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踏個階

第52章 踏個階

“你這傷勢怎麽回事？”

“沒事, ”步念鴻後退一步，整整衣服，重新将傷痕遮好：“只是昨天與惡鬼戰鬥中留下的，并無大礙。”

那能叫并無大礙嗎？！

都紫了！都黑了！

看上去倒像是鬼氣侵蝕留下的！

和這比，我手腕上那道算啥啊……

“是鬼氣侵蝕留下的嗎？我助你運氣驅逐鬼氣。”

“琳琅你修為已損, 若是硬要幫我的話，恐怕根基有損。這傷, 只是看着恐怖，并沒有什麽大事的。”

“沒關系, 我助你——”

“我說了, 不需要。”

步念鴻這徒然硬氣起來的态度堵住了穆琳琅未出口的話, 她看着他，少年眼神堅定, 态度不容人置喙, 便知他是鐵了心不讓她幫他。

穆琳琅心知多說無益，反顯得婆婆媽媽的矯情, 只好松口道：“我這裏有些靈藥，也許能用的上, 我找給你。”

這次, 步念鴻并未再拒絕, 而是微微颔首, 說了句“多謝”。

——————

回程的路上，與來時兩人的境遇相比，簡直是凄凄慘慘戚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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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當時穆琳琅受貂洛洛之死的影響, 整個人震驚惶恐，但至少兩個人還都是修為完好，腳程很快的。

但現在，一個修為大損，掉落兩級，虛弱許多，一個受鬼氣侵蝕，靈氣不穩，同樣虛弱很多。

看着眼前的九九八十一階的心魔階，穆琳琅就覺得心累。

剛剛打完個怪，完成了門派的試煉任務，然後就要經歷這個真正開啓的心魔階。

尚華三寶之一，心魔階，總算要和主角建立了關系了/(ㄒoㄒ)/~~

而且總覺得這關系，一建立就是血雨腥風、呼天搶地、噼裏啪啦的關系。

可是寶寶心好累，完全不想建立這種關系。

“還記得當初尚華入門之時，正是琳琅将我從碧水寒譚之中救出，扶我一起走過心魔階。”

聽步念鴻所說，穆琳琅心中也有幾分感慨。

當時的她其實并沒有想太多，只是想帶着步念鴻一起完成試煉。

可到現在，卻總覺得自己做事開始瞻前顧後起來。

“內門弟子完成試煉任務後，必過心魔階，”站在身旁的步念鴻說道：“若是能安然走過，便可淬煉心神，有益修行。琳琅，若入幻境，受心魔侵擾，你一定要記住，禀守本心，方能固守自我。”

“我明白，你也要小心，”穆琳琅說道：“這心魔階踏上後，兩人雖近在咫尺，卻也無法感應到彼此，應該是沒辦法互相幫忙了。無論看到什麽，你只要記住這都是心魔想要撼動你心緒的幻境。”

說完，兩人一同邁上第一個臺階。

周圍環境瞬間變化。

————

古桌木椅，裝飾華美的房間之中，明明是白天，房間內很是明亮，卻無端給人一種暗沉之感。

小孩的抽泣聲中，伴随着一個婦人的職責聲。

“我不是和你說過嗎？不許笑！不許笑！你怎麽又笑了？好好聽着，不許哭！”

小孩低頭哭聲更厲害了。

那婦人直接一伸手将她推倒在地：“哭什麽！你做錯了知不知道！還有臉在這哭嗎！”

小孩被推倒，擡頭看着那婦人，白嫩的小臉上滿是淚痕，她小心伸手去夠那婦人的衣服，開口說話，聲音軟糯：“娘，我錯了。”

站在一旁的穆琳琅終于看清了這小孩的臉。

正如她最開始看到這場景的猜想一樣，這小孩，是年幼的林朗。

這心魔階所幻化出來的心魔幻境，并不是她的，而是屬于林朗的。

從系統的提示中的那短短幾行字中，她一直以為林朗是屬于從小生活在蜜罐之中的天生驕子，可看到這心魔幻境中的景象，似乎事實并不是這樣的。

只聽“啪”的一聲，那婦人竟打了林朗一巴掌。

明明是自己的孩子，那夫人這一巴掌下去，看着又開始哭的林朗，她卻面無表情，而是扶起林朗的臉，讓她看着自己，慢慢的說道：“孩子，你要記得，永遠不要在其它人的面前笑，你記住了嗎？”

“我記住了，娘，我記住了。”小林朗邊流着眼淚邊點頭，小模樣看着可憐極了。

那婦人笑了，她撫~摸着小林朗的頭發：“好孩子。”

突然，她又一把将小林朗抱在懷中，開始哭了起來：“孩子，娘不是有意要打你的，娘是為你好，你不要恨娘……”

小林朗的臉上還有些紅，眼淚把臉都花了，但她仍然伸出小手，安撫的拍着那婦人：“娘，我知道你是為我好，我不恨你的。”

她似乎是想要笑一下，但嘴角剛剛拉起到一半的位置，這笑容就停住了，消失了。

穆琳琅站在一旁，她一直在看着小林朗，在她的身上尋找。

果真，當兩人抱在一起後，她在小林朗的腰間找到了那枚她熟悉的玉佩。

月牙形狀，泛着盈盈白光，看上去只是一枚普通的斂息佩而已。

那婦人仍然在哭，小林朗在安慰她。

畫面徒然一變，抱在一起抽泣的兩人已經不在，剛剛的內宅場景也已經消失。

周圍開始響起了熱鬧的人聲，模糊的畫面也漸漸清晰，廳堂之上，人來人往，熱熱鬧鬧。

“都說虎父無犬子，今日林朗年滿十五，可以正式修行，以後必定會像林兄一樣，會成為一方名士啊！”

