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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湛的保證并沒有讓蘇樂樂産生受寵若驚之類的情緒,她心裏清楚,如果不是許湛,她也不會被嘲諷。
所以當下她哦了一聲,問他:“搬家搬完了嗎?”
許湛點頭,又問:“我接下來該怎麽做?”
“馬上就要月考了,你這次要好好考。”蘇樂樂想了想,從書包裏拿出一沓卷子,遞給許湛,“幫你找老陳要的,各科都有,好好複習。”
許湛沒接,說:“你不怕我超過你?”
“那也要你有本事。”蘇樂樂微擡下巴,“你都一個學期沒學了,想趕上我可不容易。”
這樣自信的表情格外鮮活。
許湛低低笑了一聲,接過卷子:“謝謝。”
蘇樂樂嗯了一聲,之後他們一起出了校門,話題不可避免轉到蔣絕身上。因為要商量對策的名義,許湛一直有問必答,蘇樂樂問的時候沒多想,後來才發現她大概是世界上第二了解許湛的人了吧。
這個人一點都不對她設防。
蘇樂樂知道許湛以前活得像個嬌養的少爺一樣,家務不太做,廚藝更是沒有,于是她帶着許湛去了居民樓附近的菜市場。
這還是那天租房跟小區大媽們聊天知道的。
“直白地賣慘太低級了,如果像你這種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少爺都會做飯了,蔣醫生絕對知道你日子過得不好。”蘇樂樂頭頭是道說着,“別人腦補的效果可比你直接賣慘好多了,蔣醫生肯定會心疼你的。”
說話間,他們到了菜市場,道路兩側都有小攤販擺着蔬菜,後來兩人走進去,才算是來到正規的菜市場。裏面比外面要有規劃有條理,各區域劃分明确,蘇樂樂看了一圈說:“去蔬菜區吧。”
許湛無所謂去哪裏,只是:“我不會做飯啊。”
“我知道,我教你。”蘇樂樂說。
許湛:“你怎麽什麽都會!”
蘇樂樂:“我也奇怪你怎麽什麽都不會。”
許湛:“……”
蘇樂樂笑了一聲:“開玩笑啦,其實是我自己有興趣所以才去想學的,反正對我來說也不難。”
許湛好奇地看向蘇樂樂:“你還對什麽感興趣?”
“很多啊,我小學的時候還學過古筝和民族舞,不過後來沒堅持下去。”
許湛:“不喜歡了嗎?”
“不是。”蘇樂樂氣鼓鼓看着許湛,“都怪你,每次都考得比我好,又沒有好太多,我每次都覺得能超過你,大部分時間都用在學習上了。”
結果每次都超不過。
氣死人了!
許湛失笑,說:“怪我,怪我太優秀了。”
蘇樂樂:“……”
她翻了個白眼,可心裏卻覺得開心的,甚至覺得與許湛更親近了一些。
兩人湊在一起挑蔬菜,大部分時候蘇樂樂在講怎麽挑,許湛偶爾問幾句,氣氛和諧。蘇樂樂挑的都是簡單的菜,她想起還沒買雞蛋,于是喊了許湛一聲,結果許湛卻沒理她。
蘇樂樂擡頭,看到許湛呆愣在原地。
她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蔣絕就站在不遠處,低頭挑着蔬菜。
許湛忍不住走了過去,蘇樂樂沒拉住,只好跟着過去。她聽到許湛聲音有點顫的喊了一聲:“爸。”
蔣絕手一頓,他的目光落在蔬菜上,好幾秒後才擡頭,平靜說:“你認錯人了。”
說完,他放下手中的蔬菜,轉身走人。
那副想要撇清的态度表現得十分明顯。
許湛一臉受傷地看着蔣絕離開。
蘇樂樂在後面看着,覺得此刻的許湛看起來格外可憐。她心中跟着一酸,走到許湛身邊安慰他:“許湛,會好的,我們現在正在努力呀,蔣醫生就算是塊冰,我們也會把他捂化的。”
許湛緩了幾秒,壓住情緒,嗯了一聲。
買了菜後,他們并沒有馬上做。蘇樂樂要回家了,走前叮囑他不要放棄,她明天過來幫他。她還說我們捂冰計劃還沒開始,冰肯定不會化的,你不要着急。
她念叨着,讓許湛耳邊都熱鬧起來,悲傷都被驅逐,最後他笑了笑,說:“知道啦蘇樂樂。”
第二天周六,蘇樂樂跟蘇媽說自己要出來玩,其實是去指導許湛做飯的。她過去的時候大概十點多,許湛正在做家務,給她開門後又繼續拖地。
蘇樂樂第一次看許湛做家務,與他身上酷酷的勁兒十分違和。許湛拖了幾下,見蘇樂樂一直不說話,主動問她:“我拖地可以嗎?”
