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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章

小孩子平日裏都很少接觸銀錢，這倒是他們有史以來自己能夠擁有的最多的了。

大家興奮的看着桌面上的銅錢，還沒等毛蛋拿到手中，就有一雙大手直接一掃，瞬間就将上面的兩堆給拿走了。

毛蛋一看，是自己娘，他不由得叫了一聲，“娘。”

楊氏一張臉上堆滿了笑，“娘替你們收着啊，毛蛋不是說這是攢的讀書的錢嘛，你要是留在自己那裏，一不小心不見了怎麽辦？”

她說的有理有據，毛蛋也知道爹娘想讓他讀書，更知道家裏賺錢不容易，他一開始聽到顧熠說的話的時候，也是想給爹娘減輕負擔，所以這會兒他娘如此，他也只能癟嘴看着自己的銀錢被收走。

大人們在在這上面向來有手段，楊氏誇了兩個兒子幾句，當下就把毛蛋給哄的喜笑顏開。

而顧熠和顧翠兩人的爹娘此時都不在家裏，他們的銀錢就得自己先帶進屋子裏收着了，顧熠和爹娘住在一個屋，他就直接拿到那屋去了。

顧翠年紀大些，一直是和大房的大女兒顧香住一間房。

顧熠走進屋裏，就感覺到身後有人跟進來了，他轉過身，顧翠把自己手中的銅錢遞給他，“我的這些也給小羊吧，你到時候和你的一起，讓娘給你存起來，以後要讀書用。”

她自己頂多就是在家認認字，但若是弟弟想考科舉，那必須得去私塾才行。

顧翠心思細膩，大房和二房之間的矛盾她看得清清楚楚，她也希望弟弟能夠去上學。

顧熠一愣，看着她認真的眉眼，抿了下唇，“姐姐你自己收着吧，以後想買什麽東西可以拿出來用，讀書的錢我會想辦法的。”

顧翠将顧熠的手拉過來，讓銅錢放在他手上，不容拒絕的說道：“我想買的時候自己會和娘說，你就先收着吧，我那裏還有呢。”

她自己也在繡些手帕賣，固然繡活做的沒有她娘好，但也能做些簡單的。

顧熠想想，沒有再拒絕，橫豎都是要給到他們娘的手中，誰去給也都一樣，顧熠自己也沒打算将這些銀錢留在手裏，一來太少，二來他也沒什麽要用錢的地方，至于其他正當的方面，只要他說，他相信爹娘都會給他買，用不着他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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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朱巧娘回來之後聽說了他們賣桑葚的事，也是跟着一起樂，顧熠給的銅錢也都被她仔細收好，這可真是要給孩子讀書用。

第二天一早，四個孩子吃過早飯，就去那邊摘桑葚了。

顧老太太也跟着他們一起，今天老太太還得要陪着他們去城裏。

而讀書的時間則被他們挪到了晚上，橫豎毛蛋一個初學者本身學的也不太多，白天的時候再順便在心裏默記一下，回家努努力，每天的學習任務也能按時完成。

他們摘桑葚需要時間，周叔那邊出門比他們早，提前來告訴了他們，編的小籃子他順便就先拿到城裏去了，等他們到了城裏的時候，就去昨天那個地方找他也就行了。

為了保證能賣完，不浪費，他們一天沒有弄太多，但繞是如此，在賣了兩天之後，樹上的桑葚也都被他們摘完了。

東西賣得迅速，掙得銀錢還能讓他們自己全部收下，一時之間，毛蛋和顧翠都有些緩不過來那個興奮的勁，在沒有桑葚賣之後，他還興致勃勃的想要去山上找其他的野果去賣，只不過野果這種東西，不光是他們惦記，全村的孩子怕是都惦記着這個。

畢竟除了這些，大家也沒有別的零食。

像是城裏賣的那些糕點，都需要花錢買，除了家境富裕、很是疼愛孩子的人家，村裏甚少會給孩子買這些，就算是顧家，也是隔上許久才會給買一次，根本就不夠解饞。

毛蛋他們找的那些，也就将将夠他們自己吃，所以繼續去城裏賣東西這事，只能暫時就這麽算了。

他們的日常又恢複到先前的樣子，每天大半時間都花在了讀書上面。

不過幾天之後顧熠就不耐煩坐着了，他本身在顧常林在的時候就已經差不多把那些字都給記住了，只是在字形上還需要下點功夫，就這也讓他幾天就補上了。

于是他除了教教毛蛋還有他姐，剩下的時間就跟着他娘在村裏到處跑了。

這天中午，顧家一群人在地裏幹完了活，準備回家吃午飯，走到半路上，就聽到了一陣罵聲。

随後一個女子帶着一兒一女就被一個婦人給直接推到了門外。

那婦人怒氣沖沖，“長着大我還是真沒見過，這懷孕生了孩子的女人還讓自己的爹娘哥哥養着，住在家裏整天屁事都不想幹，老娘自己的孩子都還沒讀書呢，你還想送你兒子讀書，你要送，有本事你自己掏錢啊！”

