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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許久。

莞苧腦袋暈乎乎地推開他,垂眸別過頭去,輕喘着發不出聲音,身子還被柳照雙臂撐在殿門上攏着,男人眼神幽暗,默不作聲的模樣莫名地令人害怕,莞苧抗不過去了,試圖轉移男人注意力,“我要在宮外建公主府。”

“好。”

莞苧趁機落荒而逃,柳照笑着偏了偏頭,任由她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心裏思付着公主府建在何處合适。

聖上才安排完禮部,見他去而複還,沒好氣地問,“家主還沒離宮?”

“無須我離宮,莞苧把這個給我了,我自不會辜負她的心意,要日日和她在一起才好。”柳照揚了揚手中玉佩,聖上愕然過後語氣發酸地說,“那是皇後留給她,朕還不曾摸一下!”

“我竟不知,原來在公主眼裏,我這個未來的驸馬比你更重要。”柳照掩下眸中洶湧的情緒,揚唇笑了笑,俊美面容勾魂攝魄,偏偏是為了氣聖上,“莞苧還要我給她建公主府,召工部尚書來吧。”

“那是朕該做的!”聖上氣得仰面阖眸。

柳照哦了一聲,“你做了麽?”

“你這是存心氣朕!”

當初聖上本欲建公主府,奈何公主一眼看上了柳照,聖上惱怒,以不建公主府為由威脅莞苧,莞苧不服,公主府也就一直擱淺着沒動土。

如今聖上萬分懊惱,他連補償莞苧的機會都被柳照搶了,可又不能對柳照發火,最後氣得踢開禦椅,“朕不召,你自己與工部提!”正欲步出殿門,柳照嘆息一聲,“我自然可以管,可若莞苧知曉了,這個公主府你半分力都不出,會當如何?”

聖上咬牙切齒,“你到底要如何?”

“很簡單,你我一起,公主才開心。”柳照定定地望向了聖上,“聖上厭我不打緊,我也厭聖上,朝中諸人想必也這麽想,可莞苧不想如此。”

莞苧自然希望她的驸馬與她的父皇和諧相處,抑或是柳家與京中和諧相處,實際上近年來因聖上所為,柳照近日對京中百官又多有折磨,兩者之間裂縫已開,想要彌補并非一日之功,只能先從穩定人心開始,若柳照與聖上齊心為公主建府,或可安撫百官惶恐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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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照翻着折子,不少折子提到了柳家,字裏行間都透着不安,“你不也正為此事憂心?”

“家主所說,倒也有理。”聖上肅容,轉過身來走至禦桌坐下,派人去召工部尚書,“若朕再不出力,莞苧興許會更埋怨朕。”

“錯了,莞苧豈能為了一座府邸埋怨你?”柳照倚着禦桌,将奏折扔了回去,“如此愚鈍,也不知你怎麽養大的她?”

聖上忍氣吞聲,已經不想搭理他了,柳照笑道,“不過日後,莞苧由我養,我會好好養出一個日日開心的公主的。”偏偏再氣一氣聖上。

聖上再也忍不得,氣得噗嗤一聲吐出血來,柳照冷眼瞥來,“來人,聖上身體不舒服,速傳太醫。”門外人急匆匆去了。

工部尚書到了,也只能候在門外,太醫火速趕來,忙替聖上順氣,柳照出了殿,遠遠望見莞苧,眉峰一攏,快步迎了上去,“怎來這裏?”

莞苧到了跟前,“适才想起一事,父皇也曾說為我建府,若是你也為我建,怕是父皇會多想。”

原來還不知聖上吐血一事。

“無礙,此事我與聖上一同操心便可了。”柳照一笑,牽起她的手往回走,“不若我們回殿,公主好好同我說說想建個什麽樣的府邸。”

莞苧心中一亮,她自幼就對出宮建府心存想象,今日終于有機會說了,自然彎着眉眼說個不停,柳照聽得仔細,兩人身影漸漸遠去。

等到莞苧曉得聖上又被柳照氣吐了血,一時只知道發愣,她該如何做才能顧全這兩個人?思來想去無果,只能和柳照說,“我知道你惱我父皇,可父皇年紀大了,受不得這個,你能不能別氣他了?你若真還氣不過,換個法子撒氣吧。”

腦袋垂在柳照胸前,柳照心都軟了,哪還會為難她,“罷了,我依你的,日後不這麽氣他了。”

莞苧沒成想他答應得這麽幹脆,驚訝地擡了眼,柳照俯身,四目相對,“我屈服于公主,公主可有什麽獎勵?”

