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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章
不僅許蜜對突然出現的莫宗清充滿疑惑,就連陳諾都有些震驚,顯然陳諾也未曾見過這樣的莫宗清。
他不再溫和,嘴唇微抿,皮靴下的每一步都踩着冷漠和嚴肅,冷峻的帥,潇灑的酷。
他氣場太強,周圍一切都似乎變得遜色。
陳諾身體保持要起不起的姿勢,眸中有清晰的迷惑不解,似在猶豫是否現在就過去叫住他,還是靜觀其變更好。
許蜜突然動作,手臂橫在他身前,阻止他道:“等等看,別急。”
陳諾和她對視片刻,選擇坐回去,他拔起根草,漫不經心地說:“他帥得我都有點嫉妒了。”
許蜜失笑,又點頭,“是。”
她一眨不眨地看着那道久別未見的身影,他從記憶裏走出來,卻又和記憶裏的那道身影大有不同,但無論是哪個他,都是同等的迷人,他有造物主送給他的最好的禮物——與天俱來的魅力。
莫宗清目不斜視,視線未曾滑落到他側方,徑直朝向教練,接着進去換跳傘服。
許蜜感慨地說:“他太特別了,特別到我不敢再靠近了。”
“嗯。”陳諾表示贊同,“能理解,抓不住。”
“對,就是抓不住。”許蜜忽然整個人往後重重一摔,腦袋哐當一聲響,躺在草地上,腦袋更加清醒,她說:“走不進他心裏,不如離得遠點,否則在他心門處徘徊,就會更糟心,女人麽,沒必要讓自己變得那麽累。”
陳諾不敢茍同,随波逐流而不全力以赴,不是他的人生觀,但他也沒有開口反駁,只是看着前方,目光在天空與雲間打轉,悠遠的像在欣賞海市蜃樓。
莫宗清就是海市蜃樓,看似近,實際遠,捉摸不透。
良久,他說:“可是如果許蜜你都不去努力抓住他,你說他以後的人生該多麽讓人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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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蜜眨眨眼,讨厭陳諾的直擊要害,眼睛從幹澀到酸澀,到不想被人發現的眼底一片淚霧。
她想,年紀不輕了,卻喜歡一個人到想哭,這是她此生第一回深切的體驗,她又一次相信,任何年紀都會有心動,心動直擊心窩,再直擊淚腺。
對面再次出現那道人影,他換好跳傘服,仿若在光暈裏走出來,他身材颀長,長腿修長,即使是跳傘服那樣的有些臃腫的衣服,都變得時尚。
對,就像男模穿着消防員服裝走T臺一樣,另一種爺兒們而性感的帥。
“真想揍他一拳……”陳諾悠悠地說着。
“我也想。”許蜜附和着,“但我打不過他。”
“我應該能打過他。”陳諾輕描淡寫地說着,接着猛地起身。
“陳諾!”許蜜忙低聲喝他。
但陳諾速度更快,在許蜜未來得及攔住他的時候,陳諾長腿邁開,已經大步向莫宗清走過去。
他去勢洶洶,像攔不住的漲潮海水,直湧向無辜的游人。
他大步走向莫宗清,接着輕拍莫宗清的肩膀,然後在莫宗清轉身的瞬間,一拳頭直擊向莫宗清的左臉。
幾乎電光石火之間,莫宗清一個利落的仰頭躲開,“誰!”說着一個反手鉗制住陳諾胳膊。
“你大爺!”陳諾低吼着,忽然手肘用力,迅速擊向莫宗清胸膛。
“陳諾!”許蜜無意識得大喊,雙拳緊握,朝着二人大跑過去。
莫宗清好似這時才看清楚來人是陳諾,就在陳諾的手肘撞向他的同時,一個速度極快并漂亮的旋身躲開,“住手!”随即他猛地轉頭,視線直直地落在許蜜臉上,那目光是詫異并帶驚喜的,許蜜不禁住了腳步。
“住你媽的手!”陳諾就在莫宗清失神的檔口,一拳頭直擊莫宗清的左臉。
莫宗清中招。
“啊!”許蜜看莫宗清身體一晃,險些栽倒,忙跑上前去扶起他,走幾步她卻突然方向一轉,走到陳諾面前,她低聲說:“你沒怎麽着吧?”
莫宗清起身,穩住身形,忽而一聲輕笑,他輕笑道:“許蜜,你不該問問我有沒有怎麽着嗎?”
他聲音溫和,哪怕穿着皮衣,他與生俱來的好聽的聲音,也沒有任何變化,聽在人耳邊,就像溫柔的呢喃。
陳諾是他多年好友,卻聽到了裏面的隐忍的醋氣。
許蜜也輕笑,“您肯定沒事兒,您自愈能力強,連朋友都不需要,還需要兩句慰問?”
