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番外2：喬大人出事了

番外2：喬大人出事了

番外二  喬大人

過了正月十五，天氣漸漸暖和了。

山裏的草藥也要長起來了，何水來和芯元便打算搬回山上。

這日，何水來先回村裏清掃屋舍，只有芯元一人在桃花鎮的宅中。

芯元在收整衣物。

就在這時，有人叩門，芯元過去開門，發現門外之人居然是喬若蘭。

喬若蘭臉色有些微妙，她張嘴想說什麽，可又什麽也沒說。

芯元納悶：“有事？”

一旁的元寶道：“宋娘子，我家小姐有話跟你說，她站在這裏不好意思，您能讓她進去嗎？”

元寶是喬若蘭自己選的貼身侍女，脾氣耿直，名字好聽，卻不太機靈。

芯元便讓開一步：“請。”

她将喬若蘭請到前堂。

喬若蘭一臉不自在，似乎想說什麽又不知道怎麽開口。

芯元納悶，從前喬若蘭見了她，如鬥雞一般，從來嘴上不饒人，今天是怎麽了？

“你有什麽話就說吧。”芯元催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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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若蘭還是支支吾吾的，她瞪了一眼旁邊的元寶：“還不拿出來！”

元寶趕緊從袖子裏掏出一只沉甸甸的袋子。

她把袋子的東西全部倒在桌上，噼裏啪啦一堆金銀珠寶。

有金镯子，珍珠鏈子，寶石簪子等等。

芯元目瞪口呆。

幾個意思？喬若蘭一向對她警惕得很，怎麽一下子拿出這麽多值錢的東西？

“你這是……”芯元不解。

喬若蘭一臉嚴肅，十分認真道：“這些都給你！這是我這一年存的。如果你覺得不夠，以後我還給你！只要我有的，我都給你！”

“……到底發生了什麽？”芯元問。喬若蘭絕不會平白無故給她金銀珠寶，正如天上不會掉餡餅。

喬若蘭抿着唇，冷硬的臉上浮現出幾分難過與擔憂：“爹出事了，我聽娘說。你能幫他！”

“喬大人出事了？他怎麽了？”芯元急忙問。

“靖王爺不知道犯了什麽事，被陛下抓了起來，聽說是殺頭的死罪！”

“那和喬大人有什麽關系？”

“爹和他有來往，聽說靖王封地稅銀有些問題，爹幫了他一點忙。就因為這事，爹被抓了起來！可娘說，靖王犯的事爹是不知情的！爹可不敢去做殺頭的事情！”

芯元沉思。

靖王是陛下的叔叔，一向德高望重，如今卻犯了殺頭的罪被抓起來，那一定不是小事。

而喬大人卻和靖王有往來，還幫過靖王。這便牽扯進了靖王大案中。

如果喬大人對靖王大案不知情，這算不得大事。

可這卻是很難辯解清楚的。

一來，喬大人不好自證，他自言自說，斷案之人未必信。

二來，這件事說到底還是斷案之人的判斷，結果可左可右，彈性很大。

“這案子是大理寺在審嗎？”芯元問。

喬若蘭點頭：“是的，娘說，因為之前鐘念之知法犯法以權謀私，惹得陛下雷霆震怒，如今大理寺審案格外嚴苛，從嚴厲審，爹就算想辯解也很難。”

“大哥不在家，娘去找過爹的那些故交，可這些人一個個都不講義氣，都不肯見娘。”喬若蘭又急又怒。

她去找過柳華君，卻沒想到柳家大門她都進不去了。

這一刻，喬若蘭終于知道，為什麽爹娘和大哥不讓她與柳華君來往。

這柳華君根本不講義氣！

“這是人之常情。靖王的案子一定很大，他們也是怕惹火燒身。”

喬若蘭擡眼望着芯元：“我知道，現在大家都怕死，不敢幫爹說話，只有你能幫爹了！”

