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避而不談
第65章 避而不談
當他們走到畫展的時候,裏面的人已經很多了,幾乎都集中在一處地方。
憑借着VIP票,他們被工作人員牽引到了人群前面。
站在上方吸引了那麽多人來看的正是那位年輕畫家。
他穿着一身白襯衫将衣袖挽着,聲音毫無波動的講着一些話。
畫家比他想象中還高,至少也有一米八五,站在那的時候高出了身邊人一個頭。
眼窩有點深像是混血,嘴巴卻紅得像是時刻要流血。
路叢星被掃了一眼,那眼神十分空洞,仿佛在他和賀洲言相握的手上停頓了一下又像是錯覺。
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這位畫家像是常年不見到陽光的吸血鬼臉色十分蒼白。
雖然他自己也很白,可畫家的白比起他的更加病态。
站在他們旁邊的女孩子也感覺到了剛剛似有若無的停頓,興奮的竊竊私語。
紮着馬尾的女孩:“啊啊啊他真的好帥!”
另外一個女孩也握住閨蜜的手激動的跳了一下:“真人比照片還要好看,你看那雙手,嗚嗚嗚我有生之年居然能看到神之手!”
看樣子她們似乎來不是來賞畫,更像是來賞人的。
路叢星環視了一圈畫展,有不少看起來年輕的學生,也有談吐十分文明的成年人。
看來有些人是奔着畫師來的,也有不少人是真的帶着欣賞藝術的目的來的。
能讓這麽多人喜歡,他的畫應該很優秀。
剛進門的時候注意力全在畫家身上,路叢星突然走進距離他最近的一副畫細細觀賞了起來。
撲面而來的窒息感。
堕落、黑暗與玫瑰般的熱烈是這幅畫的基調。
一名折斷翅膀的男孩被困在玫瑰的黑色荊棘裏,雙腿都被紮得流血,頭也無力脆弱的低垂,被鉑金色的頭發擋住了大半的臉,留給人們無限的遐想空間。
路叢星有點失神,他差點想伸出手去觸碰,卻很快意識到這是不能動的展品。
這幅作品的名字叫做《堕》。
在旁邊一起欣賞的路人贊嘆道:“這幅畫真的是把堕落感淋漓盡致的體現出來了。”
聽到這話的路叢星卻皺起了眉頭,下一秒有道清冷的聲音自他後方響起。
“你覺得這幅畫裏蘊含了什麽?”
那畫家不知道什麽時候起走到了他身後,那雙有點空洞的眼神落在了畫上後有了點神采。
他明明沒有看向自己,可路叢星的直覺告訴他這位畫家就是在和他說話。
路叢星斟酌着字句:“暴力...我感覺到了暴力,他的翅膀像是被人為折斷的。”
他又指了一下那些大片玫瑰:“這些玫瑰花瓣裏流出來的是黑色汁液,是否代表他的翅膀也是被這些囚禁着他的玫瑰染黑的。”
“雖然看不見他的表情,可是這一刻我覺得他應該是悲傷的。”路叢星眼神也跟着哀傷了起來。
小幼崽的共情能力太強了,賀洲言上去輕輕揉了揉他作為安撫。
路叢星仰起頭對他彎了彎眼睛。
畫家這時候的視線突然從畫挪到了他們兩個人身上。
路叢星微微迷惑,他覺得畫家似乎在透過他們看某個人。
他想了想突然大膽道:“我覺得這幅畫的名字不應該叫《堕》,叫《囚》更貼切。”
“嗤。”身邊的路人馬上譏諷出聲,“這可是大師自己提的名字,你這種沒有藝術細胞的人是不會理解的。”
他激動于畫家居然主動走了過來站在他們這裏,于是就連說話都大聲了幾分試圖吸引注意力。
最好是能得到大師一個肯定的颔首,他就能回去跟別人在酒桌上吹噓好久。
可惜畫家看都沒看他一眼,他緊緊盯着路叢星扯出了一個略微誇張的笑:“對、對你說的沒錯,這幅畫是該改為《囚》,是我的私心才取了這個不合适的名字。”
被打了臉的路人只覺得一陣臉疼,他漲紅了脖子覺得注意到這裏的所有人都在嘲笑自己。
氣急敗壞的想張口說什麽,卻不小心和賀洲言對視上了。
那瞬間他像是被什麽東西用力掐住了脖子,像是滑稽的鴨子張着嘴卻發不出聲音。
終于這下連和他同行的同伴都覺得他太丢臉了,拉着人趕緊跑了。
畫家全然不在意,他讓身邊的工作人員拿來筆,直接将原本放在畫下面的小牌子丢掉,重新寫了個名字上去。
字體勁道有力像是随時要穿破紙面。
對于他的任性工作人員原本已經見怪不怪了,只不過這次還是有些驚訝,畢竟他對待每張畫都帶着聖潔的情感,從來沒有像這樣草率過。
僅僅是聽到了一個來畫展的少年說的話...
