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2章 第2章

◎他煩了。◎

江芹唇角微揚，一雙桃花眼滿是笑意，從容又淡定，沒有絲毫羞怯，也并未對陸骁的模樣感到訝異。

她的反應跟陸骁的預想有落差，他略感失望。

“先上車吧。”陸骁說着就伸手提起她的行李，随口問道：“你就這點行李？”

“其餘行李托運了，明天到。”江芹頓了一下，補充道：“挺多的。”

陸骁了然點頭，沒再說什麽。

他這人可不喜歡閑聊，尤其跟關系一般的人，更沒什麽話題。

兩人上了車，開了沒幾分鐘，陸骁終于沒忍住，問：“你怎麽一眼就認出我了？”他長大之後就不愛拍照了，他媽媽拍的那些跟現實嚴重不符，據他所知，這些年他媽媽已經改掉了分享兒子相片的不良嗜好。

江芹側頭看着他的側臉，五官立體，輪廓分明，劍眉朗目，雖然幾年沒見了，他變化挺大，成熟了也更帥了，但是，她就是一眼就認出了他。

“嗯……身高一八五左右，年輕，長得帥，我還記得你十八歲的樣子。”

就算有一排高個子年輕男人站在她面前，她也可以輕易地認出他。

“你記憶力挺好。”陸骁很滿意“長得帥”這三個字。

江芹笑着默認。

心情不錯的陸骁撥打電話，順便跟江芹說明。“我得跟我媽交代一聲，她這幾天心裏只有你。”

江芹點了點頭，說：“謝謝阿姨，也謝謝你。”

陸骁毫不客氣：“确實得謝我，至于我媽，那就不用謝了，她樂此不疲趨之若鹜甘之如饴。”

“噗嗤！”江芹忍俊不禁，在陸骁錯愕地看過來的時候，收斂笑意，說：“你詞彙量還挺豐富。”

她的誇獎認真誠懇，像溫柔可親的小學老師在誇獎平時不努力的忽然表現良好的小學生。

陸骁高興不起來：“……我，大學本科畢業。”

剛說到這兒，單靜秋接了電話。

“媽……接到了，您放一百個心……她很好……她不冷……要不您直接跟她聊？”

陸骁将手機遞到副駕駛上的江芹面前，江芹接過，瞧了眼不耐煩的陸骁，忍住想笑的沖動。

沒耐心、臭脾氣、什麽都寫在臉上。這是江芹從單靜秋那兒聽到的關于他的标簽。

江芹還知道他對自己一直都沒什麽好感，也知道，這多半源于自小到大的被比較。

他的心态也可以稱之為——吃醋。

江芹跟單靜秋聊了一會兒，挂斷電話後，她轉述單靜秋的話。“阿姨說，給你準備了驚喜，讓你做好心理準備。”

聽到這話，陸骁被驚到了，瞳孔放大，“驚喜還是驚吓？你是不是聽錯了？”

他的反應那麽大，江芹沒忍住笑，但她很确定地說：“是驚喜。”

陸骁鄙夷道：“就算她說出口的是驚喜，那也不代表是真驚喜。”

江芹微微歪着腦袋看他，“那你期待這個驚喜嗎？”

陸骁一邊認真開車，一邊思考，“嗯……期待中帶着惶恐。”

江芹笑出了聲。

在江芹的印象中，單靜秋對兒子與其說是母子，更像是姐弟。陸骁經常被她怼被她坑，然後陸骁被身份壓着、鬥不過。

比如陸骁明明從小就可愛又好看，但單靜秋更喜歡拍他摔跤一身泥的相片，捏臉到變形的相片，撅着屁股睡覺的相片……正正經經的帥氣相片屈指可數。

江芹很喜歡他們這樣的母子關系，又或者說是羨慕。

這倒不是因為自己跟父母關系不好，相反的，她們一家也很幸福，爸媽寵愛她，關心她，給她自由，從來沒對她說過重話。她也一直很乖巧懂事，認真讀書，培養了多種愛好。

一切都很好，就是不那麽有趣。

“有這麽好笑麽？”陸骁蹙着眉，很不理解的樣子。

江芹很确定地說：“好笑。”

