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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9 章
鄭夫子走近了,面色肅厲的看着張開擇,“顧熠才轉來班上第一天,你是有什麽話這麽迫不及待的要跟他說?”
言下之意,人家一個小孩子剛轉班過來,怎麽也不可能是顧熠的錯。
當然,鄭夫子也不是覺得大的就該讓着小孩,他只是了解顧熠罷了,這麽乖巧懂事的小孩怎麽會有什麽錯呢?更何況他親耳聽到張開擇侮辱人。
鄭夫子在張開擇面前還是很有威信的,這會兒見夫子生氣,張開擇忙道:“夫子您聽錯了,我們就是鬧着玩呢,您也知道,我們幾個關系向來很好。”
雖然在這兩年多的時間裏,依舊是看顧常林不順眼,但因為知府當初的出面,所以也沒人真對顧常林如何,頂多就是日常擠兌幾句。
當然還有一個原因則是,城裏出現了一個奇葩組織,先是因為剿匪在城中名聲大噪,之後又和知府合作辦了幾出案子,結果這組織頗有些天降正義的意思,在城裏掃黑除惡,很是威風。
像是如周世奇他們這般的少爺,只要行惡,也沒少被收拾。
由于人家沒鬧出人命,又和官府配合的很好,所以倒是沒人敢去找這組織的麻煩,畢竟人家沒殺城裏的這些人,但是周遭的土匪是一窩一窩的随手滅,哪個正常人敢招惹啊,唯一明面上和組織有關系的人陸升,又是個做生意極為敏銳狠辣的人,想在這上面坑他的,都被狠狠的反擊回來。
偷雞不成倒蝕把米。
但人家這種組織自然不至于去管同窗之間的這點口頭之争,這才是張開擇敢來找麻煩的原因。
這會兒有夫子在,他說了服軟的話,眼睛看向了顧常林和顧熠,其實主要是看顧常林,他知道顧常林一直以來都比較逆來順受,除了不聽他們的要求之外,也在盡量避免和他們起沖突。
但下一刻,他眼角餘光驚訝的發現,那先前還面無表情看他的小孩直接眼圈一紅,掉下了淚來,“夫子,這位叔叔确實是在跟我們鬧着玩。”
整個人瑟縮着俨然一副小可憐樣。
鄭夫子發怒的聲音響起,“張開擇,當着夫子的面你還敢威脅同窗是吧?打量着我年紀大了,眼神不好?你給我到書房裏來一趟。”
張開擇整個人都傻住了,他也就是順便看了一眼顧熠而已,重點壓根就不在顧熠身上,也根本沒有什麽眼神威脅之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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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出身商戶,見識的也多,哪裏不知道自己是被顧熠給陰了,頓時看着顧熠的眼神一下子十分不善。
原本鄭夫子還不确定,這下子是當面逮住了,圍觀的其他人也都竊竊私語,“張開擇這樣也不好吧,人家小孩也才九歲。”
也不是說九歲就有多小,但比起私塾裏大多都二十往上的年齡來說,确實算是小的了。
“他就是看不慣比他厲害的人呗,你看顧常林以前哪得罪他了?還不就是看人家考上了就看不順眼了。”
“要不是伍元亮幾個家世也不錯,怕是他也早就針對這幾個了。”
大家小聲的讨論着,鄭夫子已經不想跟他争論其他的,直接轉身走了,張開擇只好跟了上去。
見人走了,顧常林趕緊彎腰心疼的看着自己兒子,他可還沒見兒子哭過,剛才肯定是吓壞了。
他沒覺得向來聰明的兒子有這樣的表現有什麽不對,他當年也是如此,得罪了這些有權有勢的同學,心裏都十分緊張害怕,兒子年紀還小,會害怕也很正常。
他将兒子抱起,出了課堂,找了一個安靜的位置坐下,輕聲哄着,“不哭了不哭了,小羊別怕啊,那人也就面上看起來兇,實際上也就那樣,他們家是商戶人家,連程家都比不上,根本就不可能對我們做什麽。”
“他們都看不順眼爹這麽多年了,爹現在還不是一樣好好的。”
顧熠怔住了,他原本只是想順勢耍一下張開擇的,眼淚這種東西,對他來說,想掉可以随時掉下來,但他沒想到竟然讓他爹當真了。
看着他爹臉上心疼、難受的神情,他一時都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爹,我沒害怕,我只是吓唬一下他。”他扯了扯顧常林的袖子,小聲的說着。
“真的?”顧常林低頭看他。
顧熠認真的點頭,“嗯。”
顧常林扯起嘴唇笑了笑,“那就好,爹就擔心你年紀小,一時遇到這種故意欺負人的大人心裏受不了,既然你沒事就好了,那種人本身也沒什麽好怕的,程家還指望着你教好程峰岩呢,他肯定不敢對你怎麽樣。張家就是商戶人家,等咱們父子日後考中了秀才、舉人,咱們當官了,他們這種人完全都不足為懼。”
顧熠看他嘴上絮絮叨叨的念着,說是相信他,實際上還是在安慰他,讓他不要害怕。
一時間,顧熠心頭酸澀,眼中水氣氤氲,只是這回不是故意要做些什麽,而是身體不自主的就變得這樣了。
他想,或許自穿越以來,自己一直避着不露絲毫鋒芒,不一定是對的。
安全感這種東西,不僅是小孩子需要,像他爹這種在這樣的環境下成長的,或許才更需要安全感。
顧常林已經是個成年人,雖然剛才那一瞬勾起了他心中以往的愁悶,但他還是能控制住自己,這裏不論是地點還是人都不合适,他知道自己的出身,在孩子未長大之前,他能依靠的也就只有自己了。
兩人不多時就重新回去了。
坐在了座位上,程峰岩小心的探過來,悄聲的問道:“小羊,你沒事吧?”
