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邪神的新娘09

邪神的新娘09

“為什麽他們要叫我王後，你要叫我新娘？”

瞿也沒有第一時間回答他，他将手撐在時十安的腰側，傾下身靜靜地注視着時十安。他細密的睫毛在眨眼時一張一合，如同蝴蝶扇動翅膀。

他說：“十安，你相信命運嗎？”

放在以前，時十安聽到這句話後，一定要給這個垃圾的搭讪方式丢個白眼，再給眼前人一個帥氣的大比兜讓他有多遠滾多遠。但此時此刻，他看着瞿也如同一口古井、一汪深潭般難以輕易看透的寒眸，竟有些情不自禁地跟着他的話語去思考“命運”二字。

命運。

簡單幾道筆畫，勾勒的卻不止是人的短短一生。它可以是失敗者的托詞與借口，也可以是對成功者努力的否定。如果把所有的經歷都歸于命運二字，是否顯得自己太過渺小。

他這等炮灰這麽做還情有可原，瞿也，你可是主角，你可是神。

時十安靜靜地看着他，暗自冷笑，神也會相信可笑的命運嗎？

“看來汝不信。”時十安尚未回答，瞿也就已開了口。時十安頓住，不知怎的，他總有一種對方能看透他真實想法的錯覺。

時十安鎮定下來，未流露出什麽慌亂神色，認真道：“我不信命運，但我相信你。”

這話倒是讓瞿也愣了愣，問道：“相信吾什麽。”

時十安：“相信你可以保護我，讓我有更好的生活。這對我來說更要緊。”

這話一出，他就更像一只貪戀外物，看起來很好掌控的小蛇。瞿也聞言，露出以往那般溫和的笑，将右手攤開，光芒一閃，掌心赫然多出一樣東西。

“那這，想必也是你要緊的了。”

時十安擡眼望去，出現在瞿也掌心的竟是早就被他抛之腦後的原主的藏寶木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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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十安呆呆地伸手接過，打開盒蓋細細一看，裏面的東西竟然一個不少。

他擡起頭望向瞿也，像是被感動得不行，結結巴巴地開口：“我，我以為，已經毀在地下城裏了。”

“汝的東西，吾自當小心保存。”

“小吾...”時十安眼眶泛淚，極其激動地擁住瞿也，“你真好，你是世界上對我最好的人。”

時十安面無表情地說着膩歪歪的話。說實話，木盒剛拿出來的那一瞬間他還真有些意外。但是可惜，這本就不是他親手收藏的寶貝，壓根沒有什麽難以割舍的情感，倒是讓邪神大人費心咯。

“小吾。”時十安把下巴放在瞿也的肩膀上，“我是不是不該這麽叫你，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瞿也。”

瞿也輕聲回複，他的手輕輕放在時十安的脊背上，神色泠然。

擁抱是人類最溫情也是極具欺騙性的動作。你可以跟你以為親密的人熱烈擁抱，卻永遠不會知道對方在抱你時面上究竟是一副什麽樣的表情。

“瞿也...”時十安頭一回認真地用嘴巴說出這兩個字。發音時，瞿也二字不會讓嘴唇上下相碰，靠着下颌骨運動與唇舌肌的共同作用，改變舌頭的位置即可發出這兩個簡單的音節。

分明應該是陌生的初次呼喚，時十安卻覺得自己喊得格外順口。像是由肌肉記憶帶着他完成了這個動作，仿佛在什麽被遺忘的歲月裏，已經呼喊了這個名字千百次。

這一閃而過的想法并沒有在時十安的腦海裏停留多久，他想了想便繼續道：“所以小吾，你是因為命運來找我的嗎？還提前就知道了我的名字。”

時十安聽到瞿也發出一聲輕笑，他們靠得太近了。以至于那笑聲都不像是通過耳膜傳入時十安的神經中樞，倒像是通過骨頭一絲一絲地滲透進去，清楚到頭皮發麻。

時十安想起前世網絡上有陣子很火的骨傳導耳機。他曾經對之極其無感，現在卻很想嘗試一下。那究竟是一種怎樣的感覺？用它聽音樂的話，會像現在聽到瞿也的笑聲一般令他心神蕩漾嗎？

“如若不是命運，吾與汝怎會在那偌大的戰場相遇呢。”瞿也回複道。

額...這話怎麽會有一種合理與荒謬并存的怪異感，怪他不該是個唯物論者...

