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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一刻鐘過去, 宴飲正歡時,公侯席位,忽傳出一聲混亂的動靜, 坐在前位的寧國公江铨驟然起身。

江铨如今年逾四十, 卻生得一雙桃花眼,長眉入鬓,鼻梁高挺, 年輕時是上京城中出了名的風流公子。許是年紀漸長, 後院又養了滿滿當當的妾室,整日尋花問柳, 虧空了身子, 雖有一副好皮相,卻眼窩深陷,眼珠渾濁,一派縱欲過度模樣。

臨桌的敬安侯見寧國公倏地站起來,吓了一跳,酒水險些未端穩,察覺旁人都看過來, 他才好心地詢問了句,“國公爺是有事要向皇上禀報?”

卻不想江铨雙目渾濁發直,通身酒氣,忽地仰頭大笑一聲。

這一笑也将江晚吟吓到, 她見父親忽然站起來,以為是要向皇上秉事,說吉祥話, 畢竟宮宴上這種事已是尋常,哪知父親忽然不顧體面的長笑, 極為失禮。

她狐疑間,目光不經意落到下位的女子身上,那女子臉頰暈紅,以手支頤,垂着腦袋,似是醉暈的神态。她勾勾唇角,那酒水可是□□者當衆宣淫,那小賤人與她生母一樣是個狐媚子,等她在大庭廣衆之下露出醜态,她就不信了,皇上還能留下這樣一個荒淫的嫔妃。

沒等江貴嫔得意,那頭江铨雙目泛紅,突然側過身,一聲大喝,“敬安侯!”

敬安侯當真被他吓得心髒一跳,一愣神,看着他傻呆呆的“啊”了一聲。

這廂,是将所有人的注意都引了過去,歌舞的伶人不知該不該繼續跳,面面相觑,最後止了舞身,退至一旁。

江貴嫔見父親這般,總覺得大事不好,心頭驚疑不定,母親非诰命之身,入不得宮,她又是後宮嫔妃,皇上最不喜後宮幹政,她此時不好過去,擡手招來聽雨,吩咐聽雨過去看看。

話音剛落,那頭寧國公忽然哈哈哈大笑,長笑三聲,“敬安侯,你平素瞧不上我,可知你的妻室早已上了我的床榻,纏綿之時,她曾直言你年老無力,甚是不能讓她歡心。她平日與你說拜佛之時,就是與我厮混之日!”

頃刻間,大殿內安靜下來,寂靜無聲。衆人聞過這話,瞠目結舌,大跌眼鏡。好事者聽得津津有味,若有女眷紛紛面頰通紅,以帕遮臉。誰人不知寧國公風流無度,不想竟然還與敬安侯夫人暗中勾結。

敬安侯臉色青了又紫,紫了又青,袖中的雙拳狠狠握緊,礙于在皇上面前,不得不忍住羞怒,沉着一張臉,勉強道:“國公爺吃醉了酒水,萬萬慎言!”

江晚吟只覺臉面丢盡,父親私下風流就罷了,此時竟鬧到了明面上,她忙推着聽雨,又氣又憤地催促,“快去,快去攔住父親。”

婉芙也被這幾句話驚住,不禁撫了撫胸口,幸而有那小宮女傳話,若今日失态的是自己,還不知會出什麽亂子,江晚吟這回的手段,果真惡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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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雨得了主子吩咐,匆匆走過去攔住國公爺。

陳德海也被寧國公這幾句驚人之語,吓得七魂失了三魄,國公爺可真夠大膽的,這可是宮宴,他怎能說出如此放浪之語,若是皇上怪罪下來,他小心地看了一眼,皇上眼神斜向他,擡了擡下巴。陳德海得了吩咐,忙去遣人将寧國公送出殿。

江铨話并未止于此,他揮開小太監抓他的手,解開襟扣,除了冠服,大步流星地邁開席位,眼目赤紅孟浪,走到女眷一席,這副神态可是吓壞了女眷。

江铨走到一三品诰命夫人的席位,這人正是寧貴妃的姑母,那夫人眼見着江铨過來,眼眸閃躲,忙起身避開,生怕他說出什麽胡亂之語,哪知江铨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拽向自己的私//處,風流道:“你不是喜歡嗎?齒得不是很歡嗎?”

