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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出了這事陸常在也坐不住,跟着皇上要過去,李玄胤看她一眼,讓她上了銮輿。陸常在上去時,沒在宮人中看見婉芙,她附耳給柳禾,讓她去把婉芙叫來跟着。
外面的說話婉芙聽得清楚,她那清水敷了幾次臉,終于那抹紅暈退下去,推開門走到廊庑下。
柳禾正進來,看見她,呼吸微微一滞,銀輝下,映着女子的這張臉,千嬌百媚,如月如華,實在令人驚豔。
她驚呼之餘,想起主子交代的話,未多想她為何會從內殿出來,也未想到她為何是這副媚态,忙斂了心思,“明瑟殿出了事,主子讓你跟着過去。”
她對婉芙的态度不如陸常在那般和婉,畢竟這女子有心坐到那個位子上,焉知日後會不會幫自己主子,而且借着主子爬床的奴才讓她瞧不上眼,也心下鄙夷。
殿外聖駕已經走遠,柳禾帶着她幾乎是急着步子跟去。
婉芙方才已經聽見了外面的說話,她入宮後,跟着江貴嫔時,曾被指使跑去各個宮殿膳房,故而對後宮的嫔妃也不是全然不知。
皇上登基五載,後宮子嗣卻并不多,只有皇後養着的大皇子和璟嫔宮裏的順寧公主。璟嫔有了順寧公主後,除卻問安,鮮少在人前露面。
婉芙也并未料想到,會與璟嫔扯上關系。
……
此時戌時剛過,各宮正欲準備安置,就聽到了外面慌亂的動靜。
皇後捏了捏額間,從榻上坐起身,“外面又吵什麽?”
梳柳聽了小太監通禀,夜中從外面進來,“娘娘,出事了,那只野貓抓傷了順寧公主。”
她掌上燭火,照亮了寝殿,皇後動作一頓,不知想到什麽,冷笑出聲,“這出戲是越來越精彩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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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宮子嗣本就少,順寧公主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并不輸于大皇子,是以這等大事,自是沒人敢留在宮裏,都得去明瑟殿看望。
婉芙與柳禾到明瑟殿時,聖駕也才到不久,柳禾在人中尋找着主子,主子如今懷了身孕,可不能亂中出錯,叫人鑽了空子。
彼時陸常在下了銮輿,念及她有着身子,李玄胤命人看坐,臨近的嫔妃都趕到了明瑟殿,常在的位份自然不高,但誰叫人懷着金疙瘩,一下變得金貴起來。皇上都沒坐,旁人誰敢坐。
柳禾找到陸常在,趕到主子身側,這夜悶熱,有風雨欲來的征兆,她急步而來,額頭走出了些薄汗。
陸常在見她這副着急的模樣有些安慰,倒底是她貼身的人,緊跟着婉芙過來,福了禮,她眼色淡下來。
今夜這樁事是她聽信了她的話,若真生出意外,惹得皇上不喜,她自然會毫不留情地将人推出去。
皇上這麽久未給她位份,也遲遲未近一步,料想是沒看上罷了,畢竟後宮裏哪缺漂亮的美人。
她掃了眼,甚至都未點頭。
婉芙瞧出了陸常在的心思,她是懷疑自己故意設計了這出戲碼,為讓吟霜齋失寵将她算計其中。
大抵孕中女子都喜多思多想,陸常在又是格外多疑的性子,她何不想想,只要懷着龍裔,就是真做出了什麽,皇上怎不會網開一面。更何況這主意是自己出的,皇上想查,早晚查得清楚。
太醫趕進來,內殿忽傳出一陣接一陣的哭聲,哀嚎不止,撕心裂肺,婉芙都不禁蹙起了眉,小公主若只是被野貓撓過,為何會哭得這般厲害。
其他人亦是疑惑,這時,皇後也趕了過來,坤寧宮離明瑟殿稍遠,來的遲也無可厚非。
皇後着尋常的宮裝,鬓發只斜斜挽上一根玉簪,是着急過來的裝束。
小公主在寝殿裏啼哭,緊接着就傳出一道柔柔焦急的女聲,“皇上恕罪,嫔妾用盡了法子,哄上許久小公主都不見好。”
帝王低沉的聲音中夾雜着一分放輕的溫和,“給朕看看。”
便是這分溫和,讓外殿的嫔妃聽見都不禁紅了眼,做甚璟嫔那麽好命,得了個公主,皇上從不偏薄男女,順寧雖是公主,吃穿用度卻都與坤寧宮的大皇子一般無二。
璟嫔雖是打潛邸就跟着皇上,也是老人了,可她們其中也不乏自潛邸跟着,到如今位份也不過是小小的貴人。
衆人氣惱中,不知何時小公主的哭聲漸漸消退了,只聽璟嫔情緒激動,竟哭出了聲,“料想是小公主太過思念父皇,皇上一來,小公主就好了……”
有了龍嗣,确實是争寵的好手段,尤其是在這子嗣并不多的後宮之中。