莞苧心裏是高興的,頭次抛卻內心的羞赧,側頭啄了一口柳照的臉頰,正欲逃時被柳照圈在懷裏,兩人依偎許久都未分開。

夜間休息時,柳照寫信送往柳家,及到白日,那邊回信,言辭激動,稱會以最快的速度備好嫁妝送往京中。

很快,柳照與莞苧即将大婚的消息傳至天下,國公府自也得知,國公夫人安慰顧昀之,“想來是你與公主沒有緣分,莫要傷神了。”

顧昀之削痩許多,面上勉強露出一個笑,“事到如今,你們莫再擔心我會做出什麽,我只想再見莞苧一面。”

國公夫人眼中含淚,“我帶你去。”

她也是不久才知三年前的事,怪不得以往公主對她态度大變,受了那樣的委屈,不待見國公府也屬正常。

兩人進宮,時值柳照正與工部商議建造公主府一事,他不在,公主殿就好進得很,國公夫人帶着顧昀之進去時,莞苧正坐在廊下瞧工部出的府邸圖,這是适才柳照派人送來的,若是莞苧不滿意,他再令旁人改。

聽聞禀報聲,莞苧才知國公府來人了,擡眼瞥見國公夫人及顧昀之在遠處站着,思付了良久,“讓他們過來吧。”

說到底,國公夫人對她是疼惜的,甫一過來,便打量許久,“公主瞧着與往日大不一樣。”

莞苧詫異:“有何不一樣?”

國公夫人嘴角含笑,今日的莞苧眉眼舒展,好似當年那個不谙世事的最受嬌寵的公主,她想問一聲,公主可是心結已開,回到了當初?心間思量片刻,到底沒問出來,只道:“公主是越長越美了。”

莞苧沒料到這個,略微羞怯地別開視線,“來人,為夫人搬座。”宮女匆匆去搬椅子,國公夫人卻笑着謝了莞苧好意,側頭瞥了一眼顧昀之,顧昀之沉默着,目光未離莞苧半分,莞苧明了,喚來宮女,“領夫人去殿中歇息。”

國公夫人離去,顧昀之的視線落在了莞苧手中的府邸圖上,久久不動,莞苧察覺,笑了一聲,“工部送來的公主府圖,可要瞧一瞧?”

“還是不了。”顧昀之終于收回視線,側身望向了盛開的秋菊,“我曾經……也想過如何建造你的公主府,可到頭來,也只是想想。”他多麽渴望,這幅圖是他為莞苧準備的,多麽希望,此時此刻在工部的人是他。

顧昀之呼了口氣,“我還是不明白公主為何選柳照。”

深秋風冷,寒意拂來,天幕上空蕩蕩的,莞苧仰面望去,輕輕道,“表哥,我居于宮中多年,從不曾注意到上方天幕,直到我從家主的夢境裏出來,才發現它有多麽狹窄,你瞧,天氣一冷,連鳥兒都不經過。”

顧昀之愕然,兩人四目相對,莞苧笑了笑,“表哥,困在一方天地裏度過一生,何其可悲?”

哪成想顧昀之聽罷非但不理解,反而怒氣沖沖,“莞苧,我可算明白了,他便是用自由誘拐你的?若是你同我說不願久居宮中,我自可帶你離開,何須他來賣這個好?”

見他俊朗的面容被怒氣激得猙獰起來,莞苧起了身,眉眼一冷,“你何曾表示過要帶我離開?表哥,京中有你的驕傲與榮耀,你舍不下京中。”

顧昀之一直自恃國公府世子爺的身份,在朝中高高在上,享盡風光,讓他抛卻這些,他豈能甘心?

顧昀之臉色一變,“可我以為只有擁有這些才配得上你。縱觀京中,除了我,還能有誰在家世品貌上稱得上你?”

“若是你執意這樣認為,”莞苧直視着他的眼睛,眸中透着一股決絕,“縱觀天下,誰能比得過家主的出身品貌?我嫁他,不也正常?”

不遠處,一抹青色緩緩而來。

兩人誰也未察覺,顧昀之臉色難堪地道,“公主說得對,論家世品貌,我自認比不過家主,公主對我也并無旁的情意,我早該死心。”末了,終是不甘心,輕問一聲,“那你對家主可有旁的情意?”

柳照駐足。

莞苧瞥見,到了嘴邊的話咽了下去,坐回椅子上笑了笑,“倒也沒有多少。”

顧昀之身子一晃,“我明白了。”旋身離開時,瞥見柳照,面色僵了僵,行了禮,狼狽離開了。

莞苧垂眸瞧着那圖,不過一會兒,視線裏多了一片青色衣袖,“沒有多少是何意思?”

“只有一丁點。”莞苧答得幹脆,揮開他的袖子,指着那圖,“我不喜歡這裏。”

“那就改改。”

柳照彎腰俯下身子,近乎單膝着地的姿勢,兩手捉住莞苧的手放在胸前,笑着問,“何時能多一點?”

莞苧忍着笑,“明天吧。”

“那我不怕了,以後我們會有很多很多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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