芯元面色微凝，沒有做聲。

這件事，她很為難。

如果她自己有辦法，喬家的事情，她責無旁貸，十六年的養育之恩，她不能忘。

可這件事，她沒辦法。

能在陛下面前說上話的，是何水來。

可如今的何水來，本就是想抛去過往，改頭換面過村夫日子的。

“芯元，我知道以前我做了很多事讓你不高興。我們的恩怨以後再說。你幫幫爹吧，只要爹沒事，以後，以後我認你做姐姐，你也是喬家的女兒，你想怎麽樣都行！”

喬若蘭以為芯元心有怨恨，不肯幫忙。

芯元遲疑：“喬小姐，不是為了這個，這件事我可能幫不上……”

“你怎麽幫不上？爹娘都打聽到了，陛下與何水來關系匪淺！你們不是還托了謝夫人送了什麽藥給皇後。因為這件事，皇後幾次召見謝夫人！只要你們願意在陛下面前說兩句，爹的冤情就可以澄清了！”

事關喬府命運，芯元無法狠心回絕。

要是喬大人出了事，喬老夫人怎麽辦？還有大哥也會傷心。

“這件事我暫時無法答應你，但是我會問問何水來。”

喬若蘭不解：“你還要問？他是你夫君，又對你這麽好，不都得聽你的？”

“……那也不是什麽事都聽我的。”芯元無奈。

喬若蘭不太理解。芯元沒有留她，讓她去鎮上客棧住下，明日有結果再去找她。

……

下午，何水來回來了。

芯元向何水來說起今日發生的事情：“今天喬若蘭來了。”

喬若蘭？

“是喬府出事了？”何水來忽然想起了去年秋他們離開京城時，陛下在長亭與他說的那番話。

他那時便已經知道，喬侍郎卷入了是非之中。

想來，陛下那時說的就是和今日的事有關。

芯元點頭：“聽喬小姐說，喬大人被牽扯進了靖王案。她說喬大人對靖王犯的事并不知情，如今現在喬大人被捕下獄了。”

芯元說完，擡眼看向何水來：“如果喬大人的确不知情，他不應該因為靖王案加重處刑。所以，我想請你幫忙。”

何水來點頭，沒有半分遲疑：“我們明日進京。”

見他一口應下，芯元松了口氣，心裏感動：“謝謝。喬家對我有養育之恩，我無法坐視不理，只是讓你為難了。我知道你本不想再去牽扯過去……”

何水來撓撓頭：“也不為難。其實陛下已經預料到這件事。”想來，此前陛下已經在調查靖王案了。

而且，陛下還知道，何水來會為了這件事去見他。

“那，陛下是什麽态度？”芯元急忙問。

“不用擔心，我已有辦法，明日我們進京。”

芯元放了心：“那好。我這就去準備。”

……

第二日芯元夫妻帶着喬若蘭主仆上京。

路上，何水來趕車，三個女人坐在車廂裏。

喬若蘭想到父親，心煩氣躁，她心裏一急，便顧不得那麽多，她直接翹起了腿。

元寶見狀拍了拍她的腿，喬若蘭趕緊收了腿，她有點不好意思，偷偷看了一眼芯元，只見芯元雖然一身布裙，卻坐得端雅娴靜，姿态從容好看。

喬若蘭心裏羨慕，她什麽時候才能做到芯元這樣，才能被大家接受呢？

“你心裏不怨恨嗎？”喬若蘭忍不住問，雖然何水來不是普通村夫，可芯元從一個大官千金變成村婦，日子和從前比天壤之別。

可她似乎平靜的接受了一切。

“怨恨有用嗎？其實剛到宋家村的時候，我也曾想過一死了之。那夜，我已經走到了河邊。”

喬若蘭詫異，她沒想到宋芯元想過死。如果她真的死了……

芯元繼續說：“可我怕死，死了什麽都沒有了，而且……我那時想，你既然能在宋家村過十六年，為什麽我不行？我才是真的宋蘭花啊！”

芯元擡頭，目光堅定：“我認命了，我想好好活下去。”

喬若蘭癟嘴：“我本以為你會吃很多苦。”