皇後眼眸中的冷笑很快退去,面容挂上擔憂。
只見帝王懷中抱着白白嫩嫩的小女娃出來,璟嫔紅腫着眼跟在身後。有眼色的嫔妃立即附和道:“瞧瞧順寧公主,誰哄都哄不好,皇上一來就笑了。”
皇後臉上憂慮未退,也上了前,看見小公主手臂纏繞的白布,微微張唇驚道:“臣妾聽聞又是那只野貓在作亂,不知這回可抓到了?竟險些害了陸常在腹中的孩子和順寧公主。”
方才太醫上藥時,小公主哭鬧不止,李玄胤就坐在旁側,那道疤痕觸目驚心,帝王眉宇壓低,小公主卻仿若未覺父親的怒意,笑呵呵的勾着衣角,胖乎乎地小手大膽地觸碰帝王的下巴,一扭一扭,樂不可支。
在場的人見到,心頭又是一陣發酸,愈發氣惱自己為何沒懷上龍種。寧貴妃是最後才來,這番情形像一根刺,深深紮進了她心底,愈紮愈痕,拔出就是鮮血淋漓。她死死攥住手帕,看見皇上旁的女子共享天倫的一幕,只覺呼吸停滞,喘不上氣。
“主子。”靈雙見主子陰森可怖的眼神,心頭被吓住,趕緊喚人,若讓皇上瞧見主子這副神情,定會覺得主子嫉妒成性,生出不喜。
寧貴妃這才回神,眼角微紅,赫然掉出一滴淚珠。她生性高傲,哪能容許別人瞧見,捏着帕子将那滴淚擦拭去了。
叫這賤人得意,早晚她也會懷上龍嗣,讓皇上眼中只有她一人。
李玄胤哄到小公主睡去,交給了乳母。許是哭得累了,小公主睡得很沉,對換了人去抱毫無察覺。
小公主被抱出外殿,帝王的臉色便不如方才和緩,他冷着眼,不動聲色地掃過站在殿內的嫔妃。
一時間,殿內無人再敢說話,就是喘氣也要細細掂量,生怕與這件事有上牽扯。
“陳德海。”
陳德海心底一涼,閉了閉眼,暗道,來了,皇上還是問到他了。
“奴才在。”
李玄胤負着手,睨向他,“辦事不力,杖責二十。”
陳德海霎時間松了口氣,二十仗還是好的,只怕皇上動怒将他押到慎刑司,等他出來還不得褪層皮,他哆哆嗦嗦應聲,“是。”
經過上回陸常在一事的人,都明白皇上這是什麽意思。那只野貓害得陸常在險些落水,宮裏這麽多人這麽久卻連只野貓都沒抓住,确實是辦事不力。
陳德海幹脆地應下,婉芙在一邊聽着,輕輕抿住唇,扯了下陸常在的衣袖,陸常在愣住,沒等回神,就見身邊女子走了出去,跪到帝王面前,“皇上,奴婢有話要說。”
李玄胤低眼,就見面前彎下腰肢的女子,吹過夜風,她臉上的紅暈褪下,又是那副乖順的神情,他啓唇,“說。”
婉芙道:“那日陳公公已捉到了野貓,是奴婢不小心,受了驚吓,才讓那野貓跑了。”
陳德海聽了這句話,簡直感動得差點痛哭流涕,他們做奴才的最是不容易,這事若是挑明了說,皇上怪罪到婉芙姑娘,日後婉芙姑娘得寵,少不得要記恨他一筆,在皇上那再吹吹枕頭風,他這以後的日子還有好?
若是不挑明了說,将責任都推到自己身上,只是受了皇上責罰罷了,倘使婉芙姑娘有心,還能記住他的情,日後自己也好過不是,他此時不得不對婉芙姑娘刮目相看。他入了宮,沒少給主子背鍋,還是頭一回有人跳出來給他解釋。
李玄胤垂着眼,淡淡看向跪在身前的女子,她眼睫垂低,跪在地上,猶如一只被雨水折打過的海棠,惹人憐惜。
他推了下拇指地扳指,問道:“怎麽回事?”
這句話問的是旁邊的跪着的人,陳德海剛松的氣,因這一眼,登時又緊張起來,旁人不明白皇上的意思,他哪會不知,他也沒想到,怎麽那麽巧讓婉芙姑娘遇到了那只貓,又那麽巧那只貓偏朝她撲過去,更巧的是,當是他分明沒覺得婉芙姑娘有多害怕,偏偏那只貓就是跑了。
他擦了擦額頭的涼汗,讪讪道:“奴才也不知,那只畜牲就突然發了瘋似的撲過去。”
皇後站在一旁将皇上的眼神看得清楚,顯然皇上并不認為此事是這女子從中做的手腳,她再看向跪着的寧國公府庶女,眼眸微凝,看來确實是小看了她,不過才短短幾日,竟能取得皇上的信任。
“嫔妾倒覺得不是這宮女不小心。”嫔妃中一人走過來,跪到地上,是去歲新入宮的徐才人。
徐才人不知是不是怕的,身子一直發抖,遲疑地看向皇上一眼,低頭才道:“皇上,嫔妾也有話要說。”
“那日嫔妾正好走過那條宮道,就見一只黑貓朝着這個宮婢撲過去,那宮婢确實一瞬害怕,但嫔妾确信,那只黑貓之所以跑掉,是這宮婢有意放低了手中的提籃,那只貓才受了驚吓,跳到了宮牆的另一側。”
就在這時,太醫急步從內殿裏出來,跪到帝王面前,“皇上,微臣剛剛查出,小公主之所以受黑貓抓傷,是因為碰了這個用秋海棠做成的丹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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