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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章

他的臉色蒼白,眼圈青黑,甚至連嘴唇都是煞白的。

“怎麽了?受傷了嗎?”夏眠緊張問道,“不是說去了一趟正義盟嗎?怎麽面色那麽差了?是因為又另外接了案子嗎?”

擡起黑框眼鏡的動作一滞,丁毅宕隐在一片陰影裏,讓人看不清楚他此時的表情。

“過來,眠眠。”他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反而拍了拍旁邊的位置,示意夏眠坐下。

丁毅宕作為驅魔使,經常會碰到各種危險。夏眠從小到大,見過他無數次受傷,已經習慣了他慘白的臉色。從一開始,丁毅宕一受傷就避開她,獨自一人去酩酊後的靈山石壁閉關。到後來,經過夏眠反複強調,丁毅宕才會在她面前顯露出受傷的事實。而夏眠現在已經可以面不改色的幫他包紮傷口了。

只要能活着回來,就一切都好。

夏眠悄悄地聞了聞自己身上的味道,确認沒有酒氣,這才乖乖的走了過去,挨着他坐好。

“過幾天你就要去上大學了。這是你第一次離開家,獨自生活。”丁毅宕緩緩開口,語氣沉穩柔和,“以後,你要好好照顧自己……”

“嗯,知道啦。”夏眠隐藏下擔憂的表情,掰着手指頭開始數,“不要吃垃圾食品,要按時睡覺,少玩手機,上課認真聽講。哦,還有最重要的一點——不能在普通人面前使用法術——這樣會被正義盟通報批評、還有不能讓其他人發現我的身份。”

她說着又笑了笑,露出一口整齊潔白的牙齒:“叮叮當當,你都說了無數次了。澤寧大學就在本市,從酩酊去學校公交車只要一個小時。你要是想我,我每個周末都可以回來的。”

丁毅宕不說話,只靜靜地撸動着腕間的佛珠。溫柔的視線在夏眠的臉上流轉,看着她笑開了,臉頰上露出的那一顆小酒窩。他那蒼白的唇角也跟着微微勾起。但下一刻卻不可抑制地咳嗽了一聲。

夏眠聽見急了,忙蹦跶起來,問:“這次又傷在哪裏了?快給我看看。”

“不必擔心。”丁毅宕阻止道,“這是小傷而已。死不了。你的星星鈴呢?”

星星鈴便是夏眠系在腳腕上的金鈴铛。是她第一次去離開酩酊上高中的時候,丁毅宕送給她的。裏面封存了丁毅宕的一絲神識。只要她遇到危險,這星星鈴便會向丁毅宕發出警報。

“哦……在這。”夏眠擡起小腳,“好久沒聽見它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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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毅宕右手一揮,直接往星星鈴中打入了一道黑色靈力:

“大學不比高中。眠眠,你高中是走讀,上下學都有大力接送。班上還有吳青青做你的同桌。上了大學,你就要全日制寄宿了。一個人千萬要照顧好自己。我加固了星星鈴中的靈力,如果碰到危險,這一絲靈力還能替你擋一下。這鈴铛你一定要随身攜帶,千萬不能取下來。知道了嗎?”

“知道了……”夏眠盯着丁毅宕蒼白的臉,一時感慨萬千,“叮叮當當,你對我太好了。只怕這世上再不會有人對我那麽好了……”

丁毅宕聽着,擡手摸了摸她烏黑柔軟的發:“你知道便好。所以,你要乖啊。”

“嗯!我會的!”夏眠用力點頭。不過,她好似又想到了什麽,突然又說:“叮叮當當,你不知道啊,我昨天晚上做了一個好奇怪的夢。竟然夢見了我變成了好厲害的大神仙,還和全幅武裝的驅魔使打了一場。我竟然一點沒有落入下風,而且,我記得我還傷了他。”

她說着,心有餘悸地拍了拍胸口:“叮叮當當,你說我怎麽會做這種夢呢?”

柔軟亞麻衣袖覆蓋下的手,悄然握緊成拳。丁毅宕道:“大概是你的叛逆期到了。”

“呵呵……呵呵……”夏眠讪笑了一聲,“還好是做夢啊。如果是在現實中,我真要跟你打,那還不被你一掌拍扁了。我覺得吧,是夢裏的那個驅魔使太菜了。嗯,一定的!”

丁毅宕摸了摸她的腦袋,又拿出一個首飾盒放在了夏眠的手裏。

“嗯?”

“打開來看看。”

“哦……是什麽?怎麽突然送我禮物啊。”夏眠打開首飾盒,見到了兩條項鏈:“這是……?”

