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詭璧沉星(4)
詭璧沉星(4)
“什麽證據都沒有嗎?監控之類的。”姜星沉問。
小美冷笑,“說是事發路段的監控剛好故障。都是幌子,那人有背景,不然甜甜她爸也不會不敢告他。星沉姐,如果不是走頭無路,沒人肯幫我,我也——”
“我幫你。”姜星沉輕聲說,“我陪你去警察局,等立了案就可以在節目上談及,有了輿論壓力一切會好辦很多。”
“萬一他們對你——”
姜星沉安慰道:“我不過是談論社會案件,不針對任何人,他們不會來找我麻煩。”
兩人正低聲交談,小美忽然睜圓眼睛,手指倏然收緊,猛地站起身看向茶餐廳的入口。
姜星沉順着她的視線回頭,只見幾個混混模樣的男人走了進來,為首的那個大半夜還戴着墨鏡裝腔作勢,走路的姿勢也搖擺得欠揍。
哐啷。
小美的動作幅度太大,茶杯被帶翻在地。
落地聲吸引了那群人的注意,為首的男人看了過來,目光卻被姜星沉吸引了,頓時把墨鏡一摘,露出雙色眯眯的眼,對左右咧嘴一笑,“哎喲,美人。”
姜星沉見怪不怪,回頭看向小美,“我們走吧。”
可是小美就像沒聽見,因為雙手用力,手背上青筋暴起,面色也陰沉得可怕。
小混混壓根沒留意小美,只顧着看姜星沉,一手搭在桌邊,自以為風流地調着情,“美女,拼個桌不介意吧?”
店裏大把的空桌,哪用得着拼桌?
姜星沉沒看她,站起身,“讓給你們。”說着,就要牽起小美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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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急走嘛,我請你喝——”話音未落,小混混突然變了臉色,吓得連連後退,連墨鏡都掉在了地上。
小美握着不知什麽時候摸出來的匕首,猛地朝他刺去!
情況太過突然,就在她身邊的姜星沉都來不及阻攔。
眼看鋒利的刀尖就要刺入小混混的胸口,小美的手臂卻突然被橫插的一臂擋開了,匕首脫手飛了出來,将将落在姜星沉手邊的桌面上。
她不及細想,一把塞進了自己的包裏,而後驚魂未定地看向攥着小美手臂的男人——聶綏。
他一雙狹長的眸子從她臉上掃過,而後看向差點兒喪命的小混混。
吓出滿身冷汗的盛宏志整整僵了兩秒,才一口大氣喘上來,連着罵了幾聲娘,而後一個箭步上前揪起小美的衣領,惡狠狠地罵道:“你他|媽瘋了?!”
小美被拎得腳尖離地,眼底卻只有忿恨,“甜甜死了,你怎麽不死?”
姜星沉一怔,很快明白過來。原來眼前這個,就是小美口中仗勢欺人、逍遙法外的強|奸犯人。
盛宏志本不知道毛丫頭發什麽神經,聽她說起甜甜才恍然大悟,松開手,嘴角挂着輕蔑的笑,“我當什麽事,原來是為了她。何必呢?我既不是她第一個男人,也不會是最後一個,何必揪着我不放?”
小美咬牙切齒,“她死了,甜甜已經死了!”
盛宏志臉上的錯愕一閃而逝,很快恢複無所謂的表情,“真是晦氣!”
一條人命,草草被概括成兩個字。
姜星沉心頭有火苗直蹿,她的視線移向盛宏志身旁的聶綏,連帶的,也看他不爽起來。
“綏哥謝了,走,我請客宵夜。這兒不能待了,晦氣。”盛宏志理了理衣襟,勾着聶綏的肩就要離開。
“渾蛋!”小美渾身都在顫抖。
“你他|媽罵誰?”盛宏志惡狠狠回頭。
姜星沉将小姑娘攔在身後,剛要開口,就聽聶綏輕描淡寫地說:“不是要請宵夜嗎?我剛好餓了,走吧,別磨蹭。”
盛宏志陰毒地剜了小美一眼,罵罵咧咧地帶人離開了店。
經過落地玻璃窗外,聶綏狀似不經意地朝店裏掃了一眼,剛巧撞上姜星沉的視線,冷淡的,甚至帶着疏離與鄙夷。
一眼而已,她很快收回視線,低頭與埋首哭泣的小美交談。
聶綏苦笑,這眼神……還真他|媽叫人窩火。
*** ***
在姜星沉的堅持下,兩人一起去報了案。
因為當事人甜甜及其父母都不在,人證無證都不充足,警察也很為難,希望他們能勸說受害者的親屬來。
“不可能的,”小美頹喪地坐在警察局大廳的椅子上,“她爸根本不相信甜甜是被迫。或者說他壓根不甘信,不敢跟那渾蛋作對!你看,就連我想報仇都被攔住了不是嗎?夜耳也不接我委托……天下烏鴉一般黑,誰都不敢幫我們。”
姜星沉擡眸,“夜耳?”
小美心不在焉地說:“嗯,夜耳。他在網絡上接賞金任務,據說什麽都能辦得到,但他根本不理我的委托,可見根本就是騙子而已。”
“別信那些虛無的東西,還是想辦法找甜甜确實是被強迫的證據才行。”
忽然,警察局大廳門口傳來高跟鞋的腳步聲,一個穿着套裙的漂亮女人帶頭進來,四下張望,一邊朗聲道:“我要報案!有人接警嗎?”