“一般般。”蘇樂樂實話說。
許湛:“不指導我一下?”
蘇樂樂搖頭:“什麽都教,我都要成你媽媽了。”
許湛:“……”
許湛是個沒做飯天賦的人。
哪怕有蘇樂樂在旁邊指導,他的動作仍然是笨手笨腳的。蘇樂樂來之前還想說一定要實行誇獎教育,等到做飯的時候她愣是找不到什麽可誇的。
最後她幹巴巴總結:“做飯的态度挺不錯的。”
許湛瞥了她一眼:“我沒其他可誇的嗎?”
“……”蘇樂樂極不走心地比了個大拇指,“都很優秀!”
許湛無奈笑了笑。他其實想對她說謝謝,但又覺得謝謝兩個字太過于輕,于是默默記在心裏。無論如何他都不會忘記,人生最黑暗的時候,有個女生帶着滿身陽光闖進他的世界,一點一點感染他,點亮他。
蘇樂樂也不會忘記這段時光,她教會了許湛做飯做家務,最後受益人仍然是她自己。真是一件做夢都會笑醒的事情。
浪費了許多食材,許湛終于做出勉強能入口的飯菜。他小心認真地将飯菜裝進自己的新買的飯盒裏,打算給蔣絕送飯。他知道蔣絕每天中午都會回來,于是就在樓下等着。
蘇樂樂陪着他一起等,許湛有些不忍心,說:“太悶了,你回去等吧。”
她搖搖頭:“一個人好無聊啊。”
在這裏她還能和許湛聊聊天。
蘇樂樂私心覺得,和他聊天也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沒等多久,蔣絕慢悠悠走了過來。他看到樓下等着的許湛,腳步一頓,但他沒離開,面無表情地走了過來。許湛一直沒動,大概想起之前遇到蔣絕時他的冷淡。
蘇樂樂偷偷戳了戳許湛的腰,小聲鼓勵:“加油。”
于是許湛鼓起勇氣走向蔣絕。
“爸,我親手做了一頓飯,你要不要嘗嘗?”
他把那飯盒遞了過去。透明的飯盒,顯出裏面的兩菜一湯,紅綠搭配,看起來是用了心的。
蔣絕沒多看,禮貌說:“謝謝,不用了。”
他看起來想繞過許湛離開,許湛同樣往旁邊走了一步,又說:“嘗一下好嗎?”
“我吃過了。”蔣絕說,“你自己吃就好,不用送過來。”
……
許湛接連被拒絕兩次,看起來又有頹廢的趨勢。蘇樂樂猶豫了一下,突然搶過那份盒飯,問清蔣絕的住址,之後噔噔噔上樓。
兩分鐘後,蘇樂樂空手下樓。
她解釋:“我挂在門上,蔣醫生會看到的。”
許湛點點頭,心情看起來不是很好。蘇樂樂擔憂地看着他,許湛很快收斂情緒,看向蘇樂樂:“走吧,說了要請你吃飯的。”
“不去外面吧。”蘇樂樂說,“中午做了太多。”
許湛:“那些不太好吃。”
“沒那麽糟糕啦。”蘇樂樂努力安慰他,“還是不錯的。”
最後許湛還是給蘇樂樂點了外賣,兩人吃了點他做的飯菜,外賣很快送過來,是香氣撲鼻的燒烤。蘇樂樂都不知道他點了外賣,忍不住說:“別這樣,以後別亂花錢了。”
許湛:“說要感謝你的。”
他知道蘇樂樂擔心什麽,總歸在她面前狼狽過好幾次了,許湛很坦然地說:“我也不是只花不賺的,我找了份工作的。”
一起享用了一頓燒烤,蘇樂樂幫忙收拾東西,最後自己離開的時候順手要把垃圾丢了。許湛沒讓她拿垃圾,跟她一起下樓。只是許湛帶着笑意的臉在看到樓下的垃圾桶時瞬間消失殆盡。
他的飯盒安靜地躺在垃圾桶裏。
這一刻許湛又仿佛回到了過去,蔣絕搬家,他的東西散落在垃圾桶裏。
他顫着手去撿那個飯盒。
那個盒子已經很髒了,許湛并不嫌棄,拿起來看了看,确定就是自己買的那個。這一刻,他茫然極了,以至于都未感受到疼痛。
蘇樂樂看着那個飯盒,呼吸一下就急促了。她餘光裏多了道人影,跟着她一起看了一會兒,最後轉身離開。這一刻,蘇樂樂什麽都受不了,追了上去。
“蔣醫生……”
蔣絕停了下來。
蘇樂樂停到他面前,又說了一句:“蔣醫生。”
蔣絕頓了頓,說:“我記得你,牙齒現在還痛嗎?”