旁邊的女眷連忙避開,生怕牽扯到自己。

好好的宴飲,一時間無人再想今時是什麽日子,都睜大了眼睛看過去。寂靜的殿中只餘寧國公下//流的調//笑聲。

寧貴妃見那人是自己姑母,臉色變換,一時又羞又怒,她與姑母情分素來好,姑母怎會與江貴嫔的父親攀扯上關系!

江貴嫔大驚失色,也不顧體面,驚惶地下了席位,跪身道:“皇上,父親吃多了酒水,才會出此荒唐之言,請皇上準允帶父親下去暫且休息。”

她将說完,殿外就進了一隊禦林軍,小太監的力氣是比不過寧國公,羽林衛入殿,行禮後,就去鉗住寧國公。

婉芙支着下巴興致勃勃地看戲,直到那一隊禦林軍入殿,她看見其中一人的身影,神色怔住,一瞬間,她不禁坐直了身,去看清那人,雙唇微微含住,兩眼發直,心潮湧動,那股激動,驚喜,甚至是恍惚的情緒紛雜交織,讓她分辨不清,下意識捏緊了帕子。

衆人同在看戲,視線都在江铨一處,自然無人察覺她的異樣。

另廂,江铨哪能就這麽任由旁人将他拖走,一面脫衣,一面死死抓住那夫人,嘴裏說着放蕩的床帏之語,聽的人面紅耳赤。

羽林衛面不改色,伸臂去就拉拽江铨,江铨緊抓着那夫人,桌案也被拖得老遠,一時間噼裏啪啦,茶碟亂飛,婦人的衣裙灑了滿是淋淋漓漓的湯水。

那婦人尖叫嘶喊,拼命捶打江铨的手腕,江铨不為所動,那婦人也不再顧顏面,下了狠口,咬住江铨的手腕,江铨吃痛,大吼一聲,“賤婦!”

手掌高高擡起,朝那婦人臉面打去,婦人避之不及,慘叫一聲,一個滾身癱坐到地上,脖頸的珍珠噼裏啪啦往下掉,鬓發淩亂,一片狼藉,被打得疼痛,癱坐在地上嗚嗚痛哭。

畢竟是寧貴妃的姑母,左相的嫡親妹妹,即使再失了妥帖,家世擺在那,旁人雖津津有味,但不敢再看熱鬧,七手八腳地過去攙扶,安撫的安撫,淨面的淨面,一時間好好的宮宴,鬧得混亂不堪。

紛亂之時,無人可見,寧國公桌案上的茶碗被人換去,行動渾然不覺,悄無聲息。

寧國公被拖拽下去時,中衣也褪了下去,神态放縱,猶如癫狂,高聲大笑,衣不蔽體,讓人難以直視。

江貴嫔跪在地上,江铨出了殿,衆人視線自然而然落到他的嫡女身上,江貴嫔冷汗涔涔,臉色清白交替,難看至極。

“皇上,寧國公出言不遜,有失體統,更失了公侯的顏面,臣妾請求皇上加以嚴懲!”

寧貴妃離開席面,面色氣惱,跪身在地,瞪着江貴嫔的眼如冒了火。

左相趙鶴舉自是不能忍受屈辱,一臉怒容下了席位,再儒雅的文臣也被氣得失了體面,臉色青紫,聲音愠怒,“臣請皇上做主!”

有兩個位高的在前面頂着,敬安侯亦坐不下去,縱使丢人,也離了席位,恭恭敬敬地跪下,“臣請皇上做主!”

江貴嫔平日再驕縱,對上有實權的官爵,面色白了又白,咽了咽唾,跪身,“皇上,父親吃醉了酒水,無心之失,請皇上饒恕過父親!”

