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第65章

東城走貨攤。

為了避開人群, 幾人東繞西繞,半晌才尋到了正在成堆貨架中埋頭尋寶的宋依清姐妹倆。

說是攤,實則走貨攤是租用官府空置糧倉布置而成的臨時鋪子。

攤上的物件兒來路五花八門, 假貨跟破爛也不少,被騙還是撿漏全取決于你的眼光。

“盛五少。”

宋依清聽到腳步聲擡頭, 秀美臉龐上一雙杏仁眼笑意浮動,眸底波光流過, 最後化作淺淺笑意落到盛葉舟面上。

盛葉舟拱了拱手回禮。

“你瞧瞧這把短劍如何?”

話音未落, 白皙短胖的小手伸到盛葉舟面前, 掌心朝上一攤開,露出柄鏽跡斑斑的短劍。

這只手與宋依清纖細輕盈的身形着實不相符,手背上甚至能瞧見淺淺的肉窩窩。

盛葉舟眸光在手上停留稍作停留才轉向短劍。

劍鞘上有幾個坑,想必是曾經鑲嵌的寶石被扣走, 只留下這柄殘劍輾轉來到此處。

盛葉舟依言接過, 右手用力,刷一下抽出劍刃。

寒芒閃過,清晰映着盛葉舟臉龐,劍刃上附着零星鏽跡, 有種既鈍又鋒利的矛盾感。

“ 鏽劍有何好看?”宋盛完全看不懂一把鏽劍有何特殊,姐姐一副像是尋到寶物的興奮神情,盛葉舟面上同樣也浮現出錯愕。

“好劍啊!”盛葉舟爽朗一笑,用手指輕輕劃過劍刃,立即擡頭看向宋依清:“宋二小姐好眼力, 這把短劍真正值錢的并不是劍鞘寶石, 而是這把劍本身。”

此劍刀刃平直, 花紋流暢,劍身上附着的鏽跡應來自劍鞘, 稍加翻新後必定是把削鐵如泥的好劍。

“你倒是識貨。”宋依清莞爾一笑,調皮地眨了眨眼故意道:“可惜此劍我已付銀子買下,下回你來早些說不定能淘到些好東西。”

盛葉舟啞然失笑,這小妮子倒是極有眼色,将劍遞還給她後可惜道:“那就恭喜宋而小姐了。”

見到劍的第一眼,他确實意動。

俞先生練劍多年,若是能将此劍買下再重新打磨,他日送給先生作為防身之用也不錯

宋依清接過,調皮地吐了吐舌頭,忙不疊就把劍插到腰帶中,一副怕盛葉舟來搶的模樣。

問了句話被兩人無事的宋盛很是郁悶,此刻見兩人終于停下話頭,立即尋了空插話:“又是盛五少爺又是宋二小姐的,聽着就別扭。”

宋依清擡眸橫了眼胞弟:“盛五少爺是讀書人,禮節周全些乃是常事,到了你口中倒成了變扭之事。”

“二姐你與我一同喚他葉舟不是更好,反正你們……”

“宋盛!”

宋依清怒瞪宋盛,冷聲打斷胞弟快要脫口而出的渾話。

這世上只有訂婚之後的男女才可直喚其名,宋盛如此一提相當于将長輩們私下的打算公之于衆,就是宋依清也覺得難為情。

盛葉舟沒看明白這姐弟倆打得什麽啞謎,早轉頭到處去尋廖飛羽和向裕康二人身影。

廖飛羽一進來就直奔貨架而去,腳步連個停頓都沒有。

明明周二小姐就在宋依清身旁,相看的主角一進來倒沒了蹤影,盛葉舟一時都不知該如何說這位還沒開竅的好友。

就在他深覺廖飛羽不解風情之時,殊不知在場的姐弟三人何不是心中同念他榆木疙瘩。

周二小姐輕輕撞了撞自家妹妹,笑得意味深長。

縱使長輩們做何打算,二表妹若是不點頭,這婚事保準成不了。

看宋依清從頭到尾都沒顯現出絲毫不耐之色,周二小姐那還不看不出妹妹心思。

可惜三人的眉眼官司盛葉舟是一點沒瞧見,方才瞥見倉庫深處一閃而過的青色身影後立即提步追了過去。

“飛羽兄,你等等我。”

廖飛羽走得極快,向裕康提着衣擺跟在後面追得氣喘籲籲,前面的人仍不見有停下的打算。

追到近處一看,盛葉舟立時頓住,呆呆望着前面那個瘦得不成人樣的人。

蔡楊!