她像是許久不見的老朋友一樣打趣着,同時語氣裏是控制不住的毛刺兒,像在清晰無比地發洩着他不告而別的火氣。
莫宗清定睛地看着她,眼裏的笑漸漸收回,他說:“抱歉。”
仿若你想要聽抱歉,那麽我便給。
許蜜抿着唇,似冬天裏的鐵塊,不允許帶着冷水的手去觸碰她,她淡道:“不用道歉,你去哪是你的自由,別搞得好像是我非認為你錯了似的,別跟我道歉。”
莫宗清突然移步至她身前,他低眉順眼,目光在她眼睛與臉頰上劃過,他彎腰俯身,擦着她耳邊說:“是我的錯,我不想我的行為影響到你的情緒和生活,怎樣道歉你才能原諒?”
他剛被陳諾打過,拳頭打在顴骨或是牙上,他靠近她時,嘴裏有一股血腥味,他呼出的熱氣就在她耳邊,讓許蜜覺得他是故意的,他知道她的弱點,所以專攻她的弱點。
他并不只是溫和的,他好似有無數種讓女人服軟的方法,他周身是霸道而性感的氣場。
“或者你想要其他什麽樣的道歉,我也答應你。”他說着,手指放到她頭上,摘下兩根小綠草,“不管怎樣,在這裏碰見你,我是高興的。”
陳諾在一旁看這一幕,忽然就抿起唇來,一臉冷峻。
一種被忽視的感覺。
他冷冷地打斷莫宗清,“莫,你是還想挨我一拳麽?”
說着他又一次擡腳沖向莫宗清。
大概NZONE公司幾十年來未碰見過幾起打架事件,幾個教練和等待跳傘的游客紛紛圍過來,七嘴八舌的詢問與勸阻。
許蜜最擅長解決客訴問題,她忙笑說:“不好意思,這裏沒事的,他們兩個是朋友,每次見面都像這樣,抱歉影響到你們,不好意思。”
剛才和許蜜陳諾提起莫宗清的教練,大約明白過來發生何事,兩男一女,無非感情糾葛,他對同事一笑,“他們是朋友,我們走吧。”
圍觀人士散開,三人之間氣氛尴尬,一陣沉默,好一會兒,許蜜側目問陳諾:“現在跳嗎?”
“你敢了?”陳諾故意問她。
許蜜一副你在說什麽我不懂的表情,“我什麽時候不敢了?先上飛機的後跳,所以你先還是我先?”
“你先吧。”陳諾說:“先跳的要後上飛機,或者你想後跳也可以,我随你。”
“都行,那就我先跳吧。”
許蜜和陳諾之間多了一種旁若無人又或是無人能插嘴的氣場,不過幾個月時間,兩個人就成了親密好友。
莫宗清他單手插兜,眸光閃爍,默不作聲地觀賞這一幕。
許蜜忽然就感覺旁邊的視線灼灼,她下意識說:“你們先上吧,我再去下洗手間。”
她腳下飛快地逃離這氣氛十分不對勁兒的現場。
莫宗清和陳諾的單獨相處,陳諾泰然自若地微笑着說:“原話遞給你,她說反正她抓不住你,不如就此打住,否則你累,她也累。”
莫宗清負手而立,像尊沒有血液的雕像,他靜靜地望着許蜜離開的方向,一分鐘後,才緩聲道:“她說得很對。”
“有但是嗎?”
“嗯。”莫宗清卻沒有說但是什麽,只說:“這一拳,現在看來,我會還過來的。”
飛機邊兒上,教練在喊他們上飛機,莫宗清跨步過去,話鋒一轉,繼續道:“她有恐高,上次是被穆莉推出去的,雖然下去之後很快就沒有了失重的感覺,但她還是腿軟了……下次她還想挑戰這些項目,你就別陪着了,讓她回家。”
陳諾哂笑道:“你自己去說啊,我可阻止不了她,丫挺有主意見的,我說不通。”
“說不通麽,我以為你們關系已經很好。”莫宗清腳步一停,似有不甘,“陳諾,這是我第二次見你對一個女人這麽上心了,我的女人。”
陳諾眉目一凜。
莫宗清情緒轉變很快,又道:“我謝謝你對她的照顧,但是除此以外多餘的感情,我希望你至少不要讓我看見。”
“若是讓你看見了呢?”
