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大結局(下)

大結局(下)

兩年後。

百花争妍,正值仲夏之際,桐廬山上的石榴花不甘示弱,如烈火漫過山野,在微風中肆意招搖。

一匹駿馬騁過山間小路,一路揚塵。騎馬之人嫁衣如火,青絲飛揚,細腰間別着一柄短刀,泛着赤金色的光。

越過山丘,穿過滿山的石榴花海,衣裙發梢染上石榴花淡淡的芳香,唐凝翻身下馬,站在山坡上極目遠眺。

一望無際的藍天之下,有一人打馬而來,玄甲束身,脊背挺立,似也正望着桐廬山的方向。

唐凝緩緩招手,眼眶有些濕潤。

一別兩年,她的将軍終于回來了。

行至桐廬山腳下,段煉勒馬,從山上走下一人攔在他馬前,嬌俏的眉眼微彎,眸中有訴不盡的思念。

“将軍,我們說好了的。”唐凝微微偏頭,綻出笑意,“我要嫁給你。”

指尖相觸,嫁衣在微風中一轉,唐凝被段煉拉上馬背,橫抱在懷中。

未有三千情絲相訴,已化一吻綿長。

三日後。

瓊州街頭鑼鼓喧天,傳聞是有位獵戶撞大運娶到瓊州首富家的千金,一時欣喜沖暈了頭。明明就住在對街,卻偏拖着十裏紅妝,抱着新娘子在瓊州繞了整整一圈。

招搖過市,不成體統!

兩年前戰事一起,鎮北軍舊部都已得知鎮北将軍假死之事,而眼下戰事已平,金戈鐵馬的将士們又都解甲歸田,扮着尋常百姓的樣子混入瓊州,跑到段宅來和喜酒。

陸勇帶着一群軍士上前敬酒,段煉以茶代酒回敬。這是鎮北軍裏的老規矩,他們都知道他們的大将軍什麽都厲害,就是喝酒不行,一杯就倒,直接不省人事。

酒過三巡,不少人都已有醉意,恍惚間總能憶起當年邊關征戰之事,陸勇的眼眶有些混濁,又灌下一杯酒,感慨道:“若是沒能回來的兄弟們的在天之靈,能瞧見如今我們大梁的風光,也該死而無憾了。”

俞長駱也有些微醺,靠在陸勇身上翹着腿也灌下一杯酒,醇酒入喉,滿足地嘶聲:“得叫咱們兄弟都像老段這樣,娶上媳婦過上安穩日子,那才叫好呢!”

段煉只覺鼻尖發酸,目光有些混濁,他望着酒席間肆意飲酒的衆人,一時感慨萬分。

他們都憋悶了太久,被山河的重擔壓了半輩子,如今終于可以放下重任,去過自己的安穩日子。

許是看出段煉眸光迷蒙,俞長駱起身走到段煉身邊重重拍了一把,臉上還透着醉意,語氣倒是難得正經,“老段,開心點,如今這山河正當年,我們也未老,多好!”

是啊,多好!

紅绡帳暖,燭光氤氲。

唐凝已經在洞房裏坐了幾個時辰,知道段煉就快來了,心底越發緊張,過了今晚,他們就是真正的夫妻了。

偷偷摸摸掀起蓋頭,見桌上擺着一壺酒,唐凝小步挪了過去,頭上的鳳冠搖搖欲墜。

趁着段煉還沒來,先喝點酒壯膽,免得一會露怯被他笑話。

酒入喉,味道不佳。

這是成婚用的合龛酒,因為段煉并不能飲酒,所以這酒不過就是個擺設,酒品也不佳,度數高而滋味差,不過壯膽足矣。

唐凝坐在桌前沉沉思量起來,以後會怎麽樣呢?會有孩子吧!男孩還是女孩呢?

不過,聽娘親說帶小孩子很辛苦的,想必小孩子應該是極其不懂事的,如果她不喜歡照顧孩子怎麽辦?

“哎嘿。”唐凝偷笑,“那就交給大叔去帶。”

不自覺又飲下一杯,這酒屬實是烈,簡直有些灼嗓子,唐凝第一次喝這樣的酒,雖說不好怎麽好喝,但架不住好奇,百無聊賴竟品味起來。

三五杯下肚,竟忽然覺得好喝了,卻不知其實是已經醉了。

段煉從前院席面退下,走到洞房的時候,夜色已深,圓月懸在枝頭,清朗明亮。

在門口猶豫片刻,一門之隔有佳人相候,想必當是桃花玉面,眉眼柔情,已靜坐在窗邊等候多時。

門被推開,卻見玉面微紅真如桃花,眉眼早已染上幾許醉意,金燦燦的鳳冠不知何時被棄在地上,而佳人卻毫不在意,只顧倚在桌邊肆意飲酒。

段煉有些懵了,開始懷疑是否是自己勿吃了酒,現下有些醉了。

唐凝後知後覺地注意到段煉,拎着酒壺踉踉跄跄迎過來,卻腳步一個不穩,正跌落在段煉懷裏,酒撒了幾點,正落在段煉胸前。

唐凝循着酒香,聳着鼻子朝段煉胸口嗅去,埋在他肩窩蹭了起來,哼哼唧唧喚着:“大叔。”

段煉無奈,只好先關門抱唐凝進屋,見她已醉到坐不穩,只好直接抱到床上,剛一松手卻被環住脖頸拉了下去。

“大叔,合龛酒都沒喝呢,你怎麽這麽心急啊?”唐凝半阖着眼,唇角勾出一抹妩媚的笑。

段煉耳畔登時泛紅,眸光都溫柔了。

“阿凝,你喝醉了,今晚不鬧了,你好好休息好不好?”