剛才他也被震撼到了,雖然他是覺得小羊是故意的,但萬一不是呢?
顧熠情緒有些低落的搖搖頭。
夜裏,顧熠去找了陸升,“你的生意做的怎麽樣了?”
陸升有些詫異的看向顧熠,這可是顧熠頭一回關心生意上的事,“還不錯,挺順利的,是需要我做什麽嗎?”
經過了兩年半的相處,陸升已經通過考察,加入組織了。
也是進來了之後,他才發現自己當初腦補的實在太多了,這組織就他兩人,他所想象的龐然大物根本就不存在。
當然,從另一種程度上來說,顧熠一個人的存在,就比他所想的所謂的龐然大物要更可怕的多了,他從來都不知道,這個世界上,竟然有人厲害到了這種地步,神不知鬼不覺就能取人性命。
怕是再多的人也無法抵擋。
顧熠确實不是來了解生意的,他只是突然覺得,比起當一個普通小孩長大,家長的幸福感也很重要,以前他以為有知府和程家的限制就夠了,現在發現,那遠遠不夠,所以,“你知道做酒樓生意的張家嗎?他們有個兒子叫張開擇,跟着知府侄子混的那個。”
“不惜一切代價,讓他們家生意做不下去吧。”
生意都做不了了,像張開擇這種在私塾裏混日子的人,也該退出私塾了吧,畢竟張家也不好把錢財全都浪費在這上面。
回到家中的時候,天色還暗中,夜色中萬籁俱寂,顧熠看向他爹所在的房間,臉上輕輕的露出了笑容來。
一段時間之後,明顯就能夠看得出張開擇的脾氣暴躁了很多,顧熠知道,想必是他家已經在開始焦頭爛額了吧。
只要再等等,這個人就會從私塾裏消失了。
顧熠看了一眼又在發脾氣的張開擇,低下頭将思緒沉浸在課本裏,以前和他爹不在一個班的時候還沒有發現,當時只覺得他爹晚上還要點着蠟燭看書,挺努力的,但到了班上才發現,他爹簡直無時無刻不在讀書。
有這等自制力,難怪當初一年的時間,愣是把府試給過了。
他爹開卷,那他想要跟上他爹的腳步,就也得更加努力了,畢竟四書五經他才開始學,但這些可是科舉第一門考試的門檻,不學會這些,他連第一場考試的資格都沒有。
想也知道,這些都不是一時半會就能完全掌握的,他爹随時都有可能參加考試,而他還沒把第一遍學完整。
科舉是當下最有效,也最讓他爹娘放心的一種獲得權勢和地位的方法,顧熠心中充滿了渴望。
父子倆齊齊開卷,愣是把班上的人也都帶得掀起了一股上進之風。
程峰岩下課時本想趁着課間休息找人說說話,都被這氛圍給吓得閉上了嘴。
顧常林獨自在城裏讀書了這麽多年,趨利避害的本能是刻在了骨子裏的,張開擇的異常他自然也意識到了,所以他都盡量不在人家跟前去礙眼,免得又被人抓着當出氣筒了,比起備受夫子寵愛的兒子,他可就沒那麽受到細心呵護了。
伍元亮等人看張開擇也不順眼,現下張家倒黴,他們暗地裏沒少幸災樂禍,伍元亮和顧常林的關系近些,也知道顧常林對張開擇不爽,這下有了新消息,自然要相互說一聲,他眼睛不時看着後面,趴在桌子上壓聲對顧常林道:“你知道張家這是得罪了誰嗎?”
說實話,顧常林真的很好奇,“誰啊?”
他只知道張家生意出了問題,但具體是怎麽回事,他不清楚。
伍元亮道:“他家不知道怎麽的得罪了陸升,就是那個家裏寵妾滅妻,還給妻子下毒,想讓妻子給妾室騰位置,後來抛妻棄子的那個陸家,陸升帶着他娘出去之後,被那個黑袍組織給救了,後面把他爹的生意全給掀了,弄得他爹傾家蕩産,和那個小妾天天鬧騰,互相折磨的那個。”
陸升,顧常林心中念着這個名字,這可是在城裏響當當的人物,聽說在生意場上極其狡猾難纏,張家得罪了他,估計這輩子是完了。
想到此,他心中不由得湧上一股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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