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窮途(二)
窮途(二)
唐凝朝車窗外探頭,惴惴不安地望着唐民離開的方向。那是一條幽暗的小巷,兩側院牆挨得太近,顯得格外逼仄壓抑,借着清冷的月色,隐約能看見牆上盤踞的風藤。
巷子盡頭的風藤微微晃動,其間有人影閃動,唐凝微微蹙眉,“民伯怎麽還沒回來?”
外頭的車夫應聲道:“要不奴才去看看?”
“嗯,小心些。”
車夫下了馬車,還沒走到巷子口,唐凝也跟着一起下來了。
“等等。”唐凝緊攥手帕,快步跟上,“我跟你一起去。”
巷子遠看十分狹窄,可走入的時候才發覺即使是二人并肩而行,空間也尚有寬餘。因出門時只帶了一盞燈籠,唐民離開的時候已經将燈籠提走,唐凝和車夫只能抹黑在巷子裏試探着前行。
一陣風拂面而來,風藤密密麻麻的葉子沙沙作響,唐凝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汗毛倒豎。
“小姐,要不您先回去吧!”車夫見狀勸道,但其實他自己也有些冒冷汗。
唐凝已經頓住腳步,正探着身子朝前望着,一眼望去,漆黑一片。果然不太敢過去,唐凝輕咬下唇,尴尬笑笑:“那…那你小心些。”
語罷,飛快轉身,忙要開溜。
又一陣風吹過,唐凝動作明顯一滞,愣住片刻後又慢慢轉身,仔細朝巷子深處的方向嗅了嗅。
“你有沒有聞到什麽奇怪的味道啊?”唐凝蹙眉問道。
車夫聞言仔細嗅了嗅,又揉揉鼻子,似是并未聞到什麽。
唐凝的呼吸有些急促,身子微微顫抖,朝前緩緩邁了一步,忽然反應過來什麽,驚恐地瞪大眼睛。
Advertisement
她聞到的是血腥味。
“民伯!”
唐凝心底一驚,顧不上害怕忙朝巷子裏跑。
車夫吓了一跳,匆匆追了上去。
越入深處,巷子裏的血腥味越濃,唐凝焦急地跑着,忽然瞧見前方露出一抹淡黃色的光暈,正是唐民拎走的那盞燈籠發出的微光。
借着光暈,能看到前方有一處岔路,唐凝加快腳步,剛要朝燈光的方向轉,卻見光暈動了動,在牆壁上打下一個高大的影子。
唐凝猛得倒吸一口涼氣,瞳孔微微放大。
接着從巷口走出一人,手中提着燈籠,“小姐,你怎麽過來了?”
見唐民安然無事的出現,唐凝吊着的一口氣終于松了下來,她長嘆一聲,靠在了一側的石牆上,顧不得牆上的風藤刮擦耳畔,只是連連拍着胸脯。
“吓死我了。”唐凝耷拉着眉眼,“民伯,我還以為你出事了。”
“讓小姐擔憂了。”唐民背着光,不知悄悄将什麽物件藏在了衣袖裏,走到唐凝身邊,朝巷子外走了個請的手勢,“小姐,我們先離開這。”
光線昏暗,唐凝并未注意到唐民的小動作,低頭喘了片刻。她的雙腿仍有些發軟,但頭腦已經清醒,不由得皺起眉頭,空氣中分明有刺鼻的血腥味。
她側頭朝巷口往了一眼,心底有些不好的預感,勉強扯起嘴角,問道:“民伯,怎麽回事啊?”
唐民的語氣有些低沉:“小姐,我們先回去,車上說。”
旁人越不讓唐凝去看,她心底越是好奇,明明十分害怕,卻還是壯着膽子朝巷口走去。
“小姐,別去,有死人!”
唐民忙去攔,卻還是晚了一步。
唐凝怔在原地,腦中轟的一下,變得一片空白。
在轉彎後的窄巷裏,一根泛着鏽色的鐵杆橫在兩側石牆間,其上綁着一根染血的粗麻繩,一具血淋淋的屍體挂在麻繩上。
夜色太暗,唐凝看不清屍體的面容,卻瞧清那具屍體右臂的衣袖空蕩蕩的懸着,還不斷地滴着血。
“民…民伯,”唐凝的聲音在顫抖,“這是怎麽回事?”
唐民已經攔在唐凝身前,擋住唐凝的視線,“老奴到的時候人已經這樣了,小姐,我們先回去。”
唐凝三人一同回到馬車上,唐民吩咐車夫繼續前往醫館,先去醫館請袁大夫,而後他再順路自己去衙門報案。
左右人已經死了,兇手早已逃之夭夭,早一刻晚一刻去報案也改變不了什麽。
唐凝還有些恍惚,呆呆地坐在車上,一語不發,指尖暗暗揉搓着裙擺。
唐民蹙着眉,輕喚了一聲:“小姐?”
許是真的吓壞了,唐民不由得有些心疼,到底是他慢了一步,早說清楚唐凝也不至于直沖沖地跑過去看了。
馬車已行至醫館,車夫勒馬停車。
唐民欲起身下車,又轉頭望了一眼唐凝,擔憂道:“小姐,您要不要下來透口氣?”
唐凝沉默片刻才回過神來,搖了搖頭,“無礙的,民伯您去請袁大夫吧,凝兒在這等您。”
唐民微微颔首,下了馬車剛要叩門,唐凝卻忽然從車窗探出頭來,“民伯,剛剛那位是誰啊?認識嗎?”
