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重生回來了

重生回來了

靠，這痛比死還難受啊。

姚小雨忍不住低咒，接着就頓住了。

他沒死？

姚小雨睜開雙眼。

映入他眼簾的，是一只拿着酒杯，黝黑又粗糙的手。

這是？

他怔住了。

回神後，視線沿着那只手往上攀，接着他就見到了那張他思念了十八年的臉。

舜哥？

姚小雨眼眶泛紅，目不轉睛地盯着男人幹瘦黝黑、胡子邋遢，卻刻入他骨子的臉。

于舜先前聽夫郎喊就手足無措，這會兒又見夫郎快哭了，更加手忙腳亂起來，手上的酒杯都快拿不穩了。

可這是交杯酒，不能放回去啊。

他整個人急得團團轉，十二月那麽寒冷的天氣，愣是急出了一臉汗。

一滴汗水“啪嗒”滴在了姚小雨的手背上，姚小雨瞬間回神，顫抖着手去夠那張臉。

男人見狀，穩住身子，緩緩俯下身去。

當切實摸到那張臉的時候，姚小雨的淚水終于決堤。

真是他舜哥啊，不是夢！

他撲進男人懷裏，淚流滿面，舜哥，我好想你啊！

男人手忙腳亂接住自家夫郎，眼裏閃過無奈、心疼和疑惑，轉瞬即逝，又恢複成往常天真懵懂還有些呆的傻愣模樣。

他小心翼翼摟着自家夫郎，嘴上急急喊着：“雨哥兒，不哭，舜、舜哥在呢。”

許久後，姚小雨停止哭泣，這才發現不太對勁。

他男人穿着喜袍，床對面那張小圓桌上擺着兩支紅燭和兩碗菜。

這幕怎麽有些眼熟？

他身子一僵，這不是他嫁過來那天的場景嗎？

所以，他這是穿回來了，還是穿回了過去？

那他剛才的反應……露餡了？

轉瞬他又想起他家舜哥腦子不太好使，遂放下心來，安心窩在男人懷裏，做無措又害羞狀。

從沒做過這種姿态的姚小雨做起來半點不像，還有些好笑，偏他還忐忑不安地想着：表情和動作到位了嗎？

已經不傻但必須裝傻，其實什麽都看明白了的于舜：“……”