芯元輕笑：“我運氣好。”如果不是遇到了何水來，她或許真的會吃很多苦。

喬若蘭卻說：“也不一定。我聽馮掌櫃說，你的一幅字畫就能賣十幾兩。你有本事，餓不死。”

想到這兒，喬若蘭嘆氣，可她這個真正的喬小姐，如今連字都學不全。

“這一年，你很辛苦吧？”芯元忽然問。

“你說呢？哪個高門千金不識字不懂禮的。我以為我回了家，就有享不完的福，哪裏知道，雖然不愁吃喝，卻也有數不盡的苦惱。所有的人都笑話我，我也想像你一樣能書能畫，可太難了。”

真的太難了。

她努力了一年，寫出的字還是跟雞爪一樣。

芯元緩緩開口：“讀書寫字，并非一日之功。今日別人笑話你，來日你脫胎換骨，一鳴驚人，就會讓那些人刮目相看。只要你用心，你總能做到。”

“如果有一日，他們那些從小耳濡目染，讀書習字的人還不如你一個半路出家的人，到時誰才是笑話呢？”

喬若蘭握緊拳頭：“好，我一定會努力的！你都能當村姑，我怎麽就做不了小姐！”

……

一日後，他們到了京城。

馬車剛進城，便有人攔住了他們，那是趙旻身邊的侍衛：

“何大夫，何夫人，我家主人要見你們。”秦侍衛恭敬道。

芯元讓喬若蘭先回家，她和何水來跟着秦侍衛離開。

秦侍衛果然将兩人帶進了皇宮。

兩人進了勤政殿，殿內只有趙旻一人。

何水來芯元正要行禮，趙旻卻起身向他們走來：“這裏沒外人，師父師娘不必多禮。”

随後他目光落到何水來身上，笑眯眯問：“師父這次來，是不是有事相求？”

何水來暼向他：“陛下不是早就猜到了？”這小子，居然還明知故問。

“哈哈哈！我是猜到了，既然師父師娘的事情，我當然不敢怠慢！所以我早就将喬衡的事情查清楚了。”

聞言，芯元臉色微急。

何水來立即問：“那他是什麽情況？”

趙旻沒有繼續賣關子，他看向芯元：“師娘別擔心，喬大人并未牽扯進靖王謀反案。不過，他一年前幫靖王在封地稅銀賬目中做了些遮掩，協助靖王貪墨朝廷稅銀上千兩。喬大人雖有錯處，卻罪不至死。但也不能就此略過。”

芯元行禮：“陛下明察秋毫，民女心服。”

趙旻又是一笑：“還是師娘會說話。師娘，你去皇後那坐坐，我有事跟我師父說。”

随後，李總管領着芯元離開。

等芯元一走，趙旻立即問：“怎麽樣？這麽做師父可滿意。”

“你有心了。”何水來微微點頭。趙旻一開始便有打算，不欲為難喬衡。

趙旻于是伸手：“既然如此，師父可不得拿點什麽來謝我？”

“我什麽也沒有。”何水來面無表情。

趙旻哈哈笑：“青竹都告訴我了，師父如今兩手空空。我能問你要東西？只是我從前我只在太秦兩年，沒跟着師父學太多，所以我想留師父師娘在宮裏住一段時間……”

“那不行。開春了山裏草藥都長出來了，我要回去挖草藥。”何水來拒絕。

“挖草藥？！”趙旻瞪大眼。

“嗯。挖了草藥換銀子養家。”何水來一臉認真，他現在可是有媳婦的人，不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

“我給你銀子！”趙旻立即說。

“我不要你的銀子，我現在是何水來，必須回去挖藥。”何水來堅持，他要不回去挖藥，還怎麽維持住何水來的村夫身份？！

趙旻瞪圓眼：“挖藥比我重要？”

可惡！他可是聞心一唯一的弟子！！！

“不過你想學，還是有辦法。我最近琢磨一套心法，若是長期耐心修習……”

