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Chapter28
Chapter 28
小雨平白無故的失蹤了。
鹿呦呦跟程鳴與柯藍彙合時,她正坐在車裏慌張失措的擦淚。程鳴用力拍了兩下車玻璃,她擡頭看到來人,一臉欣慰地将車門打開。
程鳴支着車子問道:“到底怎麽回事,小雨好端端的怎麽不見人影了。學校裏有沒有都找過,确定沒有呆在裏面?有時候小孩子玩野了不記得時間,可能怕家長罵就藏起來了。”
柯藍擤了兩下鼻涕,說:“沒有,真的沒有,我都找遍了,大大小小的教室都看了一遍,就是沒有看到她……也不知道怎麽了,這兩天她老是發脾氣,我早上說了她幾句,誰想到下午就不見人影了。”
柯藍越說越難過,剛剛止住的眼淚又斷了線的淌下來,整個人悲痛得渾身打顫,踉踉跄跄幾乎站不直身子。
程鳴過去扶她重新坐回車子,隔着一道門安慰:“這個時候你可千萬要保持冷靜,別什麽還沒做就自亂陣腳。小雨也許等不及自己就回去了,凡事都往好處想吧……警察呢,你有沒有打過電話給警察?”
柯藍這才恍然回神,去一邊包裏翻手機,哭着說:“對對,報警,我怎麽連這件事都給忘了!我真是該死,成天糊裏糊塗的,怎麽做人姐姐的!”
程鳴按住她肩膀,說:“還是我來打吧,你先好好平複一下。”他對一邊鹿呦呦道:“你去買瓶水給她,我看她哭得嘴唇都開裂了。”
鹿呦呦尚且木然,低聲說好。
程鳴又把她喊住,說:“呦呦,路上要小心一點。”
鹿呦呦點點頭:“放心吧,我又不是小孩子。”
警察處警迅速,沒多一會兒就有穿制服的趕來,了解過具體情況,立刻帶着幾人去輔導機構裏查找監控。
圖像自大門開啓時開始播放,随着時間的流逝,人潮漸漸擁擠。盡管有無數摩拳擦掌的小身影,柯藍還是一眼就看到了小雨。
她指着畫面上獨自走出校門的小點,說:“這個發帶,程鳴上次給她買的,早上還是我親自給她紮的。她怎麽能不等我就往街上走了?”
程鳴在後拍了拍柯藍的背,又遞了一張紙巾過去,對屋裏的人道:“街上的監控還有沒有,能不能看到小雨出去後走向了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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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安室的一律搖頭。
警察跟他商量:“這樣吧,剛剛孩子的照片我已經傳到局裏,請他們在平臺上發布了孩子丢失的消息,如果有人看到她會第一時間跟你們聯系。我現在回去聯系部門調附近的監控,一會加派人手,跟着你們往孩子常去的幾個地方先找找看。”
程鳴說:“也只好這樣了。”
走出大門,天已徹底黑了下來。路燈打開,一盞盞黃色連成長龍,照得每個人的臉上都是亮堂堂的一片,也是愁雲慘淡的一片。
柯藍失魂落魄,一直絮絮念叨什麽,她已經準備要跟程鳴先把學校附近轉個一圈:“可能真像你說的,她一個人在外面玩瘋了,看時間不早怕我罵她,就躲在哪兒不肯出來呢!”
程鳴連連安慰,看到一邊臉色同樣不佳的鹿呦呦,說:“柯藍男朋友在來的路上了,這邊再有一個我也差不多就夠了。你今天晚上不是還有德語課嗎,再不去還來得及嗎?”
鹿呦呦知道他意思,說:“程鳴,別讓我走了,我現在也很擔心小雨,就讓我留下來跟你們一起找吧!”
程鳴抓着鹿呦呦手走到一邊,說:“我知道你對小雨好,可是找人這活不好幹,我看你現在臉色很差,怕你扛不住這一晚。我是男人沒關系,你一小丫頭片子起什麽哄啊!”
這話要擱以前,鹿呦呦一準跳起來上嘴炮,歧視女性也好自己逞強也罷,噼裏啪啦炸得人頭都大了。今天一反常态地沒有回嘴,平心而論,她确實覺得由內到外的疲乏,累,特別的。
柯藍這時候也來勸她,說:“你就先回去吧,呦呦,程鳴也是為了你好,這事不該把你拉進來。或者你實在想幫忙,就去我家等着,萬一小雨回去了,你還可以給她留一扇門。”
她一臉的眼淚沒有斷過,鹿呦呦走去跟她擁抱,說:“對不起,柯藍,我今天真的有點不在狀态。不想拖你們後腿,我一會去那邊等你們的好消息,小雨要是到家我第一時間通知你們。要是你們先找到了她,也請一定第一時間告訴我。”
程鳴給鹿呦呦攔出租,向司機千叮呤萬囑咐,一定要送到樓下才能走。他親自給鹿呦呦打開車門,護着她頭幫她坐進車裏。
柯藍急匆匆來抓着程鳴,說:“剛剛我讓同事在廣播上插播消息了,你那個網站能不能也貼一下,還有微博,我知道你粉絲挺多的!”