一襲灰色袍子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右肩腋下杵着個用破布纏滿的樹杈,青紫嘴唇上沒有半點血色,曾經澄澈的眸子一片渾濁,瘦弱得來陣風就會被吹跑似的。

他努力掙脫開廖飛羽的手,一言不發轉身,縱使已累得上氣不接下氣,還是沒有半分猶豫地想往前走。

“蔡楊。”廖飛羽有些怒了,上前一步緊緊拽着拐杖不肯撒手:“向裕康快來幫忙。”

向裕康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不知該不該幫這個忙。

就在恍神的這個空檔,一個身影越過,已沖到了蔡楊身前,雙手緊按陌生青年的肩膀,還未開口眼眶已發紅。

“蔡楊!”

雖變得面無全非,但盛葉舟還是一眼認出了是蔡楊。

宋氏姐弟也聽到這邊的動靜跟了過來,六個人将蔡楊堵在兩個架子中不得動彈。

“盛葉舟,廖飛羽。”

沙啞得像是被砂紙磨過的聲音響起,蔡楊垂下腦袋,好一會兒才緩緩開口。

“你不是在縣學,為何……為何……”盛葉舟上下端詳蔡楊,那句為何如此狼狽卻無論如何也問出口。

這何止是狼狽,蔡楊像是遭受了巨大磨難,渾身彌漫着股死氣。

“遇到了點事,并無大礙。”蔡楊冷冷淡淡地回道。

如此一副拒人千裏之外的模樣徹底激怒了廖飛羽。

“放屁!”他怒喝一聲,側身從架子縫隙擠到盛葉舟身邊接着吼道:“陸齊銘走你都沒來送,老子還以為你能混得有多好,如今變成這樣又算怎麽一回事!”

“……”

蔡楊垂着頭不搭腔,盛葉舟有些煩躁地揉了揉眉心,深深呼出口氣後一手拽着他的胳膊把人往外扯。

“葉舟。”

蔡楊驚呼着使勁往後掙,但瘦弱的身子哪敵得過盛葉舟,踉踉跄跄地還是被拽着往前走去。

廖飛羽怕他逃跑,一把搶過拐杖夾住他的另一個胳膊。

兩人這兩年個頭急速竄高,雙手一用力,蔡楊幾乎是雙腳離地被提出了走貨攤。

路過坐滿了人的茶館,從摩肩擦踵的人群擠出,一行人沉默地徑直去了盛府。

盛葉舟陰沉着臉,薄唇抿成條直線,總笑意盈盈的眸子似是蒙了層霜,看上去很是駭人。

一路上宋盛幾人都不敢跟他搭話。

進了府中更是連仆從們都被吓了跳,目送一行人風風火火走遠後連忙去明心院禀告了盛建宗。

進入啓安院,盛葉舟才回頭開口。

“冰蘭,你去給幾位客人上茶,我們三人有話要說。”

意思再明顯不過,跟來的幾人立即停下步子,老實在院中落座。

宋盛被好奇折磨得坐立難安,若不是兩位姐姐用眼神警告,現下早厚着臉皮跟進了房中。

嘎吱——

卧房門合上,盛葉舟放手。

一路疾走下,三人都有些氣喘籲籲,廖飛羽将人拽到軟塌上一扔,自顧自地躺到了另一邊。

先喘口氣再說其他。

推開側窗,風呼一下灌入房中,卷走大部分熱意,也讓盛葉舟煩躁的心跟着安靜下來。

他拖來張椅子坐到軟塌對面,沉聲問道:“縣試之後你究竟發生了何事?”