時十安默默給自己洗腦，認清現實吧，你已經不再生活在曾經那個安全舒适的國度了。離開祖國母親的懷抱，要自己學會成長，嘤嘤嘤。

時十安時刻想着自己的任務，他要趕快把任務推進起來，于是他從瞿也懷中直起身：“是因為你受傷了。但是你這麽強，為什麽會受傷失憶呢，是因為趙...”他故意停頓，做出失落的模樣垂下頭，“那個卧底嗎？”

“十安認識他？”瞿也巧妙回避了他的問題。

時十安點點頭：“他和楚行。是我曾經的朋友。或許也不能算是朋友，只是我...一廂情願這麽認為。”

他看起來很難過，面上寫滿沮喪，像是曾經被這兩人狠狠傷害過。

瞿也摸摸他的頭發以作安撫：“何出此言呢。”

當然是為了讓你可憐我啦。時十安暗想，面上做出一副諱莫如深，不想再提的樣子。

瞿也沒有多問，只道：“雖笑未必和，雖哭未必戚。面結口頭交，肚裏生荊棘。人類常是如此，汝不用太過在意。”

人類。倒是頭一回聽到一個不是人的物種站在道德高地上說出這種話。時十安感到有些新奇，他忍不住擡眼，做出分外無辜的表情，緩緩道：“邪神大人，我也是人類啊。”

二人的目光在這一刻交彙，時十安敏銳察覺到了瞿也眸中那一瞬間的凝滞。不過那一抹異樣情愫閃得太快，很快就被他慣有的平和替代，讓時十安懷疑是不是自己看錯了。

就在時十安糾結回想之時。

咚咚。

門被敲了兩聲。

略顯熟悉的少年音在門外響起：“主人，我進來咯？”

時十安聽出，這是那條小龍的聲音。

瞿也看向房門，門咔噠一聲自動打開，穿着同瞿也一般繁複古裝，高束着長馬尾的靈動少年從門外跳進。他原本喜笑顏開的，跟時十安對上視線之後，那笑容僵了僵，瞪大了眼看着二人親密的距離，小臉一垮悶悶不樂地開口：“主人，我是不是不該進來。”

瞿也沒多言，只道：“何事。”

少年揚起頭，像是才想起來：“奧對，鳳熠讓我跟主人說，那個卧底死了，什麽都沒問出來。”

死了？時十安眉心一跳，是被楚行弄死的？他下手可真快。

時十安用餘光觀察着瞿也的表情，果然，并沒有什麽變化。他的情緒穩定的可怕，面容更像是一塊任憑怎麽風吹雨打也不會開裂的大石頭。

時十安又産生了那種怪異感。主角太強了，總讓時十安有一種萬事皆在他掌握之中的感覺。在他面前玩把戲耍手段的都像是能被一眼看透的跳梁小醜。明明楚行不是他的心腹，他為什麽要把卧底交給楚行呢。難道，主角是故意的。

“知道了。”瞿也應聲道。

“現在怎麽辦主人，我覺得除了他，肯定還有別的卧底！！！”少年握着拳，一臉忿忿，“我一定要把他們都抓出來！！！”

年輕就是好，時十安揉了揉自己可憐的耳朵，說話都自帶感嘆號。

瞿也沒說話，将時十安的動作盡收眼底，溫和一笑。

那笑容，叫少年碧墀看起來，真是滿滿的寵溺。主人從來沒有這麽看過他！！！他真是牙都要酸倒了，主人竟然把他當空氣，太過分了！！！

碧墀氣得原地跺腳，時十安覺得這小龍有趣的很，故意對上他兇狠狠的目光：“怎麽了，小碧池？”

作為一個絕望的文盲，說實話時十安不知道瞿也喊得碧chi是哪個chi。他只能先入為主的代入前世一個爛梗，強忍着笑半晌，還是忍不住道：“我有點好奇你這個名字是誰取得，真是個大聰明啊。”

“什麽大聰明？”碧墀掐着腰十分不滿，“當然是我自己取得啊。墀，指臺階。碧墀，指殿堂的玉石臺階。我是主人的坐騎，不是正合适嘛。你該不會是不知道我名字的含義吧，真笨！！！”

時十安愣住，對上瞿也好整以暇的眼神。好吧，他們是從古代過來的，那時候說英語的人恐怕連細胞都沒有呢。嗯，是他太狹隘了，怎麽能先代入英語呢。

這麽想來，無論在哪個世界，漢語都是王霸級別的存在。非我族人，永遠體會不到漢語的精絕，看來他和主角還是有些共性的。

但這時候最适合做的事，當然是裝可憐惹。時十安瞥了眼工具人碧墀，絞着手指輕咬下唇，眼尾泛紅：“對不起，是我太笨了。我不是故意嘲笑碧墀哥哥的，哥哥你別生氣。”

碧墀因為剛剛抓住小醜蛇的弱點而挺起的胸脯微微一僵，他對上主人投來的似是不悅的眼神一時哽住，他這是不是算，欺負王後？

不是吧，這小蛇這麽...

正當碧墀心裏泛起點點星星的愧疚時，他猛地看見時十安悄咪咪轉過頭沖他做了個鬼臉，一副小人得志的惡毒樣子。

碧墀長這麽大，哪裏吃過這種悶虧？！他登時氣得嘴歪眼斜，指着時十安跳腳：“主人，主人，你看他，他！”碧墀氣死了，暴躁小龍解決任何事情的方式都是幹架，于是他大跨步上前想把時十安揪出來，“你過來，我們出去打一架！”

時十安吓出了淚花，噌的一下躲到瞿也後面，抓着他的袍子不放：“小吾，他要打我，我怕。”

碧墀：“......我要殺人了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