程鳴說:“一會路上我就弄,你放心好了。”
車裏,一直攥緊兩只手,告訴自己克制的鹿呦呦還是喊住了程鳴。他回過頭,一臉疑惑,問:“還有什麽事?”
鹿呦呦從車裏伸出被捏得發紅的手,說:“程鳴,你能不能讓我看看那張照片,放你錢包裏的那一張?”
程鳴記起這是他們下午提到的話題,匆忙之間直接把整個錢包都塞過去:“你拿着吧,随便用。”他眉眼都是焦急,然而翹着唇角,彎腰在她臉上親了下:“等我回來。”
鹿呦呦眼神發直,帶着幾分遲疑,直到司機硬邦邦問:“可以走了嗎?”
她這才回神過來,說:“走吧。”
兩只手捧着他留下的錢包,像捧着一團熊熊燃着的火,炙得皮膚一陣尖銳刺痛。她幾次抓脫,彎腰去撿,印着車窗外一盞一盞晃過的路燈,已然看到那枚小小的一寸照片。
小雨沒有回家,鹿呦呦半掩着家門,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獨自等待。
餐廳的一面牆上挂着一個鐘,修長的秒針極有節奏地劃過均勻的一小格。靜谧天地裏,除了她粗聲的喘息,便只是這一聲又一聲的,滴答,滴答。
夜裏趙小柔來過一個電話,又是興奮又是嘆息地故弄玄虛:“我的呦呦,我的天,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你想先知道哪一個?”
鹿呦呦只是那麽坐着,舉着電話,沒有說話。
趙小柔等待不及,自問自答道:“先說壞的吧,有個小孩兒走丢了,就是之前你說給她當家教,還給我看過照片的那一個,叫小雨!不過,不過你別太着急啊,還有好消息呢。我跟你提過的‘給妹妹寫信’發微博說這事了,‘小馬褂’也幫忙轉發了,網友現在就跟打了雞血一樣,保準很快就能有消息了。”
趙小柔一口唾沫咽的鹿呦呦都能聽見,她甚至特地清了清嗓子,說:“呦呦,你察覺沒察覺這兩件事之間的聯系啊?原來‘給妹妹寫信’就是咱們身邊的人,範圍再縮小一點,這個人大概好像就是程鳴啊!”
鹿呦呦卻一點沒意外似的,趙小柔沒能如願聽到她想要的“啊”、“什麽”、“怎麽可能”,略帶失望地問:“呦呦,你那是不是沒信號啊,到底聽沒聽見我說話啊?還是你一早就知道這件事了,不告訴我,沒義氣啊你!”
鹿呦呦只是簡單說了一句:“是他。”随即就把電話挂了。
趙小柔打了一串問號的短信随即湧來,鹿呦呦直接忽略,而是打開微博輸入了“給妹妹寫信”這幾個字。
信號連通,不過眨眼功夫就出現搜索結果,相關用戶裏出現的第一個,帶着金V,前方的頭像晃得她兩只眼睛疼。
那分明是一個七八歲的小姑娘,紮馬尾辮,瓜子臉。因為第一次被抱上照相館裏的高腳凳,所以神色羞怯地對着鏡頭彎了彎唇角。
而在“給妹妹寫信”的介紹一欄上寫着:哥哥會接你回來的,小囡。
一個瞬間,往事便如潮水般湧了上來。
如此近,如此遠,如此簡單,如此艱難。
如果再早一點知道,如果再晚一點知道。
何瓊女士的回家號角準時吹響,電話那頭,是她刻意放大的頤指氣使:“這都幾點了,我的大小姐,再怎麽好玩也該回家侍奉雙親了。讓你爸爸去接你吧怎麽樣,你爸已經準備好家夥了,說吧,想被打斷胳膊還是打斷腿?”
鹿爸爸的聲音适時響起:“不如兩個一起吧,反正橫豎都要住院了。”
“去你的,真把女兒當敵人啊。呦呦你別聽你爸的啊,現在知錯能改還有争取寬大處理的可能。咦,這孩子怎麽不說話呢,被吓到啦?”
何瓊聽見一陣抽抽搭搭的聲音,問:“呦呦,你到底幹嘛呢?”
鹿呦呦連忙将電話掐了,捂住一張臉,徹底哭了出來。沒有掩飾,不用顧忌,就這麽任憑心底的藤蔓纏繞攀爬,哭得驚天動地。
忽地有一只手推了推她腦袋,怯生生的聲音在小聲詢問:“小鹿老師,你怎麽了,你別哭啊。”
鹿呦呦立馬身子一僵,抹把臉将頭擡起來,面前,一張小臉花了半邊的小雨扭捏站着,扁扁嘴道:“小鹿阿姨,以後我都聽話,你別再哭了好嗎?”
鹿呦呦一把将她摟進懷裏,長長吐出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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