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師父

師父

兩人上山，何水來又背起了芯元。

“沒想到你會替張小翠說話。”何水來有些意外。

“他們的事本與我無關。只是恰好撞見了，沒辦法不管。村裏人認為張小翠是個潑婦心眼不好，宋蘭草呢只是懦弱點。其實啊，他才是真缺德。”

躲在女人後面把女人當刀使。

“你倒是看得明白。”何水來認同。

“那是自然。”芯元得意。

………

回家後，芯元坐在院中乘涼，何水來在院內搗鼓着什麽。

只見他從雜物房裏取出一只石臼，往裏面放了幾顆珍珠，然後用石杵研磨。

芯元看得稀奇，“你在做什麽？”

“做臉脂，可以讓人更白。”何水來解釋。

芯元眼睛發亮：“真的？”

“嗯！你不喜歡膚色變黑，就用這個，就不會變黑了。”

其實何水來覺得芯元是黑的白的無所謂，不過她既然喜歡白，那他就幫她。

“我來幫你！”芯元覺得有趣，便把石臼拿過來，磨着珍珠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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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水來便去準備其他藥材。

……

舊床塌了，新床還沒做好，芯元只得和何水來一起打地鋪。

睡地上不舒服，何水來也不好意思動手動腳，于是收斂了許多。

他一身力氣沒處使，幹活就特別有力氣，這幾日，他在屋前栽了一株香樟樹，又去山上挖了不少草藥。

這日一早，何水來又要上山去挖草藥。

芯元卻不想他去。

“你都連着去山上兩日了，今天歇歇吧。”

何水來這個大木頭！

兩人如今也算是新婚燕爾，他卻丢下她，天天往山上跑，真是半點不解風情。

何水來卻有他的道理：“你不是嫌我花錢大手大腳嗎？我得掙回來。”

每回出門，芯元總是舍不得花錢，說他掙錢不容易。

這讓何水來有點不舒服。

他怎麽可能連自己的媳婦都養不起？！

“咱們家不缺錢！”芯元道，有了祖母的接濟，他們現在應該算是小有家産了。

何水來皺眉：“那不算。”

那銀子是祖母給芯元救急銀子，又不是他掙的。

再說了，他們也不可能守着祖母給的銀子坐吃山空啊！

芯元氣得瞪他：“山上的草藥又跑不了，今日你就留在家裏，聽見了嗎？”

何水來沒吭聲，他還是想去山上挖草藥。

芯元叉腰，聲音揚高：“你聽不聽我的話？”兩人成親之前，可都說好了，何水來都得聽她的。

“……”

何水來看着芯元，一看無奈。

“聽！都聽你的！”

就在這時，院外想起一聲爆笑：“哈哈哈！”

何水來神色一緊，院外有人，他方才竟然沒注意到，可見來人不簡單。

何水來立即看過去開門，當他看到門外之人，心裏咯噔一下！

不好，來人竟然是趙旻，他怎麽會找到這裏！

趙旻仔細打量着何水來。

數日不見，何水來臉上的胡須微微冒出了一點，将他的容貌半遮半掩起來。

可趙旻不會認錯的。

他和聞心一曾朝夕相處兩年，即便時隔多年，他依舊能感覺到熟悉之感。

眼前的這個何水來，很可能就是他的師父聞心一。

趙旻正要開口，正巧芯元上前，看到院門外的紫袍小公子，心中驚訝，她脫口而出：“是你！”

趙旻也奇了。

在來宋家村之前，他已經讓青竹将何水來的情況打探得一清二楚，自然也知道宋芯元的事情。

不過，雖然芯元從前是喬侍郎之女，但是他們此前并未見過。

即便宮中宴會，她也只會随喬夫人拜見太後皇後等人。

芯元怎麽會認識自己？

難道是她無意中見過自己？

趙旻驚訝：“你認識我？”

“嗯，你是來讨債的吧？”芯元問，既然這少年都找上門了，他們想躲也躲不了。倒不如坦誠相待。

再一個，她其實有點不信何水來說的那些。

既然這少年自己找上門了，她也想搞清楚，少年和何水來到底是什麽關系。

趙旻傻眼：“讨債？！何水來是這麽給你解釋的？”

趙旻聰慧，立即知道這是聞心一的托詞。

他果然就是師父，不然為何說謊？

“……難道不是？”芯元看向何水來，目光狐疑。

“……”何水來面無表情，眼底閃過一絲慌張。

完了，露餡了。

趙旻懸着的一顆心落地，他心中充滿歡喜，又忍不住哈哈笑起來！

有趣，有趣！

師母一句話，便讓師父露餡。

看師父一臉吃癟的模樣，太好笑啦！

芯元一臉懵：“你笑什麽？”