“無心之失?”寧貴妃冷冷哼聲,一個時辰前,這賤人就仗着她腹中的龍裔給自己使絆子,哪能這麽容易就讓她逃脫。

趙鶴舉甩袖沉聲道:“皇上,寧國公生性放浪,屢屢強娶良家女子。北方大旱,不僅胸無點墨,不知實情,還搶旁人功勞,占為己有,若非皇上聖明,豫北王即使趕到,怕是已釀成大錯!”

“樁樁件件,皇上已寬恕過寧國公,寧國公卻不知悔改,一犯再犯,臣請皇上褫奪寧國公爵位,以儆效尤!”

“不要!”江貴嫔聽着成馳的陳詞,才知父親竟犯下如此多的大錯,讓人拿捏住了把柄。她素來以家世為傲,若家世倚靠,她如何再後宮嫔妃相鬥!

“皇上……”江貴嫔面色慘白,聲音發顫,“皇上,嫔妾父親定是被陷害的,定是有人要加害嫔妾父親!”

她腦中極速思索,父親的行為舉止,與吃下那酒水無異,她分明将那酒水給了江婉芙,為何落了父親腹中。

“是江婉芙!”她兩眼發直,驀地回神指向坐在後面的女子,“是你,是你害了我父!”

這番話引了衆人視線,直到看見那與寧國公有幾分相似的臉,才記起來,寧國公府好似确有一個庶女。

婉芙眼睫一顫,淚水便落了下來,“姐姐何出此言,姐姐的父親也是我的父親,我何故去害了父親……”

“賤人,還不是因為我……”江貴嫔聲音戛然而止,雙目嫉恨,暗暗咬牙。

“行了。”李玄胤冷着臉色,目光掃過衆人。

宮宴出了這等毫無廉恥的事,皇室的臉面也是不好看,在場的無一不垂着頭,若寒噤蟬。

李玄胤起身,下了禦階,親自扶起了江貴嫔,這是給足了她體面。江貴嫔鼻尖一酸,強忍着才沒哭出來。李玄胤拍了拍她的手,下一句卻讓她心神膽寒,臉色徹底白了下去。

“寧國公私德不檢,欺君罔上,本該關押入獄,念其宗祖追随太//祖有功,其女江氏,賢德溫婉,朕相衡其功過,褫奪爵位,後嗣永世不可襲爵。”

江貴嫔心底一沉,霎時面如土色。

……

宮宴草草散去,婉芙起初那點看熱鬧的心思早已消失殆盡,她捏着手心的字條,一顆心止不住狂跳,猶如擂鼓。

自霜降落水後,婉芙再也沒有去過那處竹林,她讓千黛守在外面,貝齒輕咬住下唇,腳步在林中忍不住走來走去,那張字條在手心中出了汗漬,忐忑不安,她甚至無暇去想,這是否是旁人又一次的有心算計。她閉了閉眼,臉色時白時紅,已是寒涼的天,額頭卻沁出細密的汗珠。

終于,密林深處有腳步聲傳來,她眼眸倏地看過去,待看清了那張面孔,嘴唇泛白,雙手微微發抖,喉嚨發緊,分明是夢中可見的情形,雙腿卻仿若定住般,動彈不得。

那男人背着竹林而來,夜幕為他的面容蒙上一層陰翳,那雙眼卻一如當年看她時的溫和。

“窈窈。”

餘錦之聲音幹啞,張開了雙臂,嘴角勉強牽扯出一個笑,卻看着她如今的模樣,難以笑出來。

婉芙唇瓣顫抖,一滴淚珠從眼眶奪出,劃過臉頰落到地上,無聲的,委屈的,未摻雜分毫的虛情算計。

“小舅舅!”婉芙撲到男人懷中,所有痛苦,驚喜,心疼,委屈……一瞬間迸發而出。這時她才恍然發覺,自己已經許久未這般暢快地哭過了。

餘錦之撫了撫懷中女子的發鬓,掌下的珠釵翡翠,绫羅綢緞,無不昭示着她如今的身份地位。他心底揪成一團,泛着濃濃的酸楚,手掌拍了拍她的肩背,“傻丫頭,小舅舅在這,別哭了。”