趙旻驚喜：“就可以功力大漲，成為武學大師！”這真是他想要的！

何水來搖頭：“不，這套心法可強健心肺，長期修煉便了延年益壽，長命百歲。”

“……”趙旻差點翻白眼：“師父，你是我的武學師父！不是養生師父！”

“可我現在是大夫。不過這套心法确實能增強內力，只是進度比較緩慢，但卻十分紮實，你練個三十年，應該可以成為武學宗師。”何水來道。

“……哦。”

三十年！呵呵。

何水來提筆寫下心法。

趙旻又問：“那這心法叫什麽？”

“就叫百歲無憂心法吧！”何水來道。

……

鳳鳴宮。

皇後比陛下略長幾歲，端方且沉穩。

“何夫人請坐，不必拘禮，按照輩分來說，你還算是我的長輩。”

芯元連忙道：“民女不敢。”她比皇後還小呢。

皇後微笑：“不用這樣，陛下叮囑了，讓我好好招待你，要你們在宮裏多留幾日呢。”

芯元不敢回絕，只說：“多謝皇後。”

“對了，上回你們托謝夫人送進宮的白膚膏不錯。可是你們自己做的？可還有？”

芯元點頭：“等民女回家再做些獻給娘娘。”

……

第二日一早。

李總管匆匆來勤政殿後求見陛下。

趙旻從後殿出來，一臉疲憊，眼底發青。

原來昨日一夜，趙旻都在鑽研何水來給他寫的百歲無憂心法，越鑽研越覺得有意思。不知不覺過了一夜。

“陛下，何大夫夫妻要離宮，可要挽留他們？”

“哦，讓他們走吧！”趙旻擺擺手，這心法他自己慢慢琢磨，也不需要師父指點。

“等等，何水來窮困……給他拿點銀子吧！”

畢竟師父太窮酸，他這個徒弟也沒臉。

李總管領命，轉身剛要去辦事，趙旻又叫住他：“等等，還是算了。他既然願意挖草藥，朕又何必白費銀子。就讓他挖一輩子草藥吧。這樣，你去庫中找一架好琴，送給他們夫妻兩人，就說是朕補上的新婚賀禮。”

“遵旨，小的這就去辦。”

……

離開皇宮後，芯元夫妻去了一趟喬府，喬大人入獄，喬老夫人一定擔憂得很。

芯元将陛下的話轉述了給喬老夫人：“陛下說了，喬大人罪不至死，可該有的懲戒卻少不了。”

喬老夫人安了心：“牽扯進靖王謀逆大案中，能保住一條命已經是謝天謝地，哪裏還敢多求呢？阿沅，這次多謝你，之前喬家那樣對你，你卻不計前嫌，還願意幫我們，祖母心裏真的感激得很。”

“祖母，喬家對我有養育之恩，這一點不會變的。我能為喬府做點事，也安心許多。”

“可你終究不是喬家的女兒了。都怪喬衡太短視了。”老夫人嘆氣。

原本，喬家可以有兩個女兒，可如今，喬老夫人卻無法開口了。

一切都晚了。

“喬大人也有不得已的顧慮。我如果繼續留在喬府，對喬小姐不公平。”

老夫人直嘆氣：“唉。”

喬若蘭的委屈，确實無可解。

原本能兩全的結局，卻走到了今日這一步。

阿沅，再也不是喬家的女兒了。

……

芯元沒有在喬府久留。安撫了老夫人後，她便和何水來一同向老夫人告辭了。

這一次，王庭親自領着兩人從正門出。

“夫人這幾日病了，不便來相送。還請見諒。”

“無妨，還請喬夫人保重身體。”

兩人正要離開，喬若蘭匆匆跑來，她将一個布袋塞進芯元手裏：“說好了這是給你的，你拿着吧，我雖然讀書少，卻知道言而有信。”

芯元剛想回絕，喬若蘭又說：“你不拿就是看不起我！”

“……”芯元只好收下。

布袋裏，是喬若蘭原本打算給芯元的金銀首飾。

這一趟入京，收入頗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