莫宗清沉默,半晌才道:“我會無處可藏。”
陳諾沒少陡然一跳,第一次聽見沒莫宗清的軟話,他背後的手指點了許久,才道:“人人都有無法自控的時候,你是,我也是,所以你別等到出現無法挽回的局面時,你再後悔。”
跳傘這種事,許蜜和莫宗清輕車熟路,陳諾也不是有恐高的人,三人順序為許蜜先跳,陳諾最後,莫宗清夾在中間。
許蜜教練給許蜜做好了安全準備,連在一起,随着飛機上升,許蜜又開始腳軟,萬丈高空,她視線有些模糊,呼吸有些苦難,腳軟得身形總是微乎其微的晃動。
“許蜜。”莫宗清突然輕道:“我先來吧。”
許蜜側目看他。
他溫笑着,“看不得每一次你的為難。”
許蜜忽然覺得心裏嘭的一聲響,對莫宗清的迷戀與疏離同時炸開,揉和在一起,讓她的一顆心又一次被溫柔擊中。
他收放自如,她卻迷戀其中,好可怕。
他緩慢地和她移動着交換位置,第一次和他跳傘時,他也是這樣,看出她的膽怯,沒有猶豫的打頭陣。
飛到相應高度時,機艙門打開,瞬間灌進強風來,許蜜下意識伸手抓住莫宗清的衣擺,他上次還有恐高,這次竟然要獨立跳傘,哪怕清楚的知道他不會出事,但她還是會擔心。
他輕輕拍了拍她手,然後搖頭,接着仰姿,漂亮地向下落去。
許蜜低頭看着自由落體的莫宗清,他像在飛翔,絢麗的色彩在空中飛起,他像在翺翔。
自由,好像只那一瞬間,她就明白了莫宗清為什麽會選擇考證,一個人在空中自由翺翔漂浮的感覺一定很棒。
她忽而心疼起來,得是一個內心有多孤單的人,才會愛上這種極限運動。
“心疼個屁。”陳諾永遠都能看出許蜜心中所想的事情,他在後面冷冷地說:“他還有事瞞着我們呢,他孤單歸孤單,但他可不懦弱,他的決心和勇氣能吓死你,怎樣,你跳不跳了。”
許蜜搖頭,“不跳了,沒勁。”她回頭對教練說:“錢的事兒……”
說時遲那時快,陳諾忽然起身,在許蜜身後的教練身上一推,許蜜就第二次感覺到了被推出艙外的崩潰,“陳諾我早晚要弄死你——啊啊啊——”
她身後的教練微微一笑,“走了——”
然後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又一陣自由落體,迅速回彈,接着漂亮的降落傘打開,漫天絢麗,camera教練跟她身前左右拍攝。
她大聲地喊:“莫宗清呢,他人呢——”
七八個降落傘在空中,她分不清哪個是莫宗清。
鏡頭一閃又一閃,她忘記了看鏡頭,鏡頭錄下的她,是個在努力尋找又迷茫的人。
卻終究,沒有找到他。
一直落地後,莫宗清又一次消失,她在原地迷茫而難過,似是被二次抛棄。
等陳諾落地後,她仰頭,倔強而憤恨,“你那一拳,打得好。”
一整天,她再未見過莫宗清,他消失得非常徹底,晚餐時許蜜表現得一如既往的平靜,情緒不外露是他們這個年紀普遍行為。
陳諾安慰說:“習慣了就好。”
“我挺習慣。”許蜜說:“他對我沒什麽影響……哎我忽然想起第一次聽到他名字的時候我的第一反應了。”
“是什麽?”
“莫可奈何的莫,萬物之宗的宗,清閑自在的清,”許蜜笑笑,“還有莫縱情,這個名字真是太适合他了,每個字都是他。”
當晚許蜜心裏想的事情多,一直到零點以後才睡着,而剛睡着不久,就聽見一道敲門聲,她以為自己聽錯了,翻了個身繼續睡。
接着又是一聲“當”。
許蜜瞬間清醒過來,敲門只敲一聲的人,沒有別人,只有莫宗清。
她看了眼時間,淩晨一點半。
莫宗清要做什麽?
他為什麽這個時間忽然出現了?
既然莫宗清來了,她反倒不急了,她慢悠悠地下床,按亮燈,然後她不說話,慢悠悠地穿衣服。
房間裏的燈亮了,莫宗清就沒有再敲門,好似在無聲等待。
“許蜜,開門啊。”
許蜜頓時一個失望,沒好氣地過去開門,“陳諾你有病吧你三更半夜不睡覺你幹嘛呢?!”
陳諾說:“我失眠,咱倆來探讨一下明天怎麽把莫找出來吧。”
許蜜說:“晚安。”
“別動。”陳諾撐着門,徑直走進來,“許蜜,咱倆做個約定吧。”
“什麽?”
