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飽

飽

師姐這一次外出游歷是為了尋幾味藥草，短則三五月，長則一兩年也說不準……她離開最久一次是兩年半，這次假如回來晚，我是不是已經生下小孩了……十月懷胎是凡人話本裏的說法，修士會不會更快？……也許到時小孩都會叫人了……

靈沛愁眉苦臉，埋頭進池裏悶了一會再出來，長嘆一口氣，心想，這真是太荒唐了。

“師叔。”

靈沛擡頭去看，是韶濃的男體。他長得非常高大，一身肌肉硬得像石塊壘在上面。在秋水一衆男體中，他不是相貌最好的，但絕對是最獨特而突出的。

靈沛瞟了一眼就把視線放在了別處，他還在氣韶濃這個嘴上不把門的家夥把自己的事告訴了別人，因而連帶着她的男體都不太待見。

“她叫你出去。”

對方板着臉眼睛直直地看靈沛，好像靈沛如果拒絕，他就下水撈了他出去的樣子。

他當然做得出這事，衆師侄的男體大都很天真且好騙，唯獨他是一個十分固執己見、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

“等下就好，你先出去。”

對方不發一言，只沉默地看着靈沛。

靈沛無法，只好郁悶地爬上岸，掐訣幹了身子，套上衣服往外走去。

韶濃就癱在他洞府的蒲團上，坐沒坐相。她見靈沛出來了眼睛一亮，揮袖甩開地上散亂着的各種不知名玩意，做出一個要抱抱的手勢，喚道：“師叔！”

靈沛冷着臉，心情不好，語氣便差了點：“你叫我一聲師叔，你可敬過我？”

韶濃好像被他這樣子給驚到了，呆滞了片刻。

靈沛還在想會不會是自己語氣太重吓到她了，哪知她下一刻就一臉興奮地從地上爬起來：“師叔，你板着臉孔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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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沛直覺她接下去的話會很不中聽，打斷她道：“有事？”

韻濃一臉興奮，拉了靈沛的手往修煉室走，邊走邊接着表達自己的感想：“師叔你這麽小的臉，嚴肅起來……還別說，更可愛了！”

靈沛無語至極，被她牽着走到修煉室按在玉石床上。

“師叔，你練吧，我在邊上看着你，你痛了，我幫你。”她從儲物戒裏掏出大堆的瓶瓶罐罐，指着其中一瓶道，“這些都是師姐們捐的……這可是青玉髓，就算你痛得炸裂了，一滴就能長回來！”

靈沛：……

“什麽，你不想變成女人？”韶濃張着小嘴，烏溜溜的大眼睛此刻一轉不轉，都快被瞪出了眼眶。

靈沛看着她這模樣，心想這丫頭從前沒有騙人，原來人吃了驚瞪着眼睛的樣子還真挺可愛的。

“為什麽不想？”韶濃好像不太能理解。

靈沛想了想，把自己跟靈瑤的約定告訴了她，說道：“我一直想着十八以後下山娶親的……況且，裴氏一脈就我一人了，師父當初替我滅了仇敵，只還了一半因果，還有一半，得我自己還。”

韶濃皺了皺眉：“修道本就是逆天之舉，還管什麽因果……大家你殺我我殺你的，要論因果，我也屠過族，一個不留，你看我現在不好好的嗎？”

“師姐沒說，但總有我必須去還的理由。”

靈沛說完，擔心韶濃反駁自己，不想在這個問題上多糾結，又補充道：“我一直想着以後能尋個意中人，與她共度一生的。”

說這句話的時候靈沛有點難為情，要說他也才十一歲的小童子，身子還沒長熟就開始想着娶妻……

韶濃果然笑起來，說道：“毛都沒長齊就想女人啦？小師叔你可以啊！”

靈沛心想，就算我不想女人，我也不願意變成女人啊！

兩人玩鬧了一陣，韶濃收了手，躺在靈沛邊上。

沒人講話，氣氛一時有點沉寂。過了一會，韶濃突然開口：“那還是得去問問湘長老。”

她說完翻了個身，背對着靈沛，語氣落寞：“說實話，我挺想變成男的……我看到自己煉出來的大塊頭就讨厭，更煩跟他睡一起。”

“那得叫師祖給你創一部《玄男訣》了。”靈沛想了想覺得有點好笑，把韻濃翻過來，手臂搭在她身上，安慰道，“他挺好的。”

也許是靈沛将自己羞于啓齒的隐秘心思告訴了韶濃，韶濃有了那麽點投桃報李的想法，敞開心扉道：“我喜歡女人，男人不香也不軟，還難看。”

怪不得她進階緩慢，現在才金丹後期……靈沛有些訝異：“可你也是女的呀！”

“女的怎麽了，女的就只能喜歡男的嗎？”韶濃覺得靈沛的反應有點不給面子，“女的就不能喜歡女的嗎！”

靈沛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可以……”

這次去見蓮湘，植仍然沒跟在蓮湘邊上。

“這東西既已經在你身子裏紮了根，強行去除反而會有損你的修為資質，後患頗多……不如你就生下算了，好歹也是條命。”

蓮湘的語氣很自然，就跟吃飯喝茶沒什麽區別。靈沛聽着心裏涼了大半截，來前背的那一番措辭通通忘了個幹淨。

“師叔祖，以您的法力神通……”韶濃被蓮湘不鹹不淡地瞥了一眼，心驚肉跳，硬着頭皮說下去，“您就幫幫師叔吧！”