“哪裏哪裏。”

客套的聲音傳來，穆琳琅跟着慶賀的人群一起走到了林家堡的廳堂之中。

只見林朗正站在廳堂之中，來來往往的迎客。

明明是喜慶的日子，她的臉上卻連笑容都沒有一絲，只是禮貌性的偶爾勾勾唇角，整個人仿佛一塊冰塊，隔離了周圍的熱鬧。

“朗哥哥！”

聽到這聲音，林朗臉上的笑意才有了幾分真心，她看着來人，臉上的笑容漸漸擴大，卻停在一個恰好的角度。

穆琳琅很熟悉這個角度。

只要笑的不是特別過分，那枚遮蔽的玉佩還是能起作用的。

就像是有個臨界值一樣，過了臨界值，就能看出原本面貌，沒過，就仍然還是僞裝的男子面貌。

穆琳琅轉過身，就見白雙雙沖着林朗跑了過來。

如今的白雙雙，還未經歷林家大禍，也未經歷許連翹的陰狠毀容，雖然身處深宅之中，但林朗似乎将她保護的很好，她還只是個天真爛漫的小丫頭。

“雙雙，母親讓你出來了。”

“嗯，今天是朗哥哥的生日，過了今天，朗哥哥就可以正式邁上修行的道路了，這樣重要的日子，雙雙一定要來親自祝賀朗哥哥。”

“母親她，沒有為難你吧？”

“怎麽會，夫人心很好，我求了求夫人，夫人就放我出來了。”

“那就好。”

“今日過後，朗哥哥你就可以正式修行了，我真為你開心，朗哥哥，你開心嗎？”

“開心。”

明明林朗說着開心，但穆琳琅卻知道她在說謊。

她并不開心。

這滿堂祝賀之人，都不是她想見到的，這一天，林朗她恐怕更想和白雙雙待在一起。

畢竟，看上去白雙雙是唯一對她真心好的人。

可林朗卻推開了白雙雙：“雙雙，你先回去吧，一會父親看到你，估計又要給你難堪了。等這裏的事情結束，我就去找你。”

這話一出，穆琳琅就嗅到了這整個事情的不尋常味道。

似乎，這林家堡之中，母親，父親，林朗，各自有着各自的算盤一樣。

至少，從這短短的幾句話中，就能聽出，這三人之間，絕不和諧。

“嗯，”白雙雙點點頭，一雙大眼睛看着林朗：“那雙雙就回去了。朗哥哥，你不要總和老爺生氣，雙雙只是一個仆人，怎麽敢有那些不切實際的奢想，你的身份，雙雙根本就配不上。雙雙只希望，能陪在你的身邊，多待上那麽一會兒，那我就已經知足了。”

這話林朗卻沒有回應。

她看着雙雙的眼中甚至已經開始有了痛苦的神色，她張開嘴，似是想說什麽，但是她什麽都沒有說。

白雙雙慢慢走開的時候，林朗一直在看着她的背影。

穆琳琅和她一起看着。

随着白雙雙的離開，周圍景象再次潰散，化入到一片虛無當中。

黑夜之中，夜明珠的光芒照亮了整個房間。

一人站在床前，一人坐在床上，一如穆琳琅最開始看到的場景。

只不過，一個已經從幼小孩童長成翩翩少年樣貌，一個面容依舊，十年的光陰仿佛沒有留下任何的痕跡。

“娘，我不想再騙雙雙了，我想告訴她真相。”

“朗兒，你已經大了，我不想再因為白雙雙和你争吵，但你知道，這是不可以的，你不能讓任何人知道你女子身份的秘密。”

“那娘，你到底要瞞多久呢？要瞞到爹死嗎？修真之人，本就長命，瞞得住一時，瞞不住以後啊！”

“瞞不住？怎麽會瞞不住呢？哈哈哈！這玉佩之能，可不是這麽簡單的！”

婦人的笑聲已經有些癡狂。

“朗兒，娘從小就給你培養着白雙雙，可不就是為了以後嗎？你只要娶了她，誰還會懷疑你的女子身份，而她對你一心一意，又是以婢女身份飛上枝頭變鳳凰的，婚後即使受些冷落，也只會感恩戴德，不敢有半分怨言的。”

“一心一意，就像你對父親一樣嗎？可是林朗，并不希望雙雙成為第二個你。”

“啪”的一聲。

少年的臉上立刻就紅了。

林朗臉上仍舊一絲表情也無，但那婦人卻驚了，她慌亂的起身，想要摸林朗的臉：“你，你怎麽不躲？娘不是故意的，朗兒，疼嗎？”

林朗卻避開了。

“雙雙是唯一真心對我的，我拿她當朋友，林朗這個人的存在，本身就是錯的，她的喜歡，也是錯的，我不能再利用她了。”

“別！別！朗兒，如果你爹知道真相，他會殺了我們的，也會殺了雙雙！”

林朗沉默了。

穆琳琅站在一旁，看着這一切，只覺得可怕。

當那婦人口中說出林朗的父親會下殺手的時候，穆琳琅以為林朗會說出否定的話語。

然而，她并沒有。

林朗的父親，林家堡的主人，是真的會下殺手。

為什麽？

她不懂。

周圍環境再次變化。

白霧散盡後，仍然是在林家堡中，只是周圍鬼氣森森，怨氣沖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