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章

第 8 章

這就是陸離跟秦朗的過去了，可能真的就是有緣無分吧，才會在最後落了個草草收場。陸離對于這段關系，更多的是一種意難平，他放不下，也不能接受當初對方的不告而別。在重新遇到秦朗的時候，陸離也很想問問他為什麽，但是他們真的已經分開太久了。

久到陸離開始對他們的曾經産生懷疑，久到對方已經擁有新的戀人，如果他此時再去質問，只會被狠狠嘲笑吧。大家都已經開始了新的旅程，他卻還留在原地，對過去耿耿于懷。

窗外的煙火開始逐漸減少，最後消失，天空恢複原本的黑暗。陸離覺得頭有點痛，整個人昏昏沉沉的，有點感冒的跡象，他把桌上的東西随便收拾了一下，就先去休息了。第二天早上，陸離是被手機鈴聲吵醒的，他頭痛得快要炸開了，從被窩裏伸出手胡亂摸索到手機，接通後看都沒看就放在耳邊“喂”了一聲。

一開口他就被自己的嗓音吓了一跳，聲音啞地不像話，還帶着濃重的鼻音，電話那頭的秦朗也愣了一下，還确認了一下自己有沒有打錯。他昨天想了很久，還是有點在意，想着說今天過來看一下對方，順便為自己第一次見面時的出言不遜道個歉。因為前兩次送對方回家都是在小區門口下車，他并不清楚陸離的具體地址，就準備打電話問問。

接通後聽到陸離沙啞的聲音，秦朗連自己本來要說什麽都忘了。他猶豫地開口道：“你還好吧，是感冒了嗎？”

陸離猛地從床上坐起來，驚訝道:“秦朗？”

他沒想到打電話給他的會是秦朗，他正在疑惑對方有什麽事時，對面就說道:“是我，我現在在你家樓下，來給你送點東西。你家在幾樓？”

陸離立刻道:“你在樓下等我一下，我下去接你。”說着就要下床換衣服。

“不用，告訴我地址就可以了，我上去找你。”秦朗制止了他。

陸離只能跟他說了具體地址，但他也不能真的就什麽都不做就等着。他拖着沉重的身體，腳步虛浮地走去衛生間洗漱，然後強忍着不适簡單收拾了一下客廳。

等他好不容易找出家裏的另一個杯子時，門口就傳開了敲門聲，他趕緊先去開門。打開門，秦朗的臉就映入眼簾，陸離将他迎進屋，他現在腦袋昏昏沉沉地，甚至忘了詢問對方為什麽會過來。

他蹲下身去給秦朗找拖鞋，他記得還有一雙拖鞋是之前買一送一得到的，陸離拿着鞋正要站起身遞給秦朗，就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秦朗從進門的時候就看到對方臉上不正常的潮紅，應該是發燒了，他看着陸離明顯比平時要緩慢的動作，正想說可以自己來，陸離就暈倒了。

秦朗連忙扔下手上的東西，把陸離抱到沙發上，他摸了一下對方的額頭，燙得吓人。他剛剛在樓下順手買了一些藥物，他找到退燒藥，倒了杯水想要喂給陸離。

但面前的人已經陷入昏迷，秦朗嘗試着拍了拍陸離的臉，沒有反應，“陸離，醒醒，把藥吃了。”秦朗又喊了喊他，對方依舊沒有醒來。

沒辦法了，秦朗把藥含進嘴裏，喝了口水，低下頭捏住對方雙頰，迫使對方張開嘴，把藥送了進去。他忍不住在陸離的唇上多停留了一會，這麽多年過去，他依舊沒辦法減少對這個人的在意。

秦朗守在陸離身旁，看着對方因為身體不舒服微微皺起的眉頭，伸手撫了一下。他不知道如果他今天沒有過來，對方是不是會硬撐過去，而且都燒成這樣了還想着要下樓接他，到底是有多不想欠他，秦朗自嘲地笑了一聲。

他擡頭觀察了一下陸離的房子，簡潔到像是沒有住人，只有一張沙發和一張桌子，靠牆放着一個冰箱，除此之外就沒有太多東西了。陸離的經濟狀況應該不太好，桌上的手機還是好幾年前的型號，屏幕裂開了也沒換，秦朗以為自己看到對方過得這麽差應該會開心才對，但實際上只有心髒傳來的細細密密的疼痛。

秦朗把剛剛扔在了地上的東西撿了起來，放在桌上，看了下時間，已經快十一點了，再過半小時如果陸離還沒退燒，只能去醫院了。他拿出手機給家裏打了電話，告訴他們自己中午不回去了，葉西瞳的聲音在旁邊響起，跟他爸媽打小報告說上次在商場門口遇到陸離的事。