“噓,小聲點兒……”一個微胖的年輕男人追了上來,滿臉無奈地小聲說,“我進去找人,你在這裏等等我吧。”
女人“喔”了聲,看了眼大廳的椅子,嫌髒沒坐,視線投向角落裏的姜星沉和小美,頓時眼睛一亮,有了三分興趣的模樣。
從某種程度上說,她和姜星沉有些像,同樣五官精致,妝容得體,放在人群裏立馬會吸引一票注意。
姜星沉對小美說:“先離開這裏吧,繼續想辦法。”
兩人從那個女人面前經過,她嘴角微勾,興味十足的打量着姜星沉,奇怪得很。還沒出大廳,身後忽然有人喊,“姜小姐,等等!”
是剛剛接警的警員,沖姜星沉揮手,“你們剛報的案子有證據了!”
一刻鐘後,警察局接待室。
長條桌,姜星沉和小美一邊,那個陌生女人和微胖的男人一邊,警察坐中間。
“事情就是這樣的,證據剛好被阮先生的無人機拍下來,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起碼有證據證明小姑娘是被強迫的,可以立案了。”
小美試探地問那位阮先生,“你……認識甜甜?”
阮先生撓頭,“不認識,我就是整理無人機拍攝的素材時候無意中發現的,路見不平嘛……就報案了。巧合,都是巧合。”
小美将信将疑,“不管怎麽樣,謝謝你!”
“哈哈,不用不用。”那人偏過頭,小聲對同來的大美女說,“可以啦,我送你回家?”
對方一雙狹長漂亮的狐貍眼一瞬不瞬地盯着姜星沉,一邊心不在焉地點頭,“那走吧。”
直出了派出所,普通市民阮先生才長長地呼出一口氣,“你那麽直丢丢地盯着姜小姐看,會被懷疑的……”
聶明珠撥了撥肩頭蓬松的卷發,滿臉不在乎,“怕什麽,我哥又不在。她就是我哥女朋友啊?”
阮曠呃了聲,“不能算吧,最多算暗戀對象。”
聶明珠噗嗤笑出聲,“多大年紀了?還玩兒暗戀這套,喜歡就上啊。被拒絕就換個目标呗,暗戀……真是活回高中生了。”
阮曠沒吱聲,目光複雜地看了她一眼。
豔光四射的女總裁走了幾步,見他沒跟上,一回頭,“愣着幹嘛?我哥人呢?讓我等一晚了。”
阮曠低頭,“快,快回來了吧。”
夜已深。
姜星沉陪着小美等在警察局,兩人都沒有睡意。
“謝謝你,星沉姐。”
姜星沉搖搖頭。
她也說不清,為什麽自己對這件事越發在意,或許,是因為無意中發現聶綏和那個盛宏志之間的交情,讓她非常不痛快。
“真的是巧合嗎?我們這邊報警,立刻就有熱心市民來提供線索。”小美吶吶地說。
“那你覺得是什麽?”
小美遲疑地說:“……我總覺得跟夜耳有關。”
姜星沉随意地問:“這個夜耳,真的什麽委托都接嗎?”
“也不是,完全看他心情。有些委托都不給錢,他也接,也有些天價賞金卻被拒了的……總之,沒什麽規律。”小美沒好意思說,自己當時提供的報酬是“以身相許”。
姜星沉若有所思地應了聲,“那還真是性情中人。”
兩人正說着,警笛呼嘯,出警的車回來了。
小美立刻起身,果然看見被警察逮捕歸案的盛宏志。
對方一看見小美,立馬目眦欲裂,罵道:“你個瘋婆子,人都死了你還揪着不放幹什麽?跟你說,老子一朝放出去,看我不恁死你!”
姜星沉輕輕将小美拉到自己身後,“既然你話都放在這兒了,若她出了什麽差池,都與這位先生脫不開幹系。是嗎?警察同志。”
押着盛宏志的警察嚴肅地說:“當着警察的面恐吓證人?想什麽呢?”
吃了癟的鴨子鐵青着臉,狠狠地瞪了姜星沉和小美一眼,被押走了。
小美這才一屁|股跌坐進椅子,虛脫地長長籲出一口氣,雙手捂着臉,淚水從指縫之中滾落下來。
*** ***
折騰了大半夜,等姜星沉終于回家時,已近淩晨四點。
身體雖然疲倦,卻毫無睡意,那人替盛宏志攔下匕首的樣子總是不期然的閃過腦海,惹人煩悶。
拐進小區樓棟,忽然看見一道影子。
姜星沉擡眼,恰看見路燈下雙手抄兜的男人,眉眼微彎,“可算等到你了,我險些要睡着。”
姜星沉凝了他一眼,終究一聲沒吭,當他是空氣似的繞了過去。
正要按門禁密碼,一只骨節分明的大手按在液晶顯示器上,擋住了她的視線。
“都說人以類聚,你也要學你那個姓盛的朋友嗎?”姜星沉冷冷地說,同時瞥了眼頭頂的監控攝像頭,“這個小區的安保可不是擺設。”
聶綏笑着松開手,食指微屈掃了下鼻尖,“你誤會了,我跟鴨子可談不上朋友。”
“都替人擋刀了,還要怎麽才算朋友?”
聶綏凝着她的眸子,唇邊帶笑,半真半假地說:“所以我應該眼睜睜看着小姑娘捅流氓一刀,平白把自己賠進局子?”
他稍微向前傾身,貼近了她些許,以便四目相對,“如果你是我,你會怎麽做?嗯?”
淺淺的可樂香。
姜星沉無可救藥地想,這人……又吃了棒棒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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