“你三十五歲未嫁,那時我還未娶,咱倆結婚,怎麽樣?是個伴兒。”
許蜜皺眉,“你認真的?”
“認真的。”陳諾就穿個睡衣,他大喇喇地坐在沙發上,對許蜜說:“我挺欣賞你的,我仔細想了一下,以莫的性格麽,他可能會重新成為演奏家,但也不會結婚,我看你也沒有相親的意思,咱倆湊合着來呗?”
許蜜面無表情地說:“你怎麽知道我三十五歲還嫁不出去,我就算嫁不出去,還就得便宜你了?”
陳諾忽然起身,走近她,他臉上帶笑,帶着許蜜突然就怕了的笑。
許蜜忙反手拿起腰包,陳諾迅速地一手擋開,“怕什麽,我還能碰你啊?”陳諾垂眉看着她,溫和道:“如果咱倆生了孩子,就跟你姓,跟我的名,許諾,多好聽?”
許蜜:“……”
許蜜想都不想就搖頭,雙手撐在前面,“你喝酒了?你該走了。”
接着就在此時,敲門聲再次響起,又是一道“當”,再無第二聲。
許蜜瞬間傻眼,推着陳諾進洗手間,想了想把他拉出來,又塞他進衣櫃,衣櫃太小,又推陳諾爬床底。
許蜜趴着床底拜着陳諾,“拜托拜托,別說話,要不咱倆都完了。”
陳諾漫不經心地晃着腦袋,“看心情吧。”
門外的聲音仍在繼續,許蜜咬咬牙,過去開門。
門外站着莫宗清,他仍是白天那一套皮衣,他說:“許蜜,我們談談。”
“談什麽?”許蜜焦急地想關門,完全不想談。
他說:“心平氣和的談。”
許蜜做着關門的姿勢,“明天再談吧,我要睡了。”
“你穿着衣服?”莫宗清忽然看着她身上穿好的外套,“你是剛回來,還是剛要出去?”
許蜜說:“我就是失眠起來換換衣服,看明天穿什麽衣服好看。”
莫宗清看着房間,笑意緩緩收回,他說:“好,再見。”
許蜜直覺這一聲再見後,莫宗清可能又會消失不見,她下意識抓住他手腕,“去酒店大堂聊?”
莫宗清的目光在客房裏旋轉着,最後落在許蜜臉上,高深莫測。
他卻未多言一語,微微颔首,請她出來。
他說:“陳諾應該跟你說過很多事了吧?”
許蜜點頭,“很多,所以我理解你、明白你的想法,你想要自由,不想要束縛,其實咱們也沒什麽好說的,畢竟之前約定時說的也很清楚。”
“我來是要為我的不告而別道歉。”莫宗清說:“因為走得急,并非故意的。”
“但是你知道我的手機號碼,你用陳諾打給我過,你背得很清楚。”許蜜提起這件事,就有些控制不住情緒,“你把我推開的時候,你想沒想過……”
“我想過。”莫宗清示意她坐下,邊道:“所以向你道歉。”
許蜜停下腳步,仰頭看他,他也看她,垂着眉,一臉平靜。
許蜜忽然擡起手指,勾着他下巴說:“你知道我在意的實際上并不是這件事麽,我很想問一句莫老師,是為什麽呢?你不是應該去哪個三四線城市躲起來,然後安心做你的鋼琴老師,為什麽出現在這裏,還是這樣的裝扮?”
莫宗清不答反問,“你是想和陳諾一樣說服我去重回演奏廳麽?”
許蜜點頭,語氣誠懇,“是,我希望有更多聽衆喜歡你。”
“但是聽衆是陌生人,是虛無缥缈的虛榮。”
“可是他們是實實在在喜歡你的人,演奏會讓更多人溫暖你。”許蜜說:“這樣吧,你答應我了,我就還是跟朋友一樣對你,否則的話,我的态度,肯定會給你添堵。”
“你挺無賴的你知道嗎?”莫宗清問她,“接下來還有什麽行程?什麽時候回國?”
“春節回國。”許蜜說:“你別跟我打馬虎眼,莫老師我現在太了解您了,陳諾沒少跟我……”
“太晚了,你回去睡吧。”莫宗清忽然轉身,“我也不送你回去了,省得你們尴尬。”
你們……
你們……
許蜜趕緊抓住他說:“我們沒有,你別誤會,你千萬別誤會。”
“我不誤會。”莫宗清說:“另一方面考慮,他确實比我更适合你。”
蔓延了一整章的莫神的醋意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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