婉芙從小便是如此,嬌氣愛哭,旁人越說,哭得便越是厲害。淚水弄花了她的妝發,粘濕了餘錦之的衣袍,她扯住男人的衣擺,仰起臉,眼神中藏着一絲的期待,手心随意抹掉臉上的淚痕,“小舅舅,大舅舅,二舅舅,三舅舅,還有外祖,阿娘他們如今……”

她沒說出口,小手緊緊攥住了男人的衣袖,懷抱着那麽一分的希望,小舅舅如今還活着,那其他人是不是也還活着……希望太過渺茫,她不敢說出那個字。

餘錦之心口泛酸,餘家的掌上明珠,他捧在手上,從小捧到大的寶貝,如今卻做了皇上的妃嫔,要摻雜到吃人的深宮中,與後宮的女子争搶聖寵。

他眼眶生紅,袖中的拳頭緊緊攥着,倏忽別過臉,不忍去看懷裏的人,啞着嗓子道:“父親、哥哥們還有阿姐的屍骨遠在越州。”

這句話太過沉重,壓得婉芙喘不過氣,她呆滞片刻,淚水無聲地劃過臉頰,她已經親眼看見了不是嗎?倒底還在期待什麽。

婉芙閉了閉眼,“是誰……”她嘴唇嗫嚅,身形顫抖發軟,若非腰後的那只手臂托住,早就癱坐在了地上。

餘錦之不忍告訴她這個事實,他查了許久,才查出實情,而她卻是那人的親生女兒。

他手臂收緊,心頭像懸了把刀子在鈍着,“江铨尋花問柳,私底下欠了賭債,寧國公府非當年鼎盛世家,早就入不敷出。餘家出身商賈,在越州坐擁萬貫錢財,寧國公聽了下面人的讒言,就将主意打到了餘府,設計父親出海遇難,給餘家随意按上一樁罪名。阿姊心有愧疚,上吊自盡,大哥二哥三哥被江铨派下的人毆打致死……”

婉芙早有猜測,餘家出事,與江铨脫不了幹系,事實竟是如此。

她眼睫顫了下,一張小臉白得幾乎沒有血色。

那時餘錦之尚與好友在外,被人通了音信,是好友攔住他,查清實情,再将哥哥們救出,但終究是他遲了一步。

入了禦林軍後,直到那日宮宴,他在竹林中見到了她,也看見了,她親手殺死了那個婢女。他捧在掌心的明珠,從小連只野兔都不忍吃,短短一年,竟然親手殺人。他震驚之餘,将那婢女的屍首暗中處置,送出了宮,以免叫人察覺。

他閉了閉眼,感受到懷中單薄的身影顫抖不止,眼神漸漸沉了下來,江铨,江氏一府,他會讓他們為餘家滿門付出代價,血債血償。

……

婉芙從林中出來,鬓發歪歪扭扭,眼睛通紅,腫了一圈,形容狼狽,失魂落魄。

千黛擔憂,有心去問,但見主子神色,似不願多說,她只握住了主子的手,捋了捋皺起的衣裙,扶着主子回了金禧閣。

……

寧國公今日之語簡直駭人聽聞,宮宴散去,嘴碎的官家命婦無不驚愕不已,礙于在宮中,面上是風平浪靜,只是那若有若無瞟到敬安侯的視線,讓敬安侯忍不住埋頭到地裏。

事成這樣,他怎能再讓人恥笑,回去必先休妻。與敬安侯不同,武定侯取了趙鶴舉的姊妹,趙鶴舉是當今老師,禦前寵臣,他再屈辱,也沒那個膽子把人休了。

銮輿到了鹹福宮,李玄胤拍了拍身側女子的手,“朕還有政務,改日再來看你。”

許是為了安撫她,才讓她坐着銮輿回了鹹福宮。随着話聲落下,江貴嫔眼中僅有的一分希望破滅,失魂落魄地下了儀仗,爵位被奪,意味着幼弟只能靠考取功名贏得隐蔽,世家風光不再,如今,她腹中的龍裔成了唯一希望。

江貴嫔閉了閉眼,護甲狠狠紮破了血肉,她仿若未覺。

“江婉芙,本宮絕不會放過你!”