“……”

“說呀!你不說我們怎知曉發生了何事?”廖飛羽着急道,右手伸出又推了下成鋸嘴葫蘆的蔡楊。

順着這個力道,蔡楊往前一歪,雙手捂着額頭悶聲悶氣地開口。

“我取得秀才功名之後……”

一切變故就發生在蔡楊取得秀才功名入縣學之後。

同窗中有個名叫耿瑞的生員很是熱情,自告奮勇地領着熟悉縣學,私下也頗為關照蔡楊。

一來二去的兩人迅速成為好友,在縣學中同住一間學舍,學問上也經常互相指點。

某一日山陽縣縣令意欲在縣學中尋個親傳弟子,多番考核之後看意思是更傾向于耿瑞。

可不知怎麽回事,縣令突然改變主意,轉身收了蔡楊為學生,耿瑞那時沒有表現出絲毫不悅,反而還溫聲恭喜他幾句。

“我本以為能在縣學之中交到一知心好友,哪知此人心思竟如此歹毒,如此佯裝親近只是為了有朝一日能将我送入萬丈深淵。”

半年之後。蔡楊伯父帶着弟弟妹妹們專門去山陽縣探望,耿瑞看到蔡家小妹後歹念漸起。

“那畜生長得人模狗樣,加之又有秀才功名,三兩句就将我小妹騙得放心暗許……”

蔡小妹何曾見過如此能說會道的男子,從山陽縣離去後對耿瑞還是念念不忘,竟瞞着家人與之悄悄通起信來。

蔡楊心思單純,根本不知耿瑞私下早已騙得蔡小妹魂不守舍。

直至後蔡小妹膽子越來越大,某一日竟從蔡家村偷偷跑到山陽縣,被耿瑞藏在縣城的宅子中。

蔡家人到處尋蔡小妹幾個月無果,之後無奈驚動了蔡楊。

蔡楊回想着耿瑞這些日子以來經常夜不歸宿之事,私下悄悄跟随,終于在城中尋到了蔡小妹。

“等我尋到小妹時,她……她已有孕在身。”