這公子怎麽就知道傻笑？

看他穿得貴氣，莫不是富貴人家的傻孩子？

“我當然高興。夫人，何水來欠了我銀子，消失了八年。我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他，你說我高興不高興？”

“……”

芯元不高興了：“他還真欠債了！”

她皺眉，何水來居然婚前欠債？！這不是騙婚嗎？

芯元看向何水來：“你欠了多少。”

“……”何水來頭疼，他看向趙旻，暗示他不要瞎說。

趙旻會意，他笑眯眯地張開獅子口：“不多不多，也就一萬兩！”

“什麽？”芯元失聲！

何水來瞪着趙旻：“胡扯！”

一萬兩，他還真敢說啊！

趙旻繼續笑：“何大夫，你說我胡扯，那你自己說說看，你欠我多少？”

“……”何水來不吭聲，轉身往院子裏走。

芯元急忙追上：“到底怎麽回事？河水，你欠了人家多少？要真是一萬兩，咱們十輩子也還不清啊！”

“別理他，他鬧着玩的。”何水來懶得搭理趙旻，跑到水池邊去洗衣服。

芯元看了一眼何水來，又看了一眼趙旻，有些不知所措。

趙旻趕緊跟進來：“宋娘子莫慌，我大人大量，不要你們還多，只要還一百兩。”

芯元更是一頭霧水：“怎麽又變成一百兩了？”

“因為本公子不缺錢啊！今日見了故人，我心裏高興，就不用還了。”趙旻大方說。

“……真的？”

“自然。”

芯元松了口氣，“你等着，我給你泡茶喝。”

芯元去廚房燒水，趙旻立即走到何水來身邊，他也拉了一只小木凳坐下：“師父，我總算找到了你了。”

何水來洗着衣裳動作沒停：“你找錯人了。”

“師父，你又何必不承認？如果你真不認識我，為什麽對師娘撒謊說我是債主？你這是不打自招。”

“我不是你師父，我是何水來。”何水來強調。

趙旻一愣，很快他就反應過來：“您這是打算舍棄過往了？”

他明明認識自己，明明是聞心一，卻只說自己是何水來。

“我沒有過往，以前的一切我都忘記了。我就是宋家村的何水來。”

趙旻不解，他急切問：“為什麽？八年前您為什麽離開？”

八年前，聞心一忽然失蹤，不知去向。

很多人都說，聞心一是練功走火入魔，跌入山崖死了。

趙旻這些年，也派人四處打探，卻沒有結果。

他也曾以為聞心一死了。

可既然他沒死，為什麽不回來？

“過去的事，我不記得了。”何水來閉口不談。

“還有……我們現在這樣很好。”何水來看了一眼廚房。

何水來沒有明說，可趙旻聽明白了。

“……師父，您這是打算一直這樣下去？”

做一個村夫，和妻子隐居山林。

何水來沒出聲。

趙旻有些失望，他默默看着何水來，看他極其熟練的洗衣裳。

從前的聞心一，一心一意只習武練劍，是絕不會費這麽多心思去洗衣裳的。

不過，他依舊是這樣沉默寡言，這一點倒是沒變。

許久，趙旻忍不住：“師父，你這雙手，本該是拿劍的。你不該做這個。”

何水來面色不變：“任何人的手，都可以做很多事，而不是只能做一件事。我能做什麽，我喜歡做什麽，我比你明白。”

趙旻還要說，芯元已經端着茶從廚房出來。

她把茶放在院中方桌上。

方桌就香樟樹下，樹蔭陰涼。

“公子，喝茶。”

趙旻走過去坐下，自我介紹：“我叫趙明。”

芯元給他斟茶，她看了一眼晾衣服的何水來，低聲問：“趙公子，你真認識何水來？”

“自然，我與他……牽絆不淺。”

當年他被送去太秦山，曾幾度遭刺客暗殺，都是師父相救。

芯元點頭。

何水來還真是有些來頭啊！

居然認識這個貴氣小公子。

何水來晾好衣服，又去雜物房取來一些草藥研磨。

這次他碾的是白芷。

趙旻看得好奇：“他在做什麽？”

芯元解釋：“白膚膏。”

“什麽東西？”見多識廣的趙旻詫異，他沒聽過這個東西。

“就是塗在臉上，肌膚可以變白嫩。”芯元解釋：“是用珍珠，當歸，白芷，人參等藥材做成的。”

“……”趙旻看着坐在屋前碾藥的何水來，說不出話來。

誰能想，從前的武學天才聞心一，如今在做“白膚膏”。

“他做這個幹什麽？”趙旻又問，

芯元好笑：“你說呢？”

“……”看着眼前年輕貌美的師娘，趙旻明白了。

“哦。”

芯元忽然有了主意：“趙公子，不瞞你說，這個白膚膏是買不到的，就何水來會做。你要不要買點，抵債。”

“我不需要白膚。”他一個男人，不需要那麽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