那被推出來的女人看起來弱質纖纖，很是可憐。

顧家一行人站在不遠處的地方不太好動，他們回家的路必須得經過人家身邊，不過很快就輪不到他們尴尬了，因為村裏其他到動靜的人也都跑過來看熱鬧了，有了這些人在，也就輪不到顧家人顧慮太多，大家快速的加入到了看熱鬧的隊伍當中。

顧熠也被他娘順手拉着站到了一起。

那罵人的婦人見有這麽多人看着之後，并沒有絲毫的不願，反而情緒更加高昂，沖着大家夥說道：“咱們大家都是一個村的，你們也知道我們家的情況，大家來評評理，誰家小姑子像是她這樣的，都還沒成婚，就跟人不明不白的生下了兩個孩子，這就算了，家裏也一直養着，可是這幾天竟然還越發過分了，要送你兒子去讀書。”

“誰不知道讀書好啊，但家裏又不是只有你有娃，你一個靠家裏養着的人，還好意思張口要家裏送你兒子去讀書？”

聽到這婦人罵的事，圍觀的群衆紛紛響應，“杜柔那丫頭确實不像話，這讀書哪是那麽簡單的事。”

“她這幾年就帶着兒子和女兒在家住着了，也沒見她之後有什麽打算，該不會真要讓爹娘養一輩子吧？”

“那她兩個哥哥嫂子肯定不能同意。”

一邊說，大家的眼神一邊也不動聲色的往顧家這邊來看，畢竟這段時間顧家孩子去城裏賣桑葚，還有讀書的事，早就已經在村裏傳得沸沸揚揚了，今兒杜柔想讓自己兒子讀書這一遭，未嘗不是因為顧家孩子讀書引起來的。

最重要的是，杜柔可曾經是顧常林的未婚妻。

顧常林當年對杜柔有多喜歡，大家都是看在眼裏的，甚至這麽多年以來，顧常林對杜柔看起來也并沒有放下。

如今杜柔說什麽要送孩子去讀書，十有八九就是因為最近顧家孩子啓蒙的事。

當然，心裏想歸想，大家還沒缺德的把這些話拿到顧家的跟前去說，而這會兒，杜家的其他人也都出來了。

杜柔的娘親，也就是杜婆子趕緊心疼的去拉自己的女兒，對着大兒媳婦不滿的說道：“老大家的，你這是想做什麽？這讀書的事，也沒人說要答應啊。”

杜柔大嫂冷笑一聲，“現在是不答應，之後可就不一定了，反正今天也鬧開了，那我就把話說出來，以後這個家裏，我和杜柔只能存在一個。”

她的這個小姑子，看上去柔柔弱弱，單純無害的樣子，但實際上厲害着呢，要是不把這人給趕出去，指不定哪一天爹娘包括她的丈夫都會被說服。

等到了那個時候，她再去反對就晚了。

所以最好的還是現在就把人趕走。

“你、”杜婆子的臉色變了，“這裏就是小柔的家，你要讓小柔去哪？”

杜柔大嫂道：“她沒自己的丈夫？我管她去哪，反正就不要待在家裏，要不然我們大家就分家好了。”

杜柔一手攬着一個孩子，在一邊哭着，那樣子十分讓人可憐。

村裏人心裏看得有些不是滋味。

杜柔的男人早就已經死了，杜柔的婆婆又對她十分不好，現在把她趕出去，她能去哪？

但大家心裏也清楚，一個已經出嫁的女兒，帶着一雙孩子回娘家一直住着也不是那麽回事，所以大家也就看着，并未覺得杜柔大嫂做的有什麽不對。

更有人看向朱巧娘的眼神帶着絲憐憫，要知道顧常林一直對杜柔心中有情，當年也是因為救了落水的朱巧娘，有了肌膚之親，沒辦法才娶了朱巧娘，現在杜柔要是真的被趕出了家門，顧常林會怎麽做就不好說了。

正看着，那人突然感受到了一股視線，一扭頭就和一雙黑黝黝的眼瞳對上，當下身上就是一個機靈，這顧家的小子，怎麽眼神看着那麽滲人，那人忙把頭轉了回去。

顧熠盯着那人，許久才把視線移開。

杜家大門前的鬧劇還在繼續，杜婆子一共就生了二子一女，現如今大兒媳婦不肯退步，二兒媳婦也出來表示要支持大嫂，兩個兒媳婦都對杜柔這個小姑子嚴防死守，一致想把她趕走。

杜婆子倒是氣得想幹脆想選女兒留着，但她也知道，大兒媳婦說的是二選一，但實際上要是女兒真的留下了，大兒媳婦肯定會把幾個孫子孫女也都帶走。

別說老大到底會不會願意，到時候在村裏，他們整個家還有小柔的名聲都會徹底壞了。

她低聲想說幾句話求情，但杜柔大嫂絲毫不心軟，“我話就放在這了，娘你們自己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