秦朗懶得理她，直接挂了電話。自從高中那次出櫃後，家裏人早就知道了，他爸媽都不是性格古板的人，現在都接受良好。他又順手點了一份粥和一些清淡的菜，給陸離醒後當午飯。

藥效應該開始發揮作用了，陸離額頭上出了一些汗，秦朗拿紙巾給他擦掉，伸手摸了一下，熱度已經降下來了。他松了口氣，剛好外賣也到了，秦朗開門去取，陸離可能是被鈴聲吵到了，哼了一聲，悠悠轉醒。

陸離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沙發上，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對了，秦朗，秦朗過來找他了。陸離從沙發上坐起身，正看到秦朗拿着外賣進來，對方快步走到他面前，一連串地問道：“你醒了？感覺怎麽樣，頭還暈嗎？”

說着就要伸出手摸陸離的額頭，陸離愣了一下，想要躲開，對方的手已經搭在他的額頭。可能是因為剛剛出去過，秦朗的手有點涼，陸離的燒還沒有完全退，這個時候忍不住想要蹭一蹭。他閉了閉眼，往後仰頭避開秦朗的手，他不能再貪戀對方的溫度。

“謝謝，我沒事了。”陸離的聲音還是沒有恢複，他咳了一下，正想去倒杯水，秦朗已經把杯子遞到他面前，他有點受寵若驚。他瞪大眼睛看着秦朗，還是接過來喝了，又道了聲謝。

秦朗看他喝完水，把外賣打開說道：“我點了粥，你把它喝了吧，還有記得吃藥。”想了想又補充到：“下午還是不舒服的話最好去一趟醫院。”他看出了陸離的不自在，繼續呆在這反而影響對方休息，叮囑幾句就準備離開。

陸離沒想到對方這麽快就要走，情急之下拉住了秦朗的袖子，急切道：“我……你不一起吃嗎？這麽多東西我一個人吃不完。”

秦朗低頭看了眼對方，不清楚陸離究竟是怎麽想的，明明跟自己呆在一起這麽不舒服，卻還要他留下，真矛盾。他還是順着對方的力道重新坐回沙發上，兩人沉默地吃完了這頓午飯。

重新遇見後，他們好像經常會這樣陷入沉默中，分開太久，對彼此的現狀都不太了解，連閑聊都找不到切入點。最後，還是秦朗先開的口，“我今天過來主要是想跟你道個歉，之前不知道你母親的事，說了一些冒犯的話，對不起。”

陸離愣了一下，搖了搖頭：“我沒有怪你，不知者無罪，你也不是故意的。”

“……阿姨是什麽時候走的？”秦朗猶豫了一下還是問了。

陸離也沒覺得這有什麽不能說的，“上一年十二月走的，癌症晚期，沒救回來。”

也就是說才過去兩個多月，秦朗擔心地看着陸離，有點後悔提起這件事，不過好在陸離臉上并沒有太多悲傷，他松了口氣。接着道：“你….這些年過得還好嗎？”

陸離眼眶一熱，連忙眨了眨眼，他很想大聲說，他過得不好，一點都不好！沒有人跟他一起去游樂園，沒有人帶他去放煙花，也沒有人會在他傷心的時候抱着安慰了。他看着秦朗，難道你不知道你離開後我不可能會過得好嗎？又何必來問我。

這些話也只是在心裏想想罷了，陸離擠出一絲笑容，啞着聲音道：“好與不好的标準是什麽呢？我的要求比較低，算是……勉勉強強過得去吧。”

他這幾年的生活乏善可陳，沒什麽可說的，于是陸離反問道：“你呢，應該過得還不錯吧？”起碼肯定比我要好多了，陸離想到。

秦朗簡單說了一下自己的公司，陸離認真聽着，在心裏拼湊出自己不知道的，屬于秦朗的人生。他們就在這種擠牙膏似的對話中了解着彼此目前的生活，慢慢地，好像回到了曾經的熟悉。

不知不覺間聊到了下午，陸離面對秦朗時也沒有這麽緊繃了，等哪天可以自在地交流，他也就徹底放下了吧，陸離想。

在秦朗的叮囑下陸離又吃了一顆感冒藥，他的燒已經退了，但是喉嚨還沒好，鼻塞也依舊。每年冬天，陸離都要經歷兩三次這種狀況，他早就習慣了，感冒藥家裏也一直備着，所以即使今天秦朗不在，他也不會像秦朗想的那樣要靠硬撐。

秦朗看他吃完藥才放心離開，走到門邊又回頭道：“你晚上吃什麽，要不要現在先給你點好外賣？”

陸離有點哭笑不得，對方是覺得自己是小孩嗎？“不用麻煩了，我可以照顧好自己。”

“不麻煩，你有什麽事可以給我打電話，我們是朋友吧。”秦朗回道。

朋友……嗎？是吧，不是朋友還能是什麽呢，知足吧，陸離。他對秦朗笑了笑，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