算了，怎樣都好，只要他家雨哥兒還好好待在他懷裏，其他的他都不在意了。

于舜手中的交杯酒，直到他手僵了，才被心思各異的倆人想起、喝下。

之後，倆人抛下屋外幾桌人，開始了他倆這一世的新婚之夜。

不同于上一次，這天夜裏，姚小雨傾盡了耐心，臉頰紅通通地教自家“傻”丈夫探索倆人的“第一次”。

演戲太難，加上身心俱疲，姚小雨成功把自己累倒了。

深夜，于舜睜開眼，看着懷中人寧靜的睡臉，眼中神色複雜。

這确實是他家雨哥兒，可似乎又不是初嫁他的那一個，反倒像是——成親半年後的雨哥兒。

不由自主地，他腦海裏浮現出上一世的畫面。

三歲那年，于舜燒壞了腦子，成了衆人眼中名副其實的傻子，20歲了還說不上一門親事。

最後他爹一咬牙，将攢了幾年的10兩銀子拿來當彩禮，這才迎了雨哥兒進門。

姚小雨也是個可憐人，他母親生他時走了，他父親帶他投奔他大伯。

結果他四歲時，他父親上山打獵被大蟲咬傷，最終沒能挺過來也走了。

姚小雨從此壞了名聲，成為克父克母的存在，一直被村裏人孤立，18了也沒人上門說親，最後被他大伯賣給了于舜。

于舜雖傻，但他爹于秀才不曾放棄過他，竭盡全力教了他許多東西。

故而于舜傻歸傻，對姚小雨是真的很好。

倆人成親，日子似乎向着好的方向發展。

然而好景不長。

半年後，于舜淋了雨發起高燒，家裏拿不出診金。

姚小雨向大夫打聽藥草的模樣，次日天不亮就不顧阻攔上山找藥，最終因山路濕滑不慎跌落山崖，送了性命。

每次想起當時情景，于舜就心如刀絞。

他低頭親了親姚小雨的臉，幸好上天憐憫，給了他重來一次的機會。

不過——

他是剛才迎親被捉弄時磕到門梁突然“醒”的，雨哥兒呢？

想起遞酒前後姚小雨的反應，于舜腹诽：莫非是那時？

可沒磕沒碰的，雨哥兒怎麽就突然“醒”了呢？

他十分費解。

溫柔似水的眸子一點一點巡視着懷中人的臉，于舜發誓這輩子要給姚小雨一個舒适安穩的家，這才心滿意足摟着人，任由倦意将他拖入夢鄉。

翌日，姚小雨醒來時，床上只剩他一個。

他摸了摸另一側，冷的，心一驚就要起身，奈何扯到後腰，那酸爽滋味……

不便言說。

看來不是夢，他真的回來了。

他揉着腰坐起來，緩了好一陣才穿鞋下床，眼睛習慣性地往牆邊矮櫃看去。

果然，矮櫃上放着一盆清水，盆邊有個陶杯，再過去的木架子上，挂着一條幹淨的帕巾。

矮櫃下有一個簡陋炭爐，上面正溫着一口鍋，洗淨的痰盂放在另一側。

這熟悉的一幕，看得姚小雨眼熱，怎麽辦，又想哭了。

經歷了幾世，他家舜哥是唯一一個默默對他好，腦子笨卻能把細節做到極致的人，說出去誰信。

由此可見，于秀才在于舜身上花了不少心思，于舜也付出了許多努力。

想到于秀才，姚小雨立馬打開鍋把熱水倒進臉盆，試了試溫度開始淨口洗臉。

前院，于秀才正在掃雪。

雪是昨兒後半夜下的，一早起來竟有膝蓋高了，不掃不行。

姚小雨打量了一下自己，見沒哪兒不對勁，便揉把臉打開門。

他小心探出半個身子，在見到于秀才時，他立刻站好，低着頭眼裏帶怯，像調皮的學生突然遇到了巡視的教導主任。

他怯聲喊道：“爹。”

“哎，雨哥兒起了啊？”于秀才轉身看姚小雨，“餓了沒有，舜兒在廚房呢，你快進去暖和暖和。”

姚小雨雖是外來的，但于家村就那麽點大，他的情況，于秀才自然清楚。

見他好似受了驚，想到自己一張夫子臉，于秀才連忙放軟神情。

奈何當了幾十年夫子，擺嚴肅臉容易，擺溫柔臉就有些強人所難了。

所以這會兒于秀才的臉看上去有些扭曲。

明明是自己起晚了，于秀才非但不介意還擔心他受凍，姚小雨心下一松，下次還是少裝點好了。

他怯怯擡頭，乍見到于秀才搞笑十足的臉，趕緊憋住笑意，低低應了聲“好”，快步往廚房走去，他怕再待下去會忍不住笑出聲來。

還好卧室到廚房那塊地的雪已經被掃幹淨，不然他走那麽急得栽跟頭了。

于秀才在後頭看得搖頭直笑，果然還是個孩子。

廚房裏，于舜正在往竈裏添柴，見姚小雨進來，憨憨的臉上露出癡傻的笑容。

“雨哥兒。”

“舜哥。”

于舜打開鍋把蒸着的粥端來，“雨哥兒，喝粥！”

“好，謝謝舜哥。”

“不，不謝。”

在廚房簡單喝了兩碗粥，姚小雨和于舜一齊給于秀才敬茶。

“爹，喝茶。”

“哎，乖。”于秀才笑眯眯接過喝了一口，給他倆遞紅包，“爹沒啥要求，你倆和和美美就行。”

“謝謝爹！”姚小雨眼裏含淚，害羞地牽起正摸頭傻笑的男人的手，“我會好好照顧舜哥的。”

于秀才笑着搖頭，“反了，是舜兒照顧你。”

旁邊的于舜使勁點頭，“對，舜兒，照顧雨哥兒！”

聞言，姚小雨淚水滑落，能回來真好，能再見到舜哥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