工作人員擦了擦汗。
路叢星沒有問是什麽私心,因為這一看就是人家的隐私問題,他只是出示了自己的VIP票,禮貌的詢問能不能單獨和畫家談兩句。
畫家的名字叫林俞鄲,他盯着路叢星幾秒将臉上的笑意全部收斂。
又恢複了一開始有點陰沉的形象,要求道:“可以,但是我只和你一個人談,只給你五分鐘。”
很明顯就是要賀洲言先避開。
男人微微挑眉,往前踏了一步像是巡視地盤的強勢雄獅:“嗯?”
林俞鄲比賀洲言矮了一頭,兩個人氣勢氣場完全不同,碰撞在一起卻仿佛兩頭野獸在撕咬。
吓得工作人員差點要來勸架。
路叢星比他動作還快,直接伸出手輕輕拉了拉男人衣角:“我很快就回來好嗎?”
賀洲言轉身低頭親昵的将頭湊近:“那你要給我獎勵。”
像是一只讨要肉幹獎勵的大狗勾,只不過他眼裏的掠奪代表了他想要的并不是那麽單純。
路叢星沒什麽威懾力的瞪了他一眼,妥協道:“好吧,等回去後。”
大概是晚安吻一樣的東西吧,路叢星單純的想着。
畫家對他們之間的談話并不感興趣,見路叢星點頭後就帶頭走在了前面。
見狀賀洲言也沒什麽太大的反應,對于他來說這一整個畫展都能用靈氣覆蓋住,路叢星去哪去和別人做什麽,他都能注意到,根本不怕他被欺負。
林俞鄲将他帶到了休息室後就開始做自己的事情,不停的洗手。
有潔癖的畫家?
路叢星觀察了半分鐘才發現他想洗的其實并不是手,而是中指上套着的戒指。
又過了半分鐘他才停下擦幹,神色也柔和了起來,注視戒指的眼神帶着幾分讓人心驚的偏執。
這種眼神路叢星曾經也在賀洲言身上見到過。
林俞鄲這會才好像注意到了他,神色恢複了冷淡:“所以找我有什麽事嗎?”
路叢星眨眨眼:“其實我是想找胡扈的。”
這是當扈在人類社會用的名字。
沒想到剛剛還面無表情的林俞鄲瞬間沉下了臉,他發狠似的瞪向路叢星:“你是他的誰?”
剛剛還冷心冷清模樣的人現在就像是被戳中了什麽痛處,維持不住表面的平穩。
路叢星的面上沒有流出半分驚訝和不自然,他鎮定道:“是他朋友。”
“他朋友?”林俞鄲音調古怪的重複了一遍,“朋友?”
正在路叢星疑惑他這個奇怪态度時林俞鄲突然收斂了兇狠的眼神。
只不過握成拳的手還是暴露了他的內心。
他扯出不自然的一抹笑:“這還是第一次聽說呢,原來他也是有朋友的。”
聽到前半句的時候路叢星還以為自己要暴露了,後半句又突然明白了。
當扈是妖怪,所以認識的朋友大多也是妖怪,不太适合介紹給人類認識,甚至他們還是親密的戀愛關系,更加容易暴露。
可現在看着林俞鄲并不算好的臉色,就能知道他誤會了什麽。
路叢星只能小心翼翼:“我們聯系的也不是很頻繁,胡扈他交友圈比較單純。”
林俞鄲意味不明的嗯了一聲,不知道信沒信。
他将自己大部□□體都融入于陰影下:“你也聯系不到他?”
“也?”路叢星驚訝了一下。
就連男朋友都不知道他去哪了,難道真像門衛大爺說的那樣被綁架了?
路叢星開始有點後悔當時沒有多問一點。
林俞鄲轉動了一下手上的戒指:“我從半個月前就聯系不上他的。”
路叢星嚴肅了起來:“他是突然失蹤的嗎?”
一般妖怪失蹤妖監局都會追溯原因,防止他堕入邪門歪道禍害生靈的同時還要防止自保能力低的妖被邪妖吃掉。
可半個月對于妖怪們來說太短了,妖監局也不會管。
林俞鄲卻突然不願意說了,他突然從陰影處走了出來換了個話題:“能跟我說說關于他的事情嗎,我從來不了解他的過去。”
長相清冷的畫家主動示弱,讓人很難拒絕。
不過路叢星并沒有見過當扈,他也不能直接說自己的父親和當扈是朋友,只能硬着頭皮道:“他是一個很好的人,我曾經受過他的幫助,所以才不能對他的失蹤放置不管。”
好在林俞鄲大概是真的很愛當扈,這兩句話就讓他自己陷入了回憶。
嘴角也終于牽起了一抹帶着真感情的笑意,他盯着戒指緩緩道:“對啊,他一直這麽善良,就連跟我一起出門看到有老人在賣菜他都會傻乎乎的掏錢全買了,就為了讓老人早點回家,盡管那些菜他根本不喜歡吃。”
此時的林俞鄲像是每個陷入戀愛的普通男人而不是那個古怪的畫家,在回憶起自己戀人時會止不住上揚嘴角。
路叢星卻覺得這一幕似乎有點荒誕。
為什麽這麽愛他的男友,卻在對他失蹤這件事避而不談。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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