蓮湘哼笑：“中氣十足，看樣子是沒打怕？”

靈沛回過神來見韶濃要遭殃，往前一步直接抱住蓮湘手臂：“師叔，幫幫我吧……”

“有個法子能抑制你的性轉，不過……這東西怎麽說也是師姐親自種下，我不會出手幫你拿掉。”

不用變成女人，但要生下孩子？

比起又要生孩子又要變成女人，這個結果無疑是更好接受的，靈沛深吸一口氣，謝道：“師叔真好。”

蓮湘閉目片刻，植從內室走出來。

植的相貌十分完美，鬓若刀裁，眉目如畫，乍一看非常吸引人。但他的神态顯然與這副相貌不大搭配——他被蓮湘叫出來後，一直盯着靈沛抱着蓮湘手臂的那雙手看，仿佛要用眼神戳出大洞來。

蓮湘靜了一會，大約是在用神魂與他溝通。

植不情不願地走了兩步，到靈沛對面。他長得不說十分高大，但比靈沛是高出許多的。靈沛仰頭看他，感覺有點壓迫，植的表情實在太不高興了，大概蓮湘剛剛下的命令很難執行？

下一刻，靈沛就被他粗暴地吻住了。

一陣暖流游蕩在唇齒間，再徜徉四肢百骸，最後抵達丹田，融入那小小的一粒珠子中。

整個過程非常非常舒坦，臨這吻結束兩人唇齒分離時，靈沛還舒服得差點哼出聲音來。

植吻完就退開了，他走到蓮湘的正對面，像一只等待嘉許的寵物，帶着點傻氣，癡癡地望着蓮湘。

靈沛注意到他臉色白了許多，關切道：“師叔，他沒事吧？他給我吃了什麽？”

蓮湘過了一段時間才回答靈沛：“渡了點精元給你。”

她停頓了下，讓植回了內室，皺眉道，“看來這法子也不是長久之計。”

一晃兩年過去，靈沛隔幾日就去一衆師侄的男體那兒，靠着他們提供的一點精元，勉力維持肚子裏的那顆珠子。

只是近來那東西胃口越來越大，靈沛頗有點入不敷出，腹部又不時地絞痛起來。

“怎樣，師侄？”

靈沛看着對方期盼的眼神，勉強笑了笑：“好一點了。”

“有沒有突然充滿了力量的感覺？”

“師叔……”靈沛都要哭了。

這幾日他都住在盈長老的清丹峰，整日吃她煉的那些亂七八糟的藥，人都快吃傻了。明明有那麽多現成的好丹藥，為什麽非要新煉啊，我只想肚子不痛就好了……

“來，試試這個。”蓮盈完全沒接收到靈沛可憐兮兮的眼神，從另一個小瓷瓶裏引出丹藥，慢慢推到他面前，“張嘴。”

生無可戀的靈沛只好乖乖張嘴吞了丹藥，閉上眼睛準備瞎贊幾句，免得再被喂藥：“這藥——咦？”

靈沛雙眼睜得大大的，語氣驚喜：“好像一下子飽了！”

蓮盈立刻分了一縷神識探入他體內查看，只見原本綠豆大小的珠子脈動着長成了珍珠大小，顏色也淡了些，由紅轉粉，十分溫馴地由着她的神識觸碰。

這東西往常都很霸道，誰拿神識戳它都會被麻一下，嚴重點神識受創還會虛弱上幾個時辰。

“師叔，這丹裏有什麽，好像一口氣把那幫家夥都給吸了個遍，好滿足……”

滿足感太強烈，靈沛都有些恍惚了。

這兩年來，整個宗門的男體視靈沛如同洪水猛獸，個個都抗拒給他渡精元。原本都是他們渡，最後倒成了靈沛吸——還得十八般武藝樣樣都上，才能好好按住一個吸一口。而他的那幫師侄呢？她們完全沒有同情心地湊在一處看熱鬧……

“原本我還擔心你會受不住。用了近十只赤焰獸的精囊，也才煉出這麽一枚……不過我想師侄這陣子應該都不會再腹痛了。”

“什麽！”

靈沛吓得直接從玉床上彈起來，一想到自己吃的是那種味道大得不行的玩意，胃裏一陣難受。

蓮盈半月前去清玄峰後頭宰了上百只妖獸，帶回一堆的精囊，不知道怎麽鼓搗的，腥氣熏天，跟着她煉丹的兩名弟子沒及時封閉嗅覺，被臭得幾乎想尋死，立刻搬回了清絮峰。她們回來後哄了最閑不住的韻濃去見識，差點沒把她熏得摔下去……靈沛知道後，見韻濃那副半死不活的樣子，心裏就牢牢記住了“精囊”、“奇臭無比”。

他動動舌頭，幸好沒嘗出什麽味來，埋怨道：“師叔你怎麽這樣……給我吃那麽臭的東西！”

蓮盈把瓶子遞到靈沛鼻子底下，不高興道：“哪兒臭了？”

靈沛還沒仔細聞，蓮盈把瓶子收回了儲物戒：“好歹肚子是不痛了罷？”

靈沛一想也是，藥效斐然，何必在意它的制作材料呢。這樣一來，自己也不必隔幾天就為了去吸誰而發愁了，該高興才對。

這麽一想，他就笑起來，跟蓮盈道謝：“多謝師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