……

銮輿回了乾坤宮,禦案上呈了新送的折子。李玄胤換了常服,坐到龍椅上批閱奏折。

半個時辰後,陳德海從殿外進來,“皇上。”

李玄胤眼也沒擡,朱筆在奏折上落下兩筆,薄唇啓開,“她幹的?”

語氣平靜無波,聽不出多餘的意味。

陳德海不好回這話,斟酌良久,才道:“是也不是。”

李玄胤頓了下,撂下朱筆,靠到椅背上,眼光讓陳德海心頭發寒,他慌忙垂下頭,如實禀道:“江貴嫔本在泠常在的酒水裏下了藥,是被江貴嫔宮裏的宮人偷聽到,告訴了泠常在。泠常在這才将計就計,将那杯酒水讓禦膳房的人拿給了寧國公。”

宮宴時他就注意到,泠常在沒動一口席面上的吃食,若非當初江貴嫔懲治那小宮女,那宮人也不會去給泠常在通風報信,泠常在不知,自然也就沒有後面的事了。

說來說去,都是江貴嫔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江貴嫔該慶幸的是有了龍裔,否則依着泠常在那睚眦必報的脾氣,今日失了體面的就是江貴嫔了。失了體面事小,身為貴嫔,當衆出如此醜聞,只怕要廢了嫔位,日後在泠常在面前都擡不起頭。

此事可大可小,全看皇上怎麽斷,想必依着皇上現在寵着泠常在的情形,怕是輕拿輕放,寧國公只能吃這個啞巴虧。

說起來,泠常在誤打誤撞還幫了皇上大忙,一來皇上本就有意削弱盤根錯節的世家大族勢力,這番褫奪爵位,也算是給世家一個警醒,日後也好實行政績考核。

二來也能壓壓江貴嫔的氣焰,她若是聰明,就該知曉皇上的意思,在宮中安心養胎。這麽一想,泠常在不僅沒錯,還有大功,簡直是一石三鳥。

他悄悄觑了眼皇上,帝王靠在龍椅裏,神色看不分明,不過他料想,皇上并未生泠常在的氣,若是動了聖怒,泠常在現在哪能安然待在金禧閣。

良久,李玄胤才不輕不重地斥了一句,“你倒是會給她挑人。”

陳德海冷汗頓時濕了脊背,讪笑着不敢答。泠常在能事成,确實少不得人脈。千黛是宮裏的姑姑,秋池以前在禦膳房當差,這兩人找個熟人偷換酒水,易如反掌。

他心中大喊冤枉,當初挑人的時候,可是皇上親自開的口,讓他選得用能辦事的,此時皇上倒是忘了當初的話,把自己摘得一幹二淨。

“奴才不敢。”

他低着頭,又聽皇上道:“江貴嫔有孕,朕顧念與之情分,擢升三品順儀,其庶妹擢升五品才人。”

陳德海驚得手抖了下,他一時不明白,皇上這是因江貴嫔有孕委屈擢了位份,順帶泠常在,還是為了給泠常在升位份尋了個冠冕堂皇的理由。

不論如何,這泠常在可是夠有福氣的,一上位就是六品常在,還得了旁人求也求不到的封號。不到兩個月,又升了兩級,直接越過美人成了才人,想來皇上是因這事龍心大悅了,誰讓泠常在誤打誤撞,正撞到了皇上心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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