事情到這,只能盡快商議兩家婚事,耿瑞表現得也很是樂意,回家還請了媒婆上門提親,面上做得極為周到。

雖從耿瑞悄悄藏堂妹起蔡楊就覺得此人心術不正,奈何蔡小妹以死相挾非要嫁,蔡家長輩無法只得應下婚事。

耿瑞自此便經常出入蔡家,眼見着蔡小妹的肚子大得快要藏不住了,婚事都還未最終議妥。

婚事沒有定妥,蔡家又發生了件足以毀滅整個家庭的大事。

蔡父給村民開的藥吃死了人,那家人連夜告官,将蔡父抓進了大牢。

随後相鄰幾個村裏也有人報官說蔡父曾經開的藥有問題,一時間整個蔡家在十裏八鄉都臭了名聲。

蔡楊為此不得不連夜趕回家處理此事。

而耿瑞卻在此刻突然悔婚,不管蔡小妹如何懇求都無濟于事,一副恨不得早早與蔡家撇清關系的嫌惡模樣。

府衙查詢過蔡父給那家人所開的藥單,發現只是尋常幾味清熱解毒的藥材,并不可能致人死亡。

奈何同姓蔡的那家人堅信是草藥害得家人死亡,咬死不肯私了也不願撤銷訴狀。

最後,蔡父被判沒診斷清楚病情就給人開藥,雖所開之藥并無致人死亡的藥效,但也需承擔其死亡的小半責任。

蔡父被判入大牢六年,出獄之後永生不得再行醫,并且賠償死者三十兩白銀作為賠償。

據寧成律中所規定,一人犯法被判刑後,家眷功名會被立即剝奪,且終身不得再行科舉。

蔡楊秀才功名被取消,還需歸還朝廷所發的廪生銀,縣令更是立即否定了其師徒關系,只當收徒之事從未發生。

可笑的是,當時遭遇如此滅頂之災,蔡家上下都沒懷疑過是耿瑞故意陷害。

蔡楊回到蔡家村,忍着同村的冷言冷語,依靠上山采草藥拿到集市上賣維持生計,而就在那個時期,盛葉舟來了信。

縣學裏一個同受過耿瑞陷害的生員将信送到蔡家村,同時帶來了足以震驚得他們無以複加的消息。

耿瑞攀上了山陽縣縣令,不僅成功拜入其門下成為弟子,不日還将迎娶縣令千金為妻。

“從那時起我就敢肯定,草藥之事肯定與耿瑞有關!”蔡楊恨恨道。

蔡父行醫幾十年,又怎會在如此小病上出錯,加之蔡家一出事後耿瑞就變了臉,蔡楊不相信會有如此巧合的事。

後來他便特意觀察過同村那人,發現那家人竟在鎮上買了座宅子,還将家裏兩個孩子都送進了私塾。

這些事絕不是三十兩銀子可完成的事,蔡楊尋人偷偷跟蹤,發現他們果然與耿瑞有聯系。

蔡楊回家将此事一說,蔡爺爺與蔡二叔氣得連夜趕到山陽縣尋耿瑞對峙。

說法沒讨要來,反倒是被縣令派人打傷,蔡二叔因此瘸了條腿,蔡楊今日所拿的拐杖就是上城裏來專門為其定做的拐杖。

廖飛羽怒急攻心,整張臉随着蔡楊的訴說青一陣白一陣,最後咬牙切齒地擠出句:“真是蠢貨。”

“你若是尋我們幫忙,又怎麽會變成如今這幅模樣!”盛葉舟也無奈道。

“判刑之前,就連我都以為是爹的無心之失,又怎會尋你們幫忙,那不是……”蔡楊沉聲道。

盛葉舟使勁捏了捏眉心,知道蔡楊是想說不願當那徇私枉法之徒,更不想好友因此為難。

“所以你那時推脫學業繁忙,是不想我們被連累?”廖飛羽正處于氣頭上,邊說話手指邊使勁戳蔡楊的胸膛,直把人戳得往後仰了幾下。

“你真是糊塗!”

忍了又忍,盛葉舟還是被怒意沖破冷靜,伸手使勁捶了蔡楊肩頭幾下。

這幾下沒有收力,痛得蔡楊本就蒼白的臉瞬時又白了幾分,咬緊嘴唇硬生生抗下不敢吭聲。

确實是不敢吭聲,兩人認識多年,他還從未見過氣得如此狠的盛葉舟。

“難道你打算就這麽放過耿瑞那個敗類了?”廖飛羽怒瞪,大有下一句蔡楊敢點頭就要動手的架勢。

說罷,右手握拳,作勢要揍。

蔡楊堅定搖頭:“我聽說耿瑞獨自一人來樂游園會,今日是特意跟着他來此處。”

“那你跟着多日可有查出點眉目?”盛葉舟又問。

蔡楊苦澀地搖了搖頭。

意料之中……

跟只無頭蒼蠅似的轉來轉去,沒目的沒有計謀,獨自一人的力量如此渺小,恐怕耿瑞都沒将蔡楊放在心上。

“……”

“其實,陸齊銘起解當日我也去了送親亭……”忽地,蔡楊又開口。

“葉舟!”廖飛羽焦急地拉了拉盛葉舟的衣袖:“你快幫這個傻子想想辦法,否則他把自己折騰死都不可能幫蔡伯父洗清冤情。”

盛葉舟點了點頭,應道:“等我想想。”

眼下去沒去送行還有甚重要,蔡伯父之事才是當務之急,盛葉舟沒空教訓一根筋的蔡楊,杵着下巴出神地思索起來。

叩叩叩——

思索的關鍵時刻突然被打斷,盛葉舟皺眉,門外立即便響起盛建宗的聲音。

“父親說,若你有需要可動用府中侍衛。”

這一句說完,不等盛葉舟起身,第二句話便立即跟着傳來:“我來就是說這句話的,若真有需要來尋我便是。”

盛葉舟走過去開門,哪還有盛建宗的身影,院中只有兩個大眼瞪小眼的人坐在那齊齊望向卧房門。

“爹,今日之事舟兒自有辦法,你和祖父無需擔心。”

沖着遠處,盛葉舟高聲喊道,而後看向院中幾人,沖他們……笑了笑。

面前不正坐着幾個幫手……

“飛羽,你将蔡楊帶出來,我有話要說。”盛葉舟回頭先道,随後邊笑邊走向院中。

宋盛不由抖了抖身子,腦中升騰起股子不妙之感。

“兩位小姐回府了?”

