟嘆着,從他身後輕輕的擁抱上來。

路叢星有一瞬間發懵,他傻傻呆呆的擡起頭:“你來了?”

賀洲言加重了語氣:“我來了。”

他輕輕在幼崽眼角落下一吻,帶着安撫的意味。

像是摔倒了被安慰的小孩,路叢星的聲音帶着他自己都沒意識道的委屈:“我好像知道是誰創造的境了。”

賀洲言輕輕摸頭:“嗯,乖。”他神色的戾氣在面對幼崽時全收了起來。

像是笨手笨腳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人的大狗狗,只能一下一下順着毛。

但路叢星從來不是一個需要被花心思舔舐傷口的小孩,所以委屈的時間很短,再次擡頭他已經恢複了原本的冷靜。

他問:“那巫毒娃娃是不是來自南深淵?”

盡管從來沒有懷疑過男人,他卻在這一刻心髒都加快了兩秒。

心跳聲鼓噪着耳膜。

賀洲言低頭,眼眸深沉:“是。”

只是一個字,路叢星眼神卻突然變了,他垂眸:“為什麽不告訴我?”

“幼崽不需要知道這些事。”賀洲言頓了頓,“這是妖監局那群老家夥要操心的。”

“南深淵的魔物不停出世,這件事跟我有關系對嗎?”路叢星卻沒動搖。

藍色幽火感受到了來自主人心緒的變化,盤桓而上在他的右側臉留下妖冶的痕跡,仿佛天生就存在于他臉上,不停變化着似龍又似鳳又似天地萬物,讓他變得像是西方才有的魅魔。

路叢星輕輕擡手搭在了賀洲言的肩上,露出完好的左臉:“你那天說找到了我父親的線索,他還活着嗎?”

聲音顫抖了一瞬很快又恢複正常,他神色複雜:“或者說,那個人真的是我的父親嗎?”

記憶中的面龐已經徹底模糊,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他連父親的模樣都想不起來,仿佛被篡改了記憶,任憑怎麽回憶也想不起來一點細節。

他第一次對自己十六歲以前的人生都産生質疑。

望着眼前露出戒備表情的少年,賀洲言像是看到了他最初的模樣。

一臉冷漠的站在南深淵的怪水前,面對廟底恐怖的餓死鬼沒有絲毫的退縮和膽怯,也是他最初心動的原因。

他有更好更不會出錯的回答,也能像妖監局那樣以模棱兩可的回答來安穩少年的情緒。

但當看着路叢星平靜堅定的眼神時,賀洲言最後也是搖了搖頭在他耳邊輕嘆:“別否定你自己。”

別否定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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