“我才沒醉呢!”唐凝松開段煉,伸手去摸掉在一旁的酒壺,在耳畔晃了晃,聽着應該只剩一口。

柳眉微蹙,唐凝不滿地撅起嘴巴,“都還沒喝呢,怎麽就沒了?”

段煉伸手去奪,那酒壺的壺口太尖銳,他怕唐凝不小心被劃傷。可醉醺醺的唐凝卻以為他也要喝,下意識把酒壺往回搶。

“不行,就剩一口了,阿凝要喝。”

“好好好,阿凝喝。”段煉走到一旁拿過酒盅,“那倒到杯子裏喝好不好?”

唐凝點點頭,竟乖乖等着。

待段煉将酒杯遞給她,她接過卻沒喝,反而湊上前去打量段煉的臉,距離太近,鼻尖幾乎貼在一起。

段煉下意識退了半分,唐凝見狀嗔怒,“我就知道,你果然也想喝我的酒。”

“不是,阿凝,我沒有。”段煉無奈,唐凝竟以為他是饞酒所以做賊心虛。

唐凝偏過頭去,卻時不時側目偷瞄段煉,見段煉一動不動坐在一旁,忽然嘆了一聲,将酒杯遞了過去,“算了,你想要就給你喝吧!”

段煉哭笑不得,他哪能喝呢?

下人們今日置辦酒席,都已經很是操勞,段煉來後院前特意叮囑他們早早去休息,不必去院裏守着待命。

眼下後院就他和唐凝兩個人,若是他也醉了,唐凝鬧翻天了都沒人知道。

“不用,阿凝,你喜歡就你喝吧,喝完這杯我們就睡覺,好不好?”

“睡覺?”

唐凝眨了眨圓圓的眼睛,忽然開始掰手指也不知道在算些什麽,“那我算算今天可不可以。”

這都想哪去了,段煉長嘆一聲,他這回真的只是想讓唐凝乖乖睡覺。

“阿凝,我不是這個意思,我……”

話未說完,一只手指落在段煉唇間攔住他的話。

唐凝皺着眉頭凝視着他,“你不喝我的酒,你還不想和我睡覺,你嫌棄我是不是?”

眼神兇巴巴的,段煉連連搖頭,唐凝不信,舉起酒杯,“那你把我的酒喝了。”

這小丫頭實在難纏,段煉苦笑:“我不喝是因為阿凝想喝呀,我怎麽舍得跟阿凝搶呀?”

好像明白了段煉的意思,唐凝停下動作,默了片刻,忽而露出笑意,她朝段煉勾勾手指,緊接着将那杯酒送入口中,俯唇落在段煉唇瓣上。

烈酒入喉,卻覺唇邊清甜。

視線開始模糊,段煉心道不妙,趁着還有些神志,一把将唐凝攬入懷中,順勢将自己的衣帶系在唐凝身上,這樣就不怕唐凝在他昏睡後亂跑了。

剛剛系好,便覺身子一沉,帶着唐凝一同跌在床上。

唐凝被段煉束縛在懷抱裏,本想要掙紮,動了幾下,似乎是發現這樣依偎在段煉的懷抱裏也挺舒服,便安安穩穩枕着段煉是胳膊不亂動了。

不消一會,鬧騰許久的唐凝終于消停。夜色寂靜,紅燭默默燃着,屋內漸漸泛起清淺的呼吸聲。

雞鳴破曉,倒是唐凝率先醒來。

昨夜大醉,頭還有些暈乎乎的,她動了動,肩膀撞上溫熱的胸膛。

怔住一瞬,下意識低頭看去,見自己與段煉都衣衫完好,不知怎的,不僅沒松下一口氣,反倒有些失望。

昨夜的事情她已經忘得一幹二淨,但是額角的疼痛提醒她,她昨夜一定喝醉了。

想要偷偷起身,卻扯到了身上的衣帶,身側的男人緩緩睜眼,正瞧着唐凝抿唇愣愣看着他,好似犯錯的小孩子。

段煉失笑:“某人昨天偷喝酒,喝得酩酊大醉,竟把我們好好的洞房花燭夜給喝沒了。”

唐凝微微低頭,故作無辜,“是嘛,誰啊?這麽厲害,連我們鎮北将軍的洞房花燭夜都敢攪和。”

段煉忍不住在她鼻尖彈了一下,“你就沒點愧疚嗎?”

唐凝擡起頭,捏起兩根手指比出一條小縫,讪讪一笑,“一點點。”

“只有一點?”

“好吧,很多點。”

話音初落,身子便被身邊人翻身罩住。

窗外的日光被被子遮住,有人在她頸側輕輕吹了一下,不可置疑道:“那就好好補償我。”

後來,京城來信,南楚與大梁簽署協議,百年內不再起戰事。

信件送到時,段煉正陪着唐凝在後院的池塘邊喂魚。

聽聞此事,唐凝眸中露出藏不住的喜色。

段煉不由将她輕攬入懷,只覺耳畔蟬鳴都悅耳動聽,他低眸看着懷中眉眼明媚的姑娘,不禁露出淺笑。

此後餘生,柴米油鹽,俗事煙火,你和我。

啊正文到此就完結了,因為是新人的第一本文,問題不少,所以特別感謝大家的包容和支持,拽着阿凝和段大叔給各位看到此處的各位父老鄉親們筆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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