這是兩條很普通的項鏈。吊墜都是簡單的轉運珠式樣。只是一個看起來大一些,另一個則要小上好幾號。而小的那個能直接放進到大的那個裏面,兩者可以組合成一個完整的圓。

夏眠憑着直覺拿起那條小的項鏈:“這個是給我的。那……這個大的就是叮叮當當你的,對嗎?”

丁毅宕搖了搖頭,他接過夏眠手中的項鏈,動作輕柔地撩起她還未幹透的黑發,把項鏈替她戴好了。

“另外一個是金澤烈的。你見到他,就讓他把項鏈帶好。”

“為什麽?”夏眠捏着項鏈狐疑道,“為什麽平白無故要送他項鏈,還……還跟我的這條……這樣。我們不是很熟吧。”

聽到這話,蒼白修長的手指慢慢地撸動着佛珠,丁毅宕低聲解釋:

“每個人的三魂七魄都有自動聚合的本能。現在,金澤烈的一魂一魄轉移到了你的身上。他身上其他的二魂六魄依然會時時刻刻牽絆住你那一魂一魄。你的體質特殊,所以才能容納他的一魂一魄。”

“而這三魂七魄就像是皮筋,有一定的彈性。也就是說,他和你能夠相隔一段距離各自生存。但是,超過了那個距離,魂魄就會不安,就會做出一些不收控制的事情。比如說……”

夏眠微蹙起了眉頭。

“比如說在你剛回來的那段日子,我們并不知道他的一魂一魄轉移到了你的身上,就把你送到了薛家看病。而那天晚上,金澤烈就神智迷茫,身上的火系靈力無法控制,燒掉了酩酊的廚房。”

原來,酩酊的廚房是阿KING燒掉的。他修習的是火系的靈力。也怪不得他會問她喜不喜歡現在的廚房,那新的廚房都是他賠她的?

夏眠想着,唇角也抿緊了。

丁毅宕擡了擡眼鏡,他的視線隐在鏡片之後,一片模糊,讓夏眠看不出他的眼神。

“你們兩個人之間不能相隔太遠,最遠距離不可超過50米。這在酩酊尚且可以,但是,現在你們就要去上學了,他一直跟在你的身邊顯然不合實際。這兩條項鏈叫做‘牽絆’,可以讓你們兩個人在500米的半徑距離範圍內,可以自由活動。”

“叮叮當當,你告訴我,這‘牽絆’你是從哪裏得來的?跟你身上的傷有關系,對嗎?”夏眠拉住了丁毅宕的袖子,終于還是洩露出她緊張焦急的情緒。

丁毅宕眼眉清冷,好像受傷的并不是他。他甚至還勾唇笑了笑:“別胡思亂想了。”

“那你……”

“好好去上學吧。作為普通人,大學的生活可能是最開心的日子了,眠眠,你可要好好珍惜啊。”

“好吧……”夏眠知道丁毅宕的脾氣,他要是不想說,無論如何都無法撬開他的嘴。于是,她更是頭疼,“500米半徑,那我還是跟阿KING綁定着啊。叮叮當當,你可要快點想出辦法把他的魂魄還回去啊。”

“嗯。”丁毅宕應了一聲,長睫低垂,他又把一直放在身邊的牛皮袋推給了夏眠,“我看了昨天晚上小花園的監控,這些‘撿屍’檔案,我希望你好好看看,引以為戒。”

昨天晚上?

夏眠看着丁毅宕冷峻表情,強烈的求生欲讓她脫口而出:“叮叮當當,其實,我昨天喝醉了。那個……我是因為在家才會喝酒的。我發誓,以後我都不喝酒了。”

“好。”這次丁毅宕竟然意外的好說話,這讓夏眠接下來道歉的、表決心的話都說不出口了。

而且,他還接過她手中的大毛巾,默默地幫她擦頭發。

陽光靜悄悄地灑進來,連帶着飄進來窗外香甜的桂花香氣。

他的動作娴熟,表情溫柔。半濕的發在他的手中漸漸變幹。那墨黑的發從他的指縫中劃過,柔軟順滑。

他已經記不清楚這是他第幾次幫她擦幹頭發……

***

叮叮當當給的酒吧“撿屍”檔案讓夏眠看的毛骨悚然。她從來沒有想過這個世界會對女孩子散發出那樣的惡意。

她随即也去看了昨天晚上小花園的監控,看到了發生的一切。還是應了那句老話:“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

即便是熟悉的朋友如鐘小貓,也難知道他內心最真實想法。夏眠都不知道接下來,她該如何面對鐘小貓了。

一早上的兵荒馬亂,讓她能量耗盡,急需補充。夏眠不開心的時候就想吃點甜食,想起冰箱裏還剩下的一個熔岩珍珠,她就來到了廚房。

姚大力把昨天晚宴的杯碟碗筷都洗刷幹淨收拾好了。他告訴夏眠,有一個骨碟出現了裂痕、一個酒盅碎了。

“不會吧……”酩酊用的每個餐具都是獨一無二的。都是夏眠畫了樣子,請老匠人一個一個燒制出來。現在壞了一個酒盅、一個骨碟,那還不讓她心疼死了。

姚大力把壞了的餐具拿出來。

夏眠看了一眼就認出來——那不就是給阿KING用的那套餐具嗎?