唐民的身子僵了一瞬,手掌停滞在門環上,他微微垂眸,“認識,是柳老爺。”
“什麽?”
唐凝驚得跳起,後腦勺不小心撞到了車窗上沿,疼得啊了一聲。
唐民見狀匆忙轉身走了過來,“小姐,您沒事吧?”
唐凝收回腦袋,鼓起腮幫子揉着頭,苦笑道:“沒,沒事,民伯,您先去請袁大夫吧,正好也讓他給我瞧瞧腦袋。”
門被叩響,不消一會,一個睡眼惺忪的門童打開了門。
“唐管家?”門童一眼就認出唐民,“我家先生正休息呢,您是要拿藥還是要請先生過去?”
唐民作揖道:“勞煩小兄弟通傳一聲,我家老爺身體不适,可能要勞煩先生走一趟了。”
門童揉了揉眼睛,為難道:“可是先生已經歇下了,要不您還是……”
“蓮生。”從院內傳來一個清朗的聲音,打斷了蓮生的話,随之一間屋子亮起燈火,“是誰來了?”
這名喚蓮生的小門童忙回頭,見屋內人影晃動,忙朝唐民說道:“勞煩您稍等一會,我家先生應是起了,小生先去回先生的話,”
見唐民點頭,蓮生小步跑到亮起燈火的屋子的窗前,隔着窗戶同屋內人低語幾句,片刻又小步跑了回來。
“唐管家,我家先生正在更衣,很快就來,勞煩您再等一會。”
“有勞先生了。”
過了一會,一個穿着淺灰色長袍的男人走了出來,男人面容和善,眉眼溫和,估摸着最多也就三十歲的樣子。
唐凝瞧見袁大夫的樣子不禁有些驚訝,原來瓊州最負盛名的妙手袁慈竟然這樣年輕,她還一直以為是名白胡子老頭呢!
唐民朝袁慈作揖行禮,料表歉意:“深夜叨擾,還望先生見諒。”
袁慈淺笑:“無妨,都是分內之事。”
“老奴還有些事要去辦,就不能同先生一同去唐宅了。”唐民朝袁慈做了個請的手勢,“先生請。”
袁慈颔首,擡步登車,蓮生拎着個木箱,也跟在袁慈身後上了馬車。
許是沒料到唐凝會在車中,袁慈愣了一瞬,才微微朝唐凝點頭示意。
他從前去唐宅給唐瑞安看病時,唐瑞安總是會挑唐凝不再家中的時候,故而袁慈并未見過唐凝,但現下也已猜到了唐凝的身份。
大半夜來請大夫,還能安安穩穩坐在車裏等着大夫自己登車,估計也就唐家那位飛揚跋扈的大小姐能做得出了。
袁慈倒也不在意這些小節,已經和蓮生安然落座。
唐凝卻忽然發覺自己似是有些失禮,忙道:“唐凝見過袁先生。”
袁慈笑了笑:“袁某見過唐小姐。”
馬車在寂靜的瓊州街頭駛了起來。
唐凝離開唐宅前,原是想着在路上從袁大夫口中套些話,了解一下爹爹的身體狀況,可突發事件讓她有些心神不定,一時間腦中想得都是為何柳老爺會忽然被殺,也沒心思再去套袁慈的話了。
一路無言,沒多久就回到了唐家。
唐瑞安知道唐凝去請袁慈,便也沒急着歇息,正在前堂裏安坐等着。而方念清就坐在她身邊,時不時嘆氣。
“老爺,您近日實在太過操勞,不如等凝兒過了及笄禮,生意上的事情,就先暫放一放吧!”方念清憂心地看着唐瑞安。
唐瑞安笑了笑,朗聲道:“好,都聽夫人的。”
談笑間,唐凝和袁慈已經走了進來。
夜已深,袁慈為唐瑞安診過脈,又寫下一張藥方,雙手遞給唐瑞安。
“唐老爺,去年給您配的藥方許是已經沒效果了,明日您差人按這副藥方去抓藥,還按從前的方法煎好服用,若是一周內未再見症狀,這方子應就是有效了。”
唐瑞安颔首,“有勞袁先生了。”
“原是分內之事,您不必多禮。”
而後,唐家又備好車馬送袁慈與蓮生離開,等二人離開後,唐瑞安才問:“凝兒,你民伯呢?”
“啊剛剛袁先生在,凝兒沒敢說。”唐凝有些猶豫,一時間不知如何開口,“民伯他去衙門了。”
“去衙門做什麽?”方念清明顯有些驚訝。
“娘,你別擔心,不是咱們家的事情。”唐凝不可察地輕嘆一聲,“是柳老爺,我和民伯去請袁大夫的路上,見着他的屍體了。”
唐瑞安和方念清同是一驚,仿佛聽錯了話。
“怎麽會?”唐瑞安情緒一激動,胸口又是一陣劇烈的疼痛。
“爹,您別急。”唐凝忙扶住唐瑞安,“我和民伯到的時候人已經死了,具體怎麽回事只能等官府去查了,您身體不好,先去休息吧!”
方念清也有些恍惚,怔住片刻,忙道:“是,老爺,我們先回去休息,具體怎麽回事,等明天再說。”
乘着清冷的月色,三人各自回房。
這一夜,無人安枕。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