陸骁：“你笑點挺低的啊。”

江芹又很确定地說：“我笑點很高。”

這話把陸骁整不會了：“……你說是就是吧。”

回程一路暢通，天已經全黑，路燈和車燈倒映在潮濕的地面上，很晃眼睛。

車上的兩人沒太多交談，一個看起來專心開車，一個專注地看着沒什麽看頭的街景。

即使不堵車，到家也得一個多小時，開了半個多小時之後，陸骁終于忍不住發話。“你怎麽不玩手機？”

這年頭，年輕人都是手機不離手，手機不僅好玩，還能解除尴尬氣氛。

比如現在，要是她低頭玩手機的話，他就可以心安理得地不搭理她。她一直看着前方，顯得很無聊，要是回頭她告狀說他态度冷漠，恐怕會造成非常不好的後果。

危機意識強烈的陸骁，琢磨如何解除危機。剛決定俗氣地跟她寒暄的時候，手機鈴聲大作，搶在他前頭打破寧靜。

江芹看了過去，陸骁條件反射下接聽。

“老骁，聽說你有情況？”打電話的是陸骁的發小吳劍鋒，他不在群裏，那個群的六個人都是他大學同學，跟吳劍鋒沒什麽交集。這緋聞傳播的速度是陸骁始料未及的。

陸骁惜字如金：“沒。”

吳劍鋒：“周奇都說有了？”

陸骁忽然想起有一次跟吳劍鋒吃飯的時候在餐廳遇到了約會的周奇，他倆交換了名片。“他的話你最好別信。行了，沒什麽事我就挂了，開車。”

結束通話之後，陸骁淡定地問江芹：“要喝水麽？”

江芹微笑：“謝謝，我不渴。”

陸骁見她沒什麽特別的情緒，就不費心找話說了。

他的手機時不時響起消息提示音，他一個都沒看。

群消息設置了不提示，遲遲得不到陸骁回應的他們好奇心直線升溫，私戳他刨根問底。

陸骁郁悶，恨不得将他們全部拉黑。

一群大老爺們兒如此關心他的私人問題，這種詭異的現象都是因為過年的時候閑得發慌的他們打了個賭。

賭陸骁需要幾年才能脫單。

選項A.1年。B.3年。C.5年。D.半年。

六人選了A，B和C各一票，D是湊數的，沒人選。

選A的人說半年有點倉促，勝率低，當然也有可能，要是贏了的話那就發了，就看誰敢冒險。

這本不該讓陸骁參與，但是他們好奇，就讓他友情參與了，陸骁可不幹。在得到打了折的福利之後，他投票了。

在他選了B項之後，大家都松了一口氣，他們怕他選半年，然後為了贏而迅速找個女朋友，畢竟他這人招桃花。

現在賭約才開始一個月。萬一他真的遇到喜歡的女人，半年脫單，那麽這個賭局沒有輸贏，如果不是，那麽大家都還有贏的機會。

他們的心思陸骁門兒清，同時嚴重懷疑他們的智商，這件事的主導權在他的手上，在他選了3年的時候，他們不就該認輸了嗎？

3年，他的事業穩定了，他才有時間談戀愛，現在他的心裏只有工作，哪有時間談感情？

——————

回程一路暢通，到達陸家別墅的時候，陸骁的爸爸媽媽都在院子裏等着了，這是陸骁從來沒得到過的待遇。

看着爹媽慈愛的笑臉，陸骁忍不住說：“你來了，我爸媽特高興。”

副駕駛上的江芹側頭看着緊抿唇線的陸骁，順口問道：“那你呢？”

陸骁心裏咯噔一下，這個問題不好回答，他是不高興的，但是他不能說，他的經濟命脈可以說掌握在她的手中。向現實低頭的陸骁豁然道：“高興！怎麽可能不高興！”

江芹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嘴角勾了勾，沒再說什麽。

車子停穩，江芹一下車，單靜秋就拉着她噓寒問暖，心疼她穿的少，連忙挽着她進屋。

陸骁面無表情的看着背對着自己的家人，一腳跨進大門的親媽終于回頭看他了，微笑對他說：“拿行李。”