見院中只有兩人,盛葉舟笑眯眯地撩袍坐下。

宋盛點頭,警戒地望着盛葉舟道:“府中有事,兩位姐姐先行回府去了。”

盛葉舟越笑宋盛越覺得不妙,方才的好奇早煙消雲散,此刻倒是萬分後悔留下來看熱鬧了。

身子下意識往上一提,肩頭上已多出五只修長手指,輕輕用力将他重新按到了石凳上。

“有事尋你幫忙。”

宋盛:“……”

“可是你那位好友的事?”向裕康算是看出來了,方才那青年與盛葉舟二人關系匪淺,三人應該是好友。

幾句話的功夫,廖飛羽已經拽着人走了出來。

将蔡楊按到剩下的唯一石凳後,他就背手立在後,眸光嚴肅地望着四人頭頂。

盛葉舟很幹脆,直接将蔡楊的遭遇講了一遍,而後着重提到了耿瑞此人。

宋盛眯了迷眼,眸底寒光一閃而過,食指在石桌上輕點幾下後輕輕吐出句:“蠢貨。”

竟是跟廖飛羽罵了同樣一句話。

“再蠢也只能慢慢教,現如今還是想想如何救出蔡伯父。”盛葉舟擺手,眸光劃過蔡楊時微微嘆了口氣:“還有蔡楊的秀才功名。”

被一句句稱呼為蠢貨的蔡楊縮着肩膀,在幾人凝視中根本不敢擡頭更不敢插話。

“你有何想法?”

對于幫他人洗冤之事宋盛不在乎,但既是盛葉舟所求,他自不會推脫。

就算不是兩家有結親意向,他與盛葉舟也稱得上聲朋友,幫個小忙也算不得什麽。

“若只是揪出真兇肯定不難,難得是如何翻案,不僅要救人出來,還要恢複蔡楊的秀才功名。”盛葉舟道。

“朝廷中還從未聽聞過有翻案成功後恢複功名之例,想要翻案簡單,可想要……”宋盛看了眼蔡楊,意思再明白不過。

就算能翻案,安義府府丞也不會上報朝廷為蔡楊恢複功名,若真上報,他的升遷政績之上便留下了污點。

通常都是多賠些銀子息事寧人,将此事壓下不宣。

“功名無所謂,只要能救我爹出來。”蔡楊忙着急表态。

盛葉舟擡手阻止道:“沒有先例不代表不能成功,先翻案,再造勢,事情鬧大到人盡皆知我就不信荊府丞還要裝聾子。”

“你們聽我說……”盛葉舟沖幾人招手,讓大家湊過來。

“首先,咱們要尋到污蔑蔡伯父的幾家人,問清真相。”盛葉舟伸出第一根手指,随後看向宋盛:“安國公派給你的侍衛聽說都是軍中之人,想必查詢審問一事應該拿手。”

宋盛翹起唇角笑了笑,自信不言而喻。

“二。”盛葉舟豎起第二根中指看向向裕康:“你家在山陽縣可有買賣?”

作為皇商,向裕康家買賣遍布整個寧成國,盛葉舟不用問都知道肯定有。

向裕康果然點頭而後肯定道:“我爹與山陽縣縣令有過交道,若是想傳話的話絕對沒問題。”

“你這樣……”盛葉舟笑道。

山陽縣縣令之女與耿瑞定親兩年有餘,如今都還未成親,就是等着今年鄉試高中之後才會定下成親日期。

向家只需将耿瑞所做之事悄悄告知,并且“好心”提醒,翻案一事中有哪幾府參與,盛葉舟不信這位翻臉不認徒的縣令會繼續包庇耿瑞。

就是為了女兒,他也會迅速轉變立場,說不定還會私下加上幾條莫須有的罪名為自己開脫。

“等宋盛那邊一有消息,你就上府丞衙門擊鼓喊冤。”盛葉舟又看向蔡楊。

只要确認誣告,憑借幾人家世背景施壓,翻案之事絕掀不起甚波瀾。

廖飛羽雙眸一亮,笑着打了個響指,立即接上了盛葉舟的話。

“只要荊府丞一宣判蔡伯父無罪,接下來就由我們出場了。”

“你倒是聰明。”盛葉舟笑,知曉好友已經想到了兩人曾經的閑話。

只要此事鬧得夠大,荊府丞不可能再坐視不管,安義府可是天子腳下,參與之人又有皇親貴胄,一旦事情傳入宮中,不用政績考核,他便先失了聖心。

當然……這一切的前提都要建立在此事真是耿瑞設局之上。

只要出發點成立,盛葉舟保證此事能在鄉試之前徹底解決。

只用一月便能解決之事,蔡楊硬生生拖了兩年。

這句蠢貨……他被罵得不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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