燒了她的廚房不說,現在連她的餐具都不放過。這真是什麽仇什麽怨啊!

夏眠氣呼呼,姚大力卻又告訴她,昨天她捉來的偷酒賊逃跑了,只留下一根白色的羽毛。

夏眠接過那根白色的羽毛,卻沒由來的覺得有些欣慰。

奇怪了……她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感覺……

這時,姚大力努了努嘴,示意阿KING現在就在廚房邊上的小餐廳裏。

夏眠回過神來點頭,一手抄起壞掉的餐具就走了過去……

小餐廳窗明幾淨,被打掃地一塵不染。

明媚的日光透過玻璃窗,柔柔地灑在坐在的窗邊的男生。

簡單的白T,清爽利落的寸頭,鮮紅的寶石耳釘在耳墜上熠熠生輝。即使,隔着幾步遠,夏眠還是清晰地看到他那長長的睫毛,安靜的低垂着。

一切都很美好,除了他此時正蹙着俊眉,用一只叉子百無聊賴地戳着一塊巧克力色的蛋糕。蛋糕已經被戳的千倉百孔,即将分崩離析。

哈,竟然還敢偷吃她藏在冰箱裏的熔岩珍珠?!

夏眠快步走了進去,“啪——”的一聲,直接把碎掉的餐具拍在了餐桌上。

然後,她就眼睜睜地看着那杯子、那骨碟被她自己生生拍成了粉末……

“……”糟糕,忘記控制力氣了!

阿KING捏着叉子的手明顯一滞,然後,緩緩擡頭。那無辜的眼神顯然在問,發生了什麽事情?

“咳咳!”夏眠掩飾地咳嗽了一聲,迅速把手放在背後,不着痕跡的抖了抖。

剛才那下拍的手好痛,嘤嘤嘤……

證據還被自己毀屍滅跡了,該怎麽興師問罪啊!

夏眠欲哭無淚。

阿KING盯着一臉便秘狀的夏眠,濃密的睫毛微微顫動了一下,好不容易才控制住就要彎起來的唇角。

“這個……為什麽不好吃了?”他說着,把蛋糕朝着夏眠的方向推了推。清朗年輕的聲音說得很輕,隐約還帶着說不出的委屈。

夏眠一愣:“……那是因為沒加熱。”說完,她就不甘心地鼓起了臉頰。

“哦。”阿KING默默地放下了叉子。

“那個昨天的事情謝謝你。”夏眠飛快地拿出裝了項鏈的盒子給他,“這個給你。”

“給我的?”阿KING說,“是什麽?”

他雖然這麽問,但是很顯然他的視線就聚焦在夏眠的手上。白皙的手掌明顯被拍紅了,依稀還有細小的傷口。

夏眠背過身去,對着自己的手掌吹了吹,心不在焉的說:“是項鏈。因為你的魂魄跑我身上了,這個可以擴大我們之間的距離。叮叮當當囑咐了,你要好好帶着,不要拿下來。”

“丁老板給的?”阿KING“啧”了一聲,挑眉道,“還真是有心了。”

“阿KING,你原來真是澤寧大學的學生嗎?”夏眠猶豫了一下,問:“我一直以為你說要跟我一起上學是開玩笑的。”

“我不像個學生嗎?”阿KING項鏈從盒子裏取了出來,纏在手指上晃了晃:“牽絆?丁老板去神域就是為了讨這個?”

“……”夏眠突然愣了一下。

神域?叮叮當當去了神域?那他受傷也是神域的人幹的?

想起他們無緣無故的綁架自己,還弄傷了叮叮當當,誰說神域的神族就一定是好人?!

夏眠一下子就更氣了。

所謂上梁不正下梁歪,這麽說起來,那個聖尊嚴烈也不是什麽好東西!

她想着,下意識的用力捏起了拳頭。

呃!……痛痛痛!她怎麽忘記自己手上破掉的傷口了呢!

夏眠心裏嘤嘤嘤,面上卻是分毫不顯。她深吸一口氣,挺了挺小胸膛就要離開餐廳。

這時,卻聽見阿KING說了一句:“這個給你。”

“嗯?”夏眠轉身,就看見阿KING指尖一動,一個方方正正的紅絲絨盒子憑空出現在了他的餐桌前。

“昨天弄壞了你的餐具,這些是對你賠禮的。”他說着,輕輕一推,把那個巨大,看起來頗有些分量的盒子推到了夏眠的面前。

……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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