陸骁頓下腳步，刺骨的寒風中，孤零零站在昏暗院中的他顯得很是凄涼，只有不時震動的手機昭示着依舊有人關心他。

他在原地掃了掃微信消息，因為他的不回應，兄弟們已經分析出他接的人非親非故，是有機會發展的對象，并給他編排了幾段匪夷所思的愛情故事。

他冷哼一聲，按住語音鍵，“你們不如改行寫小說？”

男主角終于發聲，群裏更熱鬧了，問他哪個版本跟事實接近。

陸骁深知解釋會被當成掩飾的道理，咬了咬牙，平靜地說：“你們繼續編，明兒我給你們頒個獎。”

“什麽獎？”

“恐怖小說獎。”

撂下這話，陸骁深吸一口氣，轉身回走，去拿行李箱。

大廳裏燈火通明，江芹坐在沙發上，跟單靜秋相談正歡，連平時不茍言笑的陸爸爸陸敬元都笑眯眯地陪坐一旁。

多麽和諧又美好的一幕。

陸骁提着行李箱立在玄關，過了幾秒都沒人瞧一眼，悲傷瞬間湧上心頭——這個家已經不是他的家了。

“行李放哪兒？”陸骁大聲問，沙發上安坐的三人終于看過來了，就連正在廚房忙碌的保姆周姨都聞聲走出來，想要幫忙。

“拿到二樓江芹的房間。”單靜秋說完，習慣性吐槽：“這麽點小事都要問，”

陸骁不服，“我要是不問，等會你又要挑我毛病。”

剛才還一臉慈善的陸敬元沉聲道：“別跟你媽頂嘴。”

陸骁：“……”

單靜秋不再搭理兒子，轉而微笑地跟江芹說：“他在刷存在感呢，不理他。”

江芹一副了然神色，笑着點了點頭。

她的笑容很好看，彎彎柳葉眉，含笑桃花眼，鼻型挺而秀氣，嘴唇也漂亮……

陸骁忽然有一種“如果她不是江芹就好了”的詭異想法，好在他迅速清醒，撇開目光不再觀察她。

下一瞬，他想起來辯解：“我用不着刷存在感。”

他這人，不服就要反駁，不然會難受。本來就說說，他并不需要被理解，但是，江芹點頭了。

因為陸骁已經走到沙發後面了，所以她的動作神情他都看得清清楚楚。

一時之間，陸骁不太明白她點頭的含義。

他現在不想上樓了。

“他就是刷存在感。”單靜秋一邊跟江芹說，一邊睨了眼陸骁。

陸骁有理由留下了，正想繼續為自己申辯的時候，江芹先開口了。“陸骁哥存在感很強啊。”

自己的話被搶走的陸骁：“……”

單靜秋上下看了看兒子，說：“是挺強。”

陸骁瞪大雙眼，即使經歷過很多次，但他還是難以接受。

他說什麽都不行，江芹說什麽就是什麽？

差別對待！

單靜秋知道自己兒子又不服氣了，催道：“你快上樓。”

江芹：“我跟陸骁哥一起上去吧。”

單靜秋想着她要整理行李，點頭讓她去了。

江芹起身走到陸骁身邊，陸骁将手中的行李箱遞過去，眼神仿佛在說：“自己的東西自己拿。”

江芹還沒做出反應，單靜秋就出聲警告：“陸骁，你的紳士風度呢？”

陸骁現在不想要什麽風度。

在他的預想中，江芹會尴尬地說自己拿，但是她沒有。

她微仰着頭對他嫣然一笑，說：“辛苦陸骁哥了。”

陸骁愣了一下，旋即說道：“是挺辛苦的。”

江芹：“那改天補償你。”

陸骁想說不用，話到嘴邊又覺着給自己留個後路，挑了挑眉，不說了。

他倆走上樓梯的時候，單靜秋跟陸敬元說：“果然還是年輕人跟年輕人相處和諧。”

陸骁很想回去跟親媽讨論讨論，到底哪裏和諧了？

【作者有話說】

小劇場：

不久之後，陸骁忽然想起來要補償。

“江芹，你剛來那天說要給我補償。”

“嗯，你想要什麽？”

“什麽都行？”

“嗯，都行。”

“那，親一下？”

“一下，夠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