蘇樂樂的眼睛莫名紅了:“蔣醫生你對一個陌生人都這麽溫柔,為什麽對許湛這麽狠心?”
蔣絕撇過頭,不想說許湛的事情。
蘇樂樂卻不肯放棄,她說:“許湛這頓飯做了很久,手也受傷了,反複做了好幾次,就想讓你嘗嘗,可是你怎麽能丢掉呢……”許湛什麽都不肯說,這會換蘇樂樂替他訴苦了,“許湛只要你,你不要許湛,他現在是真的無家可歸了。他現在過得緊巴巴的,還要打工,人都瘦得不行,可做了好吃的,他第一時間想的還是你。”
“生恩哪裏比得上養育之恩,在他心裏,你永遠都是他最崇拜的父親。”
蔣熙有些慌亂:“小姑娘,你別哭啊。”
蘇樂樂再也忍不住,嗚嗚哭了起來:“他好不容易做了一頓飯,手都切傷了,結果你還丢掉了,你是沒看到他剛剛的表情,他的心都要碎了……”
-
十分鐘後,蘇樂樂回來,看到許湛坐在臺階上,發呆。
蘇樂樂走過去,他才擡起頭,看着蘇樂樂兩眼通紅,問:“他是不是欺負你了?”
蘇樂樂搖搖頭,“沒有。”
許湛沒繼續問,他重新低下頭:“你先走吧。”
蘇樂樂蹲下來,看着他說:“蔣醫生說,他不知道飯盒的事情,不是他丢的。”
許湛嗯了一聲,但并沒有安慰到。
他是沒親手丢。
但許湛又一次體會到了被放棄的感覺。
-
周日,許湛面無表情坐在附近的便利店裏。
他在家太過于抑郁,幹脆出來幫朋友代班。中午時分,便利店沒什麽人,許湛坐在收銀臺前,不需要做什麽,是一件很輕松的活兒。
他的朋友臨時有事出門,大概兩點左右會回來。許湛愣神回來後想起家裏的一沓卷子,心裏盤算着要多久才能做完時,耳邊聽到門口傳來歡迎光臨的機械聲音。
有人來了。
許湛沒在意,心裏繼續想事情。
直到有人在他面前放了瓶酸奶。許湛起身,不太熟練地掃碼,說:“八塊錢。”
面前的人沒動靜。
許湛擡頭,整個人頓時僵住。
是蔣絕。
許湛愣住,蔣絕有些不自然地拿出八塊現金,臨走前他微微猶豫,又從口袋裏拿出一個紅包,放到收銀臺上。
“過年還沒給你紅包,見到了就給你補一個吧。”留下這句話,蔣絕就離開了。
許湛心裏百感交集,他伸手去拿那個紅包。
厚厚的一疊,拿在手上極有份量。
他顧不上蔣絕态度的轉變,只是在想,蘇樂樂昨天究竟說了什麽?
閉上眼,又忍不住想起蘇樂樂雙眼通紅的樣子。